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美貌传说 作者:百世瑶仁 文案一: 藤上花正遭受她有史以来最严重地严刑拷问,她叫爹爹不应,叫娘娘不亲,心里正长着一些奇怪的想法,小小的心里盘算着,等她嫁出去以后,过年过节的时候,娘家就别问她要礼品了! 文案二: “妈——哟——妈——@:~~” 她张开嘴巴,大大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楚楚可怜的样子,无数个求啊求…… 她自始至终都想不明白,都那么大了,她要谈一份感情有错吗? 她想在未来拥有一份美好的生活有错吗?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乡村爱情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藤上花,郑三石 ┃ 配角:郑晓珊,老棍儿,郑依富,郑晓会,百世先生,还大人,郑依财 ┃ 其它:月岩,七谷山,道州,鬼崽岭,南国 ================== ☆、情定道山   WELCOME   * * * * *   巍巍道山,白云飘飘。日头就如一位犹抱琵笆半遮面的美少女一样,还遮遮掩掩,到处藏躲。山林里投下得则是一片片若隐若现的斑驳阴影,光怪陆离。   不远处,此刻,藤上花和郑三石正一路欢声笑语地溜达了过来。   藤上花犹豫了片刻,突然倒竖眉头,阴郁着脸,气愤地朝他说道:   “那老棍儿真可恶,他老是想霸占我……在一个没人的角落里,差点儿就被他给侵犯了!”   郑三石瞬间火冒三丈,他鼓起白眼,咬着牙,横肌动了动,握起拳头,在空中狠狠一击,怒道:   “我叫人弄了他!”   藤上花此时却异常冷静了下来,她赶忙劝阻道:   “别,三石,你弄死了他,你也要判死刑!不如,我们先想想别的法子再做其它打算吧!”   郑三石冷静下来,盯了她好一会儿,不知所措,问道:   “想什么法子?”   藤上花避开他火辣辣的眼睛,眼珠骨碌碌地左右转了转,余光扫过道山时,灵光一闪,心里美滋滋的,低下头去,羞羞地说道:   “不如,我们俩就拜天地吧……拜了天地,我就是属于你的人了,这样,老棍儿就不敢肆意妄为了,怎么样?”   郑三石突然脸潮红了起来,他激动得差点儿要跳起来,想想男女之间缠缠绵绵的事儿,他就兴奋得不要不要的!   “我们向道山许愿吧!听说,此山非常灵验,在历史上,就连动兵学百世为人先生都曾慕名到这里修仙过!”   还没等他回话,她就立即抬起头来,两眼望向他,脉脉含情。并且,她还在默默地期待着他的回话。   当她透过他的眼眸看懂了他的喜悦时,她则露出了一排整齐、洁白如玉的牙齿,微微笑了笑,斯文得仿佛如大家闺秀一般。   眼前这个男孩是她梦寐以求的男孩。他们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一起玩耍,然后,有她在的地方就有他,有他在的地方也有她,当然互相避嫌的地方除外。   “好的,我们俩就向道山许愿吧!”   郑三石一脸喜悦,他被宠得立即感到娇贵无比起来。   “嗯,那我们赶快许愿吧!”   藤上花面露微笑,看上去,心情很愉悦。   他马上扭过头来面对着道山,想起老棍儿作恶,他就变得一脸的严肃。他双膝缓缓地下放,干脆就跪在了长满青草的平地上。藤上花也跟着依样画葫芦,她就跪在郑三石的一侧,虔诚的面对着道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仿佛,此刻就像新娘在拜天地一样。   这一刻,这一情景,对于藤上花来说,她已经期盼了有多久了!她多么希望就此可以情定终生,就此可以永远框定她所喜爱的人。她想,要不是老棍儿强行招惹她,或许这一刻,它还不会来得那么早呢!   郑三石还未开口,他仍注视着道山,目光如镜,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他永远是显得那么深沉,令人琢磨不透。   “那你许什么?”   藤上花从万千思绪中拉回,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布满了柔情,她迫切地问。   郑三石回过头来,一脸少年的稚气,他语速抑扬,不紧不慢,深情款款地说道:   “我就许下诺言,今生今世,我只深爱你藤上花一个人,此情不移,此心不变!道山——”   郑三石立即偏过头去,眺着双眼,眼神迷离,突然放开嗓门,对着眼前的大山大喊大叫道。   “听着,您为证,天地为证,日月为证,山河为证,草木为证,所有万类此刻听到看到的都为证:我,郑三石,今年十七岁,道州印月人。我现在向您们郑重宣布,我现在爱上了一个姑娘,她叫藤上花。我爱她此心不变,此情不移;一千年不变,一万年也别移!特此发誓,谢谢!一九八六年八月六日傍晚,郑三石!”   “噗嗤!”   藤上花盯着他,嘴唇竭力抿着,红唇诱惑都见不着了,可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的身子也跟着颤抖了一下。   她心想,这家伙发起誓来还挺认真的,他当是在写信啊,落款还要具上他自己的姓名和日期!不过,这样的誓词和派头,这样的方式,她还是挺喜欢的!   “……我爱上了一个男孩,他叫郑三石,我爱他此心不变,此情不移……”   前面,藤上花照本宣科,后面,她又自加了一句,洋洋得意,喜不自胜,自以为聪明,道:   “道山,请您老人家作证,我,藤上花,来生来世,哪怕是化妖做鬼,我也愿意再去做郑三石的情人和爱人,此心不变,此情不移!”   “此心不变,此情不移!”   他俩同时附和着,还来一次近距离深情对望,白嫩的纤指和粗指相扣在一起。   “此心不变,此情不移!此心不变,此情不移……”   他俩隐隐约约感觉到,天空中似乎飘来了回音,而且,不止一波两波。甚至一波刚去,一波又来,反反复复,绵延不绝。藤上花和郑三石面面相觑,相互感到惊喜,仿佛,他们俩已经来到了异界。他们以为他们的真情已经感动了天地,道山真的显灵了!   藤上花喜形于色,她不是新娘胜似新娘。他站起来时,跪了很久的她欲随着他一起站起来,可是,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做了个踉跄,就像柳枝摇曳,被迫起舞。   一旁的郑三石则着急的样子,就赶忙去扶了扶她。幸福感爆棚的她就趁机倒在他怀里,小鸟依人。此时,满面春/色的藤上花用听起来像植物油一样滑腻的娇滴滴的声音向他娇嗔道:   “官人——”   郑三石搂着娇人,沉醉在美妙的感觉之中,如仙乐飘飘,居然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   “官人!”   又唤了一句。   郑三石“嗯嗯”作哽咽状,因为幸福来得太早,他却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但急中生智,便回了一句“娘子”予以应对!   “如果老棍儿再次找来,你该怎么办?”   藤上花画风突变,不无忧虑地望着他,眼神凄迷。   “放心,天塌不下来,你叫我怎么办就怎么办,听你的!”   郑三石与她久久对视,眼眸里闪现出一丝少有的温存来。   旋即,藤上花就把她那火热热的樱桃小嘴迅速凑上去。她想用爱来代替说话。想着即将要到来的亲热时,她的脸潮红了一层又一层。   郑三石光闻着她散发出来的气息,就开始神魂颠倒起来。他赶忙低头凑过去,用嘴衔住,不一样的感觉顿时传遍了他全身,他浑身燥热起来。   经过一番缠绵后,郑三石精神抖擞,十分享受地说道: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晚上还要去小村看电影呢!”   ……   这是一片小树林。夜,一片漆黑。只有在广袤的天空中,才会有如幽灵一般存在的小星星在闪耀。   露天电影就在这里放映。   藤上花愤怒地瞅了一眼坐在身旁正在忘情地看电影的郑三石,心里责怪道,怎能看一场电影,就瞬间把白天他们俩的事情给忘了呢?   她焦急的样子,绷紧着脸,想起木头木脑的他,无处发泄,就立即伸出一只脚过去,恶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郑三石疼痛得立马惊叫了一声。这惊叫声就瞬间把周围的许多好奇的目光聚集了起来。这其中也包括了坐在他们俩后面正在聚精会神看电影的藤上花她父母们。   过了片刻,大家都觉得郑三石真无聊的时候,就又把视线迅速转移到了前面光亮一片的屏幕上去。   等大家都若无其事的时候,藤上花乐滋滋地立即直起身子来,然后手往他胸前的衣服上猛地一拽,就独自走了出去。   郑三石猝不及防地立即跟着晃了一下,看着她离去时的婀娜多姿的身影,想想刚才被她奋力踩了一脚的情景,他嘴角情不自禁地一扬,心领神会地笑了笑,还左右到处张望了一会儿,就喜不自胜地也跟着走了出去。   藤上花出来后,就在外围处殷切地等候着。等她绕过别人黑漆漆的头颅向里张望过去时,她大喜过望,此时,郑三石正低头看着路,从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缓缓地移了出来。   等他们俩汇合以后,就往白天事先已准备好的地方一前一后地摸黑走了过去。   藤上花从人群中走出来时,那时正好被正在外围处到处悠游闲逛的老棍儿给撞见了。   老棍儿长着一对小三角眼,阴邪恐怖,再加上总是喜欢留着一头寸发,因此,样子看上去难看极了。他伸手往嘴角处狠狠地一抹,目光里透露出贪婪。想想昨天没有把事情办好,没有占到藤上花的便宜,他至今还感到扼腕叹息一片。此时,看她独自出来了,欣喜若狂,还以为,天赐良机给他呢!   可是,她刚出来不久,他还正犹豫该怎么下手时,此时,他看见郑三石也跟着出来了。他知道,他们俩是什么关系?但是,没有关系,他们尚未成家,只是互相在一起玩玩而已。再说,郑三石只是一个学生,一个毛头小子,他能奈他如何?   然而,令他感到异常痛苦的是,他们俩,一男一女,居然就这样在他眼前,双双拱进了一片漆黑的密林里去了。   他在吃醋,他内心里正在咆哮,他立即感到羞辱难当起来。他瞬间眉头紧锁,躁动不安的情绪,立即在他身上蔓延开来。   他眼珠子贼溜溜地转了转,抬头望向可望不可即的星空,独自喟叹道,此刻,只有星星才能知他意!   他立即把视线从天空之外放下来,一个转身,就意外地朝后面他的两个徒弟二棍和三棍说道:   “你们俩就在这儿呆着,我速到里面去方便一下!”   然后一个转身,就循着藤上花他们俩走过的路线,急匆匆地跟了过去。   当他慢慢地深入时,渐渐地,他就听到了一种声音……   这种声音是藤上花发出来的,听了,会让老棍儿想迅速撞树而死!但是,他狰狞着面目忍了,然后悄悄地靠了过去。   他就在一处小丛林里,上面有一些枯枝盖着的棚子边驻足了下来……   然后一个转身,迅速阴阳怪气地跑了。   棚子里,立即有声音怒道:   “M的,谁往上面撒尿了?”   另一个女声慌慌张张地问道:   “怎么办?全身上下,连头发上都是,怎么办?”   “emmm…回去算了吧,下次再来!”   然后,趁夜色掩护,他们就俩怨气十足地溜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 ☆、祸起清晨(1)   第二天,初秋的太阳还刚刚露出半边鲜红的脸。一大清早,藤上花她父亲郑依富就肩挑着两个马桶,轻松闲逸地往田里赶。   半路上,在水渠下方的一处涵洞上,他正撞见比他更起早贪黑的老棍儿。   老棍儿此时正独立在清晨的寒秋之中,似有所图。他看上去略显单薄的身子上着着一件宽大的黑色尼龙化纤长袖衬衫。   衬衣上有多处发皱,即使此时有一阵不小的秋风吹过,他衣服上的皱褶也未能被迅速拂平。裤子是一条部队服役时专用的绿色宽松的军裤。当然不是他服过役,而是那个年代男人们的标配穿着样式。他的脚下趿踏一双磨破了前趾头的泡沫人字拖鞋。   他有些油腻的脸看上去有些明显的心神不宁。旁人一看便知,他心里定有鬼。   此时,他远远地就看到郑依富挑着担子从前方正朝他这边急匆匆地赶来。等他快靠近,距离他尚有二三米远的距离时,他便急忙迎上前去,故作笑脸地向他搭讪道:   “富哥啊,这么早就把家里的马桶挑出去,是怕在路上被人撞见了,闻到气味不好受吗?”   万事开头难,老棍儿鼓足勇气说出来了以后,心里才开始觉得踏实了起来。   “挑马桶不趁早,难道还趁晚,你这个死老棍!”   一听到他那种作死的语气,郑依富从不大发雷霆的脾气便瞬间被他引爆,他怒气冲冲地向他吼道,心里顿时萌生了许多本不该结怨的怨恨在里面。   郑依富知道老棍儿是一个什么样德性的人物,那是一个无赖加无耻、不可救药的狂徒。这种人,或者说这种鬼能避就避,不能避口出狂言骂他两句就算了,没必要去跟他较真。况且,较赢了也没有什么意义。因此一旦遇上了他,则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但走着走着,郑依富心里却犯了闷,他心里在自个儿嘀咕着:难道这个老鬼真的吃错了药了么,干嘛一大清早就跑过来对他说些不三不四的话?还是到底发生了什么,惹得他这样对他发神经?   “唉,你先不用着急嘛!你把马桶挑出去了,可是你还没有把你女儿的衣物挑出去呢!”   老棍儿翻起白眼步步紧逼,生怕自己的计划落空,他就站在那里喊,郑依富则在慌里慌张地往前赶。   “你倒底在说什么?”   郑依富忍无可忍,听得他背后老棍儿的一阵狂叫,就立即停下了急匆匆地脚步,把头迅速扭转过来,身子略向□□,然后横眉竖眼望着他,向他吼道。   “唉,富哥你先不用发火!你听我说,我是说你女儿身上的衣服,并不比马桶里的气味好闻多少——”   老棍儿略带羞涩地说道。说话时,还故意拖着长长的尾音,让人听了,着实感到生厌。   “你再说我就马上揍扁了你!”   藤上花她父亲抑制不住情绪,于是动起了肝火。他挑着担,两手前后握着挂钩,身子完全转了过来。他与老棍儿面对面地对峙着,仿佛天生横祸,躲也躲不过一样!   他上身穿着红衣背心,下面着着一条蓝茄色半截裤,脚下踩着一双一万年都穿不烂的由单车轮胎做成的简易凉鞋立在那里。发火时,他右脚就往地上狠狠地一蹬,桶里盛的液体都被震动了起来。桶里的液体就像海浪一样迅速扑向了桶壁。因为用力过猛,浪花都溅了下来。或许,他正打算用得是另类的武器,来对付另类的敌人。   老棍儿一听说要揍扁了他,再看看他立在那里气势汹汹地样子,他内心里也迅速被激起了一团巨大的怒火来。他圆睁着小眼,迅速把右脚往前跨了半步,身子紧接着向前一倾,似乎他也做好了随时准备进攻的打算。   然而,当他正准备冲过去跟他厮打一番时,他却又怯步了,他不能打!因为他打不过郑依富。相较于郑依富,老棍儿只能算是个小块头。如果不幸他被郑依富给打伤打残,那他原来的计划就要落空,反而不利于他自己,却因此而被藤上花给狠狠地教训了一番!   再说,他并没有打算要跟郑依富去厮打的准备,他只是想去告诉他一件事情而已。如果真跟他厮打了,那事情就绝不会像他想象中那样去发展。所以,考虑到此,老棍儿还是打算继续去保持忍耐!   他心平气和地对他说道:   “你不相信你回去闻一下你女儿的衣物!”   “死老棍,等我办完正事,再回来揍你!”   说完,郑依富气不打一处,满脸通红了起来,他挑着担子转身就赶忙走了。其实,他也是想降火啊!哪个成年人,或者有点儿头脑的人,他都不会这么做?   “富哥,记住了,有女不教,等于养种猪!”   老棍儿站在那里,冒头,扯起嗓子高分贝朝他喊去。他脖子两侧的青经像小蛇一样涌现了出来,爬在了他的身上。他嘴角挑了挑,正庆幸,他已经取得了一次重大的胜利!   郑依富似乎有了反应,他的头微微朝右摆了一下,侧面望去,就像铁块木板一样僵硬。紧接着又摆了回去。然后仍然自顾朝前走去。   老棍儿确认郑依富听到了以后,他才低下头去,用手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右手拍了,还左手继续拍。想起刚才的那一幕,他才会心地笑了。   他的笑是奸邪的笑,是笑里藏刀的笑,是不可名状软中带硬的笑——反正不是童真的笑!   老棍儿洋洋自得,他正感叹他无所不能、他办的事无所不成功时,他抬头望了望郑依富,看他渐渐地远去,然后模糊在淡淡的晨雾中,他便背着手,迈着外八字,就昂首挺胸地走了。   其实,今晨起那么早,老棍儿也是为了去会一会藤上花她父母。如果直接去她家,那肯定不妥,所以他只好在外面搞邂逅。而且邂逅要越早越好,迟了,一切都失效了。   老棍儿预计郑依富今早必从这条道上过,只不过是时间迟早而已。因为这条道是全村通往田里地里唯一的“康庄大道”。再说,藤上花她父母不可能一天到晚都不会外出干活,所以老棍儿决定了,他就在这条道上等。   也许是冥冥之中藤上花必遭此劫,所以老棍儿出来不到一个时辰,藤上花她父亲就出来了。   对于老棍儿的所作所为,或许很多人会百思不得其解。其实,对于邪恶之人,你不能用正常思维去考量他。用了,你必犯错误。   老棍儿这样做,他仅仅是为了平衡一下他昨晚失重的心理和弥补一下他失落的情绪而已。这么小的事儿,他硬要去把天空给捅个窟窿出来不可!   像老棍儿这等邪恶之人,平常懒惰得也是要了命。人们常说的要早起看世界,而他却换作晚起看日落。一日三餐由两个徒弟来照顾。一切生活起居也是由两个徒弟来照办。他自己却活得就像他自己所说的一样——悠然自得似神仙。而今,他为了一点鸡毛蒜皮之事儿,他却起的比日光还早,比鸡啼还早。因此,此人之心,不可不谓恐怖也!   郑依富板着脸,正气冲冲地往前赶着。不知情的路人还以为他刚刚跟别人干过一架。在转入小路时,不经意间,他脚底踩着的石块滑掉了,他整个人作了一个很大的踉跄,桶里的液体也迸射了好些出去。还好,无大碍,他迅速镇住了。   也正是因此,郑依富愤怒焦躁的情绪才缓和了下来。他重新摆好姿态,并瞧了瞧被液体溅湿的半截裤的左右裤脚,表情一脸茫然。   他放慢脚步,不慢不紧地往前赶。行进中,他冷静地想了想。想着想着,他也觉得情况有些越来越蹊跷。他也觉得他的女儿不同以往,昨晚她确实有点西里古怪。   昨晚看电影,一场影片放完,她母亲在左呼右唤,大声疾呼,到处在寻找她,但就是没有找到她的影子。等下半场看完,又是找不到她人影。还好是二棍跑过来报信了,说是她伙同一个小伙伴回去了。   回家以后,还真的发现她已经睡下去了。问她怎么了,她只说电影不好看,她就先回来了。看她没事,他们也放心了,他和她母亲也没留意什么!   老棍儿今早在这里瞎嚷嚷,难道真的出了些什么事儿被他看到了?干嘛老棍儿说他女儿身上衣物的味道并不比马桶好闻,难道是藤上花昨晚上厕所一不小心掉进毛坑里去了?不行,他还是快点回去问个究竟!   郑依富神情凝重地一边行走,一边自个小声嘀咕着。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一个小土坡前。有了刚才的那一番沉痛教训后,郑依富缓缓地、小心翼翼地、一步一个脚印地迈了过去。过了这个岗,远远的,他就望到了他自家的鱼塘了。   郑依富来到鱼塘边,他把桶里面的液体倒完了后,就把桶先后丢到那水里去推两下就完事。他躬身去拾起扁担,把两个挂钩分别挂上,一弯腰,扁担就架了上去。郑依富挑着空担,便又沿着原路回去。 ☆、祸起清晨(2)   路上,远远地,在村口附近,他看见有一个人隐隐约约地坐在路边的一个大石块上休息。此人悠然闲逸,吊着二郎腿,坐在那里不时东张西望,好像他是在等人。   郑依富心里正在纳闷,哪有一大清早就有人坐在那里等人的?等他越来越逼近时,他才发现,原来坐在这里等人的人竟然又是老棍儿!   郑依富心“突突”的,一经确认是老棍儿后,他的心里头就马上升起了一股无名的巨大的怒火来。心想,刚才来时的怒气还没完全退却,现在,他居然又找上门来了。不过冷静地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先去弄清了事情的原委再说。   郑依富犹豫不定地向老棍儿一步步靠近,可是,老棍儿却表现得出奇的安静。他若无其事地坐在那里,腰杆挺拔。除了二郎腿他老早就放了下来外,他的两眼就一直盯着远方一动不动,似乎对郑依富的到来,他并不感到高兴一样。   他这次换了一身行装,原来黑色长袖衬衫外加了一件半旧不新的土灰色外套。裤子还是那条军用裤子,鞋子还是那双破旧不堪的人字拖鞋。而黝黑的脸庞上确实干净了不少,头发也不再像先前那样蓬乱不堪,整个人的精神却清新了不少。   要不是刚才所发生的那愤怒的一幕,或许他还会像往常一样,去主动向他打声招呼。当然,关于藤上花早两天的事儿,他浑然不觉。但是,郑依富心神不宁的样子,现在急着要问的是,他女儿到底怎么了?老棍儿到底看到她发生了什么了?   老棍儿从余光中感受到了他的慌乱,悠哉着……   自从第一次跟郑依富会面后,他就径直回到了他自己的家中去。一路上,他嘴里就在不停地辱骂着。辱骂藤上花是贱人、不要脸、骚婆娘等等,他还诅咒她一辈子做鸡做个没完没了,诅咒她不得好死、活着没有好下场,最后,气焰未消的他还给她送上祝福,祝福她早日得病死,得梅毒,得淋病,得……死,骂完了,不起劲,他还重复一遍,一直骂到经过的路人都围着他笑时,他才停了下来。   回到家里来,忽地,想起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向他说清楚,于是草草地梳妆打扮好后,披上衣服,就急匆匆地出门了。   他又来到了村前的这块大石头上坐下,耐心等候着。   这时,郑依富向老棍儿抛话道:   “老棍儿,我女儿到底怎么了?你看到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深灰色的眼眸里,既有恐惧又有一丝丝的坚毅。   老棍儿这才不紧不慢地把眼光投向了郑依富身上去。看郑依富的眼神没有了先前那样凶神恶煞时,他便开口说话了。他死鸭子嘴硬,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质问道:   “你不是说办完正事就回来揍我的吗?怎么不揍了,认怂了?”   郑依富被他激得羞辱难当,他浑身颤抖了起来。他紧紧咬着下唇,雪白的牙齿下,被咬的肉也是苍白的。他使劲地睁着大眼,眼珠的四白全都露了出来。他喉咙里冒出了低沉的声音来,像是在哭,但又瞬间被他吞了下去。这种架式,这种仇恨,恐怕连老虎狮子的威风都被他灭了下去。   老棍儿先是一怔,几秒钟后,预估到事情不妙,便一骨碌从石头上迅速站了起来,滚到石头的另一侧去。为了消减郑依富此时的暴涨的愤怒情绪,心生恐惧的他压低了声音冲他说道:   “富哥,不瞒你说,昨晚我去丛林里方便,想不到,小便会浇到你女儿身上去,对不起哦,我不知情!”   语气中还带有不屑,他彻底地激怒了他。郑依富一脸窘态,他狼狈不堪,愤怒地回应,道:   “你这个畜牲,看我不打死你!”   说罢,郑依富就把肩膀上的扁担推了下去。两个木桶在地上“哐”地蹦了一下,各自转了几圈,便乱七八糟地倒在了地上。扁担也斜摆在两个桶之间的地上。   郑依富立即弯下腰去,快速抓起那根扁担,气汹汹的,一副与他不共戴天的样子。提的时候,不慎,挂钩又胡乱挂住了木桶的耳提。郑依富一抖手,木桶就跟着转半圈,再抖手,木桶又跟着转回来。   老棍儿看到郑依富凶成这样,他心里着实紧张了起来,仿佛目前的氛围,他俩势必要打起来不可。但老棍儿毕竟是邪恶之人,他能干邪恶之事,他必定会有邪恶之胆。   因此,他耸耸肩,嘴角一挑,心里再经过一番阿Q式的自我安慰,强力镇定起来,反问道:   “畜牲?我可不知道那里面躲藏着两个畜牲!一个男的,一个女的!而且他们还缠绵不休,连为一体,淫声阵阵,尽行享乐!”   念到排比句式时,老棍儿还故意放慢语调,言语轻佻。这样做为的就是能够让郑依富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个排比句式的内容,不就是老棍儿今晨第二次跑到这里来要达到的目的么?   郑依富差点儿泄了气,但很快,他又疑惑起来,反问道:   “那你怎么知道那个女的就一定是我女儿?毁了我女儿的清誉,我就要了你的命!”   说罢,郑依富握着扁担的右手又重重地使了把劲。扁担被死死地抓住,似乎竹扁担马上就要留下郑依富愤怒的五指爪印一样。因为用力过度,郑依富悬在半空中的拳头小范围得摆了摆。   涉及到尊严的问题,即使是真的,他也要装一装,这个必不可少!   “你回去闻一下你女儿的衣物不就知道了?”   老棍儿不慌不张,似乎抓住了他的弱点,他必胜无疑一样,继续挑衅道:   “我倒是好心过来告诉你,让你好好地去教养教养一下你的宝贵闺女,不至于让你全家出丑,让我们全村出丑,想不到你居然这样不识好歹,还来对我发火?要是换作别人,他不告诉你,但是却暗地里向别人传开了,别人都在以你为耻,你反而还在为你女儿的行为而感到骄傲自豪!哼——”   老棍儿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有据,仿佛真理就是站在自己这一边一样。看到郑依富愣在那里,傻傻的不说一句话,觉得被他戳到了重点了,老棍儿喜不自胜!因为,这是有史以来,他对别人训得最正义凛然的一番话!   郑依富全身软了下来,他最后的矜持都放弃了。刚才所有的愤怒一下子就全部烟消云散。   自觉羞辱的他低下头去整理七零八散的木桶。一个桶拿起来还左看右看,转个圈来又看看,外底看了还要看内底。这还不算,他还把桶用双手托起来,平着视线看,他还要察看桶底漏不漏光。察了这个,同样的方法,他还要察看那个。   察看完了以后,他冷冷的,拿起地上的扁担,分别挂上挂钩,身子一俯,担子便挑在了肩膀上。不是滋味的他忿忿地走了。    ☆、一番折磨(1)   “孩子他妈,在哪里?快出来!”   郑依富一回到家里,气冲冲的他便把马桶往内屋里放。桶放好后,见家里四处没一个人影,心情坏起来,他便开始叫唤起他老婆来。他肚子里正憋屈着一股气,没法发泄。   他老婆此时正在外面猪牛圈里喂养猪牛。   “干什么!大呼小叫的!”   外面传来了他老婆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快回来,我有事找你!”   郑依富把头偏向大门外,他朝门外卖力的喊。他一想起刚才的事,就怒火中烧,仿佛他犯了罪,被人推到了众人面前示众,被人羞辱了一样。他咬了咬牙,冥思苦想,这件事情该怎么解决才好呢?   “就来了——”   他老婆回答道。   他老婆显然正在忙着做事情,没有及时赶过来。   郑依富仰天嘘了一口气,渐渐地冷静了下来。他见门口放着一张小凳子,就走过去坐下来。坐了一会儿,他感到烦躁不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就起身去里面桌子上拿了一包香烟过来。他坐在那里大口地抽起来,情绪和着烟雾到处散发开来。   他老婆回来了。她一到门口,就看到他正坐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吸烟,又大口大口的吐烟,烟雾缭绕在附近,满大厅飘得都是,像玉阙仙殿。看着他那冷峻的样子,她缩了缩脖子。   他老婆看他神色不对,她回来了,他却还坐在那里板着一张臭脸仍然自顾不暇地抽烟,一动不动,也不去向她打声招呼,仿佛,刚才他压根儿就没有呼唤过她一样!凭以往的经验,她也没有主动去找他说话,而是左手去拿着瓢,右手提着桶,然后径直地朝里屋走去。她希望,首先是他去找她说话,而不是等着她去问。   她把桶放好了,想起家里沉闷、异常的空气,她就很想知道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就从厨房里忐忑地走了出来。   她站在他旁边不远处凝视着他,看着他那张自始至终不变的脸,依然没有看到他要张口对她说话的迹象,她的心此时才开始“砰砰”地乱跳起来。她的内心在告诉她自己,她家里肯定又有什么不祥的大事要发生了!   “去!你去把女儿昨晚穿过的衣物端出来,端到我这边来!”   郑依富像僵尸一样,好不容易才把这话说了出去,然后等着,到底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出现!   他老婆愣住了,不明就里,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因此,她就没有及时去行动。她想知道为什么!   他终于把烟抽完了。他右手手指捏着烟头去往地上反复地捻了捻,直到把烟头捻灭,没了烟雾飘出来为止,然后借助愤怒的力量才把烟头往门外使劲地甩了出去。   见他老婆纹丝不动,他转过头来,仰视着他老婆,看她有什么反应。   他老婆此刻看他两眼望过来,疑惑不解的她便顺便问他,说:   “发生了什么事了?要拿女儿的衣物……”   “嘘——轻声点,快去!”   郑依富迅速用右手食指轻压在他嘴唇边上,紧接着又用食指往里屋指了指,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像孩子们在捉迷藏。他老婆莫名其妙地只好先领命走了过去。   她走进她女儿的闺房,先轻轻地撩起她女儿床上的遮布,往里面瞧了瞧。看她女儿还眯眼睡着,她便把布帘轻轻的放下,就开始四处去寻找她女儿昨晚换过的衣物。   她就像被牵着鼻子走的牛一样,漫无目的地在搜寻着。   她小心翼翼地搜寻着,但寻来寻去,她都没有寻到什么结果。她开始怀疑她老公干嘛想无中生有地去故意找一件事情来做?   因为在找得过程中弄出了一点点儿声响,这便引起了藤上花的警觉。藤上花早已醒来,这是被她父亲大喊大叫给弄醒的。   藤上花已经意识到她母亲在她房间里似乎在寻找什么,这让她心里感到一阵悸动。她把被角拉开,马上坐起来,想起心中所惦记的事,她便朝在地上像在做贼一样的她母亲询问道:   “妈,你一大清早跑到这里来要找什么呀?”   她母亲寻思,她问她,她还要问她呢?干嘛她父亲一大清早就莫名其妙地要她过来找她的什么东西呢?   见她问话,她也不得不答,她就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如既往,和蔼可亲的答道:   “女儿,你醒了?哦,没什么,就找找!”   不知怎的,藤上花突然之间就感觉到心脏开始加速跳动,血液开始沸腾起来。并且,她的右眼也开始跟着毫无节制地狂跳着。她试图想用右手去拿捏下,让它安静下来,可是,不管她怎样去挤弄,她的眼皮就是照跳不止。这让她感觉到非常地心烦意乱,像是全身上下爬满了蚂蚁,抓也抓不完一样!   正感慌乱之际,此时,又有不祥之兆,给她添来麻烦。不知从哪里又飞来了一只“鬼鸟”来,它就停留在她自家屋顶的瓦片上“吁叫叫叫叫”地叫个不停。那叫声啊,听得真叫人撕心裂肺,撕心裂肺得真想把自己往墙上撞去!   她母亲此刻正在揣测,难道是因为她女儿昨晚把衣物洗了,所以就找不到了?她就走出了房间,来到了屋外。   她到所有该到的地方去找了,可是,就是没有找到她女儿所晾晒的衣物。她垂头丧气得真想要发火了。突然,她又听到了这只“鬼鸟”的叫声向她传来。被它扰得心烦意乱的她就开始猛跺着脚大骂,还“呸呸呸”地不断往地上吐口水,吼道:   “叫你家里死人了,还叫叫叫!叫得我本来心慌慌的,现在更慌!再叫,我就非拿石头打死你不可!”   说罢,气急败坏的她母亲就真的弯腰去往地上捡起了一块小石头,准备往屋顶上去掷。然而,她正举手投足之间,那只“鬼鸟”像意识到了危险一样,它便扑腾扑腾两下,拍打着翅膀就直插云霄而去。   她母亲则闷闷不乐地返回到她的房间里去,她正打算准备直截了当地去问她女儿,她昨晚是不是已经换洗过衣服了的时候,话到嘴边,她又咽了下去。她瞬间想了想,似乎觉得不妥,她女儿都长那么大了,她还去问些这么私密的话干嘛呢?她不反感,她都感到厌烦了,所以,她又闭口不提,她就坚持自己继续再去找找看看。   她母亲俯身去往先前她没找过的地方去继续再找找。突然,在她床底下,在一个角落里,一个被木板遮住了,但却露出了一块乌白色的像是铁桶一样的东西就被她给发觉了。   她心里有说不出来的喜悦!她母亲仔细去辨认着,心里正思忖,这不正是他们家里的那个经常用来洗衣服的铁桶吗?她想,如果是它,那它干嘛被推到那角落里面去干什么呢?莫非那里面藏着的正是她老公想要寻找的东西么?   她带着疑问,随即就伸手去拨开那块挡着视线的木板,一看,果不其然,这正是他们家中的那个用来洗衣服的铁桶被推在那里面放着!这个铁桶现在一个整地被全部暴露无遗出来。   她便立刻明白了。她想,不用看,这里面一定是盛装着昨晚她女儿所换下来的衣物无误了。她皱了皱眉头,立即朝尚睡在床上的藤上花埋怨,道:   “女儿啊,你把那个铁桶藏在那里干什么呀?”   一听到她母亲问起这件事,她心里就开始犯起难来。她想,一大清早她母亲就跑过来找东找西,原来,她就是为了这一件事情啊!   她正揣度,她母亲过来找这一东西,难道就是为了寻找蛛丝马迹来证明昨晚她和他之间的偷情之事么?如是,那她又怎么知道?难道她和他昨晚的所作所为,就已经被她们给知晓了么?   忐忑不安的她就一把把蒙住头的被褥掀开,然后紧张兮兮地,两眼直愣愣地望着床顶一动不动。   她缓过神来,寻思,为了释疑,她有必要去马上问清楚她母亲这件事,她来这儿到底是想干什么的?她现在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不是与她昨晚的厮混有关?如是,她该怎么办?   所以,假作正经的她却故弄玄虚,她抬起头来问道:   “妈,你找我的衣服干什么?”   “我是在找桶!”   有些不高兴的她母亲简单明了,就回答那么几个字,似乎,她找桶真的就与昨晚他们的鬼混无关一样。其实,她内心里已在揣摩,她女儿到底在隐藏着什么?   藤上花一听说只是找桶,她起伏不定的心才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眯起眼睛,继续享受地去睡觉去了。   她母亲费力地把桶从杂物堆里拉了出来。迫不及待的,就往桶里一瞧,果然,那里面真泡着有藤上花她昨晚看电影时所穿过的衣服在里面。   “嗯!这气味真浓,好难闻!”   她母亲皱起眉头,扇了扇鼻孔,一边抱怨,一边就自顾提着桶出去了。她正想,衣服是找到了,可是,她老公要她的衣服干什么呢?   “啊——是这样的,衣服泡久了就是这样的!妈呀,别大惊小怪阿!”   此时,她母亲已经走出去了,她尽量扯着嗓子喊。一种不安的情绪又向她袭来,不管她喜不喜欢,反正,她做了那件事,就像是连法律都不允许一样!   藤上花感到心惊肉跳,她想极力去掩饰,不管掩饰得了掩饰不了,她就是这样去做。不过,她反过来又想想,其实这并没有什么,衣服发臭,不就是臭了一点么,有必要那么大惊小怪么?当然,前提是,如果没有人去作恶,那确实是没必要去大惊小怪!   “藤上花,起床了,早点趁早去把衣服洗了,今天出大太阳!”   她母亲在大厅里温和十足地朝她喊话。   “好啦,我马上起来!”   一听她母亲说话像往常一样显得那么温和慈祥,她绷紧了的神经就开始慢慢地放松了下来。她像往常一样,经过一番精心梳装打扮以后,她就从容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一番折磨(2)   “唉呀——唉哟——妈呀——”   毫无防备的藤上花突然感到身上一阵阵的尖痛,这种尖痛,就像是满脸的蚂蚁正在撕咬着她的脸一样,她的头皮顿时开始发麻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她感到既很愤慨,又很迷茫,她倏地一下便失声尖叫了起来。并且,痛苦不堪的她还跳着赶快去闪躲到一边去,惊慌失措的样子,那种眼神,凄楚,而又无助,像是小萌羊即将要被恶狼吃掉一样!   她刚迈入大厅里,她还来不及反应过来,没好心情的她父亲随手就操起了一把扫帚,趁其不备,就使劲地往她身上拍去。   无情的扫把就像一把长刷子一样,重重地落在了她的头发上,干净整洁的秀发则又瞬间被他给打回了原形,仿佛昨晚她刚回来时的那种狼狈样一样。她甚至比昨晚的情景还要惨烈得多。几扫把下去,她头发都被扯掉了不少。   藤上花往那瞟了一眼,看着扫把上她的一丝丝长发挂在那里,正迎风招展,美丽得像一幅画一样,不知它是在笑还是哭,她脆弱的心,就像玻璃一样,瞬间碎了!   “你这个臭不要脸的东西,这么小就去偷汉子!你让我们全家的脸都往哪里去搁?啊?难道再过两三年你就嫁不出去了,现在,你就开始急着偷偷摸摸地去干?”   她父亲抡起高过他肩膀的扫帚,恶狠狠地朝她训斥道。训过她一顿后,他的心情就开始感到舒畅了一些。   “嗯——往哪里去搁?”   过了片刻,似乎他又想起了老棍儿,想起了混蛋的她,他一边骂,又一边抡起扫把,然后继续恶狠狠地朝她打去。   这层层丝丝缕缕垂起的长发,就像是一张张悬挂起来的丝帘一样,郑依富此时正高举起来得不是一把扫帚,而是一幕幕窗帘在那里!   藤上花如蜗牛一样,蜷缩在一角,静静地蹲着。她渴望有人来保护她,当然,那个她最希望出现的人自然就是郑三石,可是,那个希望是多么得渺茫啊,渺茫得就如同在期盼水和火相容一样!   她开始抬起娇弱的双手,用娇弱的双手去抵抗他的无情的强大的攻击,绕到后面去护着后脑勺。她要自己去保护自己,她不能够让她父亲给摧毁了,她的生命要她自己去做主!   她就在那里啜泣,身子一抽一抽地。她感到很委屈,因为,她自始至终都想不明白,都那么大了,她要谈一份感情有错吗?难道她想在未来拥有一份美好的生活有错吗?   正思量间,此时,她父亲的扫帚冷冰冰的,又从天而降,重重地盖了下来。   “妈——哟,妈——”   艰难万分中,无助的藤上花就开始屡屡向她母亲求救。此刻,只有她母亲能够救她了。她张开嘴巴,大大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可怜兮兮的样子,无数个求啊求……   在关键时刻,她母亲倒是不紧不慢,很符合她的性格。她此刻也很生气,她总向着她父亲,似乎摆着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高大上的样子。她度量着,有女不教总觉得是一件憾事,因此,她就坚定地支持她父亲,爆揍她,至少,也得揍下她!   藤上花正遭受着她有史以来,最严重地严刑拷问,她叫爹爹不应,叫娘娘不亲,心里正长着一些奇怪的想法,小小的心里盘算着,等她嫁出去以后,过年过节的时候,娘家就别问她要礼品了!   见她不断地哀求,被她父亲教训得差不多了,她则慢条斯理地问她道:   “你告诉我,你说,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   藤上花哪里还来得及回答她这是怎么一回事?她被她父亲打得却连招架都招不住、喘气都喘不过来了,她哪里还有余力去回答她的这些问题啊?   她母亲看在眼里,懂在心间,就过去一把就她父亲行凶的手拉住。可是,气急败坏的她父亲,就像一头发疯的牛一样,他哪里接受了了劝阻,等稍停了一会儿后,他抡起扫帚又开始准备打了。   在一旁的她母亲就再一次迅速去把他拦下。她言辞恳切地对他说道:   “你就先让她说说吧,别只管去打她,打也不能够解决问题!”   她父亲就立即把举起扫把的手停留在半空中。他也想知道,她要说些什么!   “说什么呀?妈——”   藤上花苦苦哀求,她迅速抬起头来,双眼模糊、眼神凄迷,泪湿满面。她心里面藏得很深的东西,不愿意被他们俩一唱一合得套出来。她现在迫切需要得是,他们能高抬贵手,放过她,而不是他们还想去为难她!   “你还不说?”   郑依富暴跳如雷,不耐烦的他就把手再抬高点,想以此来恐吓她,他不信,他就制服不了她?   担惊受怕的她母亲害怕他真打下去,所以,她就及时去把他拉住,加了一把劲,就又把它拉了下来。   “你桶里的衣物怎么尽是小便味,这是怎么回事?”   她母亲变得严肃起来,眼神也不再显得那么柔和。往日慈祥的形象,现在却大为大打折扣!她知道,管教儿女,有时候总得有人去扮下黑脸!   她想极力去粉饰她的过错,鼓足勇气,自我安慰一番,狡辩道:   “是——是……是我自己小便时一不小心把它弄脏的!”   她略瞅了一眼她母亲,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可是,她不看不知道,一看却吓一跳,她母亲现在却居然变得如此凶神恶煞起来!她的心便“嗖”得冰冷下来,她感叹,他父亲现在伙同她母亲一起来围攻她,她这只受伤的无助的小绵羊还能够坚持到多久呢?   “你还抵赖?”   她父亲又举起了扫帚,附在上面的长发随着动静一起飘舞。仿佛是一面战胜她的旌旗一样。但,它只停留在半空中,却并没有把它打下去。看来,她父亲也并不是想去狠狠地打她,打她,只是出于无可奈何而已。   “是我不小心把它给弄脏的!”   她又大声重复了一遍。她抬起头来,一边抽噎,一边说,有的时候,鼻子抽得“咕咕”作响,像大象在戏水一样。   她权衡,她能招出来么,她父亲这么凶狠,如果她招出来了,会对郑三石和她产生有怎样的不良影响呢?   “你不招?”   郑依富鼓起腮帮朝其大喊,环豹眼都露出来了,奈何,她还是跟一头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牛一样,与他对立起来,不依不挠!   他在那里纳闷,这么柔弱的一名少女,到底是遗传了他的基因,还是在她眼里他不够威风,以至于她是这么经得起折腾而毫无退缩?   藤上花不能招!若是放在以前的话,或许藤上花会慢慢的,循序渐进的向他们禀明一切。因为子女的婚姻不可能永远去隐瞒着父母而私下进行。可是,现在不行!现在,她决不能招!只是,她感到奇怪,这到底是谁在多管闲事啊,吃饱了撑着得去把这件事告诉她父母的呢?   当然,她一定会知道,告诉她父母的那个人正是昨晚枯木棚里去到处拉小便的那个人。只是,那个人到底是谁呢?他是怎么知道那里面的那个女人就一定是她呢?就是知道了,他干嘛又那么心狠手辣、那么爱多管闲事地去残害她呢?   这个人,昨晚她还在考虑,她打算去原谅他,可是现在,想不到他还在变本加厉,更加凶残,因此,这个人,她绝不会原谅他!   面对孺子不可教的藤上花,郑依富猝不及防地绕过她母亲,气势汹汹地操起他手中的武器,就使劲地往她身上打去。这次他调转了个头,他认为扫把起不了作用,打她像在给她挠痒一样,他得翻转过来,拿着帚柄当武器,她才会服服帖帖。他就再向她打去。   随着郑依富的不断挥动,硬帮帮的帚柄,就再一次次地向她娇嫩的肩膀上落去。郑依富狰狞着,越打越过瘾,仿佛就是当年日寇血腥侵华再一次重现一样!   藤上花惊恐万状,她不断嘶喊、不断尖叫。那种凄惨的叫声就像一只即将要被屠戮的动物一样,声声听起来让人分分钟感到毛骨悚然!   倒底还是慈母心软!她母亲看见她父亲对她下如此之重手,于是就产生了恻隐之心,所以,护犊心切,她就立即跑过去,一把把她父亲推开,她就跟着蹲在那里,安抚她女儿,保护着她。她父亲被推开后,踉跄了几步,就停止了施暴。   藤上花蹲在地上不断啜泣。她一会儿伸手去捏鼻子,一会儿又掀起衣角去擦拭她泪水凄迷中的双眼。她不知道此刻,她对她最敬爱的人、最亲爱的人,到底是爱还是恨?爱,是理所当然,但恨,却不可理喻!   郑依富站在一侧,望着蹲在那地上的她们母女俩,他还在大发雷霆,咆哮着。仿佛此刻,他正在向老棍儿宣战一样,他已经彻底打赢了他了!   家中正吵闹之际,路上有一个端着衣物的中年妇女,此时正不慢不紧地从她们的家门前悠悠经过。   她春风得意,满面笑容地往前赶。当她看到他们屋里面正又哭又闹时,她就驻下了脚步,想去凑个热闹。她便朝里面有搭没搭,说道:   “哎呀,这是怎么一回事呀?一大清早的,就把我们藤上花给骂起来了?大嫂呀,我们藤上花可是一个很聪明很懂事的好孩子呀!而且,人也长得漂亮,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四大美女见了要自杀!富哥啊,你可别把她乱打了哦,心疼点!知道了吗?”   说话油腔滑调地,树上的鸟儿都被她哄下来!   “嗯——嗯,是,嗯,你这么一大早就出去洗衣服啊?”   她父亲倒是没有搭话,板着脸,实在是一时转变不过来,有失礼节。她母亲则勉强微笑着去向她打了圆腔。   “嗯,去洗一下衣服。我们三石呀,昨晚不知道怎么搞的,他全身上下,衣服上全部都染了些尿臭味,哎哟,难闻死了!他自己从来就不去洗下衣服,他只知道脏了就随手往地上一扔,然后完了就不管他的事了!而我呢,这个做妈的,辛苦下,就趁早去把它洗了,然后,也好让他稍后有干净的衣服去换呀!”   “什么?”   郑依富感到惊诧,他瞪大了眼睛望着她,一动不动。此时,他又想起了老棍儿今早对他说得那句话,“一个男的,一个女的!而且,他们还……”,难道,那个男的就是她儿子——郑三石不成?郑依富心里在这样琢磨着。   一提起郑三石,郑依富头脑里就对他很有印象。因此,他的头脑里就开始逐渐浮现出了关于他的一幕幕影子来。   他记得此小儿生性老实,人也聪明,自小学习成绩也不错,而且,人也长得英气逼人。并且,自从他有心留意以来,他就觉得他们村里的所有和他年纪相仿的小女孩们,就都喜欢去跟他玩在一块,这其中也包括他的女儿藤上花在内。   这还不算他留给他印象中最深刻的事,他印象中最深刻的事,还当属前些年。有一次,他和他全村一些人集体一起到山里头去放牛,这其中也有郑三石在里面。   当所有的人出门前自认为不需要带雨伞时——因为天气还好着呢,天空中,既没有乌云,气流中,也不见沉闷,而唯独郑三石一人除外。他却拿着一把雨伞在人群中到处游来逛去,显得异常另类。   有时候,他就把雨伞当鞭子,在牛群中到处挥来挥去。这时,村里一群人就开始嘲笑他,说他是命贵啊,要当公子哥,还是命轻,头脑不清楚?结果,没过多久,一场暴雨就突然来袭。此时,所有人都四处逃散,到处去避雨,而唯独郑三石一人却独自撑着一把雨伞矗立在风雨中。他看着他们那群人到处逃窜的狼狈样子时,就开始乐得哈哈大笑起来。   还有一件事,郑依富依稀记得。那是上小学二年纪的时候,郑三石背着一个书包,上面绣着毛/主席书法“为人民服务”几个红色大字,他刚放学回来,在村口时,他遇见了村里一个九十多岁的老爷爷正拄着拐杖蹒跚地往回走,见此状况,他就毫不犹豫地跑上前去搀扶着老人家一步步地往回走。   这件事,那时恰恰被郑依富路过时撞见。后来,这件事就在村里还被传为了美谈。因此,对于这么善良忠厚,且有美德的郑三石,郑依富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他。   不过,到了现在,他喜欢归喜欢。他们现在还小,一个十七岁,一个十六岁。如果是再晚推三四年的话,或许,他会乐见他们能够走在一起。那时候,他们都二十左右,男大当娶,女大当嫁。到时候,她不嫁都不会由着她胡来。   但回到现实,如果他们现在就开始到处鬼混的话,那就会牵涉到一些尊严和耻辱的问题。所以,现在他所面临的问题是,一句话,就是反正不行!   一直蹲在地上哭泣的藤上花,此时,她突然就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起来。她浑身打了一个寒颤,身子也跟着紧紧地蜷缩成一团。她很警觉得似乎已经意识到了,眼前比这更大的灾难马上就要到来了。   “什么‘什么’了?”   郑三石他母亲看着他直愣愣地盯着她看,若有所思,她就感觉到十分地蹊跷,所以她问他。   “噢——没什么!”   他从思绪中拉回来,郑依富有些尴尬地回答道。   “喔,我去洗衣服去了!”   “好,你慢走!”   她便挪着矮胖的身子,一步一摇地走了。   “羞死我了,羞死我了……”   等郑三石他母亲一走远以后,郑依富便开始咆哮着钻进里屋里去。她老妈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一会儿,她就看见她老伴提着一条军用皮带,就气急败坏地窜了出来。   “给我狠狠地打!打!打!”   郑依富丧心病狂地手握皮带,近乎小跑地跑到藤上花的面前,一把就把蹲守在她一旁的她的母亲推开,然后挥舞着鞭子,恶狠狠地,不可理喻地一遍又一遍地,就往藤上花那细皮嫩肉的娇躯上连续抽去。藤上花经不起折磨,她就开始鬼哭狼嚎起来。   她母亲被这一突如其来的暴虐而惊得七魂去了六魂。她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快速地冲到郑依富的面前,想用嗓子去镇住郑依富。但是没用,郑依富却依然挥舞着鞭子,毫无节制地继续朝藤上花的身上连续打去。   情急之下,她母亲则迅速用她自己的身体,去舍身挡住他所挥舞下来的皮鞭,不让他去伤害她。而当郑依富再去打她的时候,他的皮鞭就早已被她母亲所高高举起的双手给死死地曳住了。   郑依富不能再打了,松手就把皮鞭顺势丢给了她母亲,他就站在那里独自长吁短叹起来。她母亲就在那里不停地催问他“到底怎么了怎么了”,郑依富等愤怒的情绪稍稍平静下来后,他才把清晨他遇见老棍儿的事儿,就当着藤上花的面,便一股脑儿地向她母亲说了出去。   藤上花一听说是老棍儿,她就豁然开朗起来。因为,她早就猜到了是这个暗鬼了。   一提到他,她心里就开始恨得咬牙切齿。因为这个老光棍,自从三年前以来,他就一直在想方设法,想用尽一切办法来靠近她。   而当每当她碰上他的时候,他就会紧紧地跟随着她。她到哪里去,他就跟到哪里去。问他干嘛跟着她,他就回答说,“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结果,藤上花不得不又被逼着跑回到她家里去躲藏起来。   有一次,他为了套近乎,他就赞美她穿的裙子真漂亮。他竟然说,“如果你跳到河里去,你的裙子就一定会网住一条鱼上来”。   还有,她和村里面的小伙伴们玩跳绳游戏,她在那里跳,结果,他就默默地蹲在那里一直在盯着她看,直到她不跳,回去了为止。   最近,她和郑三石恋爱了,结果,郑三石就老是受到老棍儿的恐吓和威胁。还说什么什么他抢了他的女人,他会让他生不如死等等话语来。   至于这次发生在枯木棚里的事情,他是怎么知道的,藤上花冥思苦想,她却始终也想不出一个所以来!   “这孩子,这么小就想着去做那个事情了,你让我们全家的名声怎么去放啊?”   藤上花她母亲一边埋怨,一边用右手去指了指藤上花。焦虑的情绪在她脑海里油然而生。   藤上花见事情已经暴露无遗,无法去遮遮掩掩了,她就想,不如,就直接把事情的原委挑明了算了吧?挑明了,或许事情会更好面对些。   决定下来了,精神上受到了极大地摧残,一身肉体上尽是创伤的藤上花便理直气壮地说道:   “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已经私定终身了,已经不能够再分开了!”   “什么?你还敢这么说?我是不是还没有把你打死?哼——”   郑依富火气又上来了,他又开始手舞足蹈起来。藤上花她母亲又过去把他抱住。   “你打死我也是这么说,难道拥有一份爱情有错吗?”   藤上花不依不饶,她依然这么倔强的说。既然承认了,她就要认到底。   郑依富被她激得气不打一处来。他在房间里围绕着他自己转了一个圈,睁着一双气出来的熊猫眼,样子非常难堪,像吃了锅灰一样!他觉得,他已经彻底无辙了!   她母亲心烦意燥的样子,则在一旁厉声对她训道:   “你今年多大了?我嫁给你爸爸那时都已经有二十岁了,你现在有多大了?你知不知道‘廉耻’这两个字是怎样写的?婚姻大事岂是由你们自己去当儿戏?那你们吃的住的和用的不也去自己作主算了?”   藤上花被她母亲骂得哑口无言。但是有一点她却坚信,那就是她无论如何也要坚决地毫无条件地去爱下去。对于她来说,爱情就是她的生命,没有了爱情,她还要生命去干什么?   “呜——你别浪费口舌了,待我拿起皮带再去抽死她!”   他看她还倔犟,并毫无改过自新之迹象,郑依富就再次发起飙来。   他咬着下唇,面目变得狰狞,他又伸手去欲抢她母亲手里的皮带过来。可皮带被藤上花她母亲使劲拽着,没让她抢去。郑依富于是暴怒。他向她母亲大吼道:   “把她关起来,给我饿死她!快去!”   说罢,怒不可遏的他一伸手,甩开她们便气冲冲地扬长而去。    ☆、来龙去脉(1)   她母亲唉声叹气的,就立即上前去把还在抽泣的她扶起来。藤上花蹲得久了,双腿麻木,她站都站不稳,楚楚可怜的样子,越发显得凄凉。   打在儿身上,痛在母心间,她母亲便让她先在地上坐一会儿,等过几分钟后才起来。   过了片刻,她就慢慢地站立起来,如残风中的败叶、如冬日中的枯枝一样。她顶着一头像一堆草垛一样的乱发,满脸的怨恨,在她母亲的搀扶下,狼狈不堪地、一跛一斜地,慢悠悠地走进了她自己的房间里去。   看她被摧残成这个样子,仿佛身临其境一样,头皮发麻的她母亲便叫她把浸满液体的上衣脱下,她去拿些药出来给她上上。   很快,她母亲“啧啧啧”地像自己受到了创伤一样,手里拿着药就返回来了。   因为屋内光线比较暗,灰蒙蒙的,一脸恬静的她母亲就轻轻地把药瓶子放在一旁的长凳上,她就迅速去点亮小衣柜上的洋油灯。   亮灯后,房间里就明亮了许多。在柔和明亮的光谱照耀下,藤上花瞅见她母亲,温婉贤淑而又慈爱聪慧,尤其是在她刚刚才经历过了一番寒彻骨的体验后,她越发觉得,她母亲仿佛就是一座泰山一样,给她温暖,给她力量和给她靠山。   她母亲娴熟地拿着点雪白的棉絮,沾了些瓶子里的淡黄色的茶油,就往坐在小板凳上的、光着上身的藤上花的后背部、肩膀上轻轻的抹去。   看着她满身带着的一条条伤痕,以及即使轻轻地涂抹,藤上花都在“哎呀哎呀”地叫痛,她母亲皱起了很深的眉头,内心里也开始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藤上花的肩膀、后背上已经被打的差不多血肉模糊。就在她脱衣服的时候,她还在“唉哟唉哟”的叫痛。因为伤口里流出来的血浆和液体干了,都把藤上花的衣服给沾住了。   藤上花好奇地把像涂了画鸦的上衣迅速拿到跟前一看,心一颤,双眼又模糊了起来。   发现上面红红的血丝满背都是,那一刻,她的心都凉了。她突然感到异常阴冷起来,牙齿打了下格,仿佛画风一下子就进入到了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冬季一样。她在心里质问:父亲啊,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干嘛下手那么残忍呢?   她母亲在一旁连声叹气,像是左右都很为难一样,她一边轻轻地擦,一边给她安慰,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也别去怪你爸爸了,都是你自己惹的祸,他也无可奈何啊!如果他不这样管你,那我们的脸面都往哪里去搁啊?老话说得好,“人言可畏”!人言多了,正义都变成邪恶、真理都变成谬论了!现在你还小,外面的世界你还不全懂,就是再过十年八年,你还是一个半懂不懂的孩子。你爷爷生前时常对我们说得一句话就是,‘人不到三十,还不够成熟’。所以呢,你在家里呢,要好好的听听爸爸妈妈的话。等你长大了,就是你不愿意嫁,爸妈都不会同意!”   藤上花听得暖洋洋的,母爱感化了她一切。虽同样是双亲,但,她父亲给予她的,却是摧枯拉朽般的疼痛。   “可是妈,我真的很喜欢三石,他也很喜欢我!我们……”   “别再说了,我难道还不知道你想说什么吗?三石这个人,当论他个人来说,他人品还是挺不错的!可是,他家里人就不一样了!”   “妈,怎么他家里人就不一样了呢?”   藤上花感到十分疑惑,她揣度,难道他家里还藏有什么见不了光的秘密么?她想偏过头来,瞧一瞧她母亲,想证个虚实,可是,在动的时候,结果她的身子却又是一阵撕痛。她这才恢复平静下来,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母亲则一边上药,一边接着继续说:   “他爸爸妈妈也不是很正经的人,别看她今早对你说了些好听的话,但好听的话,谁不会说啊?她总擅长去做些表面上的事,但暗地里做的一些事,却经不起太阳晒!而且,他的那个妹妹,叫晓会,也是鬼里鬼气的,以后你少跟她来往!”   说得她对郑三石、对感情开始犹豫起来。同一个村子的,怎么她就一点儿都不知道?她惶恐不安,心“砰砰”直跳起来。以为她母亲是在跟她开玩笑,或者是在吓唬她,她急促地说道:   “妈,别吓我,你越说,我越听不懂!”   “唉,听不懂算了,你还小,有些事,你还真的听不懂!就是大人,我们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也听不懂!嗯,对了,刚才妈妈跟你说的那些话,你可别跑到外面去到处乱嚷嚷,要是被别人听到了,那可是要惹祸上身的哦!”   “嗯!”   藤上花背着她母亲,点了点头。   “噢,对了,你以后就呆在这房间里呆几天,等你爸爸气消了再出来,听到没有,你爸爸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   “嗯!”   “顺便也把伤养好,被打成这样,出去,脸色也不好看!你每天换下的衣服,妈妈会帮你洗了!”   “嗯!”   她母亲一边敷一边说。看她这么听话,她就安心了。   等她把最后一次茶油敷完后,她舒了一口气,便起身去角落里,准备拿上藤上花刚换下来的衣服去洗。她把藤上花沾满血渍的上衣从小板凳上迅速拎起。拎的时候,她不知道衣服下面还放着一串珍珠项链在里面,结果,她一拖就把珍珠项链都给拖到地上去了。   珍珠项链掉在地上“啪”的一声,她母亲一怔,就立即弯腰去把它捡了起来。她把珍珠项链托在眼前仔细地端详了一番。这是一副由几十个珠白色的较小的珍珠一个接一个串联起来的项链。这是她三年前去走亲戚时,她位于沿海城市的一个亲戚特别给藤上花送上的。据说价值不菲。   项链的下面还挂了一块护身石——“三生石”,这是她后来自行去为藤上花加挂上去的。见到这块“护身石”,藤上花她母亲突然间又想起了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来——   一九七〇年农历五月,藤上花降临于人世。   一个整月后,藤上花的父母就开始为她操办一场满月酒。   说办满月酒,其实就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一顿好的来表示庆祝庆祝一下。那时候条件非常艰苦,家中一切生活物资所需,都需要靠计划来分配。你就是有心想要宴请别人,但你也没有足够的资金和本钱去打理和招待他们。所以,为了表示庆祝,藤上花她父亲就想着提前一天到河里去涸泽而渔。后来,经过一整天的忙碌,他还真的渔获了不少。   今天早上,藤上花她父亲就提着昨天他捕获的那一桶鱼,满面春风地来到了河边剖洗。   还剩最后一条时,感觉到酸楚的他就站起来伸了伸腰,虽有些累,但他脸上所洋溢的笑容却一点儿也没有少。   他弯下腰去再次抓桶里仅剩余的那一条鱼来做。就在此时,突然,他感觉到岸上似乎有熟人正在向他打招呼,他就立即抬头寻声望了过去。   只见岸上有一人正披头散发的站在那里。那人嘴上、下巴蓄着浓密的胡须,眉毛上扬,杏眼,眼目慈祥、神色清润,像一位古代美男。   他及腰的长发里已经掺合了有过半的白发在里面。长发下面是一件朴实无华的灰白上衣。下身则穿着一条深色的长裤,脚底下踩着一双黑色布鞋。其年龄看上去将近花甲。一眼望去,此人颇具仙风道骨,像是从遥远的天宫里飘下来的一样。   郑依富越瞧越感到奇怪,此人,他似乎曾在哪里谋过面,但他却又无法回忆起来。   那人见郑依富正傻呆呆地盯着他看,和善的他又重复了一句他刚才所说的话,道:   “贵家有喜事吧?”   郑依富反过神来,草草应付道:   “嗯,对!你是……”   郑依富心中有疑惑,他顺便问下。   那人没有急着回答,但,他却笑呵呵的朝郑依富这边走了过来。那人来到郑依富旁边,在岸边的一级近水台阶上站住。他朝盆里已经切好的鱼肉伸着脖子望了望,嘴角一扬,声音洪亮,慢腾腾地搭讪道:   “哟,捕获了那么多鱼呀!”   郑依富一直瞧着他,他没有回话。他一直在寻思,干嘛一个陌生人老是过来找他亲近?   那人见郑依富久久没有搭话,他读懂了遇到一个陌生人时的排挤心理,他便释疑,客气地说道:   “我是一个路人,只是看到你正在剖杀那么多鱼,想必是家中有喜事了,所以,冒昧过来打扰一下,请见谅!”   “噢,没事!”   郑依富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话给他,想起拒绝别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只顾埋头去做他自己的事,他就转回头去继续做他的事。   紧接着,他又听到了那人的一句问话:   “你是初次当父亲吧?”   郑依富一听,他倒是来了兴趣,想起自己家中有喜事还能被别人看出来,他感到很高兴!像是别人特意来祝福他的一样!掩饰不住喜悦,问道:   “你怎么知道?”   那人高深莫测,如深渊一样,不可下潜,如天空一样,不可尽底。他笑呵呵地回道:   “知道知道,是喜得千金吧?”   郑依富越发感到奇怪,他张大嘴巴,眼神直勾勾望着他,眉毛还一拨动,像一个稚气未脱的懵懂少年一样。他满脸疑惑地问道:   “咦,你又怎么知道?”   那人自信满满地答道:   “知道知道!”   郑依富感到十分诧异。他心想,外人能知道他喜得千金的,此人不是神,也得是半仙!肃然起敬的他又问道:   “你是算命的?”   那人笑而不语。郑依富看他不搭话,又重复问了他一句:   “你是一个算命先生?”   那人像得到了尊重一样,此时,他才开怀大笑起来,回道:   “愚不才,但对天文地理有所研究,对阴阳五行略知一二,不过,不是算命先生!”   郑依富听说他略懂阴阳,因此,想试试他,说:   “你能算算我怎么样?算过去的!”    ☆、来龙去脉(2)   那人乐呵呵的,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在周遭都是一片黑乎乎的情况下,他的牙齿是显得那样的洁白无瑕,仿佛是把冬日里冰清玉洁的白雪塞在那里面的一样。   他既不掐指头急着算,口里又不忙着嘀咕些什么咒语,仿佛,他本来就是一个创世之主一样,宇宙之规定是他定的,他怎么算都行!他只管一味地去盯着郑依富瞧便是。拥有慧根的他自信而又意气风发,他知道,此刻,他是在有意考验他。   郑依富则迅速停下手中的活儿,把菜刀轻轻放下来,把死去的鱼按在砧板上,蹲在那里静静地蹲着。脚下是潺潺的流水,流水轻柔的声响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去,他听得惬意至极。   他就是要看看,他到底能不能算对?他以为,所谓的高人必有高明之处,所以,他就让他静静地观看着。顺便,他也瞧瞧他,他能算命,他到底能有什么能耐在里面?   不过,对于他的预测,他心里倒想妄下定论,此人不会算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出来的?他对他有些疑虑。   然而,过了片刻,那人却开口说话了,郑依富看着他倏地扬起嘴角,胡子一抽动,眼睛炯炯有神,仿佛内心里在警告他一样,小子有你好看的,毫不犹豫的他说道:   “令母,六五年五月死于霍乱!”   郑依富咋一听,便猛地拍股站起来,他抑制不住兴奋,兴高采烈地说:   “对,太对了,连月份都对!先生真乃神人也!”   对面那个人捋着二寸长的胡须便哈哈大笑起来。这比他饿着肚子吃了一顿饭还要高兴!   兴趣浓时,一脸快乐的郑依富则趁机再问:   “先生可否再为我算一次,也是过去的?”   那人放慢捋胡子的节奏,眼帘微垂,凝神皱眉,沉思的样子,仿佛整个宇宙都藏匿在他的脑海里任其摆布一样。过了片刻,他舒展眉头,热情洋溢的双眼紧紧地盯着他,抑扬顿挫地说道:   “贵千金生于五月二十日十点左右,巳时。”   郑依富一听,顿时感到惊诧不已。他张嘴望着他,被震惊得久久不能语。他正感叹他的神鬼莫测时,旋即,他本来椭圆形的嘴形便一下子被拉成了一轮弯月亮。他喜笑颜开,乐不可支起来。他想,这不仅生日算对了,而且,还连生时也算对了。于是顷刻间,他就开始对他肃然起敬起来。   郑依富寻思,民间有个不成文的风俗,就是在孩子满月后,一定要去找一个算命的看看,以防等孩子长大以后,再去看时,算命的会乱说。如今,他看此人神机妙算,有未卜先知之能力,不如他现在就把他请回家去,让他去为他爱女算一算,看他爱女的命运如何,不知他是否同意?   他心中窃喜,于是就迫不及待地朝那人问起来。   那人突然听说他要邀请他去他家做客,高兴的样子,嘴巴都笑不拢,他笑呵呵的,毫不犹豫,就欣然地接受了。他想,他此行的目的不就是为此而来的么?   郑依富草草地把最后一条鱼剖洗干净,把桶一洗,再把满盆的鱼肉一下倒进桶里去,收拾好其它的东西,心里美滋滋的,提着桶就走了。那人尾随着他一前一后地也一起走了。   郑依富暗自感到庆幸,他昨天还够幸运,他捉了那么多鱼回来,否则,要是今天把客人请回来,他家到底要拿什么东西出来招待别人呀?   一到家门口,郑依富就迫不及待地朝里面喊话,一脸高兴,道:   “爸,我带了个算命先生过来看下!”   他父亲听到呼喊声,悠悠的,先是一怔,感到有些诧异,过了片刻,便立即从里屋里缓缓地走了出来。   只见郑老皓首苍颜、佝偻倚仗,但却精神矍铄地站在他们面前,正打量着他们。   郑依富扬起眉毛,提高了一倍的音量,就把刚才他在河边遇见算命先生一事的情况,情不自禁地再向他年迈的父亲绘声绘色地仔细道来。   弄明白情况后,老练的他父亲颇懂人情世故,就用老态龙钟的声音礼貌地把算命的招呼了进来坐。那人很客气地走了进去,谦虚谨慎,四处张望了一下。他毕恭毕敬地于就近处找了一张小凳子过来坐下,心里满是感动。   为了方便对话,行动颇有不便的郑老则有意去把凳子挪到他的对面上的位置上去坐下。郑老首先很真诚地对他搭讪,道:   “先生贵姓?”   那人干净利索,眉毛一扬,嘴角一抽,如临大敌一样,敏捷回道:   “免贵复姓百世,本州人氏。”   他父亲欲言又止,缓缓地张开嘴巴,令本来皱纹纵横的他又拉得够长够深够密,他迅速转动脑子问道:   “百世先生是从哪里来,现欲往何处去?”   百世先生略迟疑了片刻,想起特意来到他家不便直说,以防引起别人的极大不快,他就快速转动脑子,挖空心思,另寻一个理由,还一本正经地答道:   “我从永明赶来,现正欲往都庞岭月岩山洞里去修身养性。”   ……   “爸,孩子抱出来了!”   他们俩正谈得兴致盎然时,此时,他们的谈话被迫中断,百世先生则循声望去,只见郑依富的老婆正怀抱着襁褓,一人一前一后地高兴地从内屋里走了出来。郑依富就跟在她后面。   郑老听到了后,就伸手指了指,动作虽缓慢,但指示准确。他示意他们把孩子抱到那个人的旁边去让他看看。   见有人凑近,百世先生则赶忙起身,他睁着一双深邃不可见底的眼睛,火辣辣的,仔细地端详了一番,像是能瞬间洞察到骨髓里面去了一样,眼里充满了奇异的光芒。等瞧过后,若有所思的样子,像是着了魔一样,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之后自己才缓缓地坐了下来。   他略停顿了片刻,脑海里润了润辞汇,接着便说:   “好话坏话,我就据实而说,不知你们是否愿意倾听?”   郑依富和他老婆面面相觑,约摸猜测到是怎么一回事,他心里开始感到有一丝丝的惶恐不安起来。之后,不知所措的他们立即又将眼光齐刷刷地投向了他们的父亲。   他父亲倒显得很平静,像是措天下于泰山之安一样,没有说话。他琢磨着,人的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哪有没有坏的时候呢?于是,他就向那个人略略点了点头。   期待已久的百世先生见已经征得了他们的同意,面容略带微笑,他就毫无避讳地说道:   “此女今生挫折,死后姻缘,来世富贵!”   咋一听,郑依富夫妇立即懵了。这批命也批得太神奇了,连她三世的命都一同被他给批出来了!忐忑不安的他们半晌都说不出话来。想起他中间所说的那一句话“死后姻缘”,他们俩更是被吓得脸色苍白,甚至连心脏都被他给吓得差点儿要跳出来了!   他们父亲坐在那里低眉顺眼,一脸茫然。他活过了一生,遇到过的稀奇事七七八八,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令他瞠目结舌!   她怀里的婴儿,手舞足蹈,白白胖胖的,似乎也感知到了她几世的奇特命运后,顷刻间,便开始“哇哇”地不听使唤地嚎啕大哭起来。婴儿的啼哭声,就更加加重了此时他们全家忧患的色彩在里面。见此状况,担惊受怕的他老婆就去哄逗她,她用婴儿能感知到的语言去安抚她,结果,她就真的安静了下来。   等她安静下来后,百世先生把视线移到他们身上,清了清嗓子,不无感叹地说道:   “虽说如此,但,此女艳压群芳、有情有义,且绝世而她独立。尤其是在“情”的方面,此女更是以“情”而立命。并且后世之传说,便冠之以‘情妖’命之!”   对于他所说的一些深奥的话语,郑依富不停地挠着脑门,思来想去都想不明白。陷入云里雾里的他就问他道:   “先生,您所说的‘死后姻缘’,这是何出此言?”   百世先生顿了顿首,目光犀利,他知道他们家人一定会这样问,他答道:   “这样吧,我就跟你们详细的诠释一番。首先,我要为你们诠释的一条天道就是天人感应。   何为‘天人感应’?即每一个人的生辰八字都相应的对应着天上的每一个星宿。在浩瀚的宇宙当中,现今天下有六万万人,这就对应着宇宙中之六万万颗星宿。全球六十亿人,他们就对应着宇宙之中六十亿颗星宿。这就是天人感应!   而当两个星宿因各自的引力而相互吸引时,它就成就了人世间相关的两个人的一段美好的姻缘。当两个互相吸引的星宿被第三个星宿或外力强烈撞击时,它便成为了人世间相关的两个人的一场生离死别。其中一个星宿被撞毁了,就是死别,撞开了就是生离。   同样的道理,一个星宿同时吸引了几个星宿在一起,那就对应着人世间相关的人,其婚姻的一夫多妻或一妻多夫的现象出现。如果两个星宿之间没有了任何吸引力可言,那么,它就对应着人世间相关的人的孤男寡女之现象的出现……”   郑依富听到这里,焦躁的他就立即打断了他的奇谈怪论,他迫不及待地问他道:   “那我女儿的‘死后姻缘’,在天上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呢?”   百世先生则不假思索,他立即回答道:   “你女儿在天上乃属火星宿,她正和土星宿相互吸引在一起时,不巧,却倒霉的碰上了自北而来的水星宿。水星宿突然强烈地撞击着她,她不胜重负,所以,最终分崩离析了。   由于土星宿的强烈吸引力和火星宿的余力,土星宿和火星宿的残碎便相互吸附在一块。这便成就了未来他们感情至诚至深和爱情感人肺腑的一幕。   另外,由于它与土星宿相互吸引,所以,未来你女儿的夫君的五行属性必定是土,并且,他的名字里一定会带有“土”字或“石”字在里面!”   饶有兴趣的他继续追问:   “它们何时相撞?”   因涉及到人世间伦理纲常的问题,属于天机,所以,百世先生摇摇头,说道:   “不必多问,不必多问!”   郑依富的猎奇心驱使他继续刨根问底,他问道:   “那我女儿会有性命之忧吗?”   百世先生直言不讳:   “那是自然!但你也不必过分忧虑,这是天道。天道自然,太极而无极,无极而太极!”   “唉!”   郑依富深深地倒吸了一口气,又使劲吐出来。想着他自己头一回做父亲,结果,生一个女儿却是这样,所以,他不免就开始感到肝肠寸断起来!   站立在他身旁的他的老婆也跟着深深叹了一口气,她的感触跟他也一样,是无限忧伤的!而他的父亲,虽然已活了一生,见过的世面也不少,可是,当这样的悲剧真的就落在了他自家的身上时,他还是无法去控制住他自己的情绪。他坐在一边,听着,随时都会用手去往双眼处抹了一把。   百世先生一看到他们一家人都这样垂头丧气,他不胜唏嘘!仿佛,他就是一颗晦星一样,他感到十分内疚,赶忙安抚道:   “天道自然,太极而无极,无极而太极。你女儿来世就可以享受无限的荣华富贵了!”   郑依富对于那颗水星宿撞毁了他女儿很不服,他恨得咬牙切齿,眼神里不时地闪出凶光。他强力抑制住愤怒问百世先生,道:   “那颗水星宿撞了我女儿,它的下场该如何?”   百世先生答道:   “按五行来说,本来水克火,但是,当火足够强大时,火会反噬水!也就是说,最终他也会被你女儿给害死!他的下场,你会看得到的!”   接下来,他家里就出现了冷场,谁也没再说话。大家都开始沉浸在这番话语当中,在仔细寻味着。    ☆、来龙去脉(3)   过了片刻,沉默不语良久的郑老此时突然抽动如白雪一样苍白的胡须,眼神犀利,略有期待地问道:   “百世先生,人死后真有轮回吗?”   经过一番短小的冷场,百世先生正感觉有些难堪,此时听得他问,他喜不自胜,赶忙接过话题,回道:   “确有轮回,人死后有六道轮回却也不假!”   郑老则低眉顺眼,又陷入了沉思。   一听到他父亲在直呼他“百世先生”,他突然才开始恍然大悟起来。他不由地三分笑了笑,当初,他忘记了去问他姓甚名谁?只以为知道是一个算命的就可以了,想不到,原来他就是姓“百世”啊!   郑依富似乎有所领悟,他略带惊喜地感慨道:   “百世先生?你姓百世?哦,我似乎就想起了一个人——百世为人这个人!先前在河边,我第一眼见到你时感觉到好面熟,但一时却又说不清楚是在哪里见过,不过,现在想起来了,是在道州城里潇水河畔东洲广场处石像前曾见过你的样子。你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神/韵俱像!”   “哈哈哈哈……”   百世先生脸上浮现一丝羞涩,他翘起一小撮浓密的青色山羊胡须,对着他,露出一排整齐划一的牙齿,仰天大笑起来。   那座雕像,是他上次下凡救难时,为了纪念他,那里的百姓为他所设。   说起了家乡,他也感到无比自豪,他转移话题,侃侃而谈,道:   “我们道州大地确实是一块神奇的大地!上古时期,舜帝南巡‘崩于苍梧之野,葬于江南九疑’,而这九疑,便是我古道州大地之九疑山脉也。”   提到了舜帝,郑依富“咕噜”左右转了一下眼珠,他抬手挠了一下脑门,心里痒痒的,好奇地问道:   “百世先生,据传说,那鬼崽岭上满山的鬼崽崽石像不就是用来祭祀舜帝的道具么?”   百世先生挑动眉毛,热情洋溢,他毫不犹豫地答道:   “正是正是!其实,对于人世间来说,那一个个雕塑不过仅仅是一座座石像被搁放在那里而已!而对于玄界来说,那可却是一个个活生生的,威武雄壮、不可侵犯的天兵天将立在那里啊!”   除此之外,百世先生还在心里暗暗地敦敦告诫他,那还是一块投胎轮回的清净之地呢!   郑依富听得将信将疑,他睁大眼睛愣愣地看着他,一动不动。这是他头一回听有人这么说!他老婆和他父亲则默默地各处在一边,都垂着眼帘,仿佛正遭受到别人的教训一样,他们也在一旁洗耳恭听,脸上却好像已经少了一些紧张和忧郁在里面。   现场正陷入尴尬时,此时,郑依富的女儿藤上花便在他老婆的怀抱里苏醒了过来。她张开一双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萌萌的,看着她母亲时,就自顾笑起来。她嘴里嘟哝着,永远听不清小姑娘在说什么。她伸出一双肥嘟嘟的小手,张开又握起,张开又握起。还不时地漫无目的随意地去抓她母亲的两颊两下。   当郑依富瞧过来时,见她比国宝还要可爱的样子,爱女心切的他,伸手抚摸着胸口,眉头一紧,此时心都快被融化了。   而当百世先生再次看过去时,他嘴巴一动,眼帘一垂,突然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就赶忙开口,说道:   “哦,对了,我这儿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女儿!”   说罢,他便从他腰际的袋子里掏出来一样他事先已准备好的东西,还把它掂在手里瞧了瞧。似乎要送出去,他还舍不得一样,说道:   “这是一块护身物,名叫‘三生石’,它可以用来僻邪趋吉。你给你女儿戴上,在关键时刻,它还可以救她一命。我现在就把它送给她,你让她好好的戴上,不可取下。并且,即使有一天不幸,她寿命不永,你也不要把它摘下。切记切记!否则,她必会生出巨大的遗憾不可!”   郑依富一看到他手上的那块宝玉如此美妙绝伦,叨念着,这价值应该不菲吧!他怕他家支付不起这笔费用,就赶忙朝百世先生拒绝,道:   “先生,这块宝贝,恐怕我家买不起,我们还是算了吧!”   然而,百世先生却伸出手来,他赶忙在他的面前不停地挥舞示意,像卖不出东西,烂在家里一样,急切地说道:   “不要钱不要钱,是有缘人,我不收钱!”   眼见百世先生要白白地送一块宝贝给他女儿,他眉头一松,便异常兴奋起来。他父亲、他老婆都一样。然后,他们全家声浪一浪盖过一浪,都争先恐后地答谢道:   “好,谢谢百世先生!”   “谢谢百世先生!”   在一片感谢声之中,百世先生便把托着“三生石”的右手递了过去。在一旁的郑依富则好意难却地去把它从他手里取了过来。   他拿在手里左瞧右瞧、前看后看地把它都通通地看了一遍。只见这块玉石别无他样,只是有鸡蛋大小、呈心字形状、半透明的水晶石上刻有一个非常奇怪的文字在上面。这个文字既简单明了,又美观大方,但就是不知道这个字是一个什么汉字。   它看上去像一个‘清’字,但却少了有好几个笔画在里面。这个字也是左右结构。左边是两点水,右边上是一个斜放的‘士’部,但士的上一横却向右翘上了天去。右边下则是一个‘月’字,但里面却少了二横,而且还少了一个勾。它看起来虽像一个草写的“清”字,但却不像是草写的书写方式。   郑依富琢磨不透,便好奇地问他,道:   “百世先生,这个字是一个什么汉字?”   百世先生把视线从他手心里提起来,望着他,眼眸深邃,还放出一点点儿奇异的光芒来。他抿嘴略略一笑,不厌其烦地解说道:   “女书!是女书的一个‘情’字!我去了一趟永明,为的就是去那里研习一下博大精深的女书文化。我刚刚从永明回来,现在不正是打算去往都庞岭月岩山洞里去临摹温习吗?”   “百世先生真是学富五车,佩服佩服啊!”   一向保持沉默的郑依富他父亲,此时情不自禁的,也开始夸起了海口来。他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眼睛里流露出一种赞许的神色来。   百世先生一听到赞誉,他就马上变得谦虚起来。他乐呵呵的,一脸高兴,还双手作揖,头一垂,推却道:   “哪里哪里,这只是兴趣而已,我没有去深研,不必夸奖我,我真受之有愧啊!”   想起送人一件宝贝却不用钱,老于世故的郑老则提起肺活量,欲迎还拒,满脸喜悦地再次向他提道:   “百世先生,你那个护身石想必价值不菲吧,你不能白白去送给人家,虽然我家拿不出多少钱来,说吧,你要多少钱呢?”   百世先生一听到“钱”字,就马上举起手来,在半空中急着示意挥了挥,像摆脱不了纠缠一样,一本正经地说道:   “不必谈钱、不必谈钱,我终身不恋财!我送给她,也仅仅是为了帮一帮她——与我会有后会有期的人而已!”   “噢,何为会有后会有期的人?”   郑老一头陷入云里雾里,一脸茫然的样子紧紧望着他。   百世先生也不含糊,径直说道:   “往后,我会数次去救她,并帮她完成下一个人世轮回,就这机缘而已。”   “哦,那太谢谢百世先生了!依富,你去取点酒水过来,然后再去盛一大碗炒花生米放到桌上来,我要敬敬这位大恩人呢!”   郑老用苍老的声音朝郑依富说道。   不管他说得是真是假,他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不去敬他也没有理由啊!   百世先生一听说要请他吃喝,乐呵呵的,满脸到处都挂满了笑意,他就百般地推脱。可实在推脱不了了,碍于情面,他就干脆从了,油腔滑调地说道:   “今天是您家喜事,那我就顺便来沾点喜气,恭敬不如从命了!”   酒菜还没有上来,郑老就趁机把尚未弄清楚的疑点再向他问清楚,他问道:   “百世先生,为何知道你一定会帮得到我小孙女,为何说你们一定会有后会有期呢?”   百世先生寻思,这问题已经触碰到了红线了,他不能够再具体解释下去了,否则,就是透露了天机。透露了天机,可是要遭天谴的!他如此回答道: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有的话,它一定会在偶然的机缘下碰到。再说,我粗懂易理,所以我确实能够帮得上她的忙的!”   郑老一听,也只好听之任之。他嘴角略略一动,这么含糊不清的用辞,他确实有些小小的失落。   “百世先生,菜来了,酒来了!”   郑依富左手端着一碟花生米,右手就抓着一瓶酒,脸上洋溢着欢乐,并吆喝着走了进来。   他把酒、菜轻轻地放在桌面上,瞄了一眼百世先生,还叫他先用着别急,他现在马上就去厨房里去再做一个菜出来也不迟,他就满足地走了。   郑依富走后,他父亲就坐了过来。他还同时把百世先生也一起招呼了过来坐。百世先生一坐定,他父亲就开始为百世先生倒了满满一碗酒,并不停地劝他喝。百世先生千谢万谢,他才端起碗往嘴里送了几口进去。   百世先生呷过三口后,他就推辞要走了。他说饮酒过多,会造成他行走不方便,并且在去往月岩的路上还远着,所以,他就于此要告别了。   郑老留也留不住,无奈,他就让他走了。走出门口没有几步,百世先生还不忘念了一副对联出来,他道:   “吾道南来,原是濂溪一脉;大江东去,无非湘水余波。”    ☆、恶梦连连(1)   “妈,你在想什么啊?”   藤上花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瞧着她母亲瞧了好一阵子,见她母亲愣愣的,正摸着她的护身石若有所思,莫名其妙的她就好奇地问。   她母亲一急,就赶忙从十六年前的回忆当中立即抽身出来。她调了调心态,把视线投向她女儿,只见光线投了一半的阴影在她脸上,她有所掩饰,答道:   “没什么!女儿啊,你在任何时候都要记住,这个宝贝你一定要佩戴在身上,且片刻不离。还有,你千万可别把它搞丢了哦!记好了没有?”   “嗯,记好了!”   藤上花唯唯诺诺地答应了,声音如银铃般清脆。   她左右转动着眼眸,眼前的一切,在她眼里一闪而过,她百思不得其解,迷惑的她问她母亲道:   “妈,这真的有那么灵验吗?”   她母亲轻轻地晃了晃手掌中的护身石,双眼紧盯,不厌其烦地跟她解释,道:   “傻孩子,不灵验,妈会一直让你佩戴着它么?别忘了,你两岁时的小命就是被它给捡回来的!”   “咦,怎么呢?两岁的时候,我出现什么问题了吗?”   藤上花直勾勾地望着她母亲,眼里充满了疑惑,仿佛,她要想知道她前世的事情一样,傻傻的问。   她母亲屏住呼吸,沉思了片刻,似乎在考虑,她该不该告诉她,然后,使劲吐出去,再深深倒吸一口进去,眼珠一拨动,说道:   “你两岁的时候在大门口下台阶,你去扶靠在门口墙上的一块木板,不幸,木板却移动了,结果,你就头着地,栽下去了。虽然,当时你不见得受到了有多大的伤害,但是,在经过了一个晚上后,你就开始一直昏迷不醒起来。我和你爸就急着带你去看医生,可医生开药了,还是不能把你挽救过来。再到后来,我们又带着你一起到江湖医生那里去找偏方治。他们试了,结果还是一样,你就这样一直昏迷着。一直昏迷到满了一个星期后,你才吉人自有天相,自己不治而愈了。所以说,你能够好起来,不是这块石头在护佑着你,还谁在护佑着你啊?”   藤上花半信半疑,她只把它当作是在听故事一样,反正知道比不知道好!   她母亲还是挺相信神仙鬼怪和传说之类的东西的。其实,不管她女儿信不信,只要她能把百世先生送给她的那块护身石好好地佩戴起来就可以了,其它的,她不做要求。   “来,妈帮你佩戴上去,伤口已经上好药了!等下你把衣服全都穿上,不要让自己着凉了,现在,天气是越来越冷了。”   她母亲一边说,就一边把项链往藤上花的脖子上去套,还把胸口前的“三生石”扶了扶。   之后,她转身过去,动作麻利地把大衣柜门打开,就在里面迅速挑了两件衣服出来,一件纱衣,一件外套。   她就把纱衣递给藤上花,让她穿,她自己则拎着一件宽大的外套在一旁候着。等藤上花把纱衣穿好后,她母亲顺手就把外套往她的肩膀上去加。她再拎起藤上花刚换下来的满是血渍的上衣就走了出去。   她母亲刚离开不久,像是离开了一个世纪一样,就开始对她依依不舍起来。她坐在那里,静静的,突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随后,她就真的“呜呜呜”地低声哭起来了。   她这哭不是为什么而哭,而是在为她母亲温馨而又无不关怀备至的伟大的母爱而哭!在她心目中,母爱真的是太伟大了!   相反,她父亲,自从她有了个比她小七岁的小弟弟后,她就每每收到了来自她父亲无缘无故投来的蔑视她的眼神在里面,甚至有相较于她弟弟的很多不公平的对待给她,即使她在外面斩获了有无数个对她的美好的赞誉也不例外!   因此,她很爱她母亲。生命中,如果上天一定要让她分出个一二来的话,那么,她一定会做出选择。她认为,母亲和爱人会是第一,她自己是第二。如果上天还要让她在母亲和爱人当中选择一个的话,她想,她要离开这个世界。因为,她既不能背叛情,也不能背叛义,她却只能以这种极端的方式来守护情,来遵守义!   “有志啊,过来,来,到爸爸这边来!”   郑依富站在门口向正在门外玩耍的藤上花她小弟弟招呼道。他叫着不动,心里有些着急,就用右手在眼前往自己处划了划。   一会儿,他儿子便“呼噜呼噜”地跑了过来。睁着一双与藤上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漂亮眼睛,抬起头,永远以自己为中心,奶声奶气地说道:   “爸……爸,我会玩竹蜻蜓了!我只要一搓手,这只竹蜻蜓就会马上飞到天上去,很高很高,不信,我就立即飞给你看!”   说罢,他把拿着的竹蜻蜓的右手举起来,左手伸出去就准备搓,眼睛紧紧地盯着,一副一丝不苟的样子,看起来忍不住就想笑。他父亲这时却把他的右手一拉,说道:   “有志,你忘了我们刚刚抓回来的泥鳅了么?”   一提到泥鳅,他儿子就喜形于色。想起去田里捉泥鳅的那个玩劲,他还捉了一条泥鳅,提高嗓门,高兴的问道:   “爸……爸,我抓的那条泥鳅你杀了没有啊?”   郑依富看着一脸幼稚的他,满心欢喜,斩钉截铁般地回道:   “杀了,已经做菜了。”   藤上花她小弟弟欢呼雀跃起来,他高兴的说:   “啊……我要吃泥鳅!我要吃泥鳅!”   他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地便径直跑进了里屋里去。   望着他那双肉肉的小短腿,郑依富情不自禁地想笑,立即转身跟着他走了进去。他走到桌前,此时,他已经看到了他儿子脏兮兮的手里正抓着一条泥鳅往嘴里送。郑依富提了提嗓门,一副着急的样子,赶忙上前去止住他,温存地提醒道:   “这碗泥鳅是专门做给姐姐吃的,姐姐不喜欢吃辣椒,所以这碗给她吃。这碗泥鳅炖的汤也是给姐姐准备的,你可别去喝了!姐姐昨天被爸爸打了,这是爸爸专门做给她吃,给姐姐补身体的!”   郑依富往桌上指了指。他儿子歪着脑袋望着他,出乎意料的是,他问道:   “你干嘛打姐姐?我不允许你打姐姐!你打了姐姐,姐姐就不带我出去玩了!”   看他那么疼爱姐姐,郑依富发自内心的喜欢,他喜形于色,辩解道:   “不是爸爸要打姐姐,是别人要打姐姐!爸爸不打姐姐,爸爸怎么能封得住别人的口呢?再说,本来嘛,也是你姐姐的错!噢,别说了,快,趁热把它端到你姐姐那里去。先把汤端给你姐姐喝!”   “嗯!”   她弟弟端着一碗汤,小心翼翼地往前挪行着。他穿过了一间房子,来到了她姐姐的卧室门边。   门没有关,半掩着的。他便在门外喊姐姐。藤上花闻声赶了出来。在门口边上,她双手接住了从她小弟弟手里递过来的热腾腾的碗,泪水便瞬间如雨下。她望着碗摇了摇头,憔悴的样子,眉头紧锁,抽噎着说道:   “小弟弟你喝,姐姐不喝!”   她弟弟睁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惊讶的问道:   “姐姐你干嘛不喝?是我和爸爸一起到田里去抓的!我也抓了一条,被爸爸做菜做了!”   藤上花没有接话,她面庞总是浮肿着,像是一直在孟姜女哭长城一样。她弟弟见她不喝,还哭,很无趣,他一下子就转身走了。   郑依富坐在桌旁静静地候着,心里正不上不下。他寻思,因为打她的事,未来对他会不会给她留下了非常深刻的不良映像啊!此时,见他儿子跑了出来,一脸期待的他,就急着问:   “姐姐喝了没有啊?”   他儿子睁着眼睛看着他,搔首弄姿,天真无邪般地回道:   “姐姐不喝,姐姐在哭,姐姐说让我喝!”   郑依富的脸又回归了平静,他冷冷地说:   “你可别贪喝噢,那可是给姐姐喝的!”   “嗯!”   他儿子应允了一声。   郑依富正感到郁闷,这回把她给打了,她要准备记恨他一辈子了,这下该怎么办才好呢?他正发愁之际,他老婆就从外面提着一样东西走了进来。   郑依富赶忙去向他老婆寻求帮助。他老婆明白后,放下手里的东西,不辞辛苦地端着那碗泥鳅,就立即走了进去。   她儿子尾随着她,一前一后,也跟着走了进去。   他老婆来到藤上花的卧室门边,看见她端着碗还站在那里抽噎,心头一紧,仿佛是自己遭受到的创伤一样,富有同情地说道:   “女儿啊,你就快吃点东西吧!不吃不喝那怎么行呢?你昨天一整天就没吃过什么东西了!”   藤上花确实很虚弱,此时听得她母亲在安抚她,悲情的心一泛滥,就抽噎得更加厉害了。她把头垂得更低,气若游丝般地的回道:   “妈,我没胃口,就留给小弟弟吃吧!”   她母亲理解她的心,她是在气她父亲,他对她下这么重的手。她不由地抽动了一下面肌,心里无不发出了万千感慨,劝说道:   “别这样了,弟弟有吃的,你先顾着你自己吧!”   说完,忙碌的她母亲就往里面去搬了一条长凳出来。转身又到外面去拎了一个小板凳进来。她把碗都放在了凳子上面。   见藤上花耸立在那里还不坐,皱着眉头,一脸很无奈的样子,就过去按着她的肩膀强行让她坐下。藤上花硬了一会儿,才坐了下来。   她低头呷了一口捧在手里的鱼汤,头发凌乱,就这样,她开始吃起来了。   这时,一直站在一旁凑热闹的她弟弟便立即欢呼雀跃起来。他口里高喊着、笑着,叫着,露出缺了一颗牙的一排牙齿道:   “姐姐喝了,姐姐喝了!”   声音传到了郑依富的耳朵里,他会心地笑了。他把她打成这样,打过后,他心里也是时常感到愧疚不已啊!   虽说该教育,但也不至于对她进行如此这般冷酷无情的教育啊,要是打在敌人身上那还差不多!虽然那个百世先生说,她“今生挫折”,命运不好,但再怎么挫折,命运不好,她也是他自己的骨肉,他的女儿啊!    ☆、恶梦连连(2)   藤上花吃完了,她正准备把三个叠放在一起的碗和一双筷子送回去时,站在一旁一直在跟她喋喋不休的她弟弟则叫着嚷着,说他要去帮他姐姐把碗送回去,藤上花感到很惊喜,嘴角一扬,就把碗小心翼翼地递给了他,并叮嘱着他,叫他小心地送回去。   空下来的藤上花就把门口的大小凳子都给收拾了一下,忙完了,她就一个人继续坐在那里独自静静地坐着。有时摸摸头发,心里总有割不断的情缘要理。   她父亲说要关她大半个月的时间,其实,只是让她在半个月内不要走出家门去而已,并不是说要真的就把她锁在她的闺房里,不准让她移动半步。不过,有一种情况除外,那就是只有她父母和弟弟都要外出的时候,他们才会把大门锁上,让她自己一个人独自留在家里面,好好地面壁思过!   “啊——不要打死我,不要打死我!”   “妈妈——救我——救我——”   当天子夜时分,寂静已久的夜空中突然传来了一个女人的一阵鬼哭狼嚎般的尖叫和呐喊声。   尖叫声划破夜空,并伴随着对幽灵的巨大恐怖而传到了附近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面去。此时,熟睡已久的郑依富夫妇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所震醒。他们俩相互滚了半个圈,迷迷糊糊的,郑依富嘀咕着:   “是谁家女人这么晚了还在吵?”   他老婆揉揉睡眼惺忪的双眼,摸摸额头,放眼望去,一片漆黑,像是见到了鬼一样,浑身感到毛骨悚然起来。想起她老公就在她身边,惊恐的她定了定神,想去探个究竟,这声音到底来自何方?   躺在床上,带着忐忑不安的心跳,竖起耳朵,蛰伏了一阵。此时,声音还在继续,只是隐隐约约,似有似无,变得虚弱起来。她觉得这哭声好像是来自于他们自己的家中一样。   她在被窝里推了一下她老公。她老公经她这么一推,就彻底地清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眼眸在黑暗中拨动个不停。思来想去,轻声地问道:   “干什么?”   他老婆侧过身去,望着近在咫尺的老公却什么都看不清楚,担惊受怕地在他耳边细语,说道:   “你不觉得这声音好像就是从我们自家屋里发出来的吗?”   郑依富迟疑了一阵,眼珠在黑暗中拨动个不停,觉得似有似无,但仔细想想,觉得他家里却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漫不经心的他就埋怨道:   “你总是那么爱疑神疑鬼!”   想起明早还有更重要的农活要去干,他就迅速拉起被角,想把自己的头脑盖住,继续睡觉。   他老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忧心忡忡的她很想去把它弄明白,不弄明白,她就绝对不能去睡觉。   过了一阵子,她又在他的后背去推了一把,他老婆说道:   “你听,好像还在哭,只是哭声变小了而已!”   郑依富被他老婆惹得睡不着觉,满脑子里都在跟着她转,他就索性打算去探个究竟。他把刚刚才盖住脑袋的被褥掀开一角,侧着右耳静静地聆听。他仔细聆听了片刻,似有所悟,突然说道:   “不好,莫非是藤上花……”   听着他那长长的尾音,她也有这种同感,说道:   “可能会是!”   在得到了他老婆的确认后,他就更加相信了他的感觉了。他略抬起头来,伸出右手,在黑暗里去往他枕边乱摸了一通。不一会儿,他就摸了一个东西出来。他对他老婆说道:   “给你一个手电筒,你过去看下!”   他老婆一听说要她起床去看看,胆小如鼠的她就支支吾吾地拒绝了。她担忧,在农村这个大社会里,传言晚上有人遇见鬼的事太多太多了,因此,她不敢单独一人起床去探那个险。她推脱,道:   “你不知道去,要我去?”   他理解她此时的心境,他想他去。但,总觉得他不适合过去。为了让他老婆过去,他不断督促、鼓动她,道:   “如果真是女儿的话,你就不用怕!如果真是女儿的话,我真的不适合走过去!你还是过去下吧,别怕,我就坐在床上等着你回来!”   望着夜空黑漆漆的一片,他老婆还是觉得有些害怕。心慌慌的她依然拒绝,道:   “那如果不是呢?”   郑依富被他问得瞠目结舌起来。他也不打算去劝她了,心一横,说道:   “那我们俩就一起过去吧!你进她的房间里面去,我就在她的门口等着你。”   这时,他老婆才同意起床过去。   他老婆伸手接住那个手电筒,掀开被褥坐在床沿上。她借助手电筒发出来的一束光亮,在地上迅速找到自己的鞋子,穿好,浑身起鸡皮疙瘩,就起身走了。   郑依富随后也跟着起来了。   她迈过了两间屋子,就来到了藤上花的卧室旁。她先立在门口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她觉得这断断续续的哭声正是从藤上花的房间里发出来的。并且,还可以听得出来,这声音好像还是从被窝里发出来的!   “女儿!”   “女儿啊!”   “是不是你在哭啊?”   她母亲看她没有反应,就更加起疑心,她推门径直走了进去。   她走进去后,他老公也跟着来到了她的卧室的门边了,他无精打采地站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来到她的床前,把遮布往里推到另一头去。借着光亮,一下子,她就真的看清楚了,正是藤上花蒙在被窝里在啜泣。她母亲看到她要哭时,她的被褥就跟着上下一抖一抖的,仿佛被窝就是一个生命体一样,在搏动!   看到此景,她母亲就立即往她的身上去推了几下。她母亲劝说道:   “女儿啊,你这是何苦呢,哭得那么伤心?”   “你爸爸不是已经很心疼你了吗?”   “你看今天他做的泥鳅,他一条都不吃,连弟弟都不给他多吃,就全部给你吃了,你现在还在计较他打了你吗?”   藤上花听到了,可她感到诧异,她哭,岂能是这个原因么?她把被子往下拉,探出个头来,哭着脸对她母亲诉说道:   “妈,我不是计较,我是怕!”   她母亲心一沉,仿佛局面无法把控一样,忧心忡忡地问道:   “你怕什么?”   藤上花不说,她只是躺在那里继续抽泣。她母亲则穿着一件清凉薄纱睡衣站在那里,打破沙锅问到底不停地去追问。   她拗不过她母亲的纠缠,最终,她才缓缓地道出原因来,心无比凄凉地说道:   “我的心很冷,我怕死,妈……”   情绪失控的她一边说,一边放声哭出来。她母亲受到了感染,瞬间眼睛也跟着湿润了起来。她好像体会到了她外婆死时,她感到天翻地覆的那种感觉来。   她母亲梗咽着,一会儿又去用手擦眼睛。她安慰她说道:   “别哭了,宝贝女儿,以后没人会再打你了,妈妈敢保证!”   “来,别哭了!”   她母亲边说边去替她擦拭她眼角的泪水。遇到了慈母,藤上花这回就哭得更加伤心欲绝了。   她母亲看着她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一会儿,就转身打着手电筒走了出去。过了片刻,她又折返。她手里拎着一条干毛巾走了过去,坐在藤上花的床沿上,俯身不停地去来回给她擦拭满面的泪水。   藤上花渐渐地把泪水哭干,接下来,就只剩下干抽噎了。这时,她母亲才姗姗来迟,问道:   “你刚才做恶梦了?”   藤上花没有搭话,只是睡着略略点了点头。她母亲看着她那一双楚楚可怜的红肿的泪眼,心如刀割,继续追问:   “你做得是什么恶梦,看你急得到处都喊救命?”   藤上花停顿了下来,思索了片刻。她在权衡,是不是该告诉她母亲的这个事实,因为,她做得这个恶梦实在是太恐怖了,恐怖到会吓着她母亲!最后,她还是决定了下来,她想,告诉她母亲算了吧,灾难来临,谁也逃脱不了。她反问道:   “妈,我真的会死吗?”   她母亲一听,顿时把她打住,气愤地训道:   “乌鸦嘴,说什么死不死的?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前面的路还漫长着很呢!”   “你不就是被你爸打了一下么,你就说死死死的,以后别在乱胡说了,听到了没有?”   藤上花寻思,难道她不想活吗?就只凭她长得令人艳羡和仰慕的美貌这一点上,她就愿意去活上几千年几万年她都不嫌长!可是,刚才她所做得那个恶梦,那个把她杀了还要毁尸灭迹的恶梦,此刻,她怎能放心得下来,她的心怎能平静得下来呢?   她悲戚戚地回道:   “妈,我怎么会去想死,我想活都来不及,我怎么会去想死呢?我只是在梦里做到,我被爸爸打死后,就被别人给扔到了荒山野岭里去喂豺狼虎豹去了!”   听她这么一说,她母亲莫名其妙地就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但却也没有找到一种想哭的理由。   她就举起右手来,用手指分别去挤弄了一下她眼睛周围的肌肉,她想以此来消除她此时内心的极度不安的情绪来。她继续安抚她女儿,道:   “别在胡说八道了!是你受到了这样的刺激,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恶梦!待过段时间后,你就会慢慢的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了!”   “来,睡觉了,睡下去什么都别想,待会儿天就亮了。明天天一亮,农田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妈妈还要回去睡觉呢!”   她母亲一边说,一边去替她把被子盖好。临走之前,还不忘再好好地去看上她女儿一眼。当她看到她女儿此时的眼神平静安详时,她就转身放心地走了。   她老公确定是藤上花在哭闹以后,以为是人不是鬼,他老婆就不用再害怕了,所以,当他老婆还在安抚他女儿时,他就独自摸黑走了回去,然后爬上床,睡觉去了。   他老婆返回到他们的卧室里去。她见她老公已早早地入睡,瞬间,她就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在那里面。   另外,再想起她女儿可怜兮兮的遭遇,于是,新恨旧恨一起来。脱鞋上床时,在床沿边上,她就十分气愤地把她自己脚下所穿的鞋子,奋力地朝一边踢去。一个转身,她还把她手中的手电筒也一起重重地摔到了她老公的被子上面去。然后板着脸,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掀开被褥就立即往里面钻去。   她老公因被手电筒的强光所照射着脸,正努力地去挤眼睛,他反问道:   “怎么了?你也跟着要耍脾气了?”   见她没有反应,他就伸出一只手来,把丢在被褥上的手电筒捡起来,又把它放回到他枕头下面原来的位置上面去。   此时,他老婆双腿一蹬,才似哭非哭的向他控诉,道:   “如果女儿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你就自己带着儿子活下去!”   “怎么了?”   郑依富抬起头来面向他老婆,立即问道。他老婆侧着脸睡,背对着他,没有去理会他。她知道,他这是在明知故问。   郑依富见她迟迟不作回应,便按下头来,继续躺着睡觉。他睁开眼睛天南地北地胡乱想了一通,脸上毫无任何表情,他就转身侧头,睡觉去了。   藤上花被一场恶梦惊醒后,她正心有余悸地睡不着觉。此刻,她正盘想,她的爱人郑三石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啊?    ☆、公布恋情(1)   放学铃刚刚一拉响,班上所有的同学都兴奋地立即躁动起来。郑三石也不例外,他迅速地把课桌上堆的大部分的书都全部塞进抽屉里去,只留下几本书,他准备拿回去写作业。   他正准备起身走时,此时,他的几个好搭档正嘻嘻哈哈地陆续从他身旁经过。他们一一向他道了声别,拍拍肩膀,挤眉弄眼,就各自走开了。郑三石也随着滚滚人流,争先恐后地走出了教室。   再前行几十米,他就可以走出学校大门了。   郑三石今年秋季入学,就要开始上初三了。现在上课,只是学校安排的暑期补习,是为初三冲刺而作准备的。   他今年的学年压力很大,学校里的老师都要求他一定要考上中专,他的父母也是这个意思。他本打算还要读高中,上大学的,可是,他的家里人不同意。他经过一番艰难的思想斗争以后,觉得读中专也不错,反正,只要国家能安排就业,自己有一份稳定体面的工作就行。   郑三石走出校门往田间的小路走去。学校离他家大约有二三里路的样子,他每次放学回家,都会往这条小路回去。因为,走小路安全、安静且又有趣。每次回去,他都会往田里、往水塘里去有意瞧一瞧、瞄一瞄,看看是否有鱼可以抓一抓,有什么稀奇的事可以玩一玩。   然而,今天他却特别例外。他今天一路上一筹莫展,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其实,他今天确实是心事重重!因为,他已经听到谣言了,谣言里说,藤上花已经被他父亲重打了一顿,并且,还打得死去活来、皮开肉绽,还被关押起来不准出门!郑三石也觉得纳闷,他俩从事的时候是那样的小心翼翼,怎么这件事情就被传出去了呢?   郑三石愁容满面地回到家里来。一进门,他就听到他妹妹在那里手舞足蹈般地招呼他,还一脸坏笑,调侃道:   “哥,稳,我今天听到了一个天大的消息!”   郑三石满脸疑惑,他揣摩,难道他妹妹也听说这件事了?忐忑不安的他就迫不及待地反击她道:   “晓会,你又在跟哥哥开什么玩笑?”   她甩甩头,往后拨一拨齐腰的秀发,昂首挺胸,还不时地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来,涩涩的。看着他,满脸乐子的她狐妖似的卖弄,轻笑道:   “哎哟,哥,什么叫做开玩笑,这下可是真的啦!”   “说吧,什么是真的?”   看着她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她越高兴,他就越痛苦,像做了坏事被人发觉一样,他一边说,脸一沉,就一边把手里拿着的几本书随意扔到了桌面上去。   他的心开始砰砰乱跳起来。他真害怕她也知道这件事情,尤其是知道跟藤上花做那个见不得人的事情的人正是他自己。他犯起难来,如果她知道了,还有他父母亲也知道了,不知道下一步,他要该怎样去面对他们呀!   郑晓会故弄玄虚地来到桌前,有意靠近他。她笑眯眯地把她哥哥放下来的书拿起来随意翻动了一下,心不在焉地浏览了一会儿,眼神里不由地流露出一种诡异的光芒来。趁郑三石不经意间,她突然凑近他的耳朵,坏坏地说道:   “藤上花偷男人被抓啦!”   “胡说!偷什么男人,别去乱说别人!”   郑三石被她气得满脸通红起来,自觉羞辱的他突然间朝她妹妹大声吼道。   他妹妹被他这么一吓,便瞬间狂跳了起来。她本来不大的眼睛此时却睁得像牛眼睛一样,大大的,心里面充满了无限的怨恨!她“啊哟啊哟”地举起右手,撒娇般地往桌面上拿起他的书,就不停地往他身上打去。   他们俩的吵闹声瞬间惊动了正在厨房里做事的他们的父母们。   他母亲姗姗地走了出来。   郑三石一眼望去,只见他母亲满脸堆满了笑容,此时,正以一种异样的眼光打量着他们。郑三石以为他母亲跟他妹妹一样,心里正怀有什么鬼胎在里面呢!   对于从小就看到大的儿子,他母亲扬起唇角,一脸轻松,也跟着调侃道:   “哎哟,着什么急呀,难道说,她说到了你心坎里面去了吗?”   “我……我!”   郑三石低下头,脸像被炒过的虾蟹一样透红,他不知道此刻,他母亲所说的话,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他一下子就语无伦次起来。   “我记得前些年的时候还替你洗过澡,你下面那点东西还那么一点点,一点点儿大,怎么现在就大起来了,大到就要想找老婆了?”   他母亲继续挑逗性的说道,并且,还毫不知耻地在他面前一边说,一边竖起一节手指来比划,仿佛这样的事情,也只有母亲才够资格说出来一样。   “我……我!”   郑三石既害羞又感到难堪,他羞得无地自容,再一次面红耳赤起来。   看她母亲在那里取乐,站在一旁的他的妹妹则更是兴奋不已,像是心中有无数头鹿在莽撞一样。她摸摸听得潮红的脸,眼睛大放异彩,还故意去添油加醋,大胆加好奇,问她母亲道:   “现在它有多大了?”   “放肆!你这个野丫头!有好的不学,学坏的!”   她母亲真的发起飙来,转过头去瞪着她,眼光凌厉,杀气十足,她不知道她女儿是从哪里学来的,总是屡教不改!   他妹妹嘟哝着嘴,低眉顺眼,脸色瞬间从红润转为苍白,很不情愿的样子,辩解道:   “我,我只是逗下他玩而已!”   听到他母亲训斥他妹妹,他以为,话题可以转换过来了,他就可以舒缓压力了。   郑三石略略抬起头来,偷偷扫了他妹妹一眼。影子中,他觉得他妹妹站在那里被责备得快要哭了。不过很快,他又把视线收了回来,生怕马上就要与他母亲火辣辣的视线相撞,让他难堪,不知所措起来。   “他都长大了,你们都尽说些无聊的话!”   大厅里,传来了厨房里他父亲郑依财的说话声。   “三石,跟妈妈说真话,你是不是跟她鬼混过了?”   他母亲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他,眼里充满了期待。   “我……我!”   郑三石正处于纠结中,不由地伸出手来,往后脑勺上去挠。他紧皱着眉头,摇头晃脑,一脸茫然的样子,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她。   他到底要不要承认?如果承认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在心底问。他不是不敢承担责任,而是这责任实在是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到他实在是尚未来得及考虑和准备,这个问题该怎样去面对或处理!   此时,站在他身旁的他妹妹又说话了。她唤起活力,忘却不快,生命总是运动的,质问道:   “哥,你还不承认?全村人都知道了,就你自己一个人还蒙在鼓里吗?”   郑三石这下懵了,被他妹妹戳中了要害,看样子,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全村人都知道了,他就是不承认也得承认!   他挠挠头,又用力掐一下,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只是想知道,这件事到底是谁把它泄露出去的?他颇感不快地质问他妹妹道:   “是谁这样说的?”   他妹妹眨眨眼睛,犹豫了片刻,看他一脸的怒气,就毫不避讳地回道:   “还有谁说的,全村人都说是老棍儿说的,他亲眼看到的!”   “老棍儿?”   郑三石迷惑不解,睁大了眼睛望着她。脸上迅速写满了十万个为什么!   起初,他还不相信,以为他妹妹又在跟他开玩笑。但看她那严肃认真,又一丝不苟的样子,再加上他妹妹又多补充了几句老棍儿的原话,他就相信了。   郑三石琢磨,他还是招了算了吧,连藤上花都招了,他不招,就是对她极大地不负责任!再说,这件事情,这份感情迟早是要曝光的,不管现在是早曝光,还是迟曝光!爆了好提前去和家里人商讨对策也罢,不管家里人是反对还是赞成!   因此,腼腆的郑三石则羞答答地说道:   “是我……是我跟她……恋爱了!”   看他终于承认了,想起恋爱中男女之情/事,且已经触碰到了她灵魂深处最敏感,最感兴趣的那根神经,他妹妹嘴角一扬,像吃了蜜一样,兴奋地又叫又闹,手舞足蹈起来。   她走过去,忘情地把双手搭在她哥哥的肩膀上,张开嘴巴,鬼叫着,反反复复地把她哥哥摇过来摇过去。摇了还不够,不解气,她还举起重拳来,往她哥哥的肩膀上使劲轮番地捶过去。看她那副高兴劲儿,似乎比她哥哥还要感到幸福快乐些!   郑三石则任由他妹妹在那里蹂/躏来蹂/躏去,他反正就站在那里岿然不动,心里美着,以为是他妹妹在向他表示庆祝呢!   看到此景,站在他对面的他母亲便会心地笑了。   他妹妹把他瞎折腾了一阵子后,累了,就停歇了下来。她伸手往额头上擦了下汗珠,嘴角一扬,像打了鸡血一样,觉得还不过瘾,又继续拿她哥哥开涮,道:   “哥,你帮我找嫂嫂,原来找得就是她呀?嘻……嘻!”   郑三石一脸疑惑,寻思,不是她是谁?难道她没有她漂亮吗?意气风发的他偏过头来迅速反驳道:   “不喜欢吗?”   郑晓会露出一排雪白整齐的牙齿,一脸坏笑,心里有一种想虐人的冲动,回呛道:   “不是我喜不喜欢的问题,而是我感到纳闷,她是怎么会喜欢上我们家那个最笨的人的呢?你要知道,她可是我们村里几百年来的村花,万千人踏破她家门槛来求都求不到的人儿呢!”   郑三石耸了耸肩膀,抬起头来望向门外的天空,眼神坚定,毫不在意。   他对他妹妹的挖苦早已习以为常,他们俩个,一个好动,一个好静,哥哥老实敦厚,好静,妹妹却鬼点子多,好动。但他们俩个却从来不会发生矛盾。这主要是得益于郑三石的宽厚和忍让。   “好啊,她不喜欢我,那就让她喜欢我们家里最聪明的那个人算了!”   他想到了一个对付她的办法,油腔滑调地说道。   “啊,呸!呸呸呸!我才不要她喜欢我呢!我就是没有男孩要,我也不要她来喜欢我!哥哥,你的嘴好臭呢,赶快叫爸妈把你带到医院里去治治!”   郑晓会低下头去,把头偏向一边,佯装要吐唾沫的样子,气愤地说。   看她生起那紧张样,郑三石就乐了,他说道:   “不是哥哥嘴臭,是你自己想歪了,你怪谁?”   一会儿,郑晓会便一本正经起来,她说道:   “哥啊,我跟你说正经话儿,万一有一天,她就真的进我们家里来了,她要是真的不喜欢我——啊呸,我不是说那个意思,我是说她和我合不来,然后,你是要帮我,还是要帮她呢?”    ☆、公布恋情(2)   这个倒是问倒了郑三石,一脸茫然的他紧紧盯着她看,只见余晖倾洒在她脸上,执着的眼眸由暗黑变成淡紫色,如一个幽洞一样,变幻莫测。看她那么严肃认真的样子,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支支吾吾地竟然说不出话来。   他搔首弄姿,扭扭捏捏,眉头紧锁一会儿又松开,紧锁一会儿又松开,浑身冒出冷汗来。见她还在坚持,绞尽脑汁,突然灵机一动,就把这个敏感话题径直抛给了一直站在他们旁边偷着乐的他们的母亲身上去。   他母亲也颇感为难,脸色大变,什么话也不说,扮个鬼脸,歪下嘴巴,挤下眼睛,一副很无辜的样子,只抛下一句“你们瞎扯吧,我进去做事去了”,一个转身,就快速折返到厨房里去忙别的事情去了。   他妹妹很强势,一定要他回答,他的嘴唇就像被201胶水强力粘合在一起一样,就是不开口!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往桌上迅速拿起那几本书就想往里屋里逃。他妹妹急了,一脸委屈的样子就想哭了,伸手就去拉,却拉也拉不住。看着他遁去时的喜悦,气愤的她一跺脚,眉毛高高扬起,气势汹汹,赌气道:   “如果你帮着她,我就拆散了你们!”   好任性的一个小姑姑啊!郑三石一听,顿时被震住了。他止住脚步,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开始感到不安起来,心里在默默地怨恨他妹妹,真不识好歹,她能跟他未来的老婆相提并论么?不过,好在他并不生气,他目前八字还没一撇,他只把她当做像往常一样,喜欢开玩笑而已。   他迅速回过头来,用他自己都感到莫名其妙的眼神凝视着他妹妹。他见他妹妹真的生气了,亲和力爆棚的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就马上扮个鬼脸出来,吐个舌头,长长的,还两手举在脸颊两侧,使劲地向她抓来抓去,依然笑嘻嘻地,就溜进里屋里去了。   留下了一个孤独的影子,在越来越晦暗的光影中,继续站在那里杞人忧天般地愤怒!   “吃晚饭了,你还在那里补衣服,快去叫你哥出来吃饭了!”   郑晓会靠墙坐着,她正在那里聚精会神地补衣服,此时倒是平静得像个大家闺秀一样。她的裤脚刚刚进厨房时,一不小心被/干木柴吻断了线,裂开了,所以,她找来了针线,就坐在那里独自缝补起来。此时,听得她母亲在使唤,她就草草地再缝了两针,熟练地打个死结,再用嘴低头去把黑线咬断,提着裤子很满足地就走了。   郑三石正在他的房间里奋笔疾书,一脸沉醉的样子,此时,听得背后他妹妹在呼唤他,他便迅速合起书来,老远的,就把圆珠笔像投篮一样,直接投进了那个笔筒里去,一脸轻松,打着“V”形手势,往前一伸,“YE”的一声,踢开凳子,转身就走了。   他出来时,见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饭菜,他妹妹已经坐在那里等候了。他母亲还在厨房里大厅里走来走去,忙碌个不停,他父亲也一样。   闻着满桌的菜香,他都快等不及了,就在他妹妹的旁边坐了下来。他母亲忙完后也坐了过来。郑三石端起碗,拿着筷子要吃时,他父亲才姗姗来迟,凑了过来,坐着。他们一家人又其乐融融地围坐在一起吃晚饭了。   吃过一阵子后,说起村里闹得沸沸扬扬的关于藤上花的事情时,兴奋不已的他母亲就这样开口说话了,她嘴角一扬,目光不时地溜向郑三石,内心无比喜欢,说道:   “难怪那天我从郑依富家门口经过的时候,看见郑依富正操着扫把在打骂藤上花呢,原来是为了这一件事情啊!”   “我说我们家三石换下来的衣服上怎么尽是些尿味,他居然敢一直睁大眼睛瞪着我看,让我感到莫名其妙,现在才知道是为什么了!”   他母亲又补充了一句。   说到了“尿味”,他妹妹又不安分了。她眉毛一扬,唇角一拉,把咬在唇间的一块肉迅速取出来,“咯咯咯”地笑出声来。想起搞笑的一面,她又无比兴奋。还偏过头去故意调侃她哥哥,让他难堪起来!   郑三石潮红着脸庞,目光中坚毅,但夹杂着一些羞涩在里面,他很不高兴的样子,简单地怼了一个“去”字后,偏过头去,就不去理睬她了。   他父亲有说不出来的味道在里面,瘦削的面庞似笑非笑,浓眉下的大眼睛,深邃得永远没有人知道那里面藏有着什么样的秘密!他不时地用眼光去瞅一瞅他的儿子。   他母亲被这气氛逗得更乐,心里觉得,此时此刻,他们家比过年过节时还要过得更快乐些。她继续寻找乐子说道:   “难怪当我再次碰见郑依富夫妇他们俩的时候,他们就一直板着那副老面孔,还对我做鬼脸,我那时不知情,还像往常一样去跟他们打招呼,结果,却让我难堪死了,哟……”   “哈哈哈哈……”   他妹妹张开嘴巴大大的,仿佛老虎就要吃人一样,听到她母亲那么可爱,猴急般地笑出声来。笑得前俯后仰,还把嘴里的饭粒都喷到了郑三石的脸上去了。   “笑什么笑!一整天就只知道笑!”   他母亲皱起眉头朝她大声呵斥道,眼光凌厉,一脸严肃。心里正不停地追问,她这性子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她望了望她母亲,见她发火,就立即收住了笑容。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便瞬间被埋没得无影无踪。   他父亲此时却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地只管听不说。他表现最多的就是吃,埋头吃,不停地吃,除了吃,什么事与他何干?   他母亲舒展眉头,一脸轻松,时不时地眯一下眼睛,像永远都道不完的快乐一样,甜甜地说道:   “现在三石这个小子招了,招了就招了呗,偷偷摸摸做了那种事情未必见得就是坏事!”   “噢对了!晓会,你可千万别去学你哥哦!学了,藤上花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听到没有?”   他母亲扬起眉毛,正严厉地教导他妹妹,眼里正折射出无数个不信任来。   郑晓会眼帘微垂,努力避开她的灼热的眼睛来,嘴里嘟哝着,声音像蚊子一样,自言自语个不停。   她母亲见她还没有答应,坐在那里喃喃自语,一副很不乐意的样子,心里升起一股怒火,就又提高了一倍的音量,气愤地向她吼道:   “听到了没有?”   “听到啦!”   很不情愿的她突然抬起头来,奋力地答道,心里面正有几千几万个想法向她袭来!   她想,同样是男欢女爱,你情我愿,为什么她哥哥可以,她就不行呢?她正寻思,如果有一天,她像藤上花一样,她也遇上了一个她心爱的男孩在面前,说不定,她也会像藤上花那样,也会去轰轰烈烈地大爱一场呢!   既然事情发生了,那么他们家就要想办法去怎样收尾。此时,她母亲侧过头去,一脸真诚地朝他父亲说道:   “依财,怎么办?这件事情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你怎么能总杵在这里却一句话都不说呢?”   他能说什么?孩子的事,对于一个喜欢放养的人来说,他能管得了那么多吗?他父亲用手背迅速擦了一下油嘴,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那碗好菜,愣愣地说:   “说什么,你不是在说嘛!”   “哎哟,你只知道吃,把筷子放下来,说完了再吃!”   见她老公漠不关心的样子,他母亲皱起眉头,心里一急,一边说,一边快速去抢他父亲手中的筷子。   他父亲筷子迅速一抖,刚夹上的一块肉又被她给弄掉了,他情绪一上来,憋红了脸,想发火,又不能发火,忍下来了。   他母亲把筷子夺过来,生气的,就重重地往他面前的桌面上拍了下去,筷子便静静地,还沾有一点点儿菜花留在了那上面。   郑晓会憋起嘴,瞅着眼光,一会儿瞧下他父亲,一会儿又去瞧下他母亲,心里头乐滋滋的,实在忍不住了,就埋下头去,一阵“咯咯”地乱笑。   微风生起,摆在桌中间的洋油灯火苗乱舞,似乎跟郑晓会一样,整个身子都在欢呼雀跃。   郑三石自从坐这里来后,他忐忑不安的心就从来没有安稳下来,现在,他却被他们给逗乐了。他舒了一口气,眼神含笑如春般地不时扫向了他们。   他父亲被逼得无奈,眼光扫向无边的黑夜,似乎能从黑暗中得到答案一样,说道:   “我不是在想嘛!”   “你想到了什么,快说出来!”   她母亲穷追不舍,双眼紧紧地盯着,一万个不相信。   “这样吧,你就明天去找个妇人家,能说会道的,然后就请她到郑依富家里去提提亲,探探口风,再看看他们家的反应是怎样的,再作考虑吧!”   郑依富清清嗓子,眉毛一翘,果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已。   “咦?看你坐在这里像个木头人一样,想不到,你一说起话来就挺吓人的哦!”   他老婆喜形于色,满肚子的欢喜。   看他的话得到了他老婆的赞许,郑依财偷瞄了他老婆一眼,满脸的成就感,嘴里馋着,心里正惦记着盘子里的那一手好菜。   他伸手过去够筷子,带有一些自信,反问道:   “不行吗?”   “行!行!行!就按你的意思去办!”   说罢,露出一口整洁的牙齿,虽半老徐娘,也妩媚动人。   郑三石不胜欢喜,一听到提亲之事,他就满嘴裂开,好久合不拢过来。他正感叹不可思议,这幸福也来得太早太快了吧?   他正感到庆幸之际,此时,郑晓会就及时向他抛了个羡慕嫉妒的眼神过来,软绵绵的,更刺激了他的敏感神经。她妹妹揶揄道:   “哥,稳,你好幸福哦!你以后跟嫂嫂要做那个事情,就可以不用去躲猫猫了!”   “哼!哼……”   听到他女儿毫不知耻,竟说出了这么露骨的话语出来,郑依富羞得板着面孔瞄了她一眼,干咳了两声,想籍此去把她的话语打断。   不过,她母亲却早已习惯了她有这么一个女儿了,她并没有怎么生气,只是装腔作势,凝视她老久,唬了她两句,道:   “等再过两年的时间,就把你送出去,免得你在家里说话时也不害臊!”   “好啊,就把她送出去,越快越好,免得她在家里去跟她嫂嫂吵架!”   郑三石露出一口牙齿,边说边笑,有点激情,揶揄道。   郑晓会立即扮个鬼脸,挤眉弄眼,还迅速伸个粉色的舌头出来,左翘右翘。心里头乐滋滋的,反呛道:   “我就是要跟她吵架怎么了?我就是要让你睡不着觉怎么了?”   看着他们兄妹俩这么热乎有爱,他们母亲就乐了。眼神慈爱和睦,说道:   “好了好了,别在这里逗来逗去了,说正经儿事!”   他母亲心里美美的,眼眸里突然露出一种奇异的光芒,就朝他父亲问道:   “依财,你是怎么想到要去提亲的啊,孩子还那么小、乳臭未干,他还在上学?那成家了,他以后还要不要去上学啊?”   她老公一口菜一口酒,酒精刺激着细胞红通通的,寻思了片刻,答道:   “就是不成家,他上学还不是照样偷着玩,我们能管得着吗?还不如就让他成家算了,让他在外面租个房子,让他带着她老婆去上学不就可以了?”   看她老公都这样想,她拿不定主意,认为,也只有这样了,心一塞,就反问道:   “三石也是的,这么小就想着成家,那他学校里会同意他这样做吗?”   他父亲一刻不离地盯着美味佳肴,鼓动着腮帮,嚼了又嚼,停下来,意味深长地答道:   “不同意不是不同意,不同意,学校里能拿他怎样,大不了就不让他去读书了!”   他母亲愣住了,一脸懵逼,反问道:   “如果不让他去读了怎么办?让他回来干农活?”   想起他祖上自清朝以来都当不上官,看他调皮成这个样子,估计他儿子也是没戏了,郑依财仰起头来,朝着周围眼珠子骨碌碌地转,无限地惆怅,叹道:   “干农活就干农活了,是他自己去选择的路,怨不得别人!”   “唉——”   他母亲长长嘘了一口气。看她儿子平常考试这么争气,原本以为,她可以借此扬眉吐气,炫耀一番,想不到,突然却变成了这样!她的心都跟着凉了半截,仿佛生活已毫无盼头一样。   郑依财琢磨,既然他已经做不到学而优则仕,不如,就让他早点儿成家也未必是坏事。他说道:   “我想好了,明天就找个人去提亲,一是有合适的,让他早成家算了!二是……”   郑依财停下来,他在思考如何去表达。想好了,他就继续说道:   “二是就给郑依富一个台阶下吧,而且,就因为这两个原因,去迟了都不行!”   他老婆迷惑不解,便问他为什么。他说:   “就第一个原因吧,去迟了,感情会生变,如果若干年以后再去提,恐怕,会揭了他的短而引起他的旧恨,所以,要提亲的话,就宜早不宜迟吧!”   “那第二个呢?”他母亲迫不及待地问,眼眸里凝聚了很多的疑问。   她老公呷了一口酒,一脸对美食的陶醉,继续说:   “这第二个嘛,我们去提亲,就是给他们家的一个面子,一个台阶下。如果我们不去提亲,那他们不是认为我们在耍流氓,在欺辱他们嘛!所以,这个也要宜早不宜迟!”   他老婆微微顿首,心里正认可他的想法,说道:   “依财,听你说的倒是头头是道,但是,不知道他们同不同意这桩婚事呢?”   他老公没有及时回答她,静静地,只是伸手去夹碗里的菜,然后送到口里去慢慢咀嚼,心里已经踌躇满志。   郑三石很关心这件事情,他饭吃得很少,却一直在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父母看。他妹妹也在一旁安静地倾听本不属于她的故事。他老婆则一直在这样盯着他看,甚至连他嘴里嚼了几次动作,她都能数得过来。   郑依财吃饱喝足,一双筷子往桌上一扔,转过头来,两眼瞧了他老婆好一阵,眼神迷离,如梦如幻,内心里却自信满满,说道:   “别去管他们同不同意,我们自己做到了就行!”   夜已深沉,灯火裹着浸人的凉气随处摇曳,他们就都各自寡言少语了。    ☆、媒婆说亲   几天后,在同样的位置上,也是在同样的时刻,在同样的环境下,他们一家人又其乐融融的围在一起吃饭。只是,这次与以往任何一次比较则略有不同,这一次却突然新增了一个陌生面孔进来。这个陌生面孔就是早几天他们所提到的他们要去找的那个提亲人。   这个老妇人家年近半百,头发也半白,人略显清瘦,但神采奕奕,谈吐不凡。要说她这个人身上最明显的特征是什么,那就是她的嘴巴长得特别大,嘴唇又厚。且看起来,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她一定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人。   当然,郑三石他母亲挑人,绝对是知根知底,看准了才会下手的。如果有幸被她选中了的话,那她这个人不是行业里的翘楚,也一定是一个非常有才华、有能力和能担负起重任的人。   她昨天就已经被请去说亲了,现在则是回来复命。你不看,她刚一入席,大嘴一张,满脸堆满笑容,心里藏有永远都猜不透的秘密,就跟他们一家人打得火热起来,道:   “哎哟,财哥财嫂,你们真是太客气了,我们本是一村人,几百年前也是一家人,就像现在你们一家人一样,我们都是亲兄弟姐妹们,所以,你们真不需要这么客气的!”   那个说亲人一见她面前的这两个海碗里尽盛着的是大块的鸡肉和鱼肉,悲喜交加的她咽了咽口水,像挨饿了上千年一样,顿时喜欢得不得了。   一听到她这么说,他们全家在心里都偷偷地乐坏了,想必,她已经给他们全家捎来喜讯了吧?   他母亲见礼节已到,话锋一转,扬起嘴角,便开门见山,满怀期待地问她道:   “牵嫂,这桩婚事能成么?”   她稍作了片刻的犹豫,眼珠滴溜溜的,没有立即回答她,想起起初她对他们全家所夸下的海口和作出的信誓旦旦的承诺,她担忧她的这口已经架了有几十年的铁锅,现在是要被砸了,还是可以继续生火下去?   她小心谨慎、避重就轻地回答道:   “我们家三石啊长得一表人才,人又聪明,家里条件又比别家好,这婚姻岂有不成之理呢?”   郑三石一听,便喜出望外,他眉头一舒,两颊面肌一张,笑嘻嘻的,心里像吃了无数个蜜糖一样,一扫几日来希望拥有但又害怕失去的忐忑心情,突然就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他母亲却沉不住气,心急如焚的她反复往她身上打量了一番,意志驱使她赶忙去一针见血地问她道:   “他们同意了?”   “呃……呃,他们是这样回答我的,他们说要你们再等两三年后再说,现在为时还太早了!小孩子太小,心智还不成熟,遇到事情自己还做不了主,所以,我也不好意思三番五次地去劝他们了!”   牵嫂把话语琢磨了好一阵,才很为难的说了出来。说罢,忐忑不安的她还斜着眼睛,悄悄地去往周边迅速环顾了一圈。她害怕他们全家会变脸,接下来,就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她不礼貌起来。   只见郑依财夫妇面面相觑,他们良久没有说出话来,眼眸里多了一层忧虑,原本是好意,不曾想,却立即变成了自己受了伤。   郑三石此刻却悲催了,他眉头紧锁,愁上加愁,心灰意冷的他则又从晴空万里的境界里立即摔落到了风雨交加的地步上来。   郑晓会此时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在里面,她平静得吓人,仿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样,旁人看不透,猜不着,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看他们全家都闷闷不乐的样子,牵嫂心一颤抖,觉得有负于他们,就赶忙试着去安抚他们。她声情并茂地劝道:   “你们也别太难过了,其实,郑依富那边也很为难啊!现在,全村都闹得沸沸扬扬的,他们要是立即答应了你们的话,他们全家也没面子啊,他们要是不答应你们的话,可藤上花和三石他们俩却已经做了那种事情了,他们该怎么办才好呢,他们也是左右为难啊!造成目前这种被动的局面的,也只能怪老棍儿这个孬种了!他要是不把这件事捅破了就好了,不捅破,男欢女爱、你情我愿,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了!可是,现在他却把这个窟窿捅破了,捅破了,接下来,你们两家也只有好好地去面对了!”   牵嫂停顿下来,眼睛不停地向他们左右扫视,她想让他们说说,想听听他们的意见。但,他们个个都沉默寡言,像是有所猎奇一样,都是大眼望小眼、小眼望大眼,你望我、我望你,欲言又止,却一个都不愿意说话。   虽说平静,但至少没有热冲突,觉得安全感暴足的她只好进一步安慰他们,说道:   “这个事情嘛,郑依富他们家也是受到了来自外面的不小的压力啊!如果这件事就这么简单地解决了,接下来所造成的不良的影响,又有谁来消除啊?那以后别人家所生养的闺女,从此又怎样去管束她们啊?”   说到管束,她就有意去面对着他们的女儿说。她想以此来给他们家提个醒,让他们有切身的体会,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郑依财他们两老口子不是糊涂人,他们俩当然明白这其中藏有怎样的要害。   郑依财把视线移到她身上去,眼光锐利,仿佛有无穷智慧在那里面一样,爽快地说道:   “那就按依富的意思去办吧,我们就等两三年后再去提亲吧!另外,三石还要考学呢!”   “牵嫂,来来!吃菜,你只管说,却不吃!”   看着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热腾腾的菜就摆在她面前,怪不好意思的,郑依财就招呼她慢用。   他认为,提亲之事不是很急的事,他儿子还小,没必要现在就开始那么操心起来。今天之所以要请人去提亲,是因为在目前之情况下,他所考虑的也是万全之策啊!   牵嫂不客气,胃口早已被吊得高高的,就拿起筷子往她自己面前的菜碗里去夹了一块大肥肉往嘴里送去。   牵嫂嘴里嚼着,吃得很香,很适合她的口味。她低头咬一口,满满的油汁瞬间滴落了下来,弄得满嘴都是。全村,也只有他们一家人生活过得最有滋有味了。   她放下筷子,享受了一顿美食,十分知足地说道:   “虽说依富叫你们两三年后再去提亲,但两三年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啊!依财啊,你们可要作好心里准备哦!”   牵嫂突然之间似乎又忘记了一件什么事,她脸一怔,眼睛睁大,就把视线迅速移到郑三石的身上去,意味深长地说道:   “噢,对了,依富还要我把话转给三石听呢!”   郑三石一听说藤上花她父亲要有话对他说,他就紧张兮兮地竖起了耳朵,内心在忐忑得等待着她到底有什么话儿要转给他听?   为了确保他能听得进去,她慢条斯理,神色凝重地说道:   “三石啊,她父亲是这样对你说的,你可听好了,记住了!他说,叫你以后没事别去招惹藤上花了,至少在没有结婚之前,你不可以再去跟她胡来!否则的话,你们两家,可不是未来的亲家,而是目前的冤家死对头了!”   牵嫂说到了最后,她还特意去加重了语气。   “三石,你听到了没有?”   虽说这是转话,但他们全家听起来,还是很不是滋味,他母亲一脸严肃,厉声训斥道。   “哥,考学校吧,等考上了再来娶,说不定他们会更加喜欢你呢!”   郑晓会保持了这么久的沉默,终于爆发了。她终于有了立场,对于遭到外人的贬斥,她第一次冷着脸,十分气愤地劝道。   他母亲一听,眉宇间瞬间充满了喜悦,她乐呵呵的,还立即夸奖了他妹妹两句,说道:   “这个丫头长那么大以来,就今天这句话说得最好听!”   “嗯……是!晓会姑娘也长大了,再过两三年也该可以找个好人家嫁了!”   牵嫂附和道,内心里颇喜欢这个与众不同、俏皮的姑娘。   “啊!不……我不!我哥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呢!哥哥,是不是啊?”   她一边说,挤眉弄眼,假装一副真诚的样子,还一边去摇她哥哥的大腿摇个不停。   她母亲看着她,暖洋洋的,就乐在心里,不停地“咯咯”笑。   他父亲倒是显得很沉稳,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招待好客人再说。因此,当他显得不知所措的时候,他就只管去招呼牵嫂加菜就行。顺便,这个时候,也留一个机会给他做深入的思考。   而唯独郑三石一人却显得格外例外,他一个人独坐在那里,低着头,闷闷不乐,仿佛老天爷欠了他一片天一样。他妹妹找他搭讪,他都懒得去回答。他反复斟酌,这次真够惨的了,提亲不成也就算了,怎么现在却连跟她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了,难道他和她的那唯一一次亲密,从此就成为了绝响了吗?   牵嫂觉得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抬手瞄了一眼手表,显示快九点,夜已深沉,眼眸里划过一丝焦虑,她要回去了。临走前,再多啰嗦几句,就告辞了。   她走后,他们全家又围在一起表情各异,像烧开了的水一样“叽叽咕咕”地说开了。他母亲迅速向大家扫视了一圈,最后把视线落在她老公身上,撇起嘴巴,内心颇感失衡,一脸蔑视地说道:   “如果她肯嫁到我们家里来的话,我们也不会亏待于她。就我们目前的生活水平,遍数全村,还算我们家里的生活质量过得最好!我们可以隔三差五吃一顿肉,可别人家呢,你不看,都快一个月了,还吃不上肉呢!”   “还有,要不是怕影响到三石的学习,我们还可以到道州城里去搬一个最大的彩色电视机回来呢!依财,你说是不是呢?”   他却只管埋头自己吃自己的,捡个花生米送进嘴里去,嚼两口,一手端着碗,再呷一口酒,吸一口气,有些飘渺的眼眸里流出一丝焦躁,转过头来,朝她不耐烦地说道:   “唉……好了好了,别说那么多了!别人愿嫁就嫁,不愿嫁就算了,嫁不嫁是他们的自由!”   “不吃了!”   郑三石嘟哝着嘴,一张脸都被嘴巴扯起,绷得紧紧的,思绪都被拉到了嘴里去,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就把筷子扔在桌上,把盛满饭菜的碗也丢在桌上,坐在那里,情绪极度失落。   “不吃了?满桌大鱼大肉你就不吃了?”   他母亲瞧了过来,看着他的那副臭样脸,自己都觉得掉进了一个无底洞一样,没了谱,反问道。   “不吃了,没胃口!”   郑三石??   “哎哟,你这孩子,还在伤心么?”   他母亲一副怜惜样,关怀备至地问道。   郑三石坐在那里眼神僵直,脖子僵直,低头不语。心好像也快僵直了(┯_┯)……   他母亲感到心口涌来一阵隐痛,嘴角抽搐了一下,沉着脸,感觉无能为力的样子,安抚道:   “你不看,牵姨都这样说了,难道你还在死心塌地的想着这件事情么?难道你要勒死在一颗树上么?”   郑三石此时已经听不进她在说什么了!以前听老师说,老师训斥不听话的同学时,就常常去责备他们,说他们上课时总是把他的话儿当成了耳边风,可如今,他却真的把他母亲的话儿当成了耳边风了。他只觉得他母亲在张口说话,却始终感觉像风一样,在他耳边“呼啦啦”地吹,风始终灌不进他的耳朵里面去。   “我回房去了!”   郑三石竖起眉头,感觉难受,似乎要陷入抑郁症之中去了,他便急着起身要走。   他父亲不时地瞟了他几眼,眼眸里透出冷峻,他理解他此时的心情,轻轻地说了一句:   “那就早点回房睡觉去吧!”   他走了,和着夜的冷漠,背影凄楚,形单影只。身后,他听到他母亲迫不及待地送来了一句话:   “别影响到学习了,孩子!”   “学习学习,学习难道比爱情还更重要么?学习学习,学习不就是为了混口饭吃而已,有必要还天天挂在嘴边啰嗦个不停么?”   郑三石歪着头,内心混乱,心一沉,喃喃自语,像跟谁在较劲一样。   他来到他的房间里,在他的书桌前停下来。闷闷不乐的他迅速拎起一只笔来,翻开书本,在他已写好的作业本上,胡乱地“叉叉”两下,瞬间就划出了两个大大的叉叉出来。他一瞧,心莫名其妙地绞痛起来,他把笔往桌上就是随意一扔,睡觉去了。   他躺在床上,望着漆黑的一片,张开嘴巴就是一通大骂,当然,他骂得是老棍儿!寂静的夜被他的骂声打破,泛起了层层涟漪,涟漪传到了他父母那里去。郑三石听到,老远的,他母亲就在那里呼唤他、责备他,心烦意乱的他把被角一拉,蒙头盖脸,不知不觉,就睡下了。    ☆、四大金刚(1)   第二天一早,他心不在焉地迅速整理好那几本被他画过“叉”的书,带上另外一支钢笔,勉强向他父母妹妹们道了一声别,眼神呆滞,前额微皱,像落入了一潭死水,掀不起波浪一样,内心一阵拧痛,就急匆匆地出门上学去了。   “……同学们,关于武则天的这一块无字碑,大家有什么看法?如果是让你去为她写一块有字碑,你会怎么写?班上有没有同学要主动站起来说说的?”   一位男历史老师西装革履,捏着粉笔站在讲台上,英气逼人,眼眸里不时地闪现出一丝智慧的光芒左顾右盼,望着大家问。   他遍顾了全班每一位同学,只见每个人都睁大了像切过角的眼睛望着他,懵懵的,却不知所措,大多数紧张兮兮的样子,还担心被问到。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气,寻思,难道这一届学生比上一届还要差么?   年纪轻轻的,他就已经是一个中学特级教师了,作为名师,上课提问,这是他的一大特色之一。他认为,这样做既可以培养同学们养成遇到问题时便可以积极主动去思考的良好的学习心态,又可以培养他们一遇到问题时,就敢于主动站起来去直面问题的勇气!这对他来说,不管是对他自己的教学成果,还是对他的学生的进步来说,这都显得非常地重要!所以,为了让同学们能积极主动地参与进来,他又说道:   “没事的,别怕!回答错了也没关系!有没有同学要站起来说说?”   班上此时静悄悄的,他再去观察了一会儿,发现仍然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主动站起来回答他的问题。就连班上最顶尖的四个优秀的同学都是!他“哼哼哼”地发出轻微笑声,一脸无奈,说道:   “如果再没有人敢自己主动站起来回答问题,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就主动点名了!”   过了片刻,见班上还是没有声响,他就真的开始点名了。他提了提气,点出了这一节课的第一个“幸运”者的名字,声音洪亮,念道:   “郑三石!‘呵呵呵呵’,你来回答下这个问题!”   因为为情所困,上课时,郑三石就显得精神颓废,所以,相较于其它的同学来说,他就显得异常地扎眼。正是因为如此,再加上他是班上的尖子生,所以,老师就首先点到了他。   当老师点到他时,精神恍惚的郑三石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好心的同桌就用手指去重重地戳了一下他。他感到痛时,此时,才猛然醒悟过来。他朝四周望了望,发现人人都在盯着他看,空气中充满嘲笑他的味道在里面。   他再抬起头来望了一眼在讲台上的老师,老师正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看,他知道,此刻,老师正在提他的问题。他便缓缓地站起身来。   可是,他却不知道老师正在问他的什么问题?他看见老师正注视着他一动不动,眼里充满了期待的眼神,他就开始感到好难堪起来。   他想,这是他有史以来,感到最难堪的一次!他低下头去小声地问他的同桌同学,可是,因为害怕被老师发觉,所以,他同学在回答时声音就像苍蝇围绕在他身边在叫一样,显得格外得轻。且又没有把头侧转过来。结果,他最终还是徒劳无功,他只看到他同桌的嘴巴在动,但他却没有听清楚他在嘀咕着什么!于是,他就傻傻的站在那里,无地自容,等着任凭老师怎么去处置他!   老师知道他的窘态,心有灵犀一点通的他就重新提了一遍给他听,两目专注,包含着殷切希望在里面。   郑三石虽听清楚了,可是觉得老师问得好奇怪!心里想,无字碑就无字碑了,也没有人强迫你去要这个“有字碑”,况且,现在拿到班上来说,这又有何意义呢?但他反过来又想,他也不能不回答!他便以最快的速度去稍稍作了下思考,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捕获来的灵感,他灵机一动,就这样回答道:   “世事多复杂!评论起来没有一个准,不如,就让它继续“无字”下去吧!”   郑三石的话音刚落,全班同学迅速爆发出来的哄堂大笑声,就像舞厅里的重音炮一样迅速奏响起来。郑三石左顾右盼,看着一张张平常从没对他笑过的脸对着他笑,他就开始抓狂起来。   他红着脸,低下头去,就没再抬起头来。他怕一抬头,看见别人笑脸上的那两只严重变形的眼睛就会窝火起来。   忐忑的他正静静地等待着,心里折磨着他看老师会怎样说。此时,有同学干脆在趁老师尚未发起讲话时,就抢先一步对他呛道:   “问了等于白问,答了也是等于白答!”   然而,老师对他的回答却反应得出乎意料,这让他感到始料未及!他没有说出任何好与坏来,他只是叫他坐下,然后,他又去问了第二个尖子生。那个尖子生则铿锵有力地回答道:   “……媚娘无才就是德,媚娘有才便显恶。这就是我送给武则天的一块有字碑!”   他的这番话音刚落,与郑三石截然相反的是,他却赢得了全班满堂的喝彩声。赢得了喝彩声也就算了,可是,那般吆喝过的人,他们却还想回过头来去嘲笑他一番。这让他感到更加狼狈不堪起来,仿佛大家都在针对他,他恋爱有错一样!   老师对那人的勇敢回答表示赞誉有加,但对他的“雄霸千古”的有字碑论却没有作出任何的评论。   郑三石从美好的爱情梦幻中被强行拽回到现实中来。他在仔细回味、咀嚼那位尖子生所回答的高谈阔论。他认为,他回答得确实很精彩,也在为那人的才思敏捷而暗自叫好。同时,他也在为他自己的才疏学浅而感到羞愧不已,从而暗自神伤起来。   他认为,当全班同学都陷入到极度狂欢之际,就是他自尊心受到极度羞辱之时。他想,他是应该要去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   可是,他如何才能够去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呢?老棍儿这头拦路虎拦在面前,他又如何才能够轻松地跨过去呢?他的思绪正陷入徘徊不定之际,此时,老师站在讲台上就开始公开点名批评他了。   他在前面意味深长地讲道:   “郑三石同学,你回答我的提问,我没有说你错,但你上课时长时间思想开小差,精神恍惚,不能够集中精力听课学习,无视老师在课堂上的辛勤耕耘,这就是你的错!希望你能知错改错,并认真学习,下不为例,早点回到像以往一样拥有积极进取和不甘人后的精神面貌上去!”   老师的字字珠玑,他听得一清二楚,他难道不知道么?此时,老师又继续说道,他说:   “开学后的一个月内,我们将会把这个学期内所有的新课纲都全部上完。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我们就是反反复复的复习考试复习考试,为明年的大考做准备。如果这学期的新课纲你们不上,就算你们在前面的内容学得再好再好,到考试的时候,你们绝对会考得一塌糊涂!郑三石,你听到了没有?”   “啊……”   郑三石皱着眉头听着,突然间,他放开喉咙大声喊道。他想,他已经完了,他要与另一个美梦彻底无缘了!   他的叫喊声瞬间响彻了整个教室。他的全班同学都被他给惊呆了。那些同学们不明就里,屏住呼吸,个个都好奇的把眼光投送了过来。坐在他附近的几个同学,有男有女,此时,他们就凑了过来,很关心的,都上去问他怎么怎么了。然而,郑三石却没有回答他们,而是他默默地把头一栽,双手就往课桌上一扑,莫名其妙的,便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老师看在眼里,他看他今天的表现意外出格,却是心事涌上心头来,问道:   “郑三石同学,是不是因为我点名批评了你,你不高兴,所以才会用大喊大叫的这种行为来表示抗议啊?”   郑三石急了,他倒竖眉头,赶忙站起来,立即向老师解释道:   “张老师,对,对不起!我在家里遇到了些很麻烦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解决掉,所以,我从上课到现在为止,就一直心烦意乱,没能静下心来好好地去学习,因此,希望老师您能见谅!”   张老师平静下来,问道:   “如果是这样,我确实可以理解!但你跟我说下,你是遇到了什么样的麻烦事,所以才会让你这样不知礼节起来?”   他寻思,他恋爱的那点事儿,他怎敢在班上去跟他说呢?这明明是违反了《中学生守则》明令禁止的举动,他能向他说出来吗?如果说出来了,校领导追责下来,不是比这更加讨苦吃么?所以,郑三石思来想去,就苦苦地向老师哀求道:   “回张老师,对不起,我真的不能说,不能说……”   张老师有多年的教学经验,因此,对于管理学生来说,他很在行。此时,他揣摩他确实是事出有因,所以,他就放弃打破沙锅问到底,说道:   “好吧,你坐下!同学们,各就各位,我们继续上课!”   郑三石就坐下来,他直着腰板,两眼直愣愣地望着书本,却一动不动。仿佛转陀螺被转了几十圈,然后停下来,摸不着头脑,分不清东南西北一样。   老师虽说上课了,但他却还没有开口讲课,凭直觉,他认为,郑三石一定是有难言之处,他需要帮助,所以,不放心、责任心强的他则又有事向大家吩咐,说道:   “你们班上几个要好的同学,等下课了,都去安慰安慰下郑三石同学,去疏导疏导一下他,让他快点好起来,看看他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们同学之间要互相友爱,互相关心,互相帮助,听到了没有?如果有事,你们可以找我,也可以直接去找你们的班主任!好了,我们就继续上课……”    ☆、四大金刚(2)   郑三石感到无形的压力压得他好重好重,压得他胸口开始直呼喘不过气来。老师的刚才那一番话,让他感觉到学业的繁重性和紧迫性,学习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刻不容缓。他当然不会去以牺牲爱情来完成学业,但他可能会以牺牲学业来成全爱情。   不过,这是不可能中的可能,因为,他既想要得到一份真诚感人的爱情,他又想要去如期完成学业,给自己一个前程似锦的未来。这才是他所想要的期盼已久的爱情和事业都要双丰收的美好愿景。   然而,如果实在是熊掌和鱼翅都不可兼得的话,他才有可能会在无可奈何之中只求爱情而舍学业,以求无怨无悔。但,现在令他担忧的却是,由于老棍儿这个脑残废的强势介入,他将来有可能会既丢失爱情,又要毁掉学业,这才是他真正感到痛心疾首的地方所在啊!   下课铃声响起来了,思绪混乱的郑三石一听到这种清脆悦耳,习以为常的铃声时,迅速抬起头来,向空中做了一次深深地呼吸,心里感到无比舒畅起来。   不一会儿,为了响应老师的号召,他们班上四大学习金刚中的另外三大金刚,就分别从四面八方不同的角落里,迅速朝他这边聚拢了过来。   这三大金刚都坐在郑三石的后面。他们一个坐在郑三石的左后面,一个坐在他的右后面,还有一个坐在他的正后面。   左边的那个叫老华——他们习惯这样叫,右边那个叫老成,最后面那个叫老明,郑三石会被他们叫做老石。他们四个人就组成了他们班上学习上的“四大金刚”。   他们三个下课的时候,总会习惯往他这边路过。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竞争嘛!往他这边过,他们就是为了更好地去摸清他的学习底细,看他是如何学习的,又是如何去获取高分的。   他们虽然存在竞争,但他们也喜欢合作,他们在学习上也经常会互相帮助,取长补短,共同进步。他们四个人之间的感情是纯友谊的,他们获取高分不是目的,但四个人之间的分数不要拉得太大,这就是他们之间的追求。   他们四个人的考试成绩经常是位居年级一二三四名,或者二三四五名,再不济的就是四五六七名,反正他们四个人的成绩是分也分不开,排名是落也落不掉。这种现象,从初一开始,一直延续到现在为止,都未曾发生过有任何的改变。因此,他们之间的真诚友谊也从此开始奠定了起来。   最近因为考学之事,他们四个人的家长也有共同的心声,那就是要求他们考试的时候要报考中专,而不是去填报考高中的志愿。因此,最近他们又有了共同的理想和奋斗目标以及他们共同的追求。   上课时,他们都看到郑三石今天表现得特别另类,他们也感到十分惊愕。其实,老师不这样吩咐,等下课了,他们也照样都会不请自来。所以,这会儿,他们都已经聚集到了郑三石的一旁了。   这时,老华首先开始开口说话了,他背着他,朝他们俩挤眉弄眼,一副心里坏坏的样子,取乐道:   “老石同学,你上课时为什么对老师如此无礼,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其余俩个跟着仰天大笑起来。   “还说,还不是你,你硬要去卖弄你的才高八斗,这不,现在,你让我们的老石兄弟难堪了!”   老成眉飞色舞,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拍打他的左肩膀。   老华眼明手快,侧了下身子,笑着闪开了。   站在老华对面的老明喜笑颜开,提了提嗓子,对老华呛道:   “对呀,老华,你不够哥们!我们说好了的,我们要有考试分数一样高,领奖,我们一起上……还有,我们有难也要一起当,你说是不是啊?”   “是,那肯定是!呐,现在老石兄弟的难我来替他当了!”   老华一脸真诚,把右手往自己的胸脯上迅速拍了拍,咚咚作响,说道。   “咦?”   他们俩个迅速把脖子伸过去,长长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看,故意表示疑惑。   “咦什么咦!难道你们就没有份?”   老华开始认真起来,脸略变得严肃,冲着他们不可思议地问。   “有肯定有!你呢,难道你又想请我们去你们家里吃一顿你们家蛇场饲养的蛇肉么?”   老成打趣道,眼珠贼溜溜的。   “有何不可?想吃就跟着我一起去,我要我爸爸再抓一条五步蛇做好给你们吃,怎么样?”   老华一脸真诚,深邃的眼眸里闪现出一丝丝情深义重。   “YE,又有野味吃了,咋一听,我都快要流口水了!上次吃你们做的蛇肉焖黄豆,那味道啊,简直馋死我了,哎呀,太好吃了!老华呀,你的好,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老明喉结上下一动,咽了下口水,作出一副陶醉的样子。其实心里无不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这一件事情。   “好了,别扯了,我们在这里瞎扯了那么久,我们还没有去问清楚老石兄弟他倒底是怎么了?”   老华突然觉得偏离了主题,望着此时正扑在桌面上的郑三石,怀有歉疚感,说道。   “对!老石,你到底怎么了?”   老明低下头去问他,眼眸里充满了关怀,还用手去推了下他的左肩膀。   郑三石的身子跟着晃了两下,他没有立即回答他们,只是一直就这样闭着眼,像是在睡觉。   见他若无其事,老成就变得认真起来,他在他身后轻轻拍了下他的右肩胛骨,一副手足情深,问道:   “老石兄弟,有难同当,说吧!不说,我们怎么会帮的了你呢,是不是?”   郑三石依然我行我素,他好像真的睡着了一样,两耳对来自外面的声音却充耳不闻。过了一阵子,在他们“穷追猛打”,你推我桑的情况下,他闭着眼睛,才松口轻声细语说了那么一句话:   “你们帮不了我的!就是老师也帮不了我!”   “怎么可能?”   大家疑惑不解,面面相觑。眼神碰着眼神,各自盘算着。   突然,铃声从窗外飘了进来。老华把头偏向窗外,心一紧,直叹:   “又上课了!”   “没事,是自习课,甭管它!”   老明一脸轻松,回道。   “好吧,到外面去,我跟你们说!”   郑三石心一紧,觉得上课也上不了,不如,就到外面去散散步,去跟他们倾吐一下心声也行。   郑三石起身要走,大家都望着他稀里糊涂的,班上其它的同学也好奇的把眼光齐刷刷地向他这边投送了过来。   郑三石在前面走,其它几个金刚则紧随其后,走出了教室。   郑三石边走边说,心事重重,黑着脸把他最近遇到的所有的心烦事儿都向他们兜了个底朝天。而他们仨人此时却越听越起劲,每个人心中无不隐藏着一颗跳跃的心,老成戏虐道:   “老石兄弟啊,你为什么做什么事情都要跑到我们的前面去呢?你不看,论考试啊,好几门课程的分数你都要比我们的高,可现在,却连讨婆娘都要比我们仨人的早,是不是啊兄弟们?我……”   “哈哈哈哈……”   还没等他说完,其它两个金刚就附和着大笑起来了。   “喂,老石啊,你说下你跟你婆娘……的那种感受是怎样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们仨人围绕着郑三石打趣,狂笑起来。   夏天的高大乔木下闪烁着光影,那笑声就从这光影处随风飘进了别班的教室里去。就像这光影若隐若现一样,别班教室里的人虽然听到了,但也只听得个扑朔迷离,什么事情都没有弄清楚。他们只是莫名其妙地探了个头出来望了望。   郑三石此时有些为难的脸像炒虾一样,倏地一下就通红了起来。他的眼眸左右快速闪躲着,想极力避开他们径直向他投来的灼热的眼光,心里正嘀咕着,别太过火了哦,兄弟们!   他们仨人却各自张开一口白白的牙齿,笑呵呵的乐在一块,然后热乎乎地就在他身后你追我逐、你推我拉得到处追打扭成一块起来。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操场边上。喧哗的操场上,有的班级正在上体育课,因此,篮球场就被他们给占领了。他们就往边上的角落里望去,只见热烘烘的,角落里的乒乓球台也被他们给占领了。他们就往对面的操场边上的高低杠那边儿走去。   那边闲着,没人,高低杠孤零零地并排立在那里,似乎就是为了招待他们而特意在那里等待着。高低杠旁则种着一排排郁郁葱葱的高大乔木立在那儿。微风生起,枝叶摇曳。那里正适合同学们在那里聊天、学习和修身养性。   “说吧,老石,要我们仨人该怎样去帮你?”   又是老华首先开口,他左手扶在郑三石的右肩膀上,迅速摇了摇他的身子,几乎把他家的事儿,变成了他自家的事儿,义正辞严地问道。   郑三石没有立即开口,只是转过头来,傻傻地盯着他看,眼神迟滞而又不缺智慧,他又另外扫了那俩人一眼,并不抱有多大希望。   老成来到高低杠旁,轻轻背靠在它上面,睁着一对单眼皮,冰冷冰冷的,他轻描淡写的说道:   “还能怎样帮忙?此人不打不行!”   “对,要打!对于有些恶人,你跟他讲道理是讲不通的!所以,打,是必须的!打了才能够让他永远长住记性!”   老明一本正经地附和着,他的眼眸里闪烁出来的是一股肃杀般的凌厉。   老华冷峻起来,一沉脸,目光如炬,不甘落后的他说道:   “好吧,那我们就打!老石,带路!难道我们四个英雄少年还打不过他一个恶棍不成?”   郑三石琢磨了大半阵子,想起打是最直接、最有效和最解恨的办法,因此,他也很喜欢!可是,真让他去打的时候,他又开始悠游寡断起来。他皱了皱眉头,眼眸里透出无奈,心灰意冷的说道:   “他们有三个人,三条恶棍!他们在村里横行霸道,无人敢惹,我们恐怕打不过他们!”   “三个人?”   老成始料未及,迅速睁大了眼睛,由最初的愤怒变成了理性,他惊讶地问。   “三个人就三个人,难道我们怕了?”   老明气冲冲的,义愤填膺,只有他初生牛犊不怕虎,牛气冲天,掂量着,凭他自己的力量就能够以正制邪一样。   刚说完,他绷紧着脸就跑到高低杠下面去,一蹦,整个人就迅速挂在了上面。然后上下用力,就在那里做起了引体向上。他想去证实一下他的力道,是不是可以足够去抵抗他们的侵略。   “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是我们能不能打得过他们的问题!虽然我们四个,他们三个,但未必我们能够打得过他们,毕竟,姜还是老的辣!”   老成果真成熟稳重,他似乎见识得多一样,丧着脸说。   “那怎么办?不如我们再去多拉几个人过去吧!”   老明跳下来,满脸通红,还喘着粗气,感觉不服气。他想,被别人欺负了,还不敢去动人家,真是活得窝囊!   “拉谁去?我看没必要吧,这也不是去打战!我看,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可以去试试!”   老华一脸严肃,不停地左顾右盼。他就这么一个轻率肯定地回答,就惹得另外仨人打自心底的心花怒放,佩服不已。   “老华,快点说,你想到了什么妙计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得问道。   老华整理一下头绪,慢悠悠地回道:   “永州之野产异蛇,黑质而白章,触草木,尽死……”   大家在心里照念了一遍,忽地喜笑颜开,然后面面相觑,开怀大笑起来。他们又都围在一起,交头接耳,叽叽咕咕说了一些不为人知的话,似乎就要有所行动了。   不过,郑三石听后还是觉得将信将疑,他迟疑了片刻,眼神凝固,突然朝老华问道:   “这靠谱么?”   “靠谱!”   老华斩钉截铁般的答道。   “真的万无一失?”   郑三石还是不信任,他再次重复了一遍。   “不偏不倚!”   “什么时候采取行动?”   ……   郑三石笑了。    ☆、四大金刚(3)   “晓会,妈妈不在家吗?”   他刚放学回来,一脸喜悦,一踏进门,就看见他妹妹正在厨房里烧火,看到他家里此刻好像没有什么人在家里,眼珠转了转,心里没处想,就好奇地问。   郑晓会安静地坐在那里,突然听到她哥哥在后面叫唤她,心一怔,就迅速回过头来,向她哥哥瞟了一眼,心里暖洋洋的,淡淡地答道:   “妈妈提着一个竹篮,刚刚出门摘菜去了。”   “噢!那爸爸呢?”   郑三石眼眸里闪现出一丝喜悦,心里正乐着,没有人最好,他迅速把书扔在大桌上,左右探了探,又问。   “爸爸在田里锄禾,还没有回来,估计也快回来了!”   郑晓会正在添柴火,背对着他,只看见一头乌黑的长发垂在那里,她答道,声音轻柔。   “噢!”   他若有所思地在大厅里踱着脚步,来回走了几圈,不时地昂起头来,眼珠骨碌碌地转,心里有些着急。   郑三石立即把眼光抛向他妹妹,一本正经地说道:   “晓会,我们班里晚上有庆祝活动,我呆会儿还要返回学校里去,你就替我跟爸妈说下就可以了!”   郑晓会一听,就浑身来劲。自从他闹出了绯闻后,她就开始关注他的一举一动来。此次听得他破天荒地又要外出去一段时间,所以,好奇心强大的她就立即穷追不舍,转过头来,弱弱地反问道:   “还有什么庆祝活动?这么晚了,能不早一点儿办吗?”   郑三石挑了挑眉,举起手来,下意识地捋了捋落在眉间的头发,心里头不断地埋怨着,他妹妹真够烦人的,等他父母回来后,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就可以了,有必要还这么啰啰嗦嗦,打破沙锅问到底?   “呃……就是上学期,我们班上取得了好成绩,所以要庆祝一下!”   郑三石眼珠滴溜溜地转个不停,他把事先准备好的谎言用来搪塞。不管谎言编织得够不够真实,总之,能够骗得过她和他父母就行。   “是全班吗,还是就你们几个人?”   郑晓会紧紧盯着他看,一脸嫩得出水的奶白脸一脸都不信任。觉得她哥哥又是在花言巧语唬弄她。   “当然是全班了!”   郑三石快人快语地回答她,脸上闪现出一丝焦虑。   “嗯……哥,你不会是在骗我吧?妹妹不是那么好骗的哦。。”   郑晓会眨巴着眼睛,眼眸里透露出精灵古怪。她不相信她哥哥此次会有这么老实!她断想,自从他开始偷吃了禁果以后,她不相信他就不会有第二次!   “我怎么会骗你呢?骗你有吃的?”   郑三石紧皱眉头,越来越反感跟他妹妹交流了。他再这么继续下去,等他父母回来了,恐怕难以脱身。   “你会不会瞒着我,然后又要去约会去了吧?”   郑晓会干脆把话题挑明了算了,反正他们俩从小到大就从来没有不敢说的话!   “唉,晓会——你怎么那么多话要说?哥要约会的那个人,现在已经被她爸爸妈妈给关起来了,哥还能去约谁呢?”   郑三石觉得是时候要走了,此时,瞧见他妹妹正转过身去添火,没再说话,他趁机拔腿就溜了。走之前,还朝她补充了一句:   “我不回来吃饭了,很可能……我会在那里呆个通宵,第二天再回来!”   郑晓会:?   很快,郑三石就消失在暮气沉沉之中。   “来,快点,往这条巷子走,左拐右拐,又左拐右拐,再右拐左拐,再直走就到了!”   郑三石流窜在漆黑的村落里,轻声地向其它几大金刚吩咐道。这是他第一次采取这么重大、隐秘的行动,心里多少有些紧张。   “老石,你不是说了等于白说了嘛!那么多左拐右拐右拐左拐,我们哪记得清楚呢?”   一个金刚颇无奈地说道。   “呵呵呵呵……”   其余那两个金刚忍不住,便笑出声音来。   “嘘……轻声点!跟着我走就是的了!还好,今天是初八,有微弱的月光。我们可以借助它,循着线路慢慢地走过去就可以了!”   郑三石强压着嗓门说道,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忧着这件事情的成败。   这就是学习上顶尖的“四大金刚”,同时,聪明外露,也是学习外顶尖的“四大金刚”!   “老华,你的抗毒血清胶囊带好了没有?”   一个金刚有所顾忌地问道。   “带着呢,甭当心!”   老华轻声细语的回答。   他们四个人悄无声息,一路上探头探脑得摸了过去。   “别往那边走!往这边走!那边有一户人家养着一条大黑狗,别去惊动了它,否则,我们的计划就有可能会泡汤了!”   郑三石拉了拉走在他右边的那个人的衣服,又用手指了指前面那个巷子说道。   那人便停止了脚步,然后跟着他按他所指定的路线,小心翼翼地摸黑走了过去。   “这就是我婆娘的家,宝贝睡着了!”   郑三石在经过藤上花的家时,情不自禁,就向他们小声啰嗦了一句。他们几个人用手捂着嘴巴,偷偷地笑。   “宝贝,今夜,我替你报仇雪恨来了!”   想起老棍儿给她的旧恨新恨,愤慨不已的郑三石轻声地嚷道。   “别在抒情了,快走!等下暴露了,你就别想去报仇了!”   提着袋子的那个人警示道,那个人便是老华。   约摸过了十多分钟,他们就到达目的地。他们一伙人在那座房子旁边停下脚步,郑三石一一向他们交头接耳,老华也一一向他们交头接耳,接下来,他们就开始分工合作了。   他们四个人当中,老华和老成负责行动开袋子,另外两个人老明和郑三石就负责守防放哨,他们俩分别把守着两个来自不同方向的路口,高度警惕着。   老华扯开站在老棍儿睡的房间窗口边等候着的老成提着的蛇皮袋子,那条毒蛇就冒出头来开始溜了。在微弱的月光下,老华已经看清楚了蛇的样子。他用右手把握着的蛇放到窗格子中间去,蛇便沿着墙壁溜进去了。   老华大功告成,轻轻地推了下旁边的老成,就走了。那两人见事已成功,大喜过望,也跟着他们一伙蹑手蹑脚地走了。   他们沿着原路,快速撤离。再经过藤上花的家时,郑三石又触景生情,无限感伤起来。他独自停留了片刻,心潮澎湃,情不自禁地留了一句话,轻声说道:   “宝贝,好好睡觉,今夜,我已经替你报仇雪恨完了!”   老华走了几步,察觉不对劲,折回来,二话不说,一把就把他拽着,快速拖走。   他们四个人跑到村口,一齐挤上了老华骑过来的停放在小树旁边的大排量的摩托车上,一阵风旋来,“呜”的一声,摩托车就载着他们呼啸着绝尘而去。   很快就回到了老华他们家开办的蛇场里。老华把车引到雨棚下并停下来,他们仨人便陆续从车上跳下来。老华引着他们就走进了一个阁子里面去。   这个阁子是他们家用来守护养殖场的,分两层,他们就蹬上了二楼去。二楼有个长亮的瓦斯灯泡,此时正照耀着他们一片光明,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老华环顾了一圈,分别瞄上了他们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使劲吐出来,强力压抑着自己的悸动,装作一脸轻松的样子,问道:   “今晚过瘾吧,像做贼一样!”   “嗯,是很刺激,很过瘾,但也很危险!”   想起刚才那作死的一幕,老成现在还感到心悸,他有点儿怕怕地说道。   “不过,真的办成了没有啊?”   老成吐了一口气,觉得要办这样的大事真不容易,眼睛紧紧盯着他,反问了一句。   “哦,没事了,就等明天老石一回去就知道了!”   老华用右手拍了拍胸脯,一脸自信。   “那如果他真的被我们弄死了,那我们会不会觉得我们做得太过火了?”   老成开始心生胆怯起来,这个队伍里,就他最胆小,但做事又最稳重。   郑三石努力去安抚他,眼里有一丝对他的歉意:   “别去考虑这个问题,他罪有应得!”   郑三石露出一口白牙,情不自禁地自顾笑起来,今晚是他最兴奋的时刻。他想,没有什么事情会比今晚过得更加有意义了!因为,他打击得是,他长期以来想打击,但又不敢去惹的仇人!    ☆、四大金刚(4)   能有这个结果,郑三石感到非常满意,他乐呵呵的,环顾了一圈,看着大家为他所付出的一切,心里一片感激!他拱手作起揖来,慷慨激昂地说道:   “首先,我来说句,我真的非常感谢你们,感谢你们的帮助!这回,如果没有你们的帮助,我这个仇,就是十年也报不了!最后,我再加一句,你们有恩于我,你们说吧,要我怎么报答给你们?”   老华心里美滋滋的,随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他们俩个都抿起嘴,眼帘低垂,强力抑制住喜怒哀乐,一动不动。   老华赶忙朝他挥手,两目炯炯有神,辩解道:   “别见外了,你我兄弟一场,未来的路还漫长的很呢!你要想报答的话,在往后的岁月里,你我互相帮助,互相照应,真诚相待一辈子不就可以了?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老成迅速抬起头来,眉毛高扬,两眼锐利,内心高度赞同老华所说的话,接道:   “是是是,老华说得对!中国人口多,没有几个人互相帮忙,打不了天下!”   “对对对……”   老明一脸喜悦,抬起头来,露出一口白牙,自顾笑了笑。   ……   “喂,你们尽情谈,这里有个桌子,我进去拿点小菜出来,顺便再提几瓶啤酒过来,大伙儿一起醉一醉!怎么样?”   “好啊!”   老华颇懂人情世故,见大伙儿都压惊压得差不多了,他就招呼他们坐下,一个转身,就迅速撞进了茫茫夜空中去了。   借助空闲的这段时间里,大伙闲下来有空便去眺望一会儿灯光下养殖场的不一样的夜景。   他们起身聚集在一起,只见养蛇场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小。一半有棚子,一半露天被分成上百个大小水泥墙隔间在那里。四周都有数十个大功率的长夜灯照耀着。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养蛇场的了望台。这个地方,他们几个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过了,因此,他们对这里的情况很熟悉。甚至,对蛇场里面的蛇是怎么饲养的,他们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比如说,蛇到了秋天后,要给它们盖被子,蛇场里每个单间都要放着好几层木架等等。当然,这些都是从老华口里听到的,为了安全起见,他并没有带他们去亲眼见识过。   老华还说了,抓蛇时,一手卡住蛇的七寸,一手去捉它的尾部,这条蛇就任你去怎么摆布了。   正谈笑间,老华笑嘻嘻的,已经从他家里端着菜碗走过来了。他把两海碗菜轻放在桌上,转身又离开。过了片刻,他又从黑暗中钻出来。这次,他是过去提了些啤酒过来。   老华一脸轻松,望着大家那双期待已久的眼神,扬起嘴角,热情洋溢地说道:   “来来来,这里清风伴芽月,酒菜伴友谊,我们不醉不归!”   大家坐定,只见有一海碗里盛得就是黄豆炖蛇肉,大家“哇”的一声,感激的眼光瞬间齐刷刷地投向了老华,喉结一动,眼神里都在流口水。   大家一起快乐地吃着喝着,觥筹交错,不醉不归,只有挂在天空中夜一片漆黑的芽月才知道他们都在做什么。   郑三石吃了片刻,大家正喧闹时,他的嘴突然停了下来。他愣住了,意念中,不知从哪里飘来一种似有似无的声音,那种声音在对他说,蛇是他的大恩人,他不能够恩将仇报,去把蛇吃掉!   吓得郑三石赶忙把筷子放下来,舌根一动,居然想吐了。他别开大家好奇的眼光,迅速走到楼台边上,一俯身,身子一抽搐,“哇”的一声,和着酒味,竟然真吐出来了!   大家都感到惊愕,停下来疑惑不解地盯着他看,开始以为是他身子弱,不胜酒力,可等郑三石坐回来说时,才知道是这么一回事。   大家沉寂了下来,回归了夜的本色。   “老华,你说这蛇真的有那么好用么?放进去就一定会咬到他么?”   郑三石仍然疑惑不解,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左顾右盼,寻思,蛇没有成为他的恩人,却连美味的蛇肉都吃不成,问道。   老华顿了顿首,眼珠无意扫了扫大家一眼,思索了片刻,忽地提起嗓门,还是那么自信满满,毫不犹豫地答道:   “嗨,什么叫做永州之野产异蛇?我们大永州的异蛇异就异在这里!不然,柳宗元怎么会去信口开河,夸下海口,而全国各地到处都有蛇呢?”   “哈哈哈哈……”   夜空中传来了他们久远粗狂的笑声。他们坐在那里笑得前俯后仰,不时地比划着。   印月的夜景很迷人!虽然月色轻飘朦胧,但依然可以瞧得出来南岭地区别具一格的明清建筑风格的品位和轮廓。   这些房屋错落有致,排列整齐,巷子悠长曲回而又道路交通相错。村中间又有若干块开阔的平地可供人们消遣和娱乐。在夜的寂寥下,在薄雾的衬托下,印月村正显得如梦如幻,此时恰似一番美不胜收的仙境在人间!   老棍儿的家是一座老式建筑,它背巷而面朝开阔之地,临窗而眺村中九曲回肠。他的家本不是一座凶宅,可是,今晚却不一样,今晚,他家里却出了一件怪异之事!因此,他家从此就被蒙上了一层扑朔迷离的味道在里面!   “啊……啊!快来人呐!”   老棍儿的家里,万籁俱寂,子夜时分时,有人打破夜空的宁静,在疾呼求救。   “哪里,怎么了?”   黑暗中,有人在焦急地询问。   “快去点灯!”   有人叫道。   过了片刻,灯点亮了。一瞧,原来是老棍儿的脚被什么东西给咬到了。   老棍儿坐在床上,伸出一只腿来,双手使劲地卡着伤口的近心处,咬着牙,凝神皱眉,心突突地乱跳,感觉过不了多久,就要去闯鬼门关了,他吓得无限地脆弱起来。   不知情的二棍和三棍,一脸懵逼,睁大眼睛望着正在痛苦中不断煎熬的老棍儿不知所措。此时,还是二棍老练,他低下头去,提心吊胆地问道:   “是被老鼠咬了,还是被蜈蚣咬了?”   感到伤口处阵阵发麻的他没好心情,瞪着眼睛,气愤地吼道:   “为什么不说被蛇咬了呢?”   那俩人先是一愣,忽地眼眸里闪现出一丝恐惧,大惊失色,面部变得苍黄起来,二棍心生恐惧地问道:   “蛇在哪里呃?”   老棍儿看着躬着身正在四处搜寻的他们,怒火中烧,斜着眼,拉长脸,一副鄙夷之色,训斥道:   “蛇早已溜了,你们是要蛇命,还是要人命噢?”   二棍和三棍惊恐的样子,此时才恢复了平静,他们俩站直了身子,与眼睛睁得像水牛一样大的老棍儿对视着,感觉怪怪的。感到有些难堪的二棍嘴角抽了抽,避开他的视线,低头瞧向他的伤口,忽地想起来,吞吞吐吐地问道:   “我……我们该怎……怎么办?”   “去拿菜刀来!”   “啊??”   “啊什么啊?”   二棍立即跑了出去。   “去提半桶水过来!”   “哦!”   三棍也跑了出去。   ……   伤口虽经过了简单的处理,可以赢得了宝贵的抢救时间,但老棍儿还是感到口干舌燥,浑身发凉,呼吸急促起来,甚至意识不清。二棍和三棍赶忙背着他,十万火急地跑向了附近的卫生院去。   果真不出所料,被老华言中了!老华这个才高八斗之人,果然智慧超群。他上次不惜给武则天立惊天地泣鬼神之有字碑,现在却又神机妙算,把老棍儿的恶运都给算准了。   老棍儿最怕的就是这种拥有顶尖智慧的人,这种拥有顶尖智慧而又冷酷无情的人,这才是老棍儿的天生克星!当然,他肯定不知道,这毒蛇到底是谁投放的?   其实,老华能知道毒蛇一定要咬他,不是真因为柳宗元所说的永州之野产异蛇,而异蛇因此而异也,而是老华知道,时令已入秋了,且秋意渐浓,他便知,在养蛇场钻被窝钻惯了的毒蛇,在遇到暖洋洋的被窝时,它一定会产生条件反射,习惯性地再次钻进去!所以,他才会那么有自信、那么胸有成竹地说,蛇一定会咬他!   虽说如此,不过,老棍儿还是别去同情了!历来有老话说,凡被蛇蝎虎豹所伤之人,其必定是一阴邪毒辣之人是也。或许,万事没有绝对,但此话,却说得一点儿也不假!    ☆、父母关怀   “依富啊,女儿老是做噩梦,这可不是个好办法啊!昨晚已经是第三次了,我陪了她一整个晚上,她还是这样担惊受怕,你看,她现在已经瘦成什么样子了,我们该怎么办才好呢?”   她母亲趴着眼角,哭丧着脸,眼眸里尽显忧伤,忧心忡忡地对她父亲说道。   她父亲闷着头坐在一边一言不发,听到她在叨絮时,眉头皱了皱,只管猛去抽烟。烟因为抽得猛烈,烟雾缭绕在他周边不能迅速散去,他被呛了两下。   他现在也是心烦意乱啊!他女儿本来好好的,突然就被他给打得、吓得不成人样,他也感到万分心疼啊!不过,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事实已经是这样了。他倒希望时间真是一剂良药,然后,过一段时间后,藤上花又会像往常一样生龙活虎,无忧无虑地成长起来。   他使劲地呼了一口气,烟雾喷得老远,抬起头来望着她,眼眸里尽显无奈,淡淡地说道:   “今天上午你就别出去做事了,你陪女儿到卫生院去看看,让医生去帮她开点药吃吃!”   她眼珠一闪,经过一番短暂的思考,迅速答道:   “嗯,好的!但未必会看的好啊,她这也不是生病得来的。”   过了些时候,见她老公不再言语,内心里焦躁不安的她,就马上向里屋里走去。背后,突然听到她老公在急促地喊道:   “等下!昨晚牵嫂跟我们所说的话,你可千万别去跟她说哦,否则,我们要再去管她的话,就会难上加难了!”   她背着他点了点头,就走进去了。   “妈!”   藤上花叫道,气若游丝。她还躺在床上,此刻,心情很平静。听到脚步声临近时,她睁开眼睛,透过半遮掩的遮布,朝她母亲这边投送过来。   “女儿啊,我的宝贝女儿!你就放宽心点吧,啊?”   她母亲对她语重心长地说道,眼里噙着一丝泪光。   “再过会儿你就起床吧,妈要带你到卫生院去看看!”   她母亲伸手挤了一下鼻子,吸了一口气。   “妈,不用了,我没有生什么大病,过一会儿就会好了的!”   她睁开一双大眼睛,眼白却很混浊。眼眸里透露出一股疲惫不堪的样子。   她母亲呛道:   “还说呢!天天做噩梦,你自己没被吓到,妈睡着了都被你给吓醒了!”   “好吧!”   她马上闭上了眼睛。   其实,她也想不通,自己干嘛老是想做恶梦!她也挺害怕的,只要做起恶梦来,梦里不是死就是尸,不是鬼就是怪,以至于她的阳气都快被吓得没有了。   现在,只要一入夜,她就浑身感到害怕起来。因为,她怕闭上眼睛。只要一闭上眼睛,那么鬼就会不知从哪里无中生有地迅速冒出来。因此,在这个时候,她是最需要人过来陪伴她的时候了,尤其是郑三石。   她想,只要郑三石来了,她就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了!   听她母亲说,她要带她到卫生院里去看看,所以过了片刻,她就支着身子要起来了。她母亲看她很吃力的样子,就迅速走过去帮扶了一下她。   藤上花在逐件穿衣服时,她母亲就走出去了。等她正坐在挂镜前梳妆打扮时,她母亲又走进来了。瞧她打扮得差不多了,她伸手去抓掉她衣服上的几根长头发,扶着她的手臂,和蔼可亲地说道:   “来,女儿,出去吃早餐了。妈妈刚帮你热好了昨晚做好的鸡汤放在桌上呢!”   “有志吃了没有?”   藤上花缓缓起身,习惯性地问。   “弟弟没有吃,他还没有回来呢,他一早就蹦出去玩了。你甭去管他,你吃你的,这只鸡杀了就是给你补补身体的!”   她母亲很温馨地说道。   “妈,你也去吃吧!我哪吃得了那么多呢?”   她们俩边走边说,藤上花在前面,她不时地偏过头来,朝她母亲说道。她很心疼她母亲不知疲惫地对她这样的日夜操劳。   “嗯,妈也会吃点点儿,你就别去担忧妈妈了!妈还好,吃了点点儿,你爸更是连一点汤儿都没有尝过!鸡是他杀的,是他到河里去洗的,也是他回来砍的,妈妈只是在厨房里配合他在那里烧火做而已。做好了叫他吃一点点儿,他也不吃,他难过啊,他愧疚啊!他只是一口一口地吃一些酸萝卜、酸豆角等难以下咽的粗菜,等吃完了后,他还要到田里地里去干重活儿。你知道干重活儿是很费力气的,所以,你爸爸是条汉子,是一个好爸爸,这样的爸爸他没有错到哪里去啊?”   她母亲说到这儿,自己都被感动得哽咽了起来。她撩起衣角,偷偷地去擦拭她眼角处即将要淌下来的泪水。   藤上花缓缓地坐下来,鼻子一嗅上这鸡汤的美味,她就来了食欲。   她母亲打了一小碗米饭端了过来,放下。站在那里,仔细端详了一番正在低头呷汤的藤上花,看着她满脸的苍黄色,她的心都起了鸡皮疙瘩。   眼眸里闪现出一丝淡淡的忧伤的她调了调心情,继续劝解道:   “他还跟我说了,他说家里养着的这几只鸡就别拿去卖了,然后全部拿来杀了,去给你补补身子!”   正在俯身喝的她瞬间打湿了双眼,她被感动了起来!她知道,她父亲并没有错,他并没有怎样去刻薄对待于她。   她认为,时至今日,一切造成她灾难后果的根源,皆源于老棍儿对她矢志不渝的嫉妒和迫害,这与她父亲无关!她可以原谅她父亲对她无可耐何的残忍和伤害,但她绝不可以去原谅老棍儿对她所犯下的令人发指的罪恶和行径!   藤上花吃过后,她母亲跟此时正在外面忙碌的她父亲打了一声招呼,便带着她出门了。   在卫生院里,她们按照医院的流程和医生的指示,分别走完了做心电图、透视、化验等流程,然后就来到了门诊医生的房间里。   藤上花坐在就诊桌的一侧,她母亲就站在她旁边。医生坐在那里正在逐页翻看她的检验报告。医生翻阅她的检验报告时,眉头看上去比其它病例轻松了许多,仿佛这是他所遇见过的最简单的一个病例一样。   藤上花看见时,她全身心也一下子就放松了许多。此时,她揣测,或许,等会儿医生就会对她说,她没有病,多加休息一会儿就好了,然后,她就可以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医生查看完她的检验报告后,望了望她,又望了望她,笑眯眯的,一脸轻松地说道:   “你女儿没有什么问题!一切检验结果都很正常。但,她所受到的惊吓过度,你们应该多多去关心关心下她才是!一些心中很郁结的问题,你们家长也应该多多去试图做下她的思想工作,好让她放松下来。另外,我再开点安神补脑类的药品给她,你们等会儿就到药房里去拿便是。”   医生开出了一张药方连带一切属于她的东西都一并递交给了她母亲。她母亲接过来后,她们就走了。她们随后从药房里领了药,就返回家里去了。   刚跨出卫生院的大门,心有千千结的藤上花伸手无意揉了揉前额,眼带桃花,充满希望,忽地问起她母亲,说道:   “妈,昨天是不是牵姨到我们家里来了啊?”   “你知道了?”   她母亲瞧向她,看她那么高兴,她还着实跟着乐起来。不过,她还是充满疑惑。   “没,没有,我不知道!我只是听到了她在门外大喊大叫,所以,我问问你!”   藤上花挤弄下眼睛,她母亲望过来时,她还有些不好意思,涩涩的。   她想,她很想知道牵姨到他们家里来,是不是为了她和郑三石之间的那些事情而来的?并且她还想,如果是,她也顺便观察一下她母亲对此事的看法是如何的?   “嗯!是过来了,农田里的事,能不过来么?”   她母亲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皱起眉头,脸上又挂起了一丝忧虑来,她撒谎道。   她能不撒谎么,医生还刚刚叮嘱过她,叫她多去做做她的思想工作,她怎能一转头间,就把它给忘却了呢?再说,在家里的时候,她老公就提醒过她了,叫她别去把牵嫂过来谈提亲之事告诉藤上花,她能这样一五一十,没头没脑得去告诉她吗?   藤上花瞧出了此时她母亲脸上的阴晴圆缺,至此,她脸一沉,眼神呆滞,就开始保持沉默寡言了。   一路上,藤上花都在寻思,难道牵姨到她家里来真的就是为了农田里的那些事儿而来的么?她知道,牵姨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她就是全村说媒说得最多的一个人物!   她嘴牙伶俐,能说会道,是一个活月老,村里只要在经过她之手的姻缘,十之八|九都会成功。而现在,在这最敏感的时刻,她却又来到了她们的家里来。   她想,会不会是因为她和郑三石之间的恋爱,所以他的家人才会把她请到她们家里来说媒的吧?藤上花自此就开始想入非非,而且越想越深入。但过了片刻,她又自我嘲笑一番,心里安慰道,或许,牵姨真的就是为了他们农田里的事情而来到她们家里的呢!    ☆、重获自由(1)   回到家里来,藤上花静静地一个人独自留在房间里在学做女红。思绪随意飘扬的她不由地抬头想了想,她要织一件什么样的衣服呢?忽地,她就想起了要织一件婴儿的衣服,一件刚出生时的婴儿要穿的衣服。说到做到,她就真的试着织了起来。   她一提到婴儿,她就感到很快乐,嘴角一扬,情不自禁地就想笑起来。因为,她想,这是她迟早要去面对的问题。并且,她都有了那一次了,说不定,明天下个月,她就会怀上呢!她希望她真能怀上,这样,她就可以奉子成婚了。到时候,谁也奈何不了她,她的爱情婚姻之路从此就一马平川了。   说来也奇怪,藤上花自从每天按时服过那安神补脑药后,再经过精心的调养娱乐,这半个月以来,她就再也没有做过噩梦了。她感到好高兴,她父母也感到好欣慰,就连她弟弟也感到好兴奋!看她好起来了,她弟弟总缠着闹着她,叫着嚷着,要求她一定要带他出去玩玩,看到此景,藤上花满心都感到欢喜起来,似乎从此,她又可以像往常一样,去健康快乐的生活了!   半个月后,脸上笑容逐渐多起来的她母亲习惯性地走进藤上花的房间里去,她看藤上花还没有起床,乐呵呵的,一副甜蜜样,便去掀开遮布,唤道:   “女儿,睡醒了没有啊?”   她正做着美梦呢,这是她自被打以来,她睡得最安稳的日子。藤上花一听到她母亲在催床了,她就立即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神色清润,还想在母亲面前撒下娇,懒洋洋地回道:   “嗯……妈,有事吗?”   她母亲露出慈祥的目光,伸手去把被褥掀开,心里头暖洋洋的,说道:   “来,让妈妈看下伤口好完了没有?”   原来是为了验伤啊,藤上花姗姗坐起来。她母亲就趁势掀开她的睡衣,往后背一瞧,目光柔和,好一段时间以来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她停了几秒,一脸轻松地说道:   “晓珊这半个月以来,她已经来过家里好几次了,她只是想问问你,你的伤势好了没有?如果好了的话,她正要约你一起去上山打柴放牛呢!你不看,今天,她又跑过来问起你来了!”   “哦——这个晓珊,真的是要去谢谢她,没有她,那会儿,我可能会连命都没有了!”   藤上花眼珠转了转,思忆了片刻,毫不犹豫地回应道,心里无限感慨起来。   她母亲一听,很是认同,寻思,若不是郑晓珊懂事,她很有可能就要痛失爱女了。她想,等哪个恰当的时候,到了过年过节,他们家要再去送点礼品过去表示感谢才对。当然,这是后话了。此时,她语重心长地告诫道:   “当然,救人一命,永世不忘!再者,你也要学学别人,在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你也伸手去帮帮别人,这样心里才会安宁些!”   她母亲回到主题上来:   “我看,伤好了快没影子了,现在天气好,你就出去放松放松一下也罢,到外面去呼吸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顺便伙同晓珊去打点儿小柴回来也可以!”   “嗯!”   藤上花应了一声,声音清脆悦耳。   她想,她是应该要出去走走了,否则,养在深闺无人识!再说,她自己长得这么美,不出去见识见识一下,还真的对不住她这张一直以来让她引以为豪的脸!所以,等她母亲走了后,情绪大好的她,就急着起床了。   她把衣服穿好,然后快快乐乐地坐在那长凳上对着墙上的挂镜不停地梳妆打扮。正装扮间,突然,她听到外面似有人在呼唤她,她停下来侧耳仔细聆听,觉得这声音好熟悉,她想,这个人应该就是郑晓珊了吧!   而关于郑晓珊,这个曾经帮助过她的人,现在又勾起了对她的一阵短暂的回忆起来——   她比郑晓珊小整整两岁,但她和郑晓珊关系却很铁,是那种能够同甘共苦,肝胆相照的好姐妹们。她们自小一起长大,一起玩耍,她和藤上花一样,也很喜欢去和郑三石一起玩在一块。   不过,在她与她之间,郑三石会刻意去喜欢藤上花多一些。原因很简单,因为,郑三石说他不喜欢姐弟恋,他就喜欢比他小一点的女孩子,这是他亲口对她说的。   当然,还有一点至关重要,那就是郑晓珊没有她长得漂亮!郑晓珊她本人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她很有自知之明,就从来不会去和她争这些。她只是对藤上花充满了无限的羡慕而已,但却没有妒忌恨在里面。   她对她的感恩,还源于她和郑三石在道山拜天的前一天傍晚。那天,老棍儿强行把她按在一个很隐蔽,四处没有人的角落里。他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来,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他强行威胁她要她与他行乐,否则,就杀了她。她一看见他那副狰狞的面容和那把闪烁着凛冽寒光的匕首,她就被吓得浑身哆嗦疲软了起来。心突突的她红着脸,任由他把肮脏的手伸进了她的裤裆里面去,而不敢有任何的反抗。   在她感到孤立无援的危急时刻,这时,郑晓珊绕着舌头找公鸡找到了这个角落里来。老棍儿立即被吓了一跳,眼眸里透出惊恐,赶忙收住了手。   郑晓珊立即朝老棍儿大喝道,如果他不把她放了,她就要大呼叫人了。老棍儿却威胁,他可以放人,但是,前提是,她们俩谁也不能把这起事情捅出来,否则,谁敢捅出来,他就要杀了谁!诚惶诚恐的她们俩至此全都缄默了。   而此事最终向她父母说出来的,是在藤上花被她父亲打了以后,得知是遭老棍儿陷害的,她才把这件事情检举了出来,在关押的房间里向她母亲哭诉的。   藤上花打扮好后就轻盈地走了出来。她一跨进大厅,只见郑晓珊正端坐在那里穿着一件黑白相间的纯棉长袖衬衣显得非常显眼。她像她一样,也留着一拨及腰的长发,头上梳成刘海。   她眼睛纯单眼皮,不大,但黑白分明,眼睛炯炯有神。鼻梁不直,唇角下方处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红痣留在那里,按相命书上所说的,她是一个有福之人。   她一看见藤上花出来了,就如一道闪电一样,起身忽地跑了过去,然后张开双臂,紧紧地搂着她抱着她,两只萌萌的动物各自睁着一双大眼小眼,近距离地互相打量着对方,显得亲密无间。   不一会儿,她们两个青春少女就互相搂着狂蹦起来,还“啊啊啊”地惊叫不止,仿佛她们俩个已相识了很久,一个是从前世赶来,一个是从后世回来的一样。   她母亲站在一侧,一看到此景时,感到心里暖洋洋的她便乐得不可开交起来。或许,她还在感慨,她年少的时候,怎么在她周边就没有一个像她们一样的好朋友呢?   她们俩个喧闹完毕后,藤上花就去草草吃了个便饭,她接过她母亲手中递给她的扁担,挑起那两个她母亲早已为她准备好的空簸箕,就开始出发了。   她们俩走后,喧闹的大厅里便一下子清静了许多。她母亲在厨房里正乐呵呵地给生猪摆弄饲料。突然,她听到大厅里传来了一种奇怪的声响,这种声响沉闷刺耳,带动起她的心脏就像裂掉一样,心里感到惶恐不安的她就赶忙跑到大厅里去瞧一个究竟。   出来一瞧,只见,原来是楼顶上的一块木板断裂了。此木板无缘无故被断裂成一个一百六十度的钝角突兀在那里。断裂处,木板呲出来的样子就像凶狠的狼牙布置在那里一样。木板上面还堆砌着一大堆干木柴在上面。此种情形,就像是被人故意走上去蹦断了一样!   慌慌张张的,她母亲就赶紧跑到门外去,大声朝她父亲喊道:   “依富!快点回来,家里出事了!”   郑依富此时正在附近的平地上劈木柴,他大汗淋漓地正举起斧头要往下劈时,突然,他就听到了她老婆正在家里大声疾呼的声音。一听说家里出事了,惶恐不安的他睁大眼睛,立即把已举过头顶的大斧随意丢在地上,就急匆匆地跑回家里去了。   他一来到门口,顺着他老婆颤颤的手指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楼顶上那块已断裂的木板正悬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的睫毛迎着突如其来的寒风闪了闪,心也跟着颤了颤。即使挥汗如雨的他也缩了缩脖子。   他老婆一脸惊吓,嘴唇颤巍巍的,弄不清为什么老是遇到一些奇怪的事情发生,心有余悸地诉说道:   “我的心好慌啊,好像又有什么不祥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郑依富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他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支,点上,想想早些时候,他们家碰上的那些诡异的事情,之后,他们家就真的发生了灾难,藤上花被别人陷害了,所以这次,他就感到异常紧张起来。   他深深吸了一口烟,又使劲吐出来,烟雾被喷得老远,然后在半空中绽开了一朵缥缈的喇叭花。此时,与其说是在吸烟,不如说是在叹气!   他眨巴着眼睛说道:   “我跟你一样!你没叫我之前,我的心也一直慌着。这种感觉就像我年轻时在云南做事的时候,遇到地震时的那种感觉一样。那心真是无着落的悬着,就像要掉进一个无底洞一样!”   一听到她老公都这样说,她就更加如惊弓之鸟了。她像面临着世界末日一样,瞬间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她不再说话,开始双手合一,嘴里默念着祷语,她要向上苍祈祷他们全家平安幸福,好让他们全家能平平安安地过上一辈子!   郑依富再次把视线投向那块断木板上,眼神笃定,久久不能言语。   今天的天气风和日丽。她们出发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早上八|九点钟了。她们迈过村前老棍儿在那里作恶,藤上花受灾的那块大石头,极目远眺,只见,远处的山、远处的树木、远处的河流,还有远处的田野,她们所看到的都是那样地赏心悦目和绚丽多彩,仿佛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上一样,第一次看到这么有声有色、五彩缤纷和充满生机的世界!   当她看到天上有一群北雁南归时,心情大好的她便开始欢呼雀跃起来。她用纤白的手指指着说道:   “珊姐你看,大雁飞过来了,好大个个的,好漂亮啊!”    ☆、重获自由(2)   郑晓珊立即抬头一看,天上果真有一群大雁呈“人”字形队伍从北往南飞了过来,见如此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现象,她还能发出如此快乐的惊叹,可以想像,她是被关得多么地枯燥乏味和压抑啊!   想起她被关了那么久,估计村中最近发生的一些新鲜事儿,她肯定还不知道,郑晓珊眼珠骨碌碌地转,她把双手架到了扁担上,如老鹰在空中滑翔一样,左右动了动,偏过头来,声音轻柔地说道:   “呃……藤上花,你知道村里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了没有啊?”   “什么大事?”   她迅速偏过头来,睁大眼睛望着她,眼神执着,觉得被关了半个月像被关了大半个世纪一样,满脸疑惑地问。   “就是老棍儿差点儿就被蛇给咬死了那件事儿!其实,他死了最好,可惜,他命大福大,还没有死!”   郑晓珊轻叹了一口气,眼帘低垂,闷着头,只管走路。想想那时被老棍儿威胁的那种语气和令人憎恶的面目,她现在还感到心有余悸。   “什么时候?”   藤上花嘴角瞬间一扬,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笑了笑,笑得很灿烂,笑得很兴奋,也笑得很解恨。她幸灾乐祸起来,怎么这么牛的人,也开始遭到报应来了?   真是老天爷开了眼,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大概是在半个月前吧!全村人都感到疑惑,时令都已经入秋多时了,且又经过几次台风,阴雨绵绵,天气早已转凉,怎么还会有毒蛇出没呢?”   她把手从扁担上放下来,调整一下姿势,把头偏过去,目光犀利,她也感到云里雾里。   “哈哈哈哈……”   藤上花把目光收回来,卧蚕微隆,忍也忍不住,就放声仰天大笑起来。   笑过后,见郑晓珊也跟着一起乐的样子,想想老棍儿,藤上花鼓起眼睛,两头眉毛高耸,拉起黑脸,一种舒畅无比的感觉袭来,咬牙切齿般地说道:   “这人死了最好,作恶多端!我看他还敢做坏事不?他喜欢做坏事,就让他做,这就是他的下场!如果他还不懂得与人为善,回头是岸,下回儿,就让他死得更惨更凄凉,这就是他的宿命!”   郑晓珊没有搭话,只是闷着头走路,在一旁默默地倾听着。现在,她已经不想再去关注这个恶人了,觉得关注这个恶人,感觉像是浪费了她的青春一样,毫无意义。她寻思,还有一个问题,她想去问问,就是关于村里传闻的,她是不是已经跟他在一起了?   但多次瞟了她几眼,心里慌慌张张的,又不敢问,因为,她现在正在气头上,样子好恐怖!她不想去惹她不高兴,所以,话儿到了嘴边,她还是暂时强咽了下去。   藤上花愤愤不平的唠叨了大半天以后,心情才开始慢慢地恢复了平静下来。   她们俩继续往前走,说着笑着,甜脆的声音就像莺歌燕语一样,连旁边路过的大叔,都忍不住回头来多瞧她们俩两眼!   她们慢悠悠地经过了那天晚上看电影回家时,她母亲在那里臭骂那只鬼鸟的那棵树旁,又跨过了一座溪水流潺的小桥,就望见那片层林尽染的山林了。   这座山林,苍松翠柏,绿树成荫,在山风的轻拂下,顶枝摇曳,山体起舞,极目远眺,波澜起伏的山林就宛如一片广大的原始森林一样,静谧而充满神秘。   对于藤上花来说,它太熟悉不过了!因为,那天晚上,她和郑三石所发生的那一幕,就发生在那一片山林里面。   藤上花一看到那片山林时,唇角一扬,微微一笑,脑海里就情不自禁地瞬间浮现出了那个悠悠的浪漫的,和富有激情的晚上来。   郑晓珊却不一样!当她一看到这座山林时,脑子一热,就迅速想起了传说中闹得沸沸扬扬的她和他,还有他——老棍儿。乐呵呵的,强烈好奇心就驱使她不顾一切地去想探个究竟出来。   终于,她鼓足勇气,心突突的,潮红着脸,瞬间朝她莞尔一笑,涩涩地打探道:   “听……听说,你跟三石恋爱了,是不是?”   藤上花立即从甜蜜的回忆中缓过神来,收住笑容,眼珠骨碌碌地转,左右打量了她一番,怔怔地回道:   “是啊,我们已经恋爱了!而且,我们还私定终身了!”   郑晓珊面肌立即痉挛了一小会儿,很快恢复了平静,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在里面,其实就是一种渴求、羡慕的味道在里面。当听到这些最能撩起人欲望的话题时,懵懂少女,谁能拒绝啊?   当然,对于藤上花,她却丝毫没有嫉妒的味道在里面,更多的,她只是祝福她而已。她眼圈一红,羡慕地说道:   “真的吗?难怪三石他妈妈已经找了牵姨去你家说媒了呢!”   “珊姐,你可说得是真的?牵姨真的是到我家去说媒的吗?”   藤上花晴天一声霹雳,眼眶一湿,喜极而泣,她停下来,转过身子去,面对着她,目光坚毅,一动不动。   “那还有假?不过,这是传闻,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郑晓珊双眉一挑,先扬后抑,道出了实情。   藤上花想起了半个月前,牵姨在她家门口大声叫她父母时的情景,她揣度,牵姨进家门来,原来真的就是为了他们这件事情而来的!但,为什么当她问起她母亲这个事儿时,她却避而不谈呢?这里面又藏有什么猫腻呢?   心急如焚的她满脸疑惑地问道:   “那她们谈了些什么?”   “具体谈些什么我没听说过,但听说没谈成,你爸妈不同意!藤上花,难道这些事情你就一点儿都不知道吗?你不是就关在家里面的吗?”   郑晓珊眨巴着眼睛,她感到很好奇,又感到不可思议!   “不同意!还是不同意!难道我和三石,我家和他家有血海深仇么?”   藤上花感到万分悲痛,她没有心情去回答她其它的问题。她把头转回来,絮叨不止,眼眸里蒙上了一层如苍天冰凉一样的灰白色。   郑晓珊看着她落寂的身形更加显得憔悴不堪。   藤上花紧皱着眉头一刻也不放松,觉得骨头一阵松软,在风中随着飘逸的长发打了个踉跄,怕气坏了她,郑晓珊赶忙上前去好心地安慰道:   “感情上的事情还是顺其自然吧!很多人有的时候,开始的时候是爱上这个人,可是,结果到了最后,他却跟另外一个人生活在一起了,不是吗?”   藤上花不听,面容上布满了忧愁,她像拨浪鼓一样,继续不停地摇头。关于爱情观,她有她自己坚定的主张和看法,因此,谁也不能从她脑海中轻易地拿掉。   郑晓珊心底叹了一口气,对于一个至今还没有得到过爱情滋润的人来说,她寻思,难道爱情就是这般痛苦的吗?十分同情地劝道:   “你也别太难过了,或许,你爸妈做得也是对的!他们要嫁女儿,他们怎么也要去装一装啊,不要别人一进家门来提,像嫁不出女儿一样,就毫不犹豫,毫无条件接受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不说他们做父母的没面子,就是以后你嫁过去,你也会得不到你婆家对你应有的尊重啊!”   见她默不作声,显得楚楚可怜,跟着压抑的她润了润喉咙,怜悯之心驱使她不厌其烦地继续柔声劝慰道:   “别太伤心了!或许再过一段时间,你爸妈就会好了呢?毕竟,你和他之间的事儿才刚刚发生不久,全村闹得沸沸扬扬的,不同意,或许才是他们在无可奈何之中的最好选择啊!我也不会怎……”   “哟!你怎么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她忽地感觉到她后面的簸箕被她的簸箕撞了一会儿。她迅速扭头,下意识地往她那边看去,只见藤上花右手摸着前额,半闭上眼睛,凝神皱眉,心里很痛苦,如没了方向一样,身子又跟着踉跄了起来。   郑晓珊心慌慌的,害怕她会在半路上出事,就赶紧让她把担子从右肩膀上卸下来,让她在原地上休息一会儿。藤上花扭曲着脸把担子徐徐放下,然后双手扑在漆间蹲在了那里。   郑晓珊额间瞬间渗出了豆大般的汗珠来,心突突地跳,莫名其妙,很关怀的,立即低下头来询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她身体不舒服,还是她刚才的言语刺激了她?   她的秀发直直的,直扑在她眼前,差点儿见不到了她的脸,她迟钝地摇了摇头,觉得生无可恋,只说是头很痛,内心里很乱等,就不说了,头埋在那里,静静的,一动不动!   郑晓珊把担子搁在一边,在她旁边也跟着蹲了下去,凝神皱眉,直盯着她看,眼眸里不时地掠过一丝丝焦虑来。问她要不要帮忙,藤上花摇了摇头,问她要不就一起打道回府算了吧,藤上花却没有了任何的表示,只是默默地蹲在了那里。   郑晓珊陪在那里,六神无主,不停地四处张望。大约过了几分钟后,藤上花忽地抬起头来,两眼混浊,黑眼眸处还漂移着一块块“浮云”,脸上充满了血液,内心里显得焦躁不安,小声嘀咕道:   “我们还是去打点柴再回去吧!既然来了,且走了那么远的路,我们岂能就这样空着担子回去?再说,我没做事就算了,怎么能连你也一起害上呢?”   郑晓珊眼珠骨碌碌地转,觉得还是不妥,好心地说道:   “我倒是没事,只是你能不能去?不能去的话就别逞能了,还是回去算了吧!”   藤上花意志坚定,缓缓地站起身来,踉跄了一步,心里琢磨着,不能装作病夫,回道:   “没事,只是痛了一会儿,现在好了!”   郑晓珊跟着站起来,仔细打量着她,见她脸色确实轻松了许多,又捱不过她,就同意了。   她们各自挑上担子,又继续前行。很快,她们就来到了一个岔路口。这个岔路口是分别通向三个不同方向去的路口。去往右边的话,那片山林就是藤上花和郑三石那晚在那里鬼混的那片山林。   望着那片山林,藤上花扬了扬眉,琢磨了好一阵子,寻思,她该不该再往那个方向去呢?因为此刻,跟随她一起去的将还有一个郑晓珊。如果去了,当她看到问到那个枯木棚时,她该怎样去回答她呢?她会不会感到很害臊很难堪呢?   郑晓珊停顿下来,望着那片山林,她左右为难,她们到底该不该往那边去呢?如果去了,会对藤上花产生什么样的影响?毕竟,她现在已经是心力交瘁了,如果再去刺激她,恐怕不好!   正当藤上花犹豫不决之时,此时,恰恰郑晓珊给她作出了决定。她说往左边去吧,左边的柴禾多,所以,暗自欢喜的她就跟随着她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到了林里后,她们各自取下各自簸箕上的竹耙,在各自的地盘上,就开始奋力劳作起来了。   藤上花勤快地把地上的松叶抱回簸箕里去,并且把它整齐放好。她打算把它装到一半就可以回去了。就在此时,突然,她感觉到她肚子里一阵巨痛,紧接着,就想拉肚子。她下意识地迅速搂紧肚子,面色难堪,歪瓜裂枣,奋力睁大眼睛,朝不远处的郑晓珊卖力喊道:   “珊姐,我……我肚子疼,我要到那儿去方便一下!   郑晓珊回头一瞧,觉得她毛病又犯了,但只是去方便,她也没有把她当作一回事,就继续挥舞着手里的工具,埋头不停地在地上拉来拉去。   藤上花转过身去,躬着腰,此时,脸上一阵煞白,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就缓缓地朝密林深处走去。   唧唧喳喳犹如梵音般的一群男声,不知从哪里传了出来,仔细去聆听,又似懂非懂,四处张望,却不见踪影,藤上花猛地睁大了眼睛,内心里瞬间生起了一种恐惧,然后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手上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   她想马上结束方便,快速离开这里,可是肚子里还急着,她倒竖着眉头,没办法,她只好还是继续蹲在那里,然后提心吊胆地四处警惕着,屏住呼吸,默不作声。   过了一分钟,果然一群稀奇古怪的男人就从不远处朝她这边走了过来。领头的那个鬼只见硕大无比的大腿,犹如家中的水桶一样,但却不见上身和头部,第二个就只见半空中悬挂着一颗人头,但只见长发,却不见身体,第三个,则是两只毫无表情的阴森森的眼睛悬空挂在那里,第四个,便是行走着一具白花花的骷髅,并且,头颅还可以四面八方不停地转动,第五个,就只见到空洞洞的一身黑衣服,却不见人影,此景甚是恐怖!藤上花看到时,心已经无法冷静,她一张嘴,“啊”的一声,便叫得天昏地暗起来。   空旷、寂静的树林里,突然传来了一阵毛骨悚然般的尖叫声,此时,四处无人,正在一头辛勤忙活的郑晓珊,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尖叫声立即惊吓得七魂去了六魂!   她闻讯战战兢兢地赶来,远远的,就看到藤上花正蜷缩在那里,树叶树枝像织网一样,乱七八糟得遮掩了她部分,透过这些空隙,她就看到了藤上花瑟瑟发抖的身子。   藤上花一见是郑晓珊来了,此时,双眼暗淡无光,心脏被吓得快要跳出来的她,便瞬间感觉到了像是在黑暗里遇见了阳光,在冰天雪地里遇见了篝火一样,浑身充满了力量。她竭力地哭喊着对郑晓珊说,她见到鬼了,然后怎么怎么了,便跟她说了个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可是,郑晓珊一脸茫然,她睁大眼睛望着她,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反正放眼望去,她就是什么也没有看见!不过,她却被她吓得也不轻!心突突的她就叮嘱她,叫她快点儿解决,解决了就可以回去了!   很快,藤上花就慌忙地解决了。可是,因为惊吓过度,她起身时,眼前一黑,就晕倒了。见此状况,惶恐不安的她就赶忙跑过去帮扶了她一把,把她扶起坐在地上,抬起头来思索了片刻,二话不说,就背着她迅速往林间大路上走去。   在大路边上,浑身燥热,大汗淋漓的她想得焦头烂额,她该怎么办才好呢?此时,恰巧有一辆马车从密林里穿插而来,郑晓珊大喜过望,趁擦汗之际,远远的,就朝他挥手大声疾呼。   那个马车夫是一个年轻人,慈眉善目,敦厚老实,一看就是一个热心肠人。他此时正拉着一点点儿地里的东西正高高兴兴地往家里赶。当他一听到前面正有人在呼喊时,赶到面前去,二话不说就把她们俩扶上了车,然后策马扬鞭,疾驰而去,留下了她们俩的那一套工具孤零零地摆放在那里横七竖八。    ☆、寻找高人   到了村口时,马车夫好心地就把她们俩扶下来。郑晓珊千谢万谢后,抬头瞄了一眼村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嘟起嘴,又使劲吐出去,觉得轻松了许多,就费力地扶着她慢慢地朝村里走去。   藤上花经过马车的剧烈颠沛后,已经清醒过来,此时,正在郑晓珊悉心的搀扶下,有气无力地摆弄着头,秀发就像一幕窗帘被风拂动一样,在眼前一会儿左,一会儿右地闪动着,慢慢地挪动着步伐,很吃力地往回走去。   她此刻的心情很复杂,感觉五味杂陈。因为,她觉得她现在的样子好丢人。感觉此刻所有的人都在盯着她看一样,或取笑或蔑视,或同情或不解……   村里有些人碰见了,好心的他们不胜唏嘘,就提前到藤上花他们家里去报个信儿。   过了几分钟,她母亲奔丧着脸,凝神皱眉地就跑了出来。老远的,就看到了她正垂头丧气地被郑晓珊搀扶着挪动。   她不停地“唉哟唉哟”叫唤着,匆匆地赶了过去。心神不宁的她正在家中哀叹那块断木板时,想不到,灾祸这么快就到来了!   到了近旁时,感到浑浑噩噩的藤上花才艰难地把沉重的头抬起来,微睁开眼睛,眼神涣散,疲弱地对她母亲诉说道:   “妈,我……我碰见鬼了!”   “你在胡说什么?去的时候不是好好的,怎么会碰见鬼?大白天的,哪里有那么多的鬼?”   她母亲竖起眉头,一脸焦躁,带着训斥的口吻,想把她身上聚集的晦气驱掉。   搀扶着她的郑晓珊左顾右盼,她挥手擦了一下额前的汗珠,见她不信,就附和着说道:   “富姨,她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在山林里,她说这里有,那里有,可我就是一个都没有看见!”   她母亲此时也不再问了,叹了一口气,视线从藤上花脸上偏移,走到她旁边去,搀着她另一支臂膀,然后三个人一步一移地慢慢走回去。   回来后,她母亲就让她在她自己的床上躺下,歇息一会儿,等她父亲回来后,再做打算。   她伸手去触摸了一下她的前额,不碰不知道,一碰吓一跳,她的身体居然是冰冷的,连一丝余温都摸不着!她母亲两眼发愣,瞳孔放大,叨絮着:   “怎么这么冷?”   站在她一旁的郑晓珊好奇地也跟着伸手去触摸了一下,一股寒流瞬间便向她传递了过来,然后急急地缩回,也跟着叹道:   “是冷啊!真是冷,如冬月里的霜雪一样!富姨,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她母亲摇摇头,一脸无奈,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左顾右盼,答道: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啊!她爸爸呢,怎么现在还不回来呀?唉,都快到中午了!”   郑晓珊眼珠不停地转动,看她急成那样,心里很想去替她分一份担忧,赶忙问道:   “富姨,他在哪里?要我……”   “女儿,女儿又出什么事了?”   “哐”的一声,大厅里有东西坠落在地上,郑晓珊话还没说完,她父亲就赶着回来了,他高呼着跑进来。   一见此情景,郑依富苍白着脸,二话不说,就去抱他女儿起来。然后转过身去,把藤上花背起来,落下一句“马上去卫生院”,就跑出去了。   到了卫生院里,医生急匆匆地给她吊起了一瓶葡萄糖注射液,先让她养着神再做观察,最后才把她父母约到一边去,诚恳地说道:   “上次你女儿已经来看过了,身体都没有问题,只是受到惊吓过度,所以才会造成这样那样的幻觉。这样吧,为了让她能更好更快地恢复健康,我还是建议你们带着她到城里人民医院去看看为妥,那里毕竟是大医院,有各科各室的医生和专家在那里坐诊,这样或许会对她更好些!”   医生说完后,有事就转身匆匆离开了,留下她父母俩站在那里面面相觑。经过了一番考量后,最终,她父亲就决定下来,现在时间尚早,等点滴打完了,就马上带上她到城里医院去看看!   过了一个多小时,点滴打完,护士赶忙过来把针头拔掉,藤上花安静的眼神前后左右上下地瞧了瞧,觉得思维比来时清晰了很多,她父母就帮扶着她走出了注射室。   来到公路旁,恰巧,此时正好有一辆班车搭载着一半的客人由乡镇开往城里去。郑依富眼前一亮,润了润喉咙,赶忙招手大喊,把班车拦了下来。   她父亲就扶她上了车,随同她一起前往。她母亲因为家里还有一个小弟弟要照顾,所以留了下来。   班车很快开进了城里。下车后,她父亲就直招了一辆送客车,然后把他们俩就直接送进了站前人民医院去。   在医院里,又是经过一番繁杂的程序后,郑依富才领着藤上花来到了门诊室前排队,等候看病。   他们排在最后面。藤上花左瞄右瞄,随意环顾了一下周遭热闹非凡的就诊大厅,默默无语。   郑依富不时地低头浏览着手中捏着的藤上花的检验报告,凝神皱眉。此时,前方队列中,有一个带着几岁小女孩的陌生男子不时地回头瞧了瞧他们,突然,他向他搭讪道:   “你女儿有哪里不舒服要过来看下?”   郑依富立即抬头就把眼光聚焦在那人身上,只见那个人中等个子、留着平头,身边还拉着一个小女孩,大约十岁的样子,双眼正盯着他看,眼神友善。郑依富眉毛一挑,一扫一直以来阴郁的心情,热情洋溢地向他答道:   “我女儿说她见到鬼了,所以,我带她过来看看!”   那人一听,双眼立即睁得大大的,一副惊愕状,便把眼光立即朝藤上花这边扫了过来。只见藤上花满脸阴晦色,及腰长发往后盘扎在一起,往日的绝色美女现在荡然无存。他瞄过一阵后,慨然说道:   “是中邪了!回去的时候,去找一个懂的人帮她弄下!”   一提到中邪,郑依富平静了下来,这个他早已料到。只是,他不知道这个邪,到底谁能破得了。他长长吁了一口气,眼眸里泛出一丝忧虑,无所谓地打探道:   “你可知道哪里有这方面的高人能弄下呢?”   那人眼帘一垂,随即陷入了片刻的沉思,摇了摇头,但只说:   “好像两三年前有一个高人能弄,那时他路过时,恰好那个村子有一个人中邪了,他就进去帮他弄好了!据说,那个中邪的人也是看到了鬼!”   郑依富大喜,双眼立即变得炯炯有神,眼眸里闪现出一丝坚毅的光芒,以为藤上花有救了,就急切地向他请教道:   “那人现在在哪里?叫什么名字?”   那人一脸茫然,犹豫了片刻,回道:   “我也不知道,那时有人问他,他就说他是去广西,目前只是路过仙子脚而已。”   郑依富抓住一丝线索,不停地继续追问:   “他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的?”   那人愣愣地望着他,又思索了片刻,眼睛一亮,答道:   “好像是复姓百世,那人披头散发的,还留着一头长发。”   “复姓百世?披头散发?”   郑依富眼珠不停地转,思绪也跟着不停地翻转,他似乎对这个人有点印象。   “噢!我知道了,原来就是这个人!那他这个人是不是已经有了七十多岁了?”   郑依富嬉皮着脸,茅塞顿开,他恍然大悟起来。   “嗯……没有吧?听我表哥家说,此人只不过是五十六岁而已!”   与郑依富相反的是,那人淡淡地回道。   “五十六岁?怎么可能!难道不是那个人?”   郑依富立即收住了笑容,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心里揣摩着,复姓百世不多见啊,百世当中的高人就更不多见了!郑依富仍然不死心,眼神里透出期盼,问:   “那他的样子看上去是五十多岁,还是七十多岁?”   那人不假思索地回道:   “那肯定是五十多岁了,难道七十多岁的人别人会看不出来么?”   郑依富脸色一变,心沉下来,想想也是!接下来,他有搭没搭地就跟他瞎扯道:   “你是哪里人?”   那人回答:   “轻塘的!”   郑依富一听,便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种亲近感,说道:   “哦!是同乡,我也是轻塘的!”   “嗯火玉恩牛列各,得足谷火玉恩,门稻嗯牛及得滴百朵!”   既然是同乡人,那人就多了一份热心,他就用地方话跟他交流了起来。   郑依富敞开心扉与他交流,此刻,问道:   “那得滴百朵样事?客克火那睇么睇……”   “快过来看病了,还在说话!”   轮到他们了,此时,医生不耐烦地朝那人大声喊。   那人转回身去,拎着他可爱的宝宝,就过去让医生看病去了。   ……   看完病后,郑依富就带着藤上花回去了。   回到家里时,时间已是傍晚时分。他们一进门,焦急万分的她母亲就立即凑过来问长问短,嘘寒问暖,郑依富横着眉,一脸无奈地说道:   “医生还不是这样说,说她是被我给吓到的!然后又开了些同样的药拿回来了!”   说罢,他就把药袋子迅速抬高点儿给她看。他老婆瞄了一眼,脸迅速一沉,像坠入了万丈深渊一样,也不多说,默默的,就过来搀扶着她女儿,回她房间里去了。   等他老婆把他女儿安顿好了出来后,他才对他老婆说道:   “我在医院里遇见一个人,他说是藤上花中邪了!然后,他又跟我说,说仙子脚那里在前两年的时候,也有一个人发生了类似的情况,不过,那个人有幸却被一个高人给治好了。我就问他那个高人现在到哪儿去了,他说他也不知道!但,他叫我到月岩里去找找看看,他说附近就有很多人经常看到他在那里居住!”   他老婆阴沉沉的脸瞬间变得好转起来,眉毛一挑,眼睛有神,就想去探个究竟,急切地问道:   “那高人姓什么叫什么,他长什么样,你知道吗?”   郑依富淡淡的,毫无表情地就复制那人的说法,回道:   “他复姓百世,披头散发,留着很长的头发。”   他老婆一听,眼睛雪亮,突然觉得这个独一无二的形象似乎很熟悉,即便是已经过去了有十多年之久了也一样!她惊讶道:   “你所说的这个人,不就是女儿满月的时候来过的那位吗?”   郑依富猜得出来他老婆会有这么一通反应,他淡淡地回道:   “我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他的年纪不对!”   他老婆好奇的问道:   “年纪怎么不对了?”   郑依富莫名其妙:   “那个人说,他五十六岁。如果真是他,那两年前,就应该有七十来岁了吧,怎么现在还是五十六岁呢?难道他真成了神仙不成?”   她叹了一口气,眼帘微垂,低下头去,独自暗自神伤起来。过了一阵子,她又抬起头来,饱含希望,说道:   “依富,明天你就去月岩找一找问一问,看看碰碰运气如何,怎么样?”   郑依富转动眼珠,左右寻思了一番,叹了一声气,无可奈何地答道:   “也只有这样了,难道见死不救,就是再渺茫的希望,也得去碰一碰!”   此时,他老婆又补充道:   “其实你不这样说,我也会这样说的!”   郑依富感到疑惑,问道:   “说什么?”   “说中邪啊!村里人都这么说!”   他老婆回答。   “那村里有没有人知道,哪个人可以弄得好她?”   “哪里知道?知道的话,我还不早就告诉你了!”   她瞟了他一眼,就去倒开水去了。她把水杯倒满,晾在那里,等稍冷以后,就拿去给藤上花喝。   郑依富心不在焉望着他老婆在那里东摸西摸,自己却陷入了无限的烦恼之中而不知所措!    ☆、父母松口   第二天一早,郑依富扫完最后一口饭,把碗一推,匆匆忙忙地推着一辆高大的永久牌自行车,就上路去寻找高人去了。   他老婆照例一早就去看下她女儿,此时,她正左手端着一杯热开水,右手抓着几小袋子安神补脑药,心事重重地朝藤上花的房间里走去。   藤上花仍半醒半睡地侧躺在床上,她头朝里睡着,几丝凌乱的头发沾附在她的脸颊上,构成了一朵漂亮的花纹。   “女儿啊,你舒服点了没有啊?”   她母亲一走进来就问,她把水杯和药袋轻放在一旁的长凳上,转身就去掀她床上的遮帘。   藤上花立即翻个身过来,两眼睁开,只见眼前的景象有些眩,还有一些不知名的烦躁,浑浑地答道:   “妈,还是老样子,昏昏沉沉的,感觉好像永远睡不完一样!”   “来,起来先把药吃了再睡,药一日三次可不能被耽搁了!”   她母亲心一紧,皱眉说道。   藤上花没有作出及时的反应,反而把眼睛闭上了。见此情形,她母亲闷闷不乐地就去推了下她。这时,她才又重新睁开了眼睛,眼神是显得那样得苍白无力,仿佛这个世界,对于她来说,就根本无法去适应一样!   她母亲俯身去把她的被角拉开,藤上花瞬间感觉到了一股凉气后,才挣扎着要坐起来。   她母亲立即端上药和水,让她坐在那里把药吃了下去。藤上花苦着脸皮,就把药推到了口里去,再接过水杯来,喝一口水,“哈哈”地直吐气。   想起前些天,郑晓珊对她所说的话,她母亲转身要走时,趁此鼓足勇气,不依不挠地询问起她母亲道:   “妈,你是真的永远不同意我和三石在一起吗?”   她母亲被她这么一问,突然间就停下来,怔住了。她背对着她,左瞧右瞧,沉默良久,不知道该怎样去回答她。寻思,要回答她,至少也得跟她父亲商议后才能够告诉她呀!   见她迟迟不回话,藤上花骨头一松,眼帘一垂,一泄气,浑身就疲软了下去。瞬间,她就明白了。明白了郑晓珊对她所说的话,原来是真的!   她瞬间天崩地裂,感到世界天昏地暗起来。原来,他们有一套阴谋啊!她坐在那里愤愤不平,鼻子一酸,眼睛一挤,就毫无节制地哭诉起来:   “这样活着,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你们何必还要救我?”   “你这个傻丫头,又尽说些不吉利的话了!”   她母亲转过身来,训斥道,眼神凌厉,不容违抗。   见她不但没有转圜的余地,而且还把她训斥了一番,藤上花就更加感到伤心欲绝了。   她母亲不忍心看着她坐在那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脑海里掂量着,就赶忙去安抚她道:   “你先别哭了,回来后,我再去跟你爸商量下再说!”   藤上花不依不饶,担忧她只是一时兴起而在安抚她而已,所以她就继续坚定不移,海枯石烂地哭,怨道:   “还商议商议,再商议一百个他都不会同意!”   她母亲无可奈何,偏头无意去瞄了一下周遭的环境,转回来,轻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事我也做不了主啊!我只是尽量去帮你劝劝而已!”   藤上花突然间耍起性子来,像失控的疯牛一样,双手使劲扑打着被褥“噗噗”作响,弄得飞尘遮天蔽日,满屋子里飘得都是,大声喊道:   “以后就别让我吃药了,让我去死了算了!”   她母亲立即被呛得咳嗽起来,连忙伸手去捂住嘴巴,憋着气,眼眸里浮现出一丝嗔怨。此刻,她也很委屈,作为父母,她也有难言之隐啊!   拍累了,她就停下来。憋屈着脸,迅速躺下,手一伸,被子就被她给拉了过去。她就躲在被窝里“呜呜”地哭起来了。   “唉!”   她母亲对着她叹了一口气,拿起杯子拿着药,转身就走了。   她走后,房间里留下一片阴冷,藤上花就哭得更加伤心欲绝了。   傍晚时分,郑依富踩着单车“哐当哐当”地回来了。早已被她闹得焦头烂额的他老婆,老远地听到了他踩单车回来时的声响,就早早地来到了门外,等候着他进来了。   “回来啦!”   在她视线所及的地方,眺望着,当她看到她老公时,眼里露出喜悦,就老远地向她老公打了声招呼。   郑依富却没那么好心情,他趴着眼,满脸沮丧,靠近她时,冷冷地回了她一句:   “回来了!”   “唉,怎么你身上沾了那么多淤泥呢?摔了一跤吗?”   等他靠近时,她才察觉到了这一切,很体贴地问。   郑依富长长吁了一口气,上下无意打量了她一番,一股酸楚劲迅速朝他涌来,觉得大为不祥,回道:   “是摔了!过月岩那条田间小路时,又窄又湿又坑,结果一不小心,前车轮子就滑进了旁边的水沟里去了,然后,整个人就挣扎在了那块水田里面去了!”   “唉!也不小心点,不知道下来多走几步啊?”   他老婆埋怨道,看着他的这一副狼狈样,想笑,也不敢笑。   郑依富把车子推进去,放在大厅里的一处墙角边,撑起来。想起一路上的颠沛和长途跋涉,他不以为然地回道:   “哪有那么充足的时间让你去走路呢?如果去迟了的话,回来时,你就要等着摸黑回来了!”   想着马上就要去为他备热水洗澡了,她惦记着那件事儿,赶忙问道:   “找到了那个高人了没有?”   “没有!”   很干脆地回答了这两个字以后,他板着面孔就首先进屋去换干衣服去了。   等他把澡洗出来后,面貌焕然一新的他寻个位置坐下,精神十足地朝对面他的老婆说道:   “很不凑巧,来的时候不逢时,那个高人早在一个月前就离开了。洞里还留着他用过的灶坑,里面还堆积着一大堆的木柴灰烬在那里面。”   “那你怎么知道他在一个月前就离开了呢?”   他老婆在给他泡衣服,此时,正拿着一包洗衣粉站在那里问。   “唉,问的嘛!我也是问田里在一旁打药杀虫的一个后生家后,我才知道的!他说,大概在一个月前他还看到他在这里,后来,他就走了,不知所踪!”   郑依富解释道。他此时的情绪很低落,寻思,找人没有找到,却把自己摔了一跤,真是不值得!   “那你问了他了没有,他什么时候回来?”   她手里正搅动着桶里的衣服,偏过头来问,眼眸里透出阵阵寒光,这可是她女儿唯一的救命稻草啊!如果连他都找不到了,难道她女儿就要……   她没有继续想下去了,觉得悲凉得很,再细想,就要泪雨纷飞了!   “问了,他说不知道!他说,只要他一出去的话,就会在外面呆上个大半年到一年的时间,然后才会再次回来!我在那里被气得啰嗦了两句,说这洞里是没有吃的,还是没有车子回来,要跑出去化那么久的斋还不回来?”   郑依富有点小激动,埋怨道,细想,当年刘备三顾茅庐的时候,诸葛亮长期外出不归,他也只是为了出去打探敌情去了,这情有可原,可是现在他呢,却一出去就是大半年到一年的时间,难道他又是要准备去为谁打江山去了呢?   “呃……你真是的,等不到就等不到了,等不到你也别在那里胡言乱语呢!万一被他听到了,他就是回来了,他也不会帮你看病!”   一听到因她老公心情浮躁而误事,她就马上停止了手中的活儿,竖起眉,双眼闪烁着凌厉之光,嗔怪道。   郑依富当然知道这不对,但是,在现在面临着十万火急的情况下,想刻意去保持这种心平气和的态势,真的很难很难!   他想把话题引开,问道:   “女儿呢?现在藤上花怎么样了呢?”   “唉!别提了!”   他老婆一提到她时,就低下头去,不停地摇头晃脑,心里面正惦记着她的那个破问题该如何去向他说呢!   “怎么了?”   郑依富立即睁大眼睛,面肌痉挛了一阵,心急如焚地问。他以为他女儿又出现了什么重大的险情了呢!   “闹情绪,闹别扭呗!”   他老婆轻描淡写地答道,低下头去继续做事,水被她弄得“哗哗”作响。   郑依富不知,尽量紧紧地打量着她,希望能探出个什么实情来,满脸狐疑地问:   “她好了?有精神了?”   他老婆连连摇头,眼珠一转,对着他,扯着喉咙说道:   “不是她好了!而是她还在惦记着那个人那件事!”   郑依富一听,便瞬间又陷入了沉思之中。他把视线收回来,然后在身上摸来摸去。不久,就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一包红豆牌香烟来。   他坐在那里吸,头就完全躲在了一堆烟雾之中。他除了吸,就是咳嗽,然后又继续吸。这样,他反复地抽了几支后,就把他老婆叫了过来,说道:   “她想要嫁,就嫁了她算了吧!”   “嗯?”   他老婆迅速睁大了眼睛,感到一阵迷茫,这可是他说出来的第一反常态的新鲜话儿!关于劝说他要改变主意之事,她还没有来得及向他说呢,他就自己转变了过来!   郑依富深谋远虑:   “如果她真是因为想这个问题而想出病来的,那我们就依了她算了吧!”   “好吧!就依你的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老婆乐呵呵的,嘴巴都笑不拢来,她自然是同意了。寻思,如果是要她去劝说他改变过来的话,或许,她还有可能会与他吵上一架呢!现在,不需要她动口,事情就已经得到了圆满解决,她何乐而不为呢?   看她也同意了,他就像卸下了一副千斤重担一样,浑身感到轻松自由起来。想想连日来的操劳和紧张,他幸福得闭上了眼睛。   突然想起来饿了,他开心地问道:   “饭菜做好了没有?跑了一路了,肚子正饿着呢!”   “菜都洗好了,就等着生火下锅了。”   她一脸轻松,一个转身,就走进去了。    ☆、美貌千古   “开饭了!”   难得她今天那么高兴,吆喝着,脸上挂满了笑容,好像,喜事真的已经临门了一样。   她陆续把菜小心翼翼地端上。   她儿子睁着一双大眼睛眨呀眨,饥肠辘辘的,没头没尾地握着一双筷子,光着赤脚跟在她身后不停地来回走动着。   郑依富闻着菜香,抽了抽鼻子,顿时生起了一种要豪饮一碗的食欲。但琢磨着比这更刺激的事儿还在后面,他上下左右翻动了一下眼珠,然后把视线迅速转到了他的儿子身上去。   “有志,过来一下!”   他儿子站在那里,转过头来呆头呆脑地望着他,一动不动。   “快过来一下!”   见他不来,他还特意把手举起来示意。   他儿子见他眼神坚定,就天真无邪地奔跑了过去,奶声奶气地问道:   “爸,爸爸,你叫我有什么事?”   “有事,来,你先别吃,你把姐姐叫过来后再吃!”   郑依富扶住他幼小的双臂,还轻轻地拍了拍,眼眸里尽显融融的慈爱。   他儿子很听话,就“巴拉巴拉”地跑进去了。一会儿,又“巴拉巴拉”地跑出来,然后吞吞吐吐、上气不接下气地对他父亲汇报道:   “爸爸,姐……姐她……不吃!”   “嗯!怎么不吃?”   郑依富瞬间睁大了眼睛,脑海里有一万个为什么,寻思,难道是因为她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吗?   他儿子不知道怎么回答,履行完任务后,不管三七二十一,挥舞着筷子,拔腿就跑开了。   见她儿子叫不出来,他老婆迅速把她儿子的饭菜打好,略洗洗手,擦干水份,就不请自去,进内屋里去了。   “女儿啊,起来吃晚饭了!”   “我不想吃,我一点都不想吃!”   藤上花仍坐在床头,半闭上眼,好像静静地,在闭目养神,实则是内心和身体正遭受着挥之不去的煎熬。   “别不吃了,肚子会饿的!再说,你一整天都这样睡着,就是没病,也会被你给睡出病来!”   她手扶着遮帘,看向她说,心里正一直乐着,只是,一时没向她透露出来而已。   藤上花正惦记着她母亲是否能够说服她父亲同意她的这一件事儿,所以,被催了两下后,饱含希望的她就缓缓地把腿放下来,起床了。   他们几个人,先默默地围在一桌,吃了一会儿。期间,也只有她弟弟在那里闹腾着,要吃这吃那。藤上花没胃口,也没有心情,就细嚼慢咽地吞咽着。   突然,郑依富打破沉默,他把头转向她,眼眸里泛出一层涟漪,十分关爱得询问道:   “好些了没有了?”   “还是不舒服,头晕、脸感觉不自然、有点笨笨的!”   藤上花暗喜,以为被她母亲劝动了,他主动过来关怀了,她停下筷子,眼帘低垂,逐一向她父亲说道。   “睡着了还有没有出现过做恶梦的现象呢?”   她父亲嘴里停止嚼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问,似乎通过她的面容,要把她的内心世界都看穿一样。   “没有!不过,我好像看见从天上盖下了一张网来,像个圆锥一样,然后口子就一直对着我,还‘唧唧唧’地叫个不停,接下来,我就被吓醒了!”   藤上花思索了片刻,说话时,声音还有些颤抖,她心有余悸地把印象最深刻的梦境如实地供了出来。   她母亲在一旁听了,就浑身发软,向空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父亲则凝神皱眉,盯着一碗酒,变得顾虑重重起来。他们俩都知道,她所说得那个梦境,那张网,不就是传说中的天罗地网吗?听说,凡人遇之,则天命不久矣!   “明天我就到西洲公园去请个算命的过来看看吧!”   郑依富一惊,赶忙看向他老婆,说道,心里不由分说地着急起来。   “这也好!去找一个人过来弄一下,总比不弄好!”   她母亲早已失去了那种短暂的快乐,声音低沉,变得焦虑起来。   “呃……女儿!我跟你妈妈商量了,等你病好了后,你想嫁谁就嫁谁算了吧!”   当心她情况不妙,悲戚戚的郑依富赶忙说了出来。琢磨着,他再不说出口,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当然,能因此而挽回她的生命更好!   “真的?爸爸,你可说的是真的?”   藤上花简直不敢相信她的耳朵。她径直盯着她父亲,喜极而泣。然后唇角一扬,混合着滚滚而下的泪水,如出水芙蓉一样,还带着一点儿露珠,笑得灿烂无比,仿佛她过往的一切,都是在装模作样一样。   “是真的!难道你爸爸会跟你开玩笑吗?”   她母亲被感动得眼眶也跟着湿润了起来。她此时正在拍打她儿子身上的饭粒。   “哼……谢谢妈妈!谢谢爸爸!哼……哼……”   藤上花高兴得无处发泄,象征性的低头拿起桌上的筷子,然后俯身猛地把饭往嘴里扒起来。   “但,你也得先把病养好了再说!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就是你嫁过去了,别人还不想要呢!就是要了,你还要遭别人的白眼呢!”   她父亲刚呷了一口酒,脸色淡红,把碗放下,语重心长地说道。   “嗯!嗯!哼……哼……”   藤上花不住地点头。她父亲很关怀得就再连续往她碗里加了几块肉给她吃,她却不吃了,此时,更多得是感动,和泪水。   “等女儿病好了,身体恢复了后,你就去牵嫂家坐坐,跟她直说了,就说我们同意了!然后吉时选择如何,后续婚事操办如何,等我们两家,我们和依财他们商量好了后再来定夺!”   郑依富突然抬起头来,眼神坚定,隔着桌子朝她母亲意味深长地说道。她母亲则无所不应,点点头就答应了。   晚饭过后,藤上花就回房里去了。   藤上花辗转反侧,怎么睡都在笑。她甚至能够在睡梦中笑醒,她已经陷入了歇斯底里般的亢奋中而不能自拔。   到了第二个晚上,她父亲就按西洲公园算命骗子的说法,就试着去为他女儿招魂……   翌日清晨,她母亲便去探个虚实,藤上花有气无力地回答说,她还是那个老样子。   中午起来吃饭时,她父亲又问过她,她还是那样说,她父亲无不悲切地安抚她道:   “你会好起来的,就像以前一样!虽然没有找到百世先生,但他送给你的那块三生石,它还会保佑你的!”   到了傍晚时分,一个天崩地裂的时刻即将到来。先是她母亲把一个空海碗,从橱柜里拿出来放到桌面上,她刚放下去没多久,这个原本很光滑的空海碗就无缘无故自己碎成两半了。   海碗裂开时的声响清脆但不悦耳,像是被谁用棒故意把它打烂了一样。她母亲猛地一惊,便瞬间吓出了一身冷汗来。她赶紧从门外把她老公叫了回来。她老公踏进门一看,顿时也懵了。正当他们面面相觑,惊诧不已时,忽地,他们就听到了他们的女儿在内屋里鬼哭狼嚎般地哭嚎起来:   “鬼啊……有鬼啊……啊……有鬼啊……”   郑依富浑身毛骨悚然,被惊得打了个寒颤,他诚惶诚恐地冲进去,只见藤上花隔着遮布,混合着叫喊声,正在床上手舞足蹈起来。   当郑依富靠近去,一把把遮布掀开时,此时,正在手舞足蹈的她停了下来,她睁着一双像死鱼一般的眼睛,还在用微弱的声音说道:   “爸,长舌头鬼来敲门了。鬼就在……”   藤上花话还没有说完,就立即瘫下去。她父亲则迅速去把她扶住,摇晃她,并且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可是,最终,她还是没能醒过来!她永远地走了,回到了她出生之前的那些岁月里去。   她母亲瘫坐在地上哭天喊地。   她弟弟刚刚从外面玩回来,一听到他父母都在哭,就走进去,然后看到了这样一幕,他叫了一声“姐姐”,伸出了小手也去抹眼泪去了。    ☆、前来送别(1)   藤上花的尸身停留在正厅里。   闻讯,村里有很多人提心吊胆地围观了过来。   她母亲悲戚戚地坐在她旁边,正面对着她在那里哭天喊地。   哭丧时,她的身子一俯一仰,双手也跟着一起一落地拍打着,口里大声哀嚎道:   “十月怀胎,生出你来,   两岁遇险,你又自己活来,   我生女儿,漂亮能干呐,   快要成年,你为何要自己离去?   苍天无眼,害我忠良呐!   鬼鸟鬼叫,夺我闺女,   恶人作恶,伤我闺女呐!   苍天无眼,害我全家呐!   ……”   郑有志,藤上花九岁的小弟弟,此时正站在他母亲的旁边,受家中气氛的渲染,也变得成熟了很多,他沉着面孔,寡言少语,一副哀愁样。   这个小小的男子汉,眼眸坚毅,未来肩负着要为姐姐,要为家庭力挽狂澜的重任。   郑依富趴着眼,眼眸里凝聚着爱与恨,此刻正站在大门边,一会儿望下他女儿,一会儿又去张望一下门外此时正把他们家门口围堵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嘴里在不停地沉吟着,声音很低沉。   回忆起老棍儿的所作所为,先是伺机持刀强奸他女儿,后来又恶语中伤他女儿,他像一头受伤的雄狮一样,嘴里在不断哽咽着,声音很低沉!   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样的语言听起来会最让人感到心碎的话,那么就是当中年男人所受到伤害时,他所发出来的那种低回的哀嚎声,听起来会让人最感到心碎!   因为,这种声音的发出,往往会代表着某一位善良正直,又有德的男人,此时正被邪恶所伤害到了绝望的极点时,他才会发出那样悲天悯人的声音来!   有人说,男人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我看,到了伤心处的男人,其哭,未必会让人觉得,他就是世界上最让人感到痛惜的男人!而郑依富恰恰相反,他就是当今世界上最让人感到扼腕叹息和最让人感到痛心疾首,为他感到愤愤不平的男人!   或许,苍天从来就没有完整过,就是因为有像郑依富一样的人,他们就一直这样在默默地哽咽着。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见他们家如此凄凉,无不为之动容,说道:   “依富全家有德,却遭这般凄凉的下场,上天不公呐!”   “是的,依富自小到大,他从来就是乐于帮助别人,且,从来不去图人家的回报!”   “是啊!早几年我家老爷办七十大寿,村前正在搭戏台,有根大木头架不上去,差点就要滑下来砸中人了,是他路过时,看到了,就急急忙忙跑过去帮忙扶住它,然后跟着大伙儿一起用力,木头才会被安全地架了上去。可是事后呢,我们请他入席吃酒,他却硬是不去,请了他几回了,他都坚持不去,唉,太谦让了!”   “唉,好人呐,有德之人呐!”   “唉,他德比天高,仁比地厚,却换来家里人命比纸薄!”   “唉……唉!”   “藤上花也好啊,她人懂礼貌,知礼节,平常装扮得斯斯文文的,就像一个大家闺秀一样,唉,可惜了,天妒红颜啊!”   ……   大家就在议论纷纷之际,此时,从人群中正费力地挤出来一个人。这个人不是谁,这个人正是藤上花生前的挚爱——郑三石是了!   郑三石红肿着双眼,脸上布满了泪痕,旧的未干,新的又来,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挤了进来。跟随他后面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趴着眼角,挺会装模作样的身材矮胖的中年妇女,这个中年妇女就是郑三石的母亲是了。   听说藤上花红颜薄命,郑三石咋一听,便顿时哀嚎连天,泣不成声起来,然后眼睛都哭肿了,书也不去读了。   他想,这怎么可能,世界怎么会无缘无故让一个好端端的人就瞬间消失了呢?但事实就是这样,全村都被疯传遍了,他岂能不相信呢?   他的父母和妹妹们也都感到十分诧异。他们都不敢相信他们自己的耳朵,叹息道,这么年轻貌美,平时又很健康活泼的藤上花,怎么会突然间就死了呢?   听说藤上花死了以后,郑三石他们一家人就立即聚在一起,做了一次最为周全的讨论。他们认为,藤上花的死或多或少会与他们家有关,所以,到了最后,他们决定,他们全家将会派出由郑三石和他母亲组成的吊唁组,然后前往郑依富的家里去吊唁,以寄托他们全家对她早逝所带来的无限哀思!   郑三石憋着嘴,哭丧着脸,眼神凝滞,左胸前别着一块小白布,左手还提着一个用塑料袋装着的一叠黄纸和香烛,就吃力地移到了人群的最前面来。   他在那里停下来,一股委屈劲,就声嘶力竭地冲着摆在地上的藤上花大喊道:   “藤上花,你为什么死了,我们的约定在哪里?道山在那里,你在哪里?”   接下来,就像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张嘴站在那里“呜呜”地恸哭起来,全然忘记了周遭还有一大堆的人正在围观着他。   他的哭声是那样的撕心裂肺,那样的具有感染力,仿佛他的哭声能够瞬间摧毁所有挡在他面前的一切山河湖泊一样,令他周围所有的人,都被他感动得纷纷举起了袖子,然后各自去擦拭他们各自面庞上满是悲情的泪水!   他母亲在他背后猛戳了两下,郑三石顿时醒悟过来,知道此刻他母亲正在暗示他,叫他前去烧香化纸,给他最心爱的人作一个最后的道别,他就移动着步伐,缓缓地走到了藤上花的面前去。   他就在藤上花的面前双腿跪下来——他认为,她为他死,他就可以为她而跪!他再分别从袋子里拿出黄纸和香烛出来,再分别把它们点上烧起,一个鞠躬,两目深情款款,又道:   “红烛有泪,泪中有烛,藤上花,我来看你了!”   他哭哭啼啼地挥了一把泪,又道:   “你我一对苦命鸳鸯,你游左来,我随右,不幸,却一棒打来,你在前来,我在后。苍天无惧春去秋来,春是春来,秋是秋,但愿你我死去活来,我再左来,你再右……”   郑晓珊就一直夹杂在密密麻麻的人群当中,她进进不了、出出不去。她曾尝试着好几次突围,都未能成功地挤到最前面去。正当她感到万分沮丧时,此时,她看见了郑三石,以及紧随其后的他母亲,她就紧随着他们挤了进去。   她站在那里,忧郁着脸,还带着些梨花,眼眸里不时闪现出一丝恐惧来。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活得那么短暂,而又有些人却活得那么漫长?   郑三石念完唁辞后,挣扎起来,又来到藤上花的头前,把盖在藤上花头上的白布缓缓地揭起,像是挑开新娘子的红盖头一样,他想再看看她最后一眼。   当他低下头去,想与她作最后一次吻别时,忽然,他就听到了人群中有一阵骚动。好奇的他便赶忙偏过头去,一瞧,只见此时闯进来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和藤上花的宿敌老棍儿,还有他的那两个徒弟。郑三石瞬间怒火中烧,燃起了战火!他圆睁着豹眼,幼稚中透露出老辣,径直盯着他们……   老棍儿撅起嘴巴,眼帘低垂,假惺惺地扮成悲戚状走了进来。其实内心里无不在欢呼雀跃。他后面还有两个爱徒也跟着一起走了进来。当他一眼望见正蹲在地上愤怒的郑三石时,他努力把视线谦卑地移开。   自从上次被毒蛇咬伤以后,他现在做起亏心事来就有点儿心虚,所以才会跑到这里来假惺惺地表示哀悼。当然,事情是因他而起的,不可否认,他是导火索,所以,他有必要过来解释一下,以免日后在乡村里混不下去。    ☆、前来送别(2)   郑依富暴睁着环眼,倒竖起眉头,拳头紧握,能听得出骨头“咕咕”作响,正备战备荒,横扫一切的力量,眼眸里折射出来的光泽漫过一切崇山峻岭,飘过一切江河湖海,站在那里面默默地,一时没发作,只有外人都知道,暴风雨即将要到来。   当老棍儿把视线扫到郑依富身上时,视线对视线,立即懵了,他顿时被他吓了一跳,感觉寒意一阵阵,身子也紧跟着缩了回来,然后情不自禁地小声唠叨了一句:   “别装得跟关公一样,我好怕怕!”   结果,让郑依富听清楚了,一个牛劲冲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把老棍儿连带他的两个徒弟一起立即给推倒在地上了。   周遭正围观的群众,迅速屏住呼吸,热血沸腾,提心吊胆地观望着。   当郑依富气势汹汹地正准备再次袭击过来时,在一旁的郑三石他母亲说时迟那时快,一下子就伸手把他拦下了。   郑三石气势汹汹地跟着凑了上来,提起拳头,欲帮扶郑依富共同御敌。被他母亲呵斥了一顿后,才退了一步,然后就站在那里,似英雄少年一样,一会儿瞄一眼藤上花,又一会儿去瞅一下仰倒在地上四脚朝天的老棍儿他们仨人愤愤不平。   郑三石他母亲被这突如其来的激烈的气氛渲染得异常紧张,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恳切地劝道:   “依富,风物长宜放眼量!先把这件事情搁在一边吧,日后再去做打算!闺女还躺在这里,先把闺女处理好后再说吧!”   老棍儿呲牙咧嘴,摸这摸那地挣扎着爬起来,拍拍衣服,强作镇定,依然假惺惺地辩道:   “今日藤上花之死,我也感到很难过,真没有人愿意她去死!但,藤上花之死,她确实与我毫无关系!这次不请自来,就是因为之前我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所以,这次过来,就是要特意过来跟她说声对不起的,其它的没有别的意思在里面!”   “对不起?你说得倒挺轻巧,既然你来这说对不起了,那怎么还会与你没有关系?我先撇开这点儿不说,我问你,你干嘛持刀羞辱我女儿了?”   郑依富血管暴涨,站在他对面恶狠狠地吼道。   老棍儿脸色突变,眼珠左转右转,寻思,到底是被她们俩给捅出来了。但见藤上花已死,老棍儿心里乐了乐,就算是,也是死无对证!至于郑晓珊嘛,他认为,她还不至于那么傻,上次他警告过她了,说出来可是会要人命的,因此,他谅了她不会也不敢说出来!   自信满满的他脖子一横,故作镇定,竟厚颜无耻地反问道:   “谁说的?藤上花说的?有证据吗?有证据干嘛不报警?是怕我吗?”   说得郑依富马上顿住了舌根,他很难堪地左顾右盼,想起藤上花生前提起过郑晓珊,因此,他很希望得能到郑晓珊的帮助,此时恰好把眼光投到了郑晓珊处,他灼灼的眼光立即充满了希望地望着她,期盼她能够勇敢地站出来,为他指证,主持正义!   郑三石也把眼光孤掷地投送了过来。   所有听闻过此事的人,都好奇地把眼光投送了过来。   大家都在耐心地静候佳音时,却不知道郑晓珊心里有多痛苦,想起老棍儿曾经对她的恐吓,再看看目前藤上花摆在地上的一个恐怖的“死”字,年纪轻轻,心理脆弱的她惊恐万状,她既不能违背事实,对藤上花不敬,又不敢吐露真情,道出实情来。她避开大家的视线,掩面哭起来,然后一个转身,便迅速遁入人群中去,离开了。   围观的群众都松了一口气,郑依富望着她遁去的背影,把视线收回来,无奈地摇摇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没有证据,他能奈何,就是连公安局法院都拿他没有办法!只怪藤上花在世的时候,他没能及时地去处理,不过,说实话,当时他也不知道怎样去处理,毕竟没有发生强|奸的事情,公安局也不好去找证据啊!   老棍儿见他们都泄了气,暗自欢喜,以为以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但想起来时的初衷,他平静地就在藤上花面前轻轻地鞠了一躬,又弯下腰去,从旁边的一堆黄纸里面抽了一叠出来,把它分散开来,然后把它烧起来。   为了消除他们与郑依富以及与群众的误会,此时,二棍便在老棍儿身后避重就轻,说道:   “富哥,关于藤上花之死,这事儿全然不能怪到老棍儿身上去!那天晚上,如果不是老棍儿发觉的话,就是别人,他们也会好心地跑过来向你提醒一下的,因此,老棍儿做得真的没有错!”   二棍说完,接着,就三棍说,他们像是搭好的戏一样,三棍说道:   “如果说,他向你说的语气不对的话,这回儿,他不是过来向你道歉了吗?他只是说了一下实话而已,他真的没有想去谋害藤上花的意思在里面。而且,说话的语气不对,也不应该被认为是谋害她的理由所在啊!因此,她的死就真的与他一点半儿关系都没有!另外,他决定了,既然大家都是同宗同族同村人,所以,他明天一早,就打算来为藤上花免费做一场法事,为她超度,不知富哥,你是愿意呢还是不愿意?”   老棍儿他们仨人真会找托辞,找得托辞还真让他不敢去对他们轻举妄动。结果,他只能去怪他自己当初太傻了,怪他对他的女儿下的毒手太重了。所以,他现在只好有苦难言,去自吞苦果去了。当然,他不是不去怪他,只是把他恨在心里面而已!   这时,周围开始顿时变得鸦雀无声起来。站在另一边的他老婆则有意朝他这边望了过来,他也对着望了过去。他们俩面面相觑,默不作声。   郑三石他母亲就一直盯着他们夫妻俩,左顾右盼,也没有去说什么。大门外的围观群众此时也屏住了呼吸,他们在静静地等候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变化。   “不要你来超度,不要你来道歉,人都死了,还要你来做什么?”   郑依富突然间对他吼道。   郑三石他母亲一脸真诚地劝说道:   “依富,别这样,做超度,对藤上花来说,或许是件好事!你就让他过来吧,反正是免费!”   “对,富叔,我妈说得对,你就让他们过来吧!”   郑三石在一旁也这样劝道。   “唉!”   郑依富叹了口气。他想,做超度确实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像藤上花这样短命夭折的人,确实是需要做一番超度来为她祈福,否则,来世她就不能够投胎做人,并且,她无论走到哪里去,她都不会有任何福祉可言!   郑三石他母亲看他有了同意之意后,她便把头偏过来,擅自做主,对二棍、三棍他们俩说道:   “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你们说出来,我来去替他们操办?”   看郑依富同意了,二棍和三棍他们俩就把他们要做法事所需的任何物件,就一一向他们罗列了出来。说完后,他们三个人便步履匆匆地转身走了。   稍后,天色越来越晚,不一会儿,围观的人群便纷纷地走散了。郑三石他母亲也要打算回去,她便吩咐她儿子,要他跟她一起回去。可他却并没有去理会她,而是还要坚持留在这里,他要打算陪藤上花过完最后一个晚上才罢休。所以,她就一个人独自回去了。    ☆、七谷山下   第二天清晨,郑三石和他母亲就急匆匆地准备好了祭天用的一切工具放在那里。他们从藤上花的家里抬出了平常他们习惯用来吃饭的那张四方桌来,然后放到大门口外面去。他们再分别把那刚刚购买回来的猪头、香蕉和苹果等祭祀用品都一一摆到了桌面上去。   按老棍儿他们的说法,他们就把九根小香烛分别排到桌面上去,桌前的地上也竖立起一支大香烛。大香烛旁边还堆放着一叠黄纸待烧。一切操作妥当后,回头瞄一眼摆了一个晚上的藤上花,他母亲顿时生起了阵阵寒意,阳气都去了一大半。   到了辰时时刻时,老棍儿他们一伙人道貌岸然地果真如期而至。   老棍儿穿着素服大马褂,脸上没有挂上喜悦,但至少没有贴上忧伤,气定神闲地走了过来。   二棍和三棍他们俩则分别穿着青衣大马褂,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反正随着老棍儿做就行,也跟着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   来到桌前时,老棍儿轻松地把桌上所有的香烛都分别点燃。二棍和三棍则分别去忙其它的。老棍儿手中端着一碗清水,嘴里“嘛吽嘛吽”地念叨着一些咒语,就开始胡乱做起法来。   等这步做完了后,他们就让藤上花的小弟弟跟着他们一块儿到村口的井里去取些清水回来。她小弟弟懵懵懂懂地胸戴着小白布,衣服的上袋子上别着藤上花的一张美照,小手里捧着一个空瓷碗,就跟着他们一路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郑三石怕他太小,不懂事,所以,一路上,他就紧跟了过去。   清水取回来了后,他们仨人又胡乱忙一通,就吩咐人尸体入殓了。然后众亲人把她抬进那口红漆棺材里面去,盖棺了。   就这样,藤上花的身体就彻底地离开了人世、离开了已生她养她十六年的父母双亲们,还有一个小弟弟。也离开了生为他生、死为他死的她的恋人——郑三石而去了。   合棺后,早已等候在门外的几个大汉不无叹气地就开始陆续走进来,他们正准备把藤上花抬到村里的七谷山里去埋葬掉了事。   这请过来的这几个人当中,里面除了有藤上花他们家族的族亲以外,还有一个人——郑三石他父亲也在里面。   郑三石本来也想一起去送她一程的,然而,他父亲却死活不同意!他父亲认为他已经熬过夜了,因此,于情于理来说,他们对逝者以及她的家人都已经表明态度了。   还有,就是他想,他不想让他儿子去过分伤心,尤其是现在正面临着考学的时候,他不能让他因此而去荒废他的学业,所以,临行前,他就只答应了郑三石的一个要求,那就是等他回来后,他一定会告诉他,藤上花是下葬在哪个位置上去的!   藤上花所下葬的地方,其名曰七谷山。因为在附近的这一片山脉里,有七个狭谷相通,有七座山,所以就叫做七谷山。这个犹如一个巨大的轮子,几近道家所摆设的一个太极八卦阵式一样的地盘,传说,就是玄界用来镇邪和斩妖除魔的一个天生法场。所以,历来村民就把它用来安葬夭寿短命的人在这里。   藤上花的墓穴,事先已经被他们安排挖掘好了,因此棺材被抬到墓穴旁时,老棍儿和他的两个徒弟就只管去继续做法。   老棍儿凝神皱眉,抬头望了望一片晴朗的天空,认为吉时已到,就马上命令他们下棺。然后棺材就在鞭炮声的伴随中被徐徐下放。   可是不巧,等棺材着地以后,棺材还是高出了地面有好几公分的距离,因此,人群中便有人说,把它抬出来,然后继续深挖。但是,他却遭到了来自老棍儿这方面的强烈反驳。他说,夭寿短命的人,他死后,棺材是不允许与地面平行的,并且更不可能被深埋,只有那些转了甲子有寿福的人,他死后,他的棺材才可以被深埋在地底下。   所以,老棍儿的意思很清楚,那就是已挖好的墓穴,便就此了事,不再另行深挖。可是,他的话却很快就遭到了人群中,来自另外一个人的更强烈的反驳,他说,露出那么多,还不如干脆不埋算了,就把它摆放在地上,根本用不着费那么多的力气去挖这个坑穴!因此,在他的坚持下,棺材又被重新抬了上来。然后,继续开挖。   说这句话的这个大汉,就是藤上花她家族里的第五代堂叔。当然,他肯定不会忍心看着他的侄女死后,她的下场还是如此。虽然坑穴是他带领大家过来挖掘的,但是,当时他挖掘的时候,他并没有估计到藤上花的棺材会高出地面有这么多,所以对于他来说,他也感觉到很内疚啊,很对不起藤上花,因此,他必须要对这件事情负全责!   大家正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突然,坑穴里便有万道金光骤然迸射了出来。整个坑穴,顿时溢满了万千紫气。   坑穴里的众人无不感到惊讶,甚至感到惊恐起来。老棍儿心里更是一惊,他和他的两个徒儿也本能的往后退却了一步。然后,等情况慢慢稳定下来后,他才发觉,原来是虚惊一场。   他赶忙凑过去,透过紫气所形成的云雾俯视,发现里面并没有什么异常可疑的地方。不过,与此同时,感到毛骨悚然,在下面挖坑的那一伙人,却纷纷以为是藤上花的鬼魂在闹事了,所以,他们就纷纷爬上来,然后对着藤上花的棺材,嘴里就不停地说,他们都是好人,不要去伤害我们,他们都是好人,不要去伤害我们。   而恰恰此时,正值午时三刻左右,正是无常爷例行公事,要前来索命的最佳时刻,老棍儿就命令大家快点儿行事,把棺材草草掩埋了事。担惊受怕和疑神疑鬼的众人纷纷响应,他们就一起又把藤上花的棺材再次下放,然后大家你铲一堆土、我推一把泥地,急急忙忙地就把藤上花的棺材给草草地掩埋掉了事,接下来,就各自提上各自带来的工具,便心生恐惧地迅速离开了。   晚上,新月轻光。   七谷山里一如既往一样,静谧、冷清和阴森。只不过是今天,山谷里又多来了一个怨魂鬼魅而已。七谷山里被埋下的怨魂鬼魅成千上万,举不胜举,但是她们个个都循规蹈矩,安分守己地被困顿在这里。她们之中,谁也不曾游离出这座地盘,去外出伤人,就像孙悟空本事再大,却逃离不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一样!   不过,每天到了午夜时分时,这些怨魂鬼魅们就像在坐牢一样,她们就可以被允许放出来,去自由活动一下。但是,她们活动的范围,也仅仅限于在七谷山里,其它的任何地方,都被明令禁止前往。   一到了放风的时刻,所有的怨魂鬼魅们就都从各自的坟墓里,随意飞冲了出来。她们有的睡在谷底的湖面上,伸手去往旁边拉一把水,然后把它当作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有的沿着湖面轻飞;有的吊在树上,重温死去时的感觉;还有些懒得外出活动的怨魂鬼魅们则干脆坐在自己的坟头上去梳妆打扮;更有些鬼魂们则乐得去嬉戏追逐……   她们各自所掀起的一阵阵黑气,汇聚起来时,有的时候云卷云舒、有的时候雾聚雾散,情景甚是恐怖和诡异,令夜行经过此谷的人们,全都望风丧胆,七魂去了六魂,然后回去一病不起!   “老棍儿,那底下真的有宝吗?”   “是啊,是不是真的是藤上花在作祟呀?我们还是回去吧!如果真的是藤上花在作祟,那我们不是死定了?”   “废话!藤上花作祟,她怎么会放出万道金光?鬼是怕金光的!”   说话的这一行人,正是老棍儿他们师徒仨人。老棍儿带领他的两个徒儿,带齐了挖土所用的工具,自从晚上八点钟的时候,他们就摸黑从各自的家里出发,然后偷偷摸摸地前往七谷山里去寻宝去了。   现在,他们一伙人就已经进入到了七谷山里的八卦阵式里面去了。其实在白天,当他们看到有东西在墓穴里金光四射的时候,见多识广的他就恍然意识到了,那坑穴下面一定会有一块珍宝藏在那里面,所以,他就开始恐吓大家,慌说是午时三刻到了,黑白无常要来索命了,他就命令大家赶快把藤上花的棺材给埋了,以免他们继续深挖,然后等宝贝露出来了,它倒底归谁啊!   老棍儿打着灯光在前面匆匆忙忙地赶着,他的两个徒弟便紧随其后,一路上跟在他后面担惊受怕地摸黑走着。   他们的后面,有一双凸眼如烧饼般大小、黑眼珠在里面不停地晃来晃去,似乎饥饿了上百年的老怨鬼在慢慢地向他们靠近、靠近……   一会儿老怨鬼枯长的手爪,便猛地一下子牢牢地抓住了后面那一个人的一个簸箕,然后一动不动。空气瞬间凝固起来。被抓住的那个人便使劲地往前甩了甩力,但,他甩了几次都挣脱不了,他猛然回首,一看,“啊——”立即被眼前这如此恐怖的情景给瞬间吓昏了过去。此时的空谷也跟着他迅速回荡起了一阵阵阴森恐怖的惊叫声来!   老棍儿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叫声便瞬间吓得也跟着浑身哆嗦起来。他猛然回首时,他已经看到了,排在最后面的那一个徒儿,他已经被这莫名其妙的东西给吓倒在地上了。   他再用灯光照射过去时,发现,原来是他徒儿的竹箕被一根粗长的老藤给绊住了。而所谓的那双如烧饼般大小的眼睛,实际上就是两根藤弯曲时所形成的两个圈。那中间的那两个不停晃来晃去的黑眼珠,自然就是圈中间的那两片圆圆的藤叶在那里摇曳了。   所以,他们是误惊一场。不过,那个被吓倒的人,等清醒过来以后,他就再也不敢去排在最后面去了。他站起来,就诚惶诚恐地挤进了那两个人的中间去,然后继续前行。   虽说后面的那个徒儿有些胆量,但是这毕竟是一个特殊的地方。以前曾经常听夜行此路的人说,七谷山里经常闹鬼,因此,他的心里自然也会产生一些恐怖的阴影。   你不看,他正走着走着,突然间,有一只大山鼠从路边的灌木丛中蹿了出来,它正好搔住了他没有穿袜子的脚跟上,他也跟着鬼哭狼嚎般地呼喊着“鬼呀鬼呀鬼呀”,结果,老棍儿只好让他的两个徒儿先走前,他抄后,然后,他们一路又继续往前走去。 ☆、人鬼之战   老棍儿他们一伙儿紧张兮兮地沿着小路,路途中不断拨开横生在路中央的树枝,又跨过蔓延在路边上的灌木青藤,用不了多长的时间,他们就轻车熟路地到达了白天他们所到达过的地方——藤上花的坟前。   黑夜中,藤上花的新坟正静静地突兀在他们面前,似乎在哀诉、也似乎在愤怒。   老棍儿他们仨人瑟瑟发抖地并排耸立在藤上花的新坟前。突然间想到要马上去动手掘她的新坟时,老棍儿心里也开始感到有点于心不忍,但是为了那块珍宝,他还是豁了出去了。   他开始下令,二棍和三棍摸黑就真的抡起了手中的铁锄和铲子动起手来。   藤上花娇嫩的身躯——坟墓,此时,正一步一步地遭受到了来自他们冷酷无情般地侵犯。   老棍儿也加入了移土的行列。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后,藤上花的红漆棺材的棺盖就完全暴露了出来。他们在老棍儿的指引下,又把坟穴的一侧铲斜,用昨天便匆匆遗弃在那里的两根粗木,插入底部想奋力把它拉上来。   然而,笨重的棺材似乎故意在与他们作对一样,当棺材被拉到一半时,它又自行滑落了下去。重复了几次都是这样,累得筋疲力尽的他们,只得暂停歇息,等休息足够后,再去继续把它拉上来。   话说藤上花在家里见到了长舌鬼以后,她的魂魄就被黑白无常给无情地勾走了。黑白无常押着她的魂魄,现在正在爬千山、涉万水,然后还要穿过一条长长的永无止境的太无隧道,再经过七七四十九天,她才可以达到阴槽地府的鬼门关前。   藤上花还在爬千山、涉万水的伊始,就突然感觉到好像被无缘无故地套上了万千条金带在身上一样,使得她疼痛难忍,苦不堪言!就连旁边有些神通的黑白无常都拿它没有办法!不要说他们拿它没有办法,就是连靠近她,他们也都不敢!因为,实在是她身上的那万道金光的威力太强大了,强大到似乎只有太上老君的太极阴阳八卦才可以去降服它。所以无奈,黑白无常他们也只得劝她快点赶路,等到了阴府的时候,自然就会有神仙来替她解难了。   其实,藤上花身上的那万道金光,不是什么神力在她体内发生作用,而是她的墓穴里的宝物在保护她所致。她之所以会感到疼痛,是因为正气正在与她体内的邪气发生争斗时所产生的结果。   藤上花在痛苦的煎熬中行走。突然感觉到她的身体似乎被什么东西在无缘无故地翻滚和摆弄一样,甚感痛苦。她就向她身旁的黑白无常求助。然而黑白无常也很无奈,他们只告诉她说,这是因为她的肉体正在遭受到了别人的无情的摧毁所致——其实,正是老棍儿他们一伙儿在那里瞎折腾的缘故。   藤上花寻思,既然他们都无能为力,不如放开她,让她自己去搏一搏。可是,他们俩却不同意,因此,藤上花只得继续跟随着他们俩上路。   老棍儿休憩了一阵子,来力气了,就又开始纠集他们两个人,督促他们俩快点儿干活。他们在经过一番努力后,终于,他们就把藤上花的那口红漆棺材给拼命地拉了上来。   就在棺材即将要离开墓穴底部的那一刹那,顿时,昨日那种万千紫气并夹杂着白光的珠光宝气便瞬间又重回到了人世间。老棍儿他们欣喜若狂。见钱眼开的他们沾沾自喜,就纷纷地往下跳。   他们仨人在下面纷纷抡起锄头和铁铲,就是一通到处乱挖乱铲,结果非常令他们沮丧,他们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可是,老棍儿并不死心,眼看宝贝就在这里,他怎能会舍得就这样半途而废?所以,他们就在下面继续扫地毯式的搜寻和挖掘,其场面异常紧张和刺激!   终于,宝贝现身了。它就悬挂在墓旁的一棵大树上。那万道金光正是从它那里光芒四射开来。悬挂在半空中的圆圆的犹如手镯般大小的晶莹剔透的宝贝,正随着微风的吹拂而轻轻地摇曳着。漆黑的山谷被它照得粉亮,湖面也跟着泛起了鳞鳞的波光。   看到此等情形,老棍儿便心中大喜。他还没等他的徒儿反应过来,他就抢先一步爬上了墓穴,然后迫不及待地朝那棵大树边跑过去。   突然,老棍儿眼前一黑,前面又是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他迅速环顾四周,漆黑的夜色里,除了墓穴里仍然光彩耀眼以外,其余的又回到了以前那样,漆黑漆黑的,一大片。他满脸狐疑地又朝宝贝处回头一瞧,“啊——”惊恐万分的声音,顿时响彻了整个山谷。夜的一直沉寂,就又再一次被它打破。   老棍儿所看到的宝贝,竞然是一个咬着舌、圆瞪着双眼和眼角处尚在滴血的吊颈而死的怨鬼挂在那里。   老棍儿被吓退了几步,他就迅速溜到了他的两个徒弟近旁去。而此时,二棍和三棍看到老棍儿都被吓成这样了,他们就纷纷抱着头颅,各自分别藏在墓穴的各一角,然后试图藏匿起来。   现在已经是子夜时分,所有的怨魂鬼魅们都照例要溜出来放风。此时,老棍儿的一声惊叫,使得七谷山里的所有的怨魂鬼魅们都一齐聚集了起来。因此,整个山谷里翻云倒雾、阴风冷飒,并且杀气腾腾。   老棍儿因事先深谙七谷山里的鬼魅活动的玄机,所以,在掘墓初始,他便命令他的两个徙儿,其务必在子夜前夕完成了事,并迅速撤离七谷山,否则,一旦遇上了鬼魅群攻,其后果不堪设想。可是寻宝贝,寻来寻去,他们到处寻都寻不着,而自己又不忍心就此半途而废,所以寻着寻着,不知不觉,他们就已经过了子夜忌时。   被老棍儿所吸引过来的山谷里所有的怨魂鬼魅们,她们就开始把老棍儿和他的两个徒儿一起围得水泄不通。怨魂所形成的黑气如水汽般地在空气中到处弥漫。   七谷山里所有的怨鬼生前都是不甘而死、不明而亡,死后又被困囿在此,永无止境。因此在她们心中所积聚的怨恨和恕气就一直无法去得到发泄,心态也从未得到平衡。而此时恰逢有三个狼心狗肺和心术不正的盗墓贼在这里,她们乐得正好籍此雪恨,以慰自身剪不断,理还乱的伤痛和苦楚!   因此七谷山里云雾急剧翻滚,黑气急速上升,又骤然下沉,鬼魂弄得山谷里飓风大作,空气中飞沙走石,湖面上被迫卷起千堆暗雪,树枝也“喀嚓”两下就被折断!   老棍儿也开始意识到了危险的空前性。他就狗急跳墙地运起了法力,警惕着四周。此时,众鬼们纷纷现出了原形,有的伸长腿、有的现尖指、有的露凶齿、有的摆长辫,或明或暗,忽左忽右,然后围绕着他们三人团团转。   老棍儿双手在胸中一摆弄,左手闪电式的向前一伸,一道金光立即从它的手掌心内射出,然后射向离他最近的不断张牙舞爪,即将要扑向他的恶鬼。那个被击中的恶鬼“唉呀”一声立即应声倒下。   老棍儿正要运法打击另外一个怨魂的时候,突然,他的脖子上感到一阵钻心的痛,原来恶鬼像匕首一样锋利的指尖,已经深深地扎进了他的肌肉里去了。老棍儿把运起的法力,随即向后一击,那个怨鬼就被迫击得烟消云散。   二棍和三棍躲在坑穴里,众鬼居然一个都不敢下去。即使没有下去,他们也被眼前的这般杀气吓得抱着头颅不敢去正视。   老棍儿越来越感觉到力不从心。他打死一个,又来两个,打死一双,又来两对。在搏击中,他受过多处伤。等他实在经受不住的时候,他也跟着跳下了墓穴里去。墓穴里的万道金光,直逼着鬼魂们不敢靠近。但是墓穴外的鬼魂们还是黑压压地把他们把守着不肯放。   众鬼们瞧了瞧她们死去的好几位难姊难妹们,义愤填膺,她们誓言要把他们个个都铲除掉。于是一会儿,七谷山所有的狂风都专门向墓穴处刮来,随风而来的飞沙走石便快速地把墓穴填满了一层又一层。   老棍儿他们身陷绝境、危在旦夕。墓穴里的泥沙已经把老棍儿的肩膀都给填上了。三棍身材略矮,因此,他就已经被泥土埋到了他的嘴里去了。可是,他还在不停地吹沙挣扎。   此时此景,怪就怪他们太贪婪了,宝贝没有找到,墓穴底却被他们挖深了一倍还多。他们几个人站在下面,就等着活活被埋。   风越来越狂,他们也越来越逼近死亡。就连摆在一旁的藤上花的红棺也被狂风一起刮倒了下去。幸好坑穴被他们挖得够长够宽,因此,他们没有被它砸中。   就在这关键时刻,狂风突然一时间内全部停止。众鬼魂也莫名其妙地全部消失。四周如白昼般地光亮了起来。   老棍儿把头偏向一边,他瞄了一下他的两个徒弟。他们还活着,于是他感到庆幸。一会儿,他又仰视藤上花的棺材,发现她的棺材底却变成了棺材顶了。顶部太高,他看不到。他的视线便开始沿着棺材边沿下移。突然,他感觉到好奇怪,它的四周都是光亮的,怎么会棺材边沿和棺材的投影处却是阴暗的呢?   老棍儿似乎发觉了什么,他就在泥土里不停地挣扎。他先费力地伸出一只手来,然后又抽出另外一只手,接着,他的双手就牢牢地扣在棺材板上面。他再使劲地用力,他试图想慢慢地从泥沙里挣脱出来。   他用一下力,他自己的身体就又被提高了一点;他再用一点力,他身体就再高一点。当他的视线刚刚能够够得着棺材顶部的时候,他就已经被眼前的景象所彻底地惊呆了!   因为,他所苦苦搜索的宝贝既然就在上面。它是一块近似三角形的平薄的金石。整块金石晶莹剔透,光彩耀人。金石就像太阳一样,它能自动生出万道金光来。   金石的一角已被深深地扎进了棺木里去了。原来在下棺的时候,担惊受怕和疑神疑鬼的众人把尚悬挂在半空中的棺材,就任它重重地摔了下去,所以,棺材把快要露出泥土的金石就给深深地砸了进去。   难怪老棍儿他们一伙殚精竭虑,挖空了心思去找,他们也找不到。还好,这块金石露得及时,否则的话,他们师徒三人就一定要被怨鬼们给活活地埋了。   老棍儿使出浑身解数,终于精疲力尽地从像被钳子钳住了一样的泥土里奋力挣脱了出来。他欣喜若狂地想马上把它据为已有,但,手一抻出,他又犹豫起来了。他想起上次被鬼魂使了碍眼法而被愚弄的感觉,他现在还心有余悸。   不过他还是壮了壮胆,然后把手慢慢地伸了过去。在他还没有想象到恶鬼即将要现身的时候,他就已经把那块宝贝给牢牢地抓住了。等这一切都成为确凿无疑的事实时,老棍儿便开始朝他的两个徒儿兴奋地叫喊了起来。   接下来,老棍儿就把他的两个徙儿给分别救上来,然后,藤上花的棺材也顾不得去帮她埋掉,他们一伙人就一个劲儿地跑了。 ☆、死后蒙羞   藤上花倒竖眉头,忍受着煎熬,还在穿梭万水千山。行程中,她一会儿被无缘无故地往前撞倒,一会儿,又无缘无故地被往后推开,另外,再加上金光束身,使得她肝肠寸断,痛苦难忍。   再行走了一段路程后,忽地,她身上的万千金带,顷刻间,便居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左瞧右瞧,取而代之的是,此时,她的周遭却被一团团紫气所环绕。她体内的能量也迅速无限的膨胀起来。更奇怪的是,她体内的能量,能够随心所欲地被她所掌控着。   旅行了四十九天以后,藤上花终于捱到了终点——她随着无常来到了鬼门关前。她好奇地跨过奈何桥,进入了阴曹地府。阴府自然阴森恐怖,不再累叙。   阴府的户籍官随即把她登记备案,按照阴府惯例,她就被押送到了原籍地去关押受审。然后,她就被送回了七谷山法场,交由当地的阴府主官来看管着。   七谷山法场的阴府主官是一个偷懒好闲之辈。他白天的时候睡大觉,一到子夜时分,他便与邻居下棋偷闲。因此,只要七谷山法场不出人命,他一概不管。   今天,听说从阎王府里又新押来了一个怨魂,他把棋局推掉,起身整了整衣冠,不动声色地来到了严办厅里。他在案前坐下,懒洋洋地瞄了一眼下面阴兵前的一脸好奇的藤上花,没啥兴趣地喊道:   “宣读《天条阴律》!”   随即,就有阴职走上前来,拿着封条大声读道:   “天条阴律第一条:天机不可泄漏;第二条:本人已做鬼;第三条:人鬼殊途;第四条:鬼魂不可伤害凡人,也不可向凡人展示超自然能力;第五条:……”   等他把缛文繁节的天条阴律宣读完毕后,藤上花就被推走并安顿了下来。自此,藤上花就变成了七谷山里的一个名副其实的怨魂鬼魅了。   藤上花的坟墓被挖掘后的第一个上午,郑三石没了魂得手提着一个袋子,里面装满了纸钱和香烛,还有碗里盛有几块肉,无精打采的,就来到了七谷山里。   他按他父亲所告知的方位和地点,就慢慢地找了过来。远远的,本来魂魄游离的他忽地就看到了一具红漆木棺停放在那里,他便立即惊得吓出了一身冷汗来,双眼迅速闭了又睁,闭了又睁,屏住呼吸,心脏“突突”地加速跳动,异常紧张起来。   琢磨着,一直听说,七谷山里闹鬼,难道今天有幸就被他给碰上了?他忐忑不安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精神高度集中起来。想进,他不敢进,想逃,他怕跑不过鬼,所以,他就愣愣地站在那里,然后,等着瑟瑟发抖的双腿软下去后,他就打算顺势趴下去装死算了。   或者,他希望此刻能有人过来,只要有人过来了,他就可以马上拔腿就跑,然后远离这块恐怖之地,至于他要不要过来看藤上花,他想,以后再做考虑吧!   恐惧到了极点,往往又会冷静下来,他正恐惧之间,忽然,他的脑海里闪现出一丝怪念,他想,这口棺材莫非就是藤上花的吧?但瞬间,他又想了想,这怎么可能?因为,藤上花昨天才安葬了的,他父亲都去了的,它怎么还会停留在那里呢?   他越想越糊涂,越想思维就越混乱,思维越混乱,他就越相信他碰见鬼了。他惊恐万状,连稍稍转动一下眼珠都害怕被鬼知道。   不远处,此刻,他的后面又有一个人挑着空担正高高兴兴地进山来了。他拾眸远眺,忽地,就看见有一个人手里提着一袋纸钱和香烛背对着他,正矗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再往前看远一点儿,他居然就看到了一口红漆木棺停留在那里,瞬间感到浑身毛骨悚然的他再把视线移回到那人身上去,一看,那人还是背对着他一动不动,那个人张大嘴巴,眼眸里透出恐惧,就彻底崩溃了。   他相信,他看到鬼了,眼前背对着他一动不动的那个人就是一个鬼,所以,紧张兮兮的他悄无声息地转过身来,挑着空担,一个意念袭来,拔腿就开始往回狂奔了起来。   郑三石忽地听见后面有异响,以为鬼从后面包抄上来了,鬼马上就要撕裂他的皮肉了,他浑身就颤抖得更加厉害起来。   但过了片刻,见鬼还没有来为害他,他哆嗦着嘴唇,小心翼翼地扭过头去,一瞧,只见有一个人,远远的,挑着空担,空担被灌木丛挂掉了一个,其余的,他就干脆扔在那里也不要了,然后不要命得往回狂奔了起来。   见此情景,郑三石就更加感到紧张起来了,此时,恐惧占据了他的头脑,他已经失去了分析的理智。他悄悄的转过身来,轻轻地松开手,落下手里的东西,紧接着也跟着狂奔了起来。   他在狂奔着,嘴里还不停地大叫道,说鬼呀鬼呀鬼呀地大叫个不停。突然,一不留神,他就被一根灌木藤给拌住了,然后就重重地扑倒在小路上,一动不动。   郑三石感到一阵钻心般的疼痛,手掌上血也流了。然而,正是因为这一摔,他就被摔醒了。他四肢趴在地上,望着黄土杂草,和身边犬牙交错的灌木枝,眼珠骨碌碌地转,冷静了下来,思索了一小阵儿,最后认定,那口棺材就是藤上花的棺材!   为什么呢,因为村里在近两年内都没有死人,怎么会有一口崭新的红漆棺材停留在那里呢?他想,如果是藤上花的棺材搁在那里,而他又不去看她,那不是太对不起她了。因此,无论如何,他也要过去看一看。   他就挣扎着爬了起来,往回瞅了一眼那口棺材,壮了壮胆子就往回走去。经过遗落在那里的东西时,他就顺手捡起来,继续朝那边大无谓的走了过去。   郑三石盯着那口棺材越走越近,越走越近,慢慢的,那口红漆棺材就越来越醒目,越来越清楚。郑三石走着走着,突然间觉得,好像这口棺材是那么地熟悉,尤其是那根长钉,钉头还没有被完全打下去,它还呲在那里,歪在一边,非常醒眼。   郑三石就觉得,这不是他打过的那根长钉么?当时,他打了两根,这棺木实在是太厚实了,他第一根很费力地把它打进去了,可是第二根,他怎么打也打不下去了,再打,就把钉子都给打偏打歪了,结果,就成为了目前他所看到的这样子了。因此,郑三石确信无疑,这就是藤上花的棺材了。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藤上花的棺材不是昨天就已经被掩埋了吗?怎么现在还会停留在这里呢?他就带着疑惑慢慢地靠近,默默地靠近。   等他慢慢地靠近时,一瞧,他便瞬间崩溃了,这哪里是搁放在这里的,这分明就是被别人给掘坟了!你不看周边的这些泥土,还有下面的这个墓穴,这哪里是墓穴,这分明就是一口新挖的干井,又宽大,又深,其深差不多就等于两个成年人的高度了。并且,要不是墓穴的一侧被他们挖成缓坡了,可能,下去的人,他们连爬都爬不上来。   郑三石望着这一切,想起活生生的藤上花,便瞬间又泪湿了双眼。这是他爱人的坟墓,他爱人的棺材呀,还有,他的爱人藤上花就躺在这里面啊!她怎么能遭受到这样的待遇呢?   郑三石趴着眼角,哭丧着脸,哽哽咽咽,立即把手里提着的东西随意丢弃在地上,踩着黄土,一深一浅,就迅速跑了过去。   他用双手轻轻地抚摸着藤上花布满黄土的棺材,还不时地把脸靠上去,哽咽着,喃喃自语,悲戚戚地对藤上花说道:   “藤上花,你痛吗?你在里面被恶人翻来覆去,你痛吗?你活着没有安宁的日子过,就是连你死了,别人还没有放过你!你告诉我,是谁做的,我一定会替你去报仇雪恨!”   “是谁做的?苍天有眼,快告诉我!”   郑三石鬼哭狼嚎起来,他开始发泄自己,朝着天空大喊大叫道。   “藤上花别怕,你在里面别哭,我一定会替你报仇雪恨的,就像老棍儿被蛇咬了一样,那是我放的毒蛇去替你报仇雪恨的!本来,这次我过来,就是为了要告诉你,我已经替你报仇雪恨了,没想到现在,旧恨刚去,新的仇恨又来了!但别怕,我还活着,我活着就是你报仇雪恨的希望!别怕,宝贝,我永远爱你!”   郑三石扑在那里,凭空打了一个响“啵”!   郑三石哭哭啼啼地跪在藤上花的棺材旁,在不断地诉说衷肠。那个被他下跑了的人,现在,他又回来了。他空着手,后面还跟着一大把的人,雄赳赳,气昂昂,像是跨过鸭绿江,赶赴朝鲜去作战一样。   远远的,他们就看到了郑三石一人在那里摸来摸去,像是盲人在摸象一样,同时又哭哭啼啼,他们就干脆站在那里静静地观看算了。   郑三石红肿着双眼,起身要走了。他没有烧香化纸,也没有把它带走,然后就这样空着手静静地走了。   那群人看他走近时,好奇的样子,个个都睁大了眼睛,深邃的眼眸里,似乎能跳出一只青蛙来一样!他们才知道,原来他不是鬼,是郑三石!   他们瞧见郑三石红肿着双眼默默地从他们一旁经过,就好奇地问他是怎么一回事儿。郑三石嘴里嘟哝着,只跟他们说是藤上花的坟墓被人挖掘了,他现在要回去告诉她的家人,然后就径直离开了。   那群人听后摇头晃脑,不胜唏嘘,然后,他们也各自心生恐惧地离开了。   回来后,郑三石就哭丧着脸走进郑依富的家里去。郑依富情绪低落地正在家中与他的兄弟——藤上花的第五代堂叔商量着家事,此时,见郑三石身上脸上沾满了黄土,红肿着双眼,泪眼汪汪,人不人,鬼不鬼地走了进来,郑依富迅速睁大了眼睛,不明就里,好奇地问道:   “三石,怎么了?”   郑三石喉咙停了两下,犹豫了片刻,如实回答道:   “我刚才去七谷山看藤上花了,远远的,我就看见藤上花的坟墓被人挖掘了,而且棺材还被人给抛了出来,撂在那地上!”   “怎么可能?谁抛的?”   郑依富突然脸色大变,午时的阳光倾洒在他眼眸里,顿时折射出要吃人般的凶光来。   “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是谁挖的,那我一定要去挖了他家的祖坟!”   郑三石义愤填膺般地回道。   “真有这回事?”   他兄弟满脸疑惑问道。   “嗯!”   郑三石点了点头。   “是谁家跟我们故意过意不去?昨天才好好安葬的,今天怎么就被别人给挖了?”   他兄弟阴沉着脸,似乎还不太相信,说道。   “你去把三哥四哥叫过来,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郑依富咬着牙,脸上横肌动了动,本来很受气的他现在更受气,他转过头来,立即朝他兄弟说道。   他兄弟沉着脸,一言未发,心里正想得气愤,听到了使唤后,就立即起身,然后转身而去。   郑依富在家中就立即准备好簸箕和铲锄,另外,他也替郑三石准备了一套工具,暴躁的他就在家里耐心地等候着他们的到来。等他们一到来后,他们就马上出发,一齐上山去。 作者有话要说:  welcome ☆、替女讨冤(1)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的样子,他们个个都板着面孔,就陆续到齐了。郑依富气急败坏地领着他们,十万火急地一起朝七谷山里赶去。   一到达他女儿的坟前,看到眼前的乱象,郑依富微微躬了身,凝神皱眉,心痛如刀割,毫无把控力的他眼睛一蒙,就立即泛起了涟漪来,然后两行眼泪“噗通噗通”不停地往下坠。   郑依富伸手擦了一把眼泪,仰天大吼道:   “苍天哪,我女儿倒底犯了什么罪,你为什么要这样来折磨她?”   “如果我知道是谁挖了藤上花的坟,我就要把他祖上十八代的坟都给统统地挖掉!”   “不仅要挖坟,我看这个人该砍!”   “五哥,你看怎样,是先报警,还是……?”   他的几个兄弟围在一团神色各异,但却恨得个个都在咬牙切齿,在一旁愤怒地叫道,还不时地瞟向郑三石,似乎也在征询他的意见。   郑三石傻傻地站着。   郑依富抬头瞟了一眼青山,只见青山到处流翠,欣欣向荣,充满了生机,可是,却与眼前的景象处处违和,他冷静了下来,像泄了气的篮球一样,低头拿锄头无意刮了一下松散的泥土,轻轻的,无可奈何地答道:   “算了吧,先把它摆正埋了!别人敢挖坟,看样子,他也是有备而来的。如果事情长久得不到解决,那我女儿不就这样,这样……”   郑依富顿时泪如雨下。   大家的情绪都很低落,遵照郑依富的建议,他们就齐心协力动起手来,费力地把藤上花的棺材摆正,然后又重新把她给埋了下来。   一行人灰头土脸得往回赶。到了村口时,郑依富不经意间,就听见村里有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在眼前兴高采烈地到处奔走相告,奶声奶气地喊道:   “老棍儿得到宝贝了!老棍儿得到宝贝了!老……”   郑依富好奇地赶忙凑上去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老棍儿又获得了一块无价之宝了。   他再仔细追问,他是在哪里得到的,那小孩就呆呆地望着他,只管摇头,不说话了。   郑依富紧盯着他,凝神皱眉,顿时生疑起来,他有一种预感,他女儿的坟墓被别人挖成那个狼狈样,难道老棍儿获得的那块宝贝就是从他女儿的墓穴里盗挖出来的么?   她堂叔也满脸狐疑地望着郑依富不知所措。因为在此之前,在藤上花下葬的当日,也就是昨天,她堂叔也曾把这个奇怪的现象向藤上花她一家人说起过,所以今天当他听到这个讯息时,他就感觉到非常地诧异!   郑三石跟在后面默不作声,他的目光一直在左顾右盼,寻思,他也曾听他父亲说过,说藤上花下葬时霞光满地,他那时还感到云里雾里,以为世界无奇不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都被他给碰上了,可现在听小孩子这么一说,他想,难道这宝贝真的与藤上花的墓穴有关吗?   他正思虑之间,突然,他就看到了郑依富向他抛了个眉眼过来,急促地吆喝道:   “走!跟我到老棍儿家里去!”   大伙儿义愤填膺地跟着他一起走了。郑三石当然也不例外,他正忧心忡忡地快步疾走,跟了上去,此时,却听见在附近的桥头上,有人急切地叫住了他,声音是那么地熟悉,喊道:   “郑三石同学,你到哪儿去了?”   郑三石猛然回首,一瞧,只见一身笔挺的黑色西服和一双锃亮的皮鞋,头发梳得漂亮洒脱,面部干净白皙的男人正向他这边匆匆走了过来。   他一边走一边挥手叫他,神情有些严肃,原来是历史课张老师家访来找他来了!他耸立在那里一脸茫然,傻傻的望着他,眼眸里胶着着惊诧,他是怎么会大老远地跑到他们村里来找他来的呢?   他望着他,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张老师已经由严肃变成了轻松,此时笑呵呵地站到了他跟前来了。他还未来得及主动向老师问好,张老师却抢先一步开口说话了,他满怀关切地询问道:   “郑三石同学,你已经旷课三天了,你怎么不去上学?”   “我……我!”   郑三石赶忙低下头去,满脸通红,瞬间便语无伦次起来。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向他解释,话虽到了嘴边了,但他还是吞吞吐吐,半说半掩强吞了下去。   郑依富一个劲地要赶路,但听到了后面有人在叫郑三石时,他好奇地停下了脚步,然后回头张望了他一眼。   他看到老师正如此在问他,而他又不知道怎么回答时,他心疼这小子受累了,就转身往后折了回来。然后走到他们俩人跟前停住,收住先前的愤怒,一脸虔诚地主动向老师问好,并替他解围道:   “三石这个孩子很好,这几天是他跟着我们一起忙我女儿的大事,所以就耽误了去上课了!”   “你女儿的大事?”   张老师疑惑不解,迅速睁大了眼睛,寻思,这不是前段时间,郑三石在课堂上提到的但又不愿意说出来的那件大事儿么?   “哦,不,没什么大事儿!反正,就是让他耽误了去上学的一点儿小事儿!”   郑依富立即逃避老师锐利的眼光,有所回避,他怕把真相真兜出来了,会影响到郑三石的学业和前程,所以,他就这样隐瞒他了。   张老师见他不回答,且刻意在回避,他眨巴着眼睛,就把视线转向郑三石,然后朝他意味深长地说道:   “你们班主任要在道州参加学习培训半个月,现在还没有回来,因此,在这段时期内,你们班上有什么事,校领导就安排我来处理一下。看你连续三天不来上课,所以我过来问一下!哦,对了,你爸妈在家里吗?”   “在!没什么事的话,他们应该在!”   郑三石抬起头来望向老师,神情有些紧张,手指不停地在工具上不由地来回扣来扣去,回答道。   “噢,老师,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郑依富知道没他的事儿了,眼珠转了转,想起他要急着去办的事情,他就客气地跟老师道别了。   他说完后,就领着他的几个兄弟,又愤怒地走了。   郑三石一路忐忑地领着他的老师,就往他家里走去。   张老师一路上一边走一边关切地跟他说道:   “你已经旷课三天了,文科课程或许你努力一下,你还能跟得上,但数理化,你持续几天不去上课,或许,你就很难跟得上去了,因为,现在所上得课都是一些新内容,而且进度比较快……”   郑依富去老棍儿家里时,已是晌午时分。很多人家的房顶都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老远的,就闻到了从别人家里飘出来的菜香,郑依富他们一伙儿赶着时间,正匆匆地走着。   “嘭嘭……”   “是谁呀,敲门敲得那么急促?”   屋里传来了老棍儿粗犷的声音。郑依富他们一伙儿屏住呼吸,时刻准备着,耐心等待着。   “嘭嘭嘭……”   门外又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老棍儿心一烦,就朝另外一间里屋的二棍和三棍叫嚷道:   “二棍三棍,去开一下门,看看到底是谁在那里骚扰我?”   二棍和三棍此时正在厨房里忙着烧火做饭,他们一听到老棍儿的呼声时,就赶忙停下了手中的活儿,然后,二棍愣着,三棍就应声而去了。   门“吱呀”一声,被略微拉开。三棍好奇地往外伸出头来,一瞧,此时来的人正是藤上花的父亲,而且还来势汹汹,三棍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    ☆、替女讨冤(2)   “富哥,您是——”   三棍不明就里,凝视了好一会儿,看着他们有一伙人,傻傻地问道。   “我是来找老棍儿的!”   郑依富立即提高了嗓门,想用嗓门来提升自己的威风,眼眸里则垒加了一层又一层的怨恨,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对他说。   见他的来势不小,三棍没有被激怒,而是静静地把门拉开了一点儿,让他们进来,然后便乖乖地退在一边,站着,莫名其妙地望着他们。   郑依富沉着脸,用力把半遮半掩的木门再推大一点儿,接着,他们一伙人就鱼贯而入。   “富哥,你那么急匆匆地跑进我家来,倒底有何贵干啊?而且还带那么多的兄弟来!”   老棍儿有些痛苦地正坐在自己的床沿上,光着上身,此时,还在为他昨晚的伤势做自我针疚。   他的身前背后密密麻麻地被扎入了很多根细细的长长的钢针,整个人就像一头长满荆棘的怪物一样。   他瞟见郑依富他们一伙人正怒气冲冲地闯进了他的卧室里来,拧了拧眉头,心里到底有了一个谱,故作镇定地问道。   “听说你得到了一块宝贝,可以发出万道金光来,不知可否让我看看?”   郑依富说道,目光如炬,语气铿锵有力。   他的几个兄弟装腔作势,一副冷如霜雪的样子,站在他身后环抱着胸膛,威风凛凛,像是古惑仔一样。   “哟,哪里?”   老棍儿歪瓜裂枣,因为扎着针,说一句话都会连带着痛。   他的视线在他们几个人的身上迅速来回移动,琢磨了好一阵子,觉得终究纸包不住火,就承认道:   “对!有是有,你看它干什么?”   承认了,并不代表着这宝贝就是他的,也没有证据证明这宝贝就是从他女儿的坟墓了挖掘出来的,他不怕!   “我听他们说,昨天我女儿的坟里也出现了同样的宝贝,不知是不是真的,所以,我想看看!”   郑依富怔住了,两眼直愣愣地盯着他看,脑海里正在激荡,他要尽量去找出些借口来,否则,他会难以把他套出来,一本正经地说道。   老棍儿眼珠在骨碌碌地转,给不给他看就在一念间,给他看了,怕惹是生非,然后到手的东西都给弄丢了,煮熟的鸭子都飞走了,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他就坚决不给他看。不给他看的话,或许他们会赖在这里不走,但是,他真心不怕他们赖在这里不走!   “没有!你女儿的坟里发出来的万道金光,那完全是因为我身上带了一块宝贝在那里!是我宝贝发出来的光,然后直射了下去,又从墓穴里反射了上来,所以,别人才会误以为,是你女儿的墓穴里了迸射出了万道金光来,不信,你去问一下你的老弟,他可是亲自在那下面挖穴的,谁都没有看见那里面有宝贝,老六,你说是不是?”   老棍儿心平气和地狡辩道。此时,他平静得吓人,像是平静的海平面之下,暗藏着波涛汹涌一样。   “啊呸!你把我们当做三岁小孩来戏弄了,就凭你说的那几句话,我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藤上花她堂叔在一旁被他气得头上直冒烟,他睁大了眼睛,额头上青筋条条爆出,一边气愤地说,还一边低头去向一旁作出要吐唾沫的样子。   “你这头蠢驴,这样的逻辑你也编得出口来!好,我就按你的逻辑说一说,你说,你身上揣着宝贝,这光是你宝贝发出来的,这就疑惑了,那为什么在其它的地方不发光,就偏偏在藤上花的墓穴里发光呢?这怎么解释?”   郑依富被老棍儿的痞里痞气立即气得就要发火了,但,他还是强抑制住情绪,一边说,一边恶狠狠地用手指了指他的头颅说道。   “这宝贝是我专门用来施法的,当我施法的时候,宝贝就会发光!并且,宝贝只能向墓穴里发去——”   老棍儿被郑依富指得嘴角抽了抽,他知道他痞里痞气,但是,为了那一块宝贝,他宁愿痞里痞气,继续狡辩道。   “为什么向墓穴里发去,难道它长眼睛了吗?”   郑依富被他气得两眼一鼓一鼓的,凶光一波一波地被挤了出来,他明明是在耍三岁小孩子,怎能把它用来唬弄他?   “那我问问你,我是在为谁做法事呢?”   老棍儿提起精神来,自以为是,反问道。   郑依富舌头顿了顿,眼珠不停地滚来滚去,他思索了片刻,他不能够立即被他的巧舌如簧问住,否则,藤上花的冤情就会无处申诉,因此,他需要从事物的万千个面里去寻找对策,以求解围!   老棍儿以为他已经轻松的把郑依富给问住了,没想到,郑依富此时却抑制不住情绪发起火来,他大声朝他吼道:   “为她做法事,就在她的墓穴里发光,那在我家里施法呢,干嘛就不发光了呢?”   老棍儿紧紧盯着他看,看他像头牛一样倔犟,或许,他分明就是前来挑衅的,他微微翘了翘唇角,半眯着眼睛,露出一副鄙夷的神色来,语气轻佻,仍然毫无厘头地狡辩道:   “我当时没有向宝贝施法,所以它不会发光!”   站在一旁的藤上花她堂叔此时见他显得傲慢无礼,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润了润喉咙,配合着一双很有杀伤力的环豹眼,就气愤地朝他吼道:   “你把宝贝拿出来,让我们看看,你不施法的时候,看它会不会发光?你施法的时候,看它发光发到哪里去?”   老棍儿自知自己理屈词穷,尤其是在面对着他的那双张飞式的眼睛时,明显就显得中气不足。他眼帘低垂,把视线从他那收回来,然后就不再回应他们了。   接下来,他一言未发,沉着脸,只是把他身上的钢针,一根一根的拔掉,然后收起来,放进一个钢盒子里面去。   他起身迅速去床头拎起挂在他床头床架上的那一件衣服,然后飞舞着穿起来。   此时,二棍闻声一脸茫然地从厨房那边走了过来。他左看右看,看向老棍儿时,老棍儿一看到他们两个人都齐聚了过来,心里就有了底气,他毫不客气地朝他们俩吩咐道:   “送客,今天不方便谈论某些话题!”   “你以为送客,我就走了,是吧?你挖了我女儿的坟,我今天就要了你的狗命!”   郑依富一针见血,就公开挑明了,想起不能够就此罢休,被他赶走了,他思索再三,自我鼓舞一番后,一鼓作气就冲了过去,准备恶打。   可是,二棍和三棍眼明手快,一下子,他就被他们俩给死死地架住了。   老棍儿苦笑了一声,看着郑依富此时被架起像一只青蛙一样,还在洋洋自得,以为他们一伙人会奈何不了他什么,所以,就全身心地放松了下来。   可不曾想,此时,郑依富的三个兄弟却恶恨恨地绕过了郑依富,急速地向他这边扑了过来。   老棍儿一看,迅速睁大眼睛,眼眸里流露出极度恐慌,就赶忙转身溜进里屋去,不见了。   过了一分钟后,他凶神恶煞般地操起了一把砍柴刀,然后手舞足蹈地跑了出来,就与他们三个人立即对峙了起来。   不过,他们三个人中的其中一个,此时却趁机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过了几分钟后,他双手握着一个铁锹,就咬牙切齿地折了回来。   见他手里拥有一件大杀器,老棍儿浑身打了一个寒颤,自知他不是他们的对手,琢磨着,如果真打起来的话,他不死即残。   况且心里面还惦记着,今生好不容易才获得了一块宝贝,他马上就要发家致富,享福了,可是,他不想死,他真的此时比以往任何的时候都不想死。   并且,他不但不想死,他还要打算活得更有滋有味和有尊严些。未来,他还要打算过上好一阵子的荣华富贵而乐此不疲呢!   所以,在对峙中,他急中生智,眼珠滴溜溜的,故意找个台阶向他们三个人服软道:   “慢着!你们不要以多欺少,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们,但是你们把我老棍打死了,你们也要判死刑,我老棍就是一个老棍,死不足惜,但是,你们还有老婆儿子,你们愿意陪我一起死吗?”   “那就先把你打残废了再说!”   举铁锹那个人一点儿也没有窥透他的心思,恶狠狠地朝他说道。   说完,他真的抡起铁锹来,举过头顶,横眉竖眼,就重重地向他的左肩膀处,兀自砸了下去。老棍儿哆嗦的身体反应够灵敏,被他稍稍一闪,就避开了。   老棍儿领教了眼前的这个人,什么叫做狼性,所以,腿脚发软,心里面压根儿就不想战的他,此时却举着砍柴刀慌慌张张地激将道:   “你们把我打残废了,只要我不死,我依然会把你们全家弄死,来吧!”   那个人冷着脸,眼里射出与铁锹一样寒冷的光芒,此次真的抡起铁锹来,二话不说,又要开始准备打了。   他不慌,可他旁边的那个人却慌了。他一副严肃样,怕真弄出了人命来,他的兄弟中又要折损一个了,所以,他就迅速一把把他拉住,极力劝道:   “先别打,我们几个回去商量以后再作打算吧!”   那人不情愿地放下铁锹,翘一下嘴巴,朝他瞪一下眼,于是作罢。他们几个面面相觑,喧哗了一阵子后,头一偏,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就陆续退出了老棍儿的房间里,然后一起回家去了。    ☆、败诉法庭(1)   郑三石的家里。   ……   “郑三石同学一直以来都是个好同学,人又谦虚,成绩又好,我们这些任课老师,也包括他们的班主任在内,都很喜欢他,希望他以后能再接再厉,继续努力学习,继续坚持不懈的奋斗,然后将来能考上一所好学校,为学校争光,也为他自己争光!   但,刚才听你说,他是为了谈恋爱而影响学习的,这实属不应该!因为,在《中学生守则》里面,有明确规定,学生是不允许谈恋爱的,因此,希望郑三石同学以后别犯类似的错误!这次我就不批评他了,也不追究他了,希望他以后能改过自新,好好地回到以前认真学习的态度上面来!”   老师字字珠玑地对他父亲说道。   他父亲一脸诚恳,不停地点头答应着。   老师立即把视线移向站在他父亲旁边,正低头不语的郑三石身上去,语重心长地说道:   “郑三石同学,等到下午的时候,就马上回学校里去上课去,你已经耽误了很多新课文内容了,听到了没有?”   “嗯!”   郑三石应了一声,手指不停地在拉衣下摆。   老师拾手望了望手表,觉得时间差不多,是时候要走了,于是起身就要告辞。   郑三石他父亲和郑三石正千留万留,留下来吃过饭后再走,却还是留不住坚持要走的张老师,所以,挥一挥手,他们就让他走了。   郑三石作为弟子,无以回报,就只好坚持把老师护送到村口,让他上了大路以后,他才返回来。   回到家里,他父母已经把饭菜摆好放在桌子上面了。望着一桌热腾腾的饭菜,郑三石就立即入席坐了进去。然后拾起为他准备好的筷子,就火速吃起来。   觥筹交错间,有些醉意,红透了脸的郑依财,此时,突然朝他训道:   “学校里各个老师都很看得起你,你就要好好地学习,别辜负了他们对你所寄予的一片厚望,听到了没有?”   “嗯,听到了!”   “以后,郑依富那边你就别去了,还有,他女儿已经死了,你就别有事没事地跑到她的坟前去哭过来哭过去,转过来转过去的,等你看到她时,就跟她看到了鬼一样,你的小命也没有了!”   “对呀,哥,天下女人多得是,你就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了!”   他妹妹红唇白齿,莺歌燕语,挑着眼神安抚道,眼眸里所倾泻出来的,尽是无可遏制的青春活力。   “别在说死不死的,多不吉利,现在是吃饭时间,就管吃饭好了!”   他母亲立即停下筷子,张望了一下大家,最后把目光落在郑晓会的脸上,颇有不悦地说道。   大家安静了下来,就开始默默地扒饭吃。   郑依富和他的几个兄弟气冲冲地赶回来后,围在一起就开始商讨对策。那时正赶上吃晌午饭时间,他们就入桌,边吃边说。   其中,他的一个兄长停下筷子,向郑依富建议道:   “依富,你不如到法院去告告他算了!”   “告是可以告,问题是,怕告不出什么结果来!”   郑依富拧紧眉,望着海碗,顾虑重重地说道。   “唉,五哥,你就先别去管告不告得出来什么结果,你先告了再说!”   他堂弟眉毛一挑,目光如炬,不以为然地说道。   “依富,我看你是该去告告他,不管告不告得成,至少,我们可以把老棍儿吓吓胆,让他以后别这么张狂也行!”   他的另一个兄长也这样附和道。   “对,依富,就是要去告告他,打不是一个好办法。就像刚才老六做的那样,如果一铁锹打下去,把他打残废了,那老六不得也坐一回大牢嘛!”   他那个兄长附和道。   “好吧!那我就去试试看!”   郑依富呷了一口酒,放下,眼神凄迷,想想众兄弟们都这样说,他能如何?就只好无可奈何地答应了。   几天后,老棍儿天崩地裂,果真就在村委会支书家里,接到了由镇人民法院打过来的公务电话。法院要求老棍儿立即赶到镇上来。老棍儿细思了些许时候,觉得法院也会奈何不了他什么,就二话不说去了镇上。他的两个徒儿也一同跟随他一起去。   在法院里,郑依富担惊受怕地早就坐在了法院的接待室里,神情有几分紧张,也有几分愤怒。随他而来助阵的,是藤上花的堂叔。他们心里都没有谱,一直望着门外郁郁葱葱的女贞树,正在发愣,他们到底能不能胜?   正在几分惆怅间,郑依富望见有几个身影正从眼前高大的女贞树旁闪了过来。他立即来了神,定睛一看,原来是老棍儿他们一伙儿正气宇轩然地赶了过来。   到齐了后,法院的相关办事人员就把他们双方的当事人都叫进了隔壁的一间会议室里去。双方的陪同人员都留在外面等候着。   会议室里,办事员干练地首先给他们俩进行了一次开庭前的调解。然而,事情没有达到他想要的结果,郑依富眨巴着眼睛,闪烁着言辞,自然不同意!而老棍儿就是一副漠然置之的样子,他偏昂着头,斜着目光,一脸傲气,随你怎么折腾!   调解员见僵局已定,轻叹了一口气,觉得口水都调干了,仍然不见成效,就顺手抽了一张开庭申请表递给了郑依富,走了。   郑依富独自坐在那里填,填好后,办事员再出来时,就叫他第二天再过来看看,看看是否有接受受理的通知书,然后,又进去了。留下了郑依富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时,只想叫天叫地,叫老天爷快快开开眼!   第二天,法院接受了此案件的受理,并开出了一份一式三联的十五天后正式开庭的开庭通知书。   老棍儿在得知法院接受了此案件的受理后,忐忑不安的他心里也开始藏有几分焦急。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老棍儿当心得是,如果法院深究严查下去的话,其势必会被他给查得个水落石出出来。   尤其是公安局,如果法院诉求公安局协助调查此事的话,恐怕纸难包住火,最终,他还是被调查了出来。所以老棍儿睡在床上,辗转反侧,彻夜未眠。思来想去,最后,他还是决定了下来,觉得还是打算把那块宝贝先卖出去后,最为妥当。这样做,一来,可以销毁证据,二来,还可以为他自己带来一笔非常可观,且一生都享用不尽的财富来。   说到做到,天亮后,老棍儿就急切地打点好行装,怀揣着宝贝,并叮嘱妥当二棍和三棍,就独自一人出发了。   他不远千里地跑到了本市最豪华最高档的贵重物品拍卖所里来。在拍卖所里,老棍儿通过竞价拍卖,最后以一百万元RMB的高价成交。   欣喜若狂的他,接下来,就与竞买商互相办理完交易手续后,就高高兴兴地返回到家里来了。   回到家里来后,展开银行存折,瞧见一连串七位数的存款,自思,只有享受荣华富贵的人才会配有这么一连串的数字,心情大好的他激动得一时没法发泄,一掌下去,忘记了桌面上还有一盏洋油灯在那上面,就奋力地击打了下去。结果,他是享受了,可洋油灯却被他给震落到了地面上去,支离破碎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的他,就开始准备为法院受理此案的这件事情而不辞辛苦地专门到处奔波了。    ☆、败诉法庭(2)      半个月后,法院显得特别地热闹。法院的审判大厅里,主席台上坐着审判长、法官和书记员三人。侧边还坐着一位容貌端丽的女书记员。   台下观众席上坐着各方的陪审人员以及好奇的听众。左右各方站着原告和被告。氛围极其严肃。双方剑拔弩张。   “现在正式开庭——”   审判长眉毛一扬,张开一口圆圆的,像鱼一样的嘴巴,久久没有合上来,宣布道。他手里拿着一柄法槌,先敲槌后宣布。   “郑依富,男,湖南省道州印月人,一九……请问是否有异议?”   旁侧的女书记员对着资料庄严地问道。   “无异议!”   郑依富一脸严肃。   “如果你不服本院判决,你可以有上诉的权力,你听清楚了没有?”   旁侧的女书记员转向他,因微风从窗外扑面而来,她闪烁着长长的睫毛向他解释道。   “听清楚了!”   郑依富没有任何表情。   “你有申请回避的权力,你是否申请回避?”   她问道。   “不需要!”   郑依富答道。   “一九八六年九月二十四日,原告发现,其女儿逝者藤上花的坟墓被人挖掘,因其女儿下葬时,发现墓穴里有珠光宝气,因此认为墓穴被挖是与珠光宝气有关,且认为被告郑依棍(老棍儿)所获得的宝贝就是其女儿墓穴里的宝贝,坟墓被挖就是被告郑依棍所为。请问,以上内容是否存在异议?”   那位女书记员对着稿念完一段后,她抬起头来又问道。   “没异议!”   郑依富答道。   “郑依棍,男,湖南省道州印月人,一九……请问,以上是否存在异议?”   ……   女书记员宣读完毕后,接着,法官就开始发话道:   “请问原告,你有什么诉求?请回答!”   “我的诉求,就是纸上所写得那些!”   郑依富一脸茫然,他不知道法律程序,以为纸上写了,他看到了,何必再问?   “你再亲口重新诉说一遍!”   坐在审判长一旁的法官问。   “被告挖了我女儿的坟,我要求追究他的刑事责任。还有,我要求他补偿我的精神和名誉损失费共计五千元!”   郑依富迅速调动脑子,拾起拿着纸张的手来,低头找了一回儿诉求栏,看到了,照着读了一遍。   法官又说:   “请问原告,你诉求的理由和依据是什么?”   郑依富又把藤上花的坟墓被挖的情况和事实不得不再重新诉说了一遍。   法官开始问老棍儿,道:   “被告,你如何质证?”   “我没有挖他女儿的坟,他凭什么起诉我,证据呢?”   老棍儿愁眉苦脸,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回道。   法官又问:   “请问原告,你能提供什么证据?”   他堂弟立即站了起来,然后作为人证,就把他所见所闻的事实向法官陈述了一遍。   法官又问:   “请问被告,你如何质证?”   老棍儿一本正经地说道:   “所谓的宝贝,勘验官已经找过我了,你们可以叫勘验官提交报告即行!”   法官朝坐在一侧正等候咨询的勘验官喊道:   “请勘验官立即汇报勘验报告!”   勘验官手持检验报告,一会儿望向原告被告,又一会儿望向台上的领导,朗朗读道:   “经过实地勘验检测确认,发现,所谓的发光宝贝,其实就是一块普通石头。只不过是在石头上喷涂了一些荧光粉,上面还沾了一些颗粒大小的碎镜片,当用手电筒等强光照射时,荧光粉就可以折射出五颜六色,各种炫丽的光芒来。因此,本次奉命勘验检测的最终结果是,所谓的宝贝不是宝贝,而是仅仅是一块普通的石头而已!”   ……   郑依富不甘,心脏突然一悸动,心里莫名地涌现出一丝痛苦来。他紧绷着神经,眼神坚定,倔犟,声嘶力竭地喊道:   “我不信,他是骗人的,宝贝已经被他给调包了,要再查查他!”   法官动了动唇角,不厌其烦地说道:   “调不调包的事,凡事讲证据,那你是否亲眼目睹了那块宝贝了没有呢?你没有,那其它的人呢,有人证吗?如果没有人证的话,就这么断了!休庭——”   说完,他还举起手来加了一槌,槌得他心痛了好一阵儿。   休庭后,法院工作人员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那里交头接耳,唧唧歪歪地商讨了一阵子。半个小时后,庭审又开始了,审判长敲了下槌,问道:   “原告被告,你们是否愿意当庭宣判?”   “愿意!”   老棍儿眼前一亮,瞟了一眼侧面站着的正痛苦不堪的郑依富,内心无比欣喜,早已按捺不住激动和兴奋的他,就急切地大声回道。   郑依富知道,现在已是无力回天了,再怎么挣扎下去,也是枉然。他立即变得沉默寡言起来,脸阴沉着,就像一块铁板一样。他知道,等下宣判下来,肯定又是他输了。但不认可,又能怎样,他又没有新的证据提交,所以,算了吧,他叹了一口气。   “本次庭审现在宣布,原告败诉!法庭不能支持你没有有效证据的申诉。如果你不服,你可以向上级法院上诉。散庭——”   审判长一说完,他又加了一重槌。之后,他们就纷纷起身离开了。   “等等,我还有话说!审判长,我无缘无故遭到起诉,我的清白遭到了玷污,我的精神也遭受到了极大的损伤,因此,我现在要求他立即赔偿我的各项损失费共计一万元,请审判长定夺!”   老棍儿心里盘算着,他居然敢告他,他就要趁机把他搞残废了再说,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与他作对了,嚷道!   “被告,你刚才没有听到,我不是已经宣布散庭了吗?”   审判长立即回头瞪了他一眼,对他说。一说完,就摇摇头,愤愤不平地转身离开了。他想,要不是证据不足,他恨不得把他这一张可恨的面目给弄死!   老棍儿愣在那里一动不动,他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久久没有缓过神来。他似乎还在幻想,这场官司,他还没有打赢,他还要去继续争取!但,即使这样,他眼眸里所流露出来的样子,则还是势不可挡地无尽的喜悦。这一天,他太高兴了!   法庭的一槌定音,意味着,他的那笔巨额财富,从此就光明正大,合法化了。而他,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豪门巨富了。   败诉后,心情十分低落的郑依富仍然不服,他又亲自跑了一趟派出所去,想去请求派出所的民警来为他伸张正义,企图翻案。   在派出所里,警员问他,他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内报警,他保护好现场了没有,郑依富支支吾吾,竟然说不出话来。   警员继续接着说,他现场都没有保护好,他叫刑警如何去给他破案?就算去给他破案,其难度系数又是多么的巨大!再说,全国那么多的盗墓贼,尤其是实施对古代帝王将相的盗墓,公安部尚未抓出几个罪大恶极的盗墓贼来,更何况是他女儿的坟墓呢?   郑依富被他问得哑口无言,最后,他还是悻悻地回家去了。    ☆、恶人妙想   老棍儿背着双手,昂首挺胸,趾高气扬地走出了庭审室。他抿起嘴巴,心里乐得,恨不得此刻能一下子就蹿上云端上去。   二棍和三棍也面带着笑容,紧随其后,走了出来。   一路上,洋洋自得的他没心情去欣赏眼前只比农村多了几栋像样建筑的城市,他心里盘算着,接下来,他该怎么办才好呢?他该怎样去使用这笔资金,来为他创造出更多的财富呢?   此时,与他相反的是,二棍和三棍则一路走过,一路在欢声笑语。他们在不停地左右夸奖,吹捧老棍儿,心里在无限地崇拜着他。情到浓时,就当面赞誉他,二棍首先说道:   “老棍儿,你怎么这么聪明呢?你这招瞒天过海的招数真够厉害的,居然连法庭上曾久经考验过的勘验官,都被你给糊弄了过去!”   还没等他回话,三棍眉毛一挑,转过头去,首先隔空嬉皮笑脸地,就朝他一唱一和地接着夸道:   “那有什么,这对于老棍儿来说,那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老棍儿此时被他们俩你一句我一句得夸得心旌荡漾了起来。他思绪转回来,回顾以前,他还真够幸运的!他想,要么就是他智商超群,要么就是他得到了上苍的眷顾,以至于现在,他做什么事情都很成功,并且,他已经成为了当地少有的一个富翁了!   他想,要是当年在求学的时候,能有这么聪明的话,他的学业一定会很出类拔萃。至少,不像以前那样,他连高小都考不上,学校还让他复读了一年。   不过,想起这件事情,他立即伸手挠了挠脑门,喜形于色,坦诚地说道:   “这简直是让我想破了脑子后才想到的!我当时就想,能不能造一个假宝贝来应付应付一下呢?后来我才想到了,去市场里购买一些荧光粉和强力胶回来,再混几小块碎镜片沾在那一块小石头上,于是,宝贝就这样造出来了。宝贝造出来后,我就打开手电筒试了一下效果,一看,果真行,蓝色和白色的光混合在一起,煞是好看!反正谁也没有看到过那个宝贝,这事就什么都好办!”   二棍立即伸出一只手来,朝他竖了竖大拇指,一脸坏笑,说道:   “这笔钱现在完全就是属于你的了,再也没有人去跟你抢了,这简直就是上天在有意赐给你的一笔巨额的财富,老天在护佑你啊!”   “嗯!”   老棍儿点了点头。   想起发了财意气风发的老棍儿,作为徒弟的他们俩,是不是也可以跟着沾点光,享受享受一番,三棍喉结动了动,起初,声响被困囿在口腔里,咕咕噜噜,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厚着脸皮,问道:   “我们现在就这样回去了吗?不买一点菜回去庆祝庆祝一下吗?”   此刻,老棍儿倒是很豪爽,他嘴巴一抿,小眼睛笑得更小,立即伸出一只手来,绕到他背后去,然后重重地往他肩膀上一拍,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他不想被别人说闲话,说发财了,还那么小气,毕竟二棍和三棍,还曾经对他有过功劳,就朝他回道:   “先别买菜,庆祝,就到宾馆里去庆祝!我们也该去当一回爷们,去享受一下什么叫做幸福的生活!”   他们仨人立即相视而笑,相继环顾了一下周围稀稀疏疏的几栋高楼,之后,就开开心心地走了。   迈过一段破败的街道,他们仨人就找到了镇上最好的一家宾馆走了进去。他们选择了里面的一间高档包间陆续坐下来。女服务员立即笑容满面地紧随着他们,也跟着走了进来。   女服务员手里拿着本子和笔,见他们坐下了,就笑容可掬地询问他们的菜名。老棍儿他们就分别把他们各自所喜爱的几样小菜点了出来,女服务员登记好了后,就转身离开了。   在开饭之前,二棍和三棍他们各自分别点上老棍儿刚刚递上的软中华牌香烟,兴奋地抽起来。   老棍儿也兀自抽起来,烟雾缭绕,神情陶醉。还不时地把黄黄的烟嘴凑近眼前仔细瞧了瞧。这是他上次去市里拍卖宝贝时,有钱了,才买回来的。之前,他们就从来没有抽过什么高档香烟,也不知道什么叫做高档香烟。反正,他们一直抽得,就是本地廉价的“红豆”牌香烟,而且,还抽得乐此不疲。   “你现在有钱了,那你未来有什么打算?还是就此挥霍,坐吃山空?反正你钱多得这辈子都不用发愁了!”   二棍把烟吐出来,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此时正在沉思的老棍儿问道。他很好奇,有钱后的他会是怎样过的!   老棍儿立即把仰视的眼光透过弥漫的烟雾投向二棍处,两眼对视,稍后眼珠转了转,“噗”地一声笑出来,他至今还没有找到,路到底该怎么走呢?反正,要坐吃山空,对于他来说,那是不可能的!   闻到笑声,三棍左右各自瞧了一眼,看他从来不会显得矜持的样子开始变得娇贵含蓄了起来,心里暗自乐了一回。猜测他肯定是想女人了,便搅和进来,颇有人情味地说道:   “你以前不是没有钱讨婆娘吗?那现在有钱了,你不准备讨一个吗?”   老棍儿立即被逗乐了,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老黄黄牙来,摆摆头,春意融融地回道:   “别讨了,都三十有好几了,早已习惯了!但不讨,就不等于不玩女人嘛!玩女人,照样会替我生个好baby出来。而且,我还有些担忧,我之所以不娶,就是因为怕她们嫁给我就是为了冲着我的钱而来的!”   二棍讪讪地笑了笑,老棍儿的精明他不是不知道,就顺水推舟附和道:   “老棍儿想得真周到,那是啊,有这种担忧!反正养个情人也不错,家里养个情人,外面再养个小情人,反正又没有结婚,那她也没什么话说,是不是?”   “哈哈哈哈……”   老棍儿和三棍不约而同地仰头大笑起来。   二棍沉思了片刻,突然望向老棍儿问道:   “刚才我问你的话你还没有回答呢?你说吧,说出来给兄弟们听听,你未来有什么打算?”   老棍儿接过他执着的眼神,对视了一秒,又迅速眼帘低垂,去低头猛吸了一口烟。仰起头来时,又把它吐出去,看着缥缈的烟雾思绪万千,到底现在他还没有想出来,就慢条斯理地回道:   “这……这个,我粗略的考虑了一下,这钱不能白放在银行里让它烂掉,得想个办法让它去升值!”   “想什么办法?”   三棍把最后一口烟吸掉,在玻璃烟灰缸里摁灭,随手留在了那里,急切地问道。   二棍捏着快燃到头的烟头看他吸烟,他却吸了一口又一口,还不回答,急不可耐的他于是抢先说道:   “确实应该要让钱升值,否则,到那时候不知社会又会发展成为一种什么样的状态!现在,改革开放正在进行中,国家和社会日新月异,说不定,现在的一百万元钱,等二十年后,农村里家家户户都有一百万元了,甚至更多。如果我们现在不准备让钱升值投资的话,钱就会越用越少,等到了二十年后,我们又回到我们以前要过的那种生活的样子上去了!”   “嗯,说得有道理!”   三棍点了点头。   “说吧,老棍儿,看我们俩能不能帮得上你的忙!”   二棍把烟头按熄,也丢在了那里面,催促道。   老棍儿最后一个把烟点上,所以,他也最后一个把烟抽完。他把烟头伸到玻璃烟灰缸里按了按,等火按熄了后,才抬起头来,望着二棍,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打算开一家工厂!”   “开一家工厂?”   二棍和三棍感到惊讶,立即放大了瞳孔,面面相觑,他们俩异口同声地重复了一句。   “开家什么工厂?”   二棍缓过神来,好奇的他饶有兴趣地问。   “家具厂。”   看着他们俩又迷惑又惊喜的样子,老棍儿忍不住笑了笑,答道。   “家具厂?”   老棍儿心脏突突地跳,面对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他的两个徒弟,此时居然也感到了羞涩。他脸蛋红红的,第一次感觉到了要做大事时的那种既喜悦又紧张的感触,信心十足,但声音中却带有些颤抖地回道:   “对,就是家具厂!生产家里的凳子、桌子、水桶、澡盆、门窗和橱柜等产品的工厂!”   三棍吸了一口气,睁大眼睛,脑海里浮现出一幕幕家具的形象,稍感迷茫,便问道:   “是手工作坊里的那种传统生产线,还是要引进沿海的什么先进的生产线?”   老棍儿移开他的视线左右思忖,答道:   “当然是传统的那种做法!”   二棍也问:   “那你不是要请很多木工师傅了?”   ……   “来菜了,红烧草鱼一条——”   此时,女服务员面带笑容地吆喝着把菜端了上来。   女服务员把鱼形碟轻放在那桌中间,偷瞟了他们仨人一眼,一抿嘴,就露出了一副醉人的桃花笑容来,转身轻盈地走出去了。    ☆、小人得志   二棍和三棍闻着菜香,看见一丝丝的蒸汽,吸了吸鼻子,顿时,胃口来了,感觉饿了,心里嘀咕着,怎么还不上酒?   过了一会儿,女服务员提着一篮子啤酒,就转了回来。她把篮子轻放在他们脚下,提了两瓶上来。还分别给他们打开,笑盈盈地斟上,然后才走开。   “吃饭!”   老棍儿盯着那碗菜,就开始发号施令。   大伙儿乐呵呵的,立即动起手来,就开始推杯换盏,庆祝起来。   二棍咽下那口菜,唇角还挂着一滴油腻,很满足的,把没有说完的话,接着继续说:   “那开一家工厂要花费多少钱?开在哪里?到哪里去拉客户?”   ……   “来啦,辣子鸡一盆。”   女服务员又端上了一碟菜。   ……   快结束时,二棍才记起未来不一样的老棍儿,眼珠左右转了转,偏过头去,无意瞄了一眼墙壁上贴着的一张富贵花开的彩墨画,想想过往,转回来,不无顾虑地问道:   “老棍儿,那以后的法事,你还接不接?”   三棍也停下来,睁大眼睛,好奇地望着老棍儿。   老棍儿猛然醒悟过来,迅速把眼光投向此时正充满期待的二棍的眼眸里,停了几秒。目前只顾想着这些,他差点儿忘记了他赖以生存的老本行了。他低下头来,用右手轻轻地揩了一下嘴角的油污,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地思考后,右手一挥,坚定地回道:   “收手了,不接了,没必要啊!但——你们还得接!”   二棍和三棍面面相觑,眼眸里都闪过一丝丝疑虑,十分不解,以为他富了,就忘了穷亲戚,不要他们俩了,三棍立即带上一种如秋风扫落叶一般的失落,苦涩着脸,小声怯怯地询问道:   “你,你开厂不需要我们帮忙了?”   老棍儿左瞧右瞧,瞧出了他们俩的心思,不苟言笑,只认为他们俩多虑了,安抚道:   “开个工厂没有那么快的,最快的话,我看,也得需要一年左右的样子吧。等工厂办好了后,我自然会再让你们过来帮忙的!”   “好吧,听你的!”   二棍三棍立即喜形于色,发自内心地高兴起来,回道。   大家皆大欢喜了后,老棍儿一把把筷子扔在桌上,昂首挺胸,正襟危坐,左右瞧了瞧他们俩,意犹未尽,问道:   “你们俩吃好了没有?吃好了就马上去做回爷们!老板娘……”   又到了年终,按照惯例,市委市政府又要对全市一年来所取得的经济建设进行一次综合的统计和盘点,因此,政府又下发了通知,要求全市各县区所属的金融系统和各金融单位,对全市所有居民的储蓄存款进行一次全面系统的整理和统计。   整理当中,全市今年的万元户个数比去年同期并没有增加几个,但却突然冒出了一个百万元大户来。于是,这样的新鲜事儿一传十,十传百,一下子便传遍了全市。老棍儿也名副其实地当上了全市首富。   消息爆出以后,全市各大电视台和报纸的新闻记者们都纷至沓来地云集在老棍儿的家门口,等待着第一时间内谁最先面对面地采访到全市的第一个首富的机会。   老棍儿一出家门,门外各种各样的摄影器材长的、短的、高的、矮的、弯的、直的和大的小的,便全部像一杆杆枪一样,突兀地对准了老棍儿。排在前面的记者,他们各手持话筒,更是争先恐后地涌向了老棍儿的面前去。   “请问郑先生,您是如何发家致富的?可否给我们介绍一下经验?”   第一个女记者一脸期待地首先问道。   “没有什么,天道酬勤!只要有胆量,敢冒险,什么事情,看准了就下手就是对的了!”   老棍儿糊弄道。心里暗自傻笑,他们愿意听,他就愿意讲。   “请问郑先生,您既没有祖业,又没有产业,更没有工作,您是如何获得这一百万元巨款的?”   一位男记者一针见血,更是露骨地挑衅道。   “我如何获得这一百万元巨款管你什么屁事?”   老棍儿迅速火冒三丈,气愤地瞪起了他那双如豆子般大小的三角眼,久久地怒视着那个记者,一刻不离。   那位记者顿时感受到了老棍儿眼中如喷火般的愤怒后,就再也没有发话了。他只管握住话筒,站在那里,红着脸,静静地听别人提问。   而他身后的那架摄像头,却依然对准着老棍儿正闪烁个不停。   “那么郑先生,我想请问一下您,您现在已经先富起来了,那您是否有打算,要为家乡人民做一些好事?”   另一位记者问。   “这当然喽,日后我肯定会为家乡人民做一些好事的,你们不用操心!”   “可否具体透露一点,您要为家乡人民做一些哪方面的好事?”   又有一位记者深入浅出地问道。   老棍儿短暂思索了一阵,心里有无数只草泥马奔过,但,面对着全国人民,他又不得不说,眼珠一转,就信口开河地回道:   “我打算为家乡人民造一座桥!”   “具体时间应该是在什么时候?”   “这个具体时间嘛,要跟村委会商讨后才能够作出决定!”   “那现在农村里还有很多贫困户,您是否想着要为他们接济一下?还有上不起学的孩子们呢?”   ……   老棍儿气愤地终于把一大堆犹如一群蜜蜂一样难缠的记者们给应付了事,他本打算外出到村口去透透气的,可现在,他却没有那个心情了!一是被记者们问得心慌,要静一静,二是他得意忘形的日子还没有过完呢!他很想自己一人在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尽情地乐一番,然后再去打算做别的事情!   “要我去为别人造桥,你们做梦!还有,要我去救济贫困人家,我老棍儿以前是什么样的?我老棍儿以前穷困潦倒时,连饭都吃不上,还到处遭人白眼,可谁又来救济我了?要我去救济他们,他们全都死光了最好!还有,就是全世界所有的人都死光了,那管我什么事?我也不是救世主,我没那个责任!况且,我还正愁着没有法事做呢!”   老棍儿在家中低着头,一边来回踱着方步,一边嘴里还在不停地喃喃自语。   第二天,全市各大报刊杂志都纷纷以头版消息报道此事。各大电视台在各个频道里也纷纷推出了昨天在老棍儿家门口采访时的精彩镜头。老棍儿风头无二,一时就成为了全市的名人。   一个星期后,市委市政府又把本年度新增加的几个万元户评选为本市“十大经济人物”,予以表彰。老棍儿的名字居然赫然居于榜首。   颁奖的那天,老棍儿西装革履,胸前又是戴红花,肩上又是斜挎横副地走在领奖台上,然后笑容可掬的从市长手里接过了奖状、奖杯和奖金。   也许人都是这样的,走运的时候就一路走下去,倒霉的时候就一路倒下去。   老棍儿满载而归,回到家里后,没过几天,恰逢镇里又要评选人代代表,于是,老棍儿顺理成章地又被镇政府给荐举为镇人大代表。   而第一次参加镇人大会议,老棍儿就被簇拥安排坐在了代表中最前头的最正中的位置上去。可想而知,老棍儿这个全市首富,在当地是显得多么的重要啊!   老棍儿现在是既发财了,又有了社会地位,因此,可谓吉星高照,富贵双全。甚至,连他自己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尊贵和荣耀。于是,他就开始骄傲自满,到处得意忘形起来。   折腾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后,老棍儿筹办的企业终于如愿以偿地开办起来了。   老棍儿风尘仆仆地提着包,刚从道州工商局赶了回来。他一跨进大门,二棍和三棍就立即高兴地迎了上来。老棍儿便兴奋地跟他们说道,说一切手续都办妥了,就等待择日开业了。说完,他随即又从公文包里取出了几份文本递给他们看。   二棍和三棍手里分别拿到了一份。二棍拿的那份是《营业执照》,三棍那边拿的是一份《组织机构代码证》。   老棍儿的工厂全名就叫做“道州天眷家居制品有限公司”,这是一个合伙企业,是由老棍儿和印月村委会共同投资建设的,是一家普通的股份制有限公司。   其实,本来,老棍儿是打算自己投资开办企业的,可是,工商局的工作人员却建议他与村委会合伙投资开办一家集体企业为妥。因为,改革开放才刚刚开始起步,其发展还不到十年,虽然沿海已经积累了一点点儿经验,但内地却还是一片空白,深圳的经验还没有完全扩散开来,所以这样做的话,可以规避一些风险。   故而,老棍儿就回去与村委会商榷,结果,颇有战略眼光的村委会干部喜不自胜,认为唾手而得的肥肉已经来到了眼前,就与老棍儿一拍即合。老棍儿就专门负责出资,而村委会就只管出地皮,这样,工厂就建立起来了。    ☆、指点迷津   阴间跟阳间完全一样,也有生活百态、万事万物,都处于同一个世界里。只是阴间与阳间的区别,在于,看得见与看不见,摸得着与摸不着的区分而已。   藤上花糊里糊涂地被关进了七谷山法场里后,已经有好些时日了。起初,她还有些好奇,毕竟人鬼不同,但是,等她摸清了这一切都是些什么的时候,她就不再感到好奇了。   今天,她心情大好地一早就坐在她自己的窗格子前,正凭窗凝望。窗前,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海洋般湛蓝的湖面。待山岚升起时,湖面便摇曳起来。顿时,水体就像一盆水一样,在摇晃着,银色的波光也到处飞洒了起来。   在往前看,那是七谷山的第五山,正巍峨挺拔的耸立在那里。山上绿树成荫,鸟儿鸣翠衔云。她就被关押在第五山范围内的低谷里。   突然,在她眼眸里,山上悬崖峭壁上先后莫名其妙地滚落了三块如蓑笠般大小的石块下来。落入湖里时,三块岩石便立即先后溅起了几朵巨大的浪花来。   藤上花瞬间睁大了眼睛,视线凝固在落水处,任凭水波四处荡漾开来,内心一阵抽搐,便情不自禁地惊呼了一句“三石!”   等她缓过神来时,她才有意地想起了郑三石!一想起郑三石时,她的小情绪就不停地来了。细加追溯,两相对比,她现在是显得多么地孤苦伶仃和飘零无助啊!   她忽然觉得,要写些什么,就找来了笔,然后端正地坐在那桌前,抚平纸张,提起笔来,凝思了片刻,下笔写道:   谁能还我生命   让我反复拥抱戏水鸳鸯的情侣   用我的奔跑 追逐属于你我存在的奇迹   送你我的山花 给我你的牧笛   就是千古不变你缠我绕的连理   谁能还我美丽   让我再次旋转艳丽无比的裙衣   用我的明眸 善睐世间你最真诚的情义   给我你的痴心 送你我的唯一   就是天长地久蝶恋双舞的比翼   写罢,早已泪流满面,哽咽不止的她望着歪歪扭扭的字里行间,心情坏到了极点,松开笔,一个劲地扑了下去,头搭在双手上,就呜呜地痛哭了起来。   哭得很伤心很伤心……鸟儿都停止了鸣叫。   “有必要这么伤心欲绝地哭吗?”   一个男音在空气中回荡,且,就在她窗前回荡!   藤上花猛地一怔,立即停止了哭泣,全身跟着颤抖了一下。寻思,生前曾被鬼吓死,难道现在又被鬼给吓活不成?就勇猛地抬起了头来,正视他。   一瞧,只见飘逸的长发里,有一半白发参差在里面的老头正站立在她的对面,含笑如春。   这个形象,生前,她似曾从她父母的口里听说过,但却又不知道他是谁?她立即伸手抹了一把眼泪,瞧着他,眼眸里透出疑惑,询问道:   “你是谁?为什么要到我这里来?你想干嘛?”   那人听后仰头哈哈大笑起来,还捋起山羊胡须,声音浑厚,回道:   “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需要知道你是谁,就行!哈……”   藤上花傻傻地望着他,觉得他很可爱,像个老顽童,又慈眉善目,心想,他一定是个好人,便嘟哝着嘴巴,问道:   “你是人是鬼,回答我,来这儿干嘛?”   那人站在她大开的窗前,穿着一身青色飘逸的衣服,一直在打量着她,此时,听到她在质问时,却答非所问,回道:   “姑娘,七谷山史上,也只有你义绝、凄绝和貌绝三全!你不妨等待着时机,等机缘一到时,抓住时机,你就可以获得神一样的能力,然后下山走出法界线,去为你自己,为你家人,还有你的挚爱报仇雪恨去!”   藤上花瞬间被怔住了,睁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看,疑惑在她眼眸里到处弥漫,琢磨着,他是怎么知道她的,她为什么一直都没有见到过他?   想想问他是谁,他又不说,就另择一些问题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我的机缘又在哪里?是什么?”   那人又来一个经典的仰头哈哈大笑,露出一口白净整齐的牙齿,回道:   “关于第一个问题,免了。其余的问题嘛,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藤上花愣愣的,一直紧紧地盯着他,还在细细地琢磨着。眨眼的功夫,睁开眼睛时,倏地一下,人的踪影就不见了。只留下顾影自怜的空窗一幕,独自面对着云蒸霞蔚的山林,犹如活在画中一样。   子夜时,七谷山主神懒洋洋地坐在一起,又与邻居偷闲下起象棋来了。   落棋过程中,主神一脸疲倦地不时哈气伸腰,此时,恰逢邻居瞟过来看见了。邻居定了定睛,只见他双眼浮肿,细长的血丝错乱地布满其中,一脸颓废的样子,心里总觉得有些话要吐,不吐不快,便问道:   “主神,自从你来到七谷山任职后,在起初的那些日子里,我见你还够清爽健康,可不知怎的,现在总觉得看见你时,却越来越精神萎靡了。我以为是你累坏生病了,不知,是不是这样的,还是另有隐情?”   主神被他一激,看他道出了实情,就立即来了精神。他正了正身子,双眼直视他几秒,思量着,说得没错呀,他目前不就是这个样子的吗?叹道:   “唉,七谷山70万怨魂关押在这里,一个小小村庄样大小的地盘,却容纳了一个县域面积的人口在这里,其单位人口密度比香港上海还要大,像一个大城市一样,闹哄哄的,我能过得轻松吗?”   邻居立即伸直了脖子,睁大眼睛,停下手指中捏着的,即将要开出的“炮”子,一动不动,眼眸里尽显疑惑,谈道:   “为何前任与我下棋的时候,说得是7万,每山一万,而到你这里了,却翻了有十倍之多,这是何情况啊?”   主神越过他疑惑不解的眼神,眺向青山,此时,正是七谷山放风的时刻,因此,天空乌云密布,不见星辰,七山斑斑点点,不断跳跃变幻,想想说出来也无妨,就道:   “五十年来,由于害手脏东西、算命鬼作恶、横行,所有善良、正义、有德之辈,全都惨遭屠戮和羞辱致死,且绝门绝户,故怨魂较过往以来,有数十倍、上百倍,甚至上千倍的增长,所以,七谷山就被关押了有七十万之多的怨魂在这里!且,还源源不绝!”   邻居吓得目瞪口呆,眼睛都瞪直了。心“砰砰”地乱跳,这是他得道升天一万年以来,听到遇到的最恐怖的事情之一,没有之二!问道:   “难道天道沦陷,任由鬼怪横行,鸿钧老祖呢?不见他安排上仙下凡拯世?”   主神低头摸着“马”跑,又抬起头来,朝他说道:   “听说紫薇大帝受道教老子的老子,鸿钧老祖的老祖……”   邻居缓过神来,继续摸棋,布好后,又抬起头来,建议道:   “既然七谷山关押了七十万怨魂,每山十万,且一甲子后强行轮回,也不易到来,不如每山选出一个山王,让山王来替主神管理各山之事务,不是轻松了许多了吗?”   主神立即停子凝思,这提得倒是一个好办法,这些年来,他过得真够辛苦,不说死前就有几个颇懂道法的人,死后能跳出七谷山法界线,出去残害生灵,让他颇感头痛以外,就是七谷山里的大大小小事务,多了,全部都弄到了严办府来审判,吵吵闹闹的,都够他十二个时辰内,心烦意乱,一个时辰都睡不好觉!回道:   “这个……我做不了主,私自设爵封禄之事,恐怕天道不容!不过,这倒是一个好主意,我可以试着去向阎王府请命!”   ……   主神回到家里来,悠闲地躺在懒人椅上摇摇晃晃,“吱呀吱呀”地不停地摇晃,两眼望着房顶上摆成“井”字的几根主梁,不时地流露出一种既喜悦又无奈的表情来。度量着,老邻居的提法还真够妙啊,如果方案可行的话,那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啊!   主神不断地摇晃着,心想,现在七谷山所管辖的鬼魂有七十万人之众,是以往的十倍有余,既然事情有可行性,不妨,就借此真的去跑一趟阎王府看看,如果成功了,那自然是太好不过,如果不成功,也无妨,他并没有犯什么罪行、触犯什么天条而因此受到处罚!   在双眼不停地开合之间,他就详细地考究了起来。他想,如果让他去准备向阎王府提案,他该怎样提案?案名是什么?他又要备哪些材料?   考虑好后,说到做到,高兴的他就缓缓地从懒人椅上起身,走到案前,坐下,然后提起笔来,一副严肃样,就开始拟提案了。    ☆、选美比赛   一日,子时,云淡风轻,月明星稀。七谷山所有怨魂照例被放风出来。   才一会儿,七谷山每个山头就瞬间人头攒动,大量聚集了围观过来的鬼魂。   原来告示栏内张榜了。   “哇,要选山王了,每山一个,那太好了,我也要参加一个!”   一个年轻的怨魂手指榜单,兴奋不已,左右不停地张望,高声喊道。   “参选科目就是比美,哟——我长着一张臭不要脸的脸。。”   另一个怨魂立即用双手捂着两颊,低头自顾伤心起来。   一个站在她旁侧颇有容颜的高傲女魂,瞄了她一眼,一撇嘴,就立即把头偏向别处去。似乎在想,你们在瞎凑什么热闹,也不多照照镜子,只有她才会够资格去参选!   她迅速偏过去的时候,恰巧与另外一个怨魂两目相对,眼神僵直。那魂就站在她旁侧,此时,突然两眼遭遇,她羞羞地,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去。再抬起头来时,就轻声细语地说道:   “莺歌姐,你就去参加吧,我看你一定能当选!等你当上了,可别忘了我哦!”   “燕语,别只管怂我,你也去吧,我看你行,我们俩一起去好有个伴啊!”   她俩意味深长地笑了。   此时,这一幕,恰巧被站在她们俩身后的藤上花给瞅见了。   藤上花瞧着她们俩那么感到幸福甜蜜,就想,选美?做山王?难道这就是在早些天的时候,窗前那人所说的机缘吗?藤上花立即嘴角一扬,两眼放光,心领神会地笑了笑。   半个月后,又是子时。不过,今日不是放风,今日是特假——参与选美比赛的特假。今晚虽无月,但对于灵界来说,却是金碧辉煌,灯火通明的时刻。   第五山上拦腰设置了天台。天台上的一切装饰都如人世间一样,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就没有。比如说鬼魂所忌讳的东西——狗血等,就没有!而像音响、乐器,旌旗、帷布等,却样样都设有!   天台为什么设置在第五山上,因为,第五山正好位于第六、第七山的正对面,地理位置优越。而第一、二、三和第四山,则是男魂管理区,与女魂管理区对面而坐,但却被天罗地网天然隔离,谁的本事再大,都未曾跳跃过来,乱了天条阴律。   选美比赛是分开选美的!男选男,女选女,分别在各自的地盘里进行。七谷山史上划时代的选美比赛,第一场就是在女魂区内进行!   现在,大赛已经在进行之中。阎王府东岳大帝的特使,威风凛凛地代表天庭也已经来到了现场,并在主席台上就坐。七谷山主神喜不自胜地坐于其侧,另一侧是他的邻居——七谷山的山神也乐呵呵地坐在那里。   还有七谷山里的其它文官武官也都位列两侧。他们都作为评审官员坐在那天台上。   三座大山上挤满了黑压压的人头,谷底,湖面上都是。虽然少了屏幕转播,但多了,也是画蛇添足,没必要。因为,没人会怀疑鬼魂的眼力看得更远。   大赛规则是,分四个环节进行考核评比,即妆颜评比、素颜评比、垢面评比和卍卍评比。除最后一个环节不作任何要求外,其余每个环节又分走T步展示、舞姿展示和歌喉展示等三部分内容。   T步展示,是为了表现身姿美;舞姿展示,是为了表现柔软美;歌喉展示,是为了表现声音美。选美比赛不展示其它的才艺表演,因为没必要。   在鬼魂世界里,只有美,才能摄人心魄;也只有摄人心魄,才能使人彻底折服;使人彻底折服,才能易于管理;易于管理,才能够为王为霸,进而统治世界!   藤上花若有所思地坐在窗前,对着一面用了上千年的古铜镜,在瞧来瞧去。   马上就要去参加选美比赛了,她现在还没有决定下来,她到底要不要化妆?她觉得,化妆无非不是把眉毛画浓一点儿,把眼线画明显一点儿,再把一副假睫毛戴上去,然后涂上粉,抹上胭脂,最多,再装一对美瞳进去。   她觉得,这样做真的毫无意义!当然是对她而言。她不需要画眉,眉足够秀丽,像细流一样,流水潺潺;像柳叶一样,弯弯曲曲。   她也不需要戴假睫毛,因为,她的野生睫毛足够秀丽,足够长。她也不需要涂脂抹粉,因为,她的皮肤足够细嫩足够光滑,且还白里透红。   唯一让她犹豫不决地是,她该不该画眼线。因为,画与不画,有巨大的落差。如果不画,假如她因为不画而落选,她会不会很伤心、很自责?她会不会因此而错过了成神的机会,错失了为她自己,为她家里,还有为他报仇雪恨的机缘?   比赛没有强制要求,一定要化过妆以后,才能够参加妆颜比赛,而是,只要你有足够信心,你做什么都可以。   “竞选山王的选美比赛正式开始——”   男女主持人满面春风地在天台上同时喊道。   “第一轮比赛,妆颜拚比——请参选的众佳丽上台——”   在鼓噪声中,并混合着乐器齐奏,天台的一角,已等候了多时的众佳丽们,兴奋不已,便怀揣着女山王梦,紧张兮兮地,并优雅地逐一走上了天台上去。   天台上,一个个美妙的灵魂在舞动,在歌唱……   这是七谷山史上最盛大的节日,没有参赛的众怨魂们全部都被看呆了!   轮到藤上花出场了,此时,乐器奏得更加猛烈,仿佛女山王已定,天在召唤一样。群众也在高呼,且声浪,一浪高过一浪。选美正式进入到了高潮阶段!   藤上花从容不迫地走到了台中间,身段妙曼,不蔓不枝。只见:   似有妆来不似妆,浓淡相宜欲人欢。   去往天台走两步,不为君来为谁狂。   主席台上,特使上仙洋溢着欢笑,忽地转过头来,朝看得嘴巴张得大大的七谷山主神谈道:   “妆容打扮得如此得体,不似阴间似琼宇!”   忽地听见上仙搭话,主神觉得有失得体,就赶忙闭上了嘴巴,强行收回笑容,转过来,视线抵着上仙的下颚,不敢正视,涩涩地回道:   “上仙,她没有化妆!起初,新押过来的时候,在严办府里,我看,她就是这个样子的!”   “她叫什么名字?芳龄几何?”   上仙微笑着点了点头问。   “回上仙,她叫藤上花,今年16岁!”   “呃……我看,此女这一关可以过了,并且,下一环节素颜比试,也免了,就让她直接过了算了,然后让她参与第三个环节垢面比试即可!”   “是!”   “一比胜两节,哈……”   山神在一旁乐得笑了。   油头垢面不掩国色天香。垢面比试,大赛是这样要求的,要求第二天佳丽起床后,就直接参赛,不刷牙,不洗脸,不梳妆,要保持油头垢面样。如不是,则取消比试资格!   第二天清晨,按大赛约定的时辰,藤上花踌躇满志地赶到了。   进入天台时,只见:   油头垢面浑不怕,只因端得好骨架。   乱发沾脸似繁花,一点一寸也不差。   藤上花又顺利过关,进入了决赛。   下一环节,就是“卍卍”比试。闯入决赛的,一共有九位佳丽。其中,也包括杀出重围的莺歌和燕语两个姑娘在里面。   她们现在一脸茫然地一字排列在评委面前,整齐地站立着。谁也不知道,这场比试要考什么?   燕语悄悄地用手拨弄了一下身旁站着的莺歌,神情有些小紧张。因为,她不知道这场比试要考什么。她想知道,以免乱了阵脚。等莺歌有了反应后,她就轻声细语地问道:   “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从来就没有看见过?”   莺歌瞅了一眼台上,见大家都坐得静静的,就立即小声地回道:   “我也不知道啊!好像是大风车节目里的那个小风车!”   燕语还不甘,又用手轻轻拨弄了一下旁边的藤上花,小声地问道:   “听说你很聪明,一比胜两场,你能不能告诉我……”   她的声音被打断。   两位主持人始终保持微笑地来到她们面前,左右张望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道:   “咳,咳——大家听清楚了,这场考试很特别,将决定你们其中三个,谁做山王,谁不做山王!就是因为特别,所以,这场比试就直接交给了七谷山主神来主持!”   说罢,男女主持就优雅地退到了一边去,然后默默地站在一旁观望着。   主神敲了敲桌上的扩音器,拿在手上,凑近嘴巴,两眼直视前方,润了润喉咙,喊道:   “这场比试你们自己想,想到了什么,要回答时,就请举手,先自报家门,后再回答!”   然而默默地,过了几分钟了,还是没有人回答。   大家正在挖空心思东想西想,天南地北地想时,此时,从台下走上来一个给领导送茶水的中年女服务员。   女服务员在她们正背后不远处,突然不慎摔倒,扑在了地上。瓷器也被摔破了。她拧着额头,纠心的样子,正可怜巴巴地望着大家,等候着救援。   全体佳丽听到了巨响后,都立即纷纷把头扭了过来,看着,一脸茫然。但就是看着,一动不动。   可是着急的藤上花在扭头的一瞬间,就已经把身子也一起跟着扭了过去,然后二话不说,本能地跑了过去。   她独自一人动作麻利地蹲在那里帮扶她。见她手腕被破瓷器划伤流血了,一人无能为力,就赶忙向她们呼叫求救。   一众人傻傻地望着她们,还呲着牙,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害怕弄脏了她们的衣服,她们不能够参加比赛,无动于衷。   就在呼唤间,莺歌燕语相顾无言,立即跑了出来。她们俩来到了藤上花的身边,然后一起用力,帮她止伤,扶她起来。   就在此时,前方扩音器的声音立即跳跃了起来。大家本能地回过头张望时,只见主神眉飞色舞,一脸兴奋样,喊道:   “卍卍比试结束,藤上花,莺歌,燕语获胜!三人封王!”   其余众佳丽懵懵懂懂,都睁大了眼睛,作出惊愕状,还没有反应过来,却失落已漫延全身。   其实,卍卍比试的,就是心里美!   男女主持又步伐轻盈地来到了前台,女主持首先说道:   “三位佳丽还要根据自己的日元五行来选山为王!如果本人五行与所选山五行相一致,无论阴阳,都为正,为正王。正王节制另两王,对七谷山主神负责。另两王也对主神负责,但受制于正王!”   男主持接过来说:   “山王的待遇为:一、赐予特异功能,用于管理所在山所属的怨魂的日常生活和处理一些日常事务。二、满甲子后,选参与轮回,可投胎为人做帝王,正王为帝,副王为王;选入天,可位列仙班,无生无死,无始无终,永享极乐!三、正王考核一年,一年后,视其政绩,可决定是否立即封神……”   女主持:   “式盘上十二地支分为三段。寅卯辰为一段,属木;巳午未为一段,属火;申酉戌为一段,属金。其余不计。式盘上罗列了各山的五行。各人站在所属的方位上,由主神来转动式盘。式盘停下来后所指向的人,其位于何处,即为何处的山王!五行同气者,为正,即为正王!”   男主持:   “下面请三位佳丽进入式盘待命!”   三位佳丽缓缓地进入早已备在前方的式盘,对号入座。   女主持:   “有请七谷山主神替天行道,主持神务——”   主神意气风发地健步走了下来。   ……   式盘足足转了三分钟才缓缓地停止了下来。众人俯首一瞧,喜不自胜,第一轮下来,就选出了正王来。   ——藤上花为正,第五山为兑为金,位于申酉戌位,与藤上花的辛日元一致,得地。   藤上花为第五山的山王,正王!   其余两个,刚好相错。莺歌属火,位于木地;燕语属木,位于火地。因此,她们俩受制于藤上花,要分别错开任职。因为第六山为离为火,第七山为巽为木,所以,莺歌为第六山山王,燕语为第七山山王。   山王选毕,特使上仙代表天庭,授各山山王王冠,拜天领命!另外,每山还设置了文官、武官、侍从等若干名,主要官员为山相,一山百官之首,向山王负责。还设置了诺大的府邸,为山王府。所有百官都住在山王府里,办公都在山王府里。   从此,藤上花就开始适应“我为山王”的新生活了。    ☆、父遭算计   道州天眷家居制品有限公司成立后,工厂建立了懂事会。因为老棍儿是主要的出资方,所以公司董事长一职,就理所当然地由老棍儿一方来担任。   另外,还有一个股东职位,就是总经理一职。这个职位由代表村民集体利益的村委会干部中的一员来担任,在村支书、村长和村务会计三人之间进行选择。   经表决,最后确定,由村长来出任公司总经理一职,且永远固定了下来。   在开业的当天,连市|委|书|记、市长等一干市级领导干部们,都喜气洋洋地赶到了这里来表示庆贺,因此,老棍儿立即就感到了一种无限的荣光,并且,脸上还无时不刻不洋溢着欢笑!   因为企业是集体性质的企业,所以村民个个都有份。村里每家每户都可以安排闲余人员到工厂里来上班。   藤上花他们一家也不例外。郑依富像其它人一样,也理所当然地进了这家工厂里来上班,搞起副业。   其实对于老棍儿来说,郑依富已经成为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他巴不得马上把他拔掉,然后让他永远消失在有他存在的世界里。可是郑依富还是过来上班了,而且还来得有理有据,让他无法反驳,因此,对于郑依富的到来,他操碎了心,也是感到万般无奈啊!   不过,虽然不能把他拒之门外,但,狡诈的老棍儿,对付他还是很有办法的。他想,既然他是工厂之主,他来了,那他就得随他安排,他安排他怎样,他就得怎样,然后借此来整一整他,让他颜面全无,痛不欲生也不是不可以!   老棍儿坐在崭新的办公室里,躺在软绵绵的老板椅上,仰头望着天花板,神情有些怡然。琢磨着,他的工厂里将近有一百号的工人,人员不多不少,刚刚好够全村每家每户平摊一个人的名额。岗位也不多不少,刚刚好够上一百号人的工作。而工序又有难也有简易,工种有安全也有危险,他想,不如,就安排他去做最危险、最复杂和最操心的工作和工种来整治他,不就可以了?   哪种工序最危险?老棍儿挠着脑门苦苦思索了起来。做生产的头道工序——开料吧,可是,开料虽然累,但不危险,也不难。做抛光吧,可抛光虽然累,又有重灰尘,但还是不能够达到让他立即感到痛不欲生的那种效果,于是,他就想到了让他去做机加工。   做机加工,既可以让他做得又疲惫又危险,还可以让他做得痛不欲生,想到这里,老棍儿嘴角一抽,笑了笑,双眼都眯成了一条缝,两手掌一击,就这样决定了下来。   他挪动身子坐正,把椅子也摆正,双臂支在大气豪华的办公桌上,两眼直视着前方,目光里透出奇异的光芒,突然向他前面的女秘书使唤道:   “小茜,到车间里去把生产经理叫进来!”   “嗯,好的!”   小茜惶恐不安地立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起身时,慌里慌张的,还把桌面上的中性笔给带了下来,落在了地上。她又转回来,弯下腰去把它拾起来,轻放到那桌面上,脸一阵透红,害怕老板责怪,还用余光去偷瞄了他一眼,见老板静静的,没什么反应,就怯怯地走了出去。   老棍儿华丽转身,终于从一个下三滥的小混混,立即摇身变成了一个在社会上有头有脸,有模有样的大老板了。   小茜今年芳龄十八,长相甜美,身材苗条,头发上绾。   她刚高中毕业,因高考失利,她就辍学了。听说这里要招女秘,所以,毫不犹豫的她就急着赶过来应试了。   因其长得漂亮,所以,她就被老棍儿从百十个女应聘人员当中,把她挑选了出来。她甫一上班,就被心猿意马的老棍儿给看上了,并且还和她生出了暧昧的味道来。   “董事长,您找我?”   一个四五十岁的男经理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他内心有些紧张,生怕惹恼了老板,接下来日子不好过,小声地问道。   “现在机加工那个岗位是谁在那里做?”   老棍儿立即躺下去,背靠着椅子,双眼紧紧地盯着他看,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故意显得高贵不可亲近,问道。   “一个木工师傅,三条线上的同一个岗位都是一群木工师傅在那里做!”   那一个男经理恭恭敬敬地回道,连双眼都不敢抬起来直视他。   “去把郑依富从喷漆车间立即调到机加部门这边来上班!”   老棍儿命令道。   “郑依富?那个中年帅哥?他只是一个生手,恐怕接不了!”   那个男经理疑惑不解,脑海里迅速闪现出郑依富的影子来,顿时拾起眼眸,直视他,回道。   “接不了也得接!就叫那个叫什么名字来的木工师傅带他一个星期,再让他独立去操作!”   老棍儿不容置疑,决绝地向他说道。   “哦……好的!”   男经理左右张望了一会儿,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凝思了片刻,答应道。   说完,以为没有他的事儿了,一转身就要走,突然,老棍儿又迅速把他叫住,问道:   “新买回来的圆盘锯好不好用?”   男经理不假思索,迅速回道:   “很好用,材质好,不易磨损,比先前用着的那些圆盘锯,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呢!”   老棍儿一副冷淡样,让人琢磨不透,淡淡地说道:   “好用是好用,但很名贵。这样吧,你先把那些不能用,用不了的圆盘锯,都拿到郑依富那边去,把它装上,让他去用!”   “怎么呢?”   男经理感到很惊讶,眼睛都瞪直了,心里想着,不是不能用了,还装上去干什么?   老棍儿避开他迷惑的眼神,然后默默地伸手,故意去整理桌面上已摆列有序的物品,没有打理他。   见老棍儿不吭声,以为他不懂生产,不知道不锋利的刀具是不能强行使用的,就很负责任地朝他奋力解释道:   “这个锯片真的不能用,就是用,也用不了几分钟,刀口就钝了,再用的话,就很费力了!”   老棍儿还是没有搭理他,一副蛮横的样子,继续装聋作哑。   那经理怕用了会延误生产,却不知道老棍儿这样做的意图,还是不厌其烦地建议道:   “如果用了的话,那肯定会……”   “他是新手——不能让他把好锯打烂了,你明白不?”   他的话儿立即被老棍儿打断。老棍儿不想听,就拖着长长的尾音,没耐心地搪塞道。   “好,好,知道了!”   见老板都发火了,就是再怎么怎么了,也不能继续说下去了,他想,何必去自找苦头吃呢,就连连点头,爽快地答应了。   走时,老棍儿还在他后面扯着嗓子叫嚷道:   “别让他耽误生产了!”   经理背对着他无奈地点了点头,走了。   老棍儿把望着他渐去的视线收了回来,心里正乐着,此时,却不经意间地把它停留在前面正坐着的他的女秘身上去。   望着她时,看着她穿着的半透明干净整洁的上衣,他浑身就来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劲儿,然后迅速把前面的事儿忘记,眼眸里就开始泛起了融融的春光来。   老棍儿急不可耐地立即吩咐女秘去把他董事长办公室的大门给反扣上,紧接着,密封的空间里,就只剩下老棍儿和女秘孤男寡女的两个人相处在一起。   空气里,凝聚着一种奇怪的味道……   女秘把大门反锁后,就要返回到她的座位上去坐下,半途中,却被一直在盯着她瞧的老棍儿给鬼迷心窍地叫住了。   老棍儿柔柔地喊道:   “小茜,过来一下!”   “嗯!”   小茜应了一声,转身就靠了过去。   来到了他身旁后,老棍儿还要叫她靠近一点儿,再靠近一点儿,小茜红着脸,心突突地,就一步步地靠了过去。最后,就在咫尺之距,不能再靠了,才停了下来。   此刻,她已经察觉到了,老板不正常!   老棍儿张开嘴巴,一副色咪咪的样子,就立即从她的头上开始看到脚下,再从脚下看到头上,中间还停留在本不该停留的地方上,当着她诧异的眼光停留了很久很久。   幻想着,陶醉着……   当他看到她穿的一双粉红色高跟鞋时,他就开始赞她穿得很漂亮;当他把眼神再往上移时,他就赞她穿着的贴身健美裤很得体;当他看到她穿着的一件清凉白衬衣时,他就赞她穿得很时尚……   女秘羞答答地站在那里,神情高度紧张,红透了脸,任凭他在那里怎样评头论足。老棍儿赞誉完毕,心里就开始设想着各种法子,想去试探问她的一些敏感的话题。然后,看她没什么不适,他就放心地开始动手动脚,伸手去搂她的小蛮腰了。   ……    ☆、家庭蒙羞   郑依富认真地拿软尺俯身量了量备料,然后在需要的地方,就用红铅笔在上面做个记号,他这是在做外径测量。接着,他又在反面测了一下,这就是在做内径测量。两面做好后,接下来,他才可以去做切角。   他有些紧张地把备料紧紧地贴在台阶上,然后右脚才去踩动机器。机器踩动了,圆盘锯才向备料移了过来。备料在圆盘锯的切割下,便完成切角。   带他的那个木工师傅在一旁紧紧地盯着他看,等他完美地完成了那个动作以后,心里悬着的他才满意地走了。   现在,那个木工师傅就把这个工序的所有一切,都全部交付给他来独自完成了。   郑依富除了做这个工序外,接下来,他还要铣槽做花式,还要钻孔,因此,他要做完这些工序,除了忙以外,他的动作还要快。   其实,在这三道工序之中,令他最感到担忧的,还是首道工序切角。因为圆盘锯不好用,除切不动以外,还反弹。   又开始做切角了。   郑依富眼睁睁地看着高速旋转的圆盘锯困在那坚硬的备料里面无可奈何,进,进不了,出,出不去,冒着烟,还不时地弹跳着,按都按不住,着实被吓得心惊肉跳起来。   做完了这个半成品后,惊得满头大汗的他抬头望了望别的部门,发现这条生产线后半段的别的部门,那些员工好不自在,都三五成群地坐在那里正在嬉戏聊天,好像根本没有事儿做一样,闲在那里。   郑依富心里清楚,都是因为前面他摸而后面拖累了他们。因为,这里产品下不去,他们那里怎么会有事儿做呢?因此,他牙一咬,心一横,凭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就加快了进度,飞快地忙了起来。   郑依富心里急得迅速从背后墙架上扛起备料,又迅速调过来,把它平放在机器台面上,接着又迅速拉起软尺开始测量。   测量完毕后又迅速把它伸到圆盘锯旁边去,又迅速踩动机器,圆盘锯就又开始切割起来了。   一切都是“迅速”!   因为郑依富操作得过快,他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备料是否已经摆放妥当,就急不可耐地踩动了机器,结果,由于锯齿不锋利,又摆放不工整,所以,备料就迅速弹跳了起来。   弹跳起来的备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重重地甩来,郑依富的嘴唇正面,就被它给稳稳地打了个正着。   郑依富瞬间懵了,感觉到有一股钻心般的疼痛立即向他袭来,并且,嘴巴上似乎还有液体在流动,他本能地伸手去往嘴巴处迅速一抹,一会儿,他就看见了有血液在手上闪耀,他流血了。   除此之外,他还感觉到了嘴里似乎还有一种什么样的东西硬塞在了里面,很不舒服,皱了皱眉头,就低头往手上一吐,一看,居然是一颗牙齿。牙齿正血淋淋地躺在他手掌上,还闪烁着鲜红色的光芒来。   郑依富急了,眼眸里透露出恐惧,就慌里慌张地立即朝老棍儿的董事长办公室里跑去。   到了门口时,瞧着那扇紧闭的大门,犹豫了片刻,但低头瞧了瞧手上的那颗折断的牙齿,就鼓足勇气,伸手径直去把大门给推开了。   门打开了,此时却见老棍儿和他的女秘两个人正在唧唧我我,场景非常温馨。女秘扭扭捏捏地坐在老棍儿的大腿上,老棍儿的双手则毫无忌惮地在她的身上任由地摸过来摸过去,见有人来了,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正当郑依富睁大眼睛瞧着正在兴奋当中的老棍儿不知所措时,老棍儿闻声,怒火中烧的他突然一个回首,见是血淋淋的郑依富,眉头一拧,往事立即涌上心头来,就恶狠狠地朝他大声呵斥道:   “干什么,要死了?要死也别往我的办公室里来跑!”   女秘见有人撞了进来,透着比原来更红的脸,本能地迅速扭过头来,一瞧,只见门口有一个血淋淋的男人正耸立在那里,望着他们俩一动不动。女秘“啊”的一声惊住,羞辱感顿生,便从老棍儿的大腿上迅速跳了下来……   郑依富懂味地立即闪到门外去回避,隔了一会儿,又闪进来。他是过来向他请假的!   然而,老棍儿却怒目而视,对于他因公而受的伤毫不挂在心上,大发雷霆道:   “请什么假?你请假了,谁去做你的那个事情?”   郑依富瞬间懵了,他的血液还在流淌,他的面容因为流血过多而显得异常地苍白。他很气愤,他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同意批假,他气得咬了咬牙,结果,越咬越出血,忍着疼痛,辩解道:   “以前的那个木工师傅不是可以做?我现在需要马上到卫生院去上下药!”   “不可以!他没有闲着,他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这是你自己找的苦吃,你必须自己吞下去!”   老棍儿扭曲着脸说道。眼眸里蕴含着吃人的凶光。他怎么会同意,他整他,不就是为了此么?   “这——”   郑依富瞪起双眼,忽地两眼一湿,就立即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来。他也不能够公开地与他硬碰硬,因为,今日的老棍儿,已经不是往日的老棍儿了。   但是,此刻他怎么办?怎么办?血还在流,心还在绞痛着。   此时,总经理,也就是村长走了过来。他在老棍儿对面的总经理办公室里办公时,看到了血淋淋的郑依富跑了进来,很好奇,所以,就出门凑了上来。   年纪半百的他正打算要开口说话时,此时,他却听到老棍儿在厉声地训斥他道:   “你做什么事情都做不好,你看别人几个木工师傅,他们都做了有好几十年了,你看他们谁掉了哪颗牙齿,还是谁缺了哪根手指头?我顺便跟你说说,我考虑好了,你的薪水每月从三十块钱开始,降到每月十块钱。快发工资了,你心里要有个底!”   “为什么?”   郑依富要崩溃了,两眉紧锁,此刻,即使痛也不觉得痛了。静静的,他想发火,可是又不敢发火,受了工伤,除了不能请假以外,还要克扣他的工资,这是什么天理啊?他脖子缩了缩,顿时感到了一阵阵寒意向他袭来。   “为什么?就凭你跟不上生产进度,延误生产,对公司的利益造成了重大损失,就凭这一点,我就要降你的薪水!”   老棍儿一脸奸诈,越说越带劲,唾沫星子都飞溅了起来。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他真是一个受害者呢!   “先别谈这个了,先让依富到卫生院去看看,安全生产,人的性命要紧啊!”   村长心疼郑依富伤成那个样,像伤到了自己一样,浑身打了一个寒颤,先向老棍儿劝道。   接着,他又转过头来朝郑依富自作主张地说道:   “依富,你速去保安室那里叫保安队长骑摩托车送你到卫生院去看看,我稍后打个电话给他,生产上的事情就由我来安排好了!”   “嗯,谢谢村长!”   说完,郑依富像遇到了救世主一样,立即感动得泪湿了眼眶,转身便急着要走。   “你身上带钱了没有?”   村长见他此时形单影只,大发慈悲,关怀起来。   郑依富闻声,立即伸手朝自己的裤袋里摸了摸,觉得,平常口袋里揣着的,就是够买一包烟的钱,顿了顿,然后支支吾吾地说道,说可能身上带的钱不够,于是,村长就朝他自己的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了一沓钱来。   他麻利地从里面抽出了一张面值十元的纸币递给了他。郑依富喜出望外,便伸手接过他手中的纸币,诚恳地道了一声谢,就急匆匆地走了。   身后,他还听到了老棍儿的女秘在他背后大声地呵斥他,叫他快滚,郑依富脸一沉,忍着羞辱,没理会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郑依富带着伤,心情复杂地从卫生院里赶回到家中来。医生帮他撒了些云南白药粉,现在伤口已经不再出血了。   他老婆一看到他那个样子,心疼得便哽咽了起来。她再仔细瞧了瞧他的伤口,此时,一股不受控制的酸楚立即向她袭来,她“哇”地一声,就哭起来了。   哭过后,伸手抹了一把心酸泪,劝道:   “以后你就别去上班了,好端端的一个人,现在牙齿都没了!”   郑依富红肿着嘴唇,此刻连说话都说不圆,还在咕噜咕噜地说道:   “那怎么行呢?别人家家户户都有人去上班挣钱,我们不去,我们不会感到很失落?再说,多挣点钱给孩子读书用用也没错,孩子明年就要上六年级了!”   他老婆带着哭腔,语气一重一轻,埋怨道:   “这次是断了门牙,如果下次呢?如果下次断了手脚,你是我们家的主心骨、顶梁柱,如果你手脚有什么残缺,那我们全家该怎么活,孩子还那么小?”   郑依富此时还不清楚老棍儿要整死他的事儿,轻声细语地安抚她道:   “不会有下一次的,以后多留意一下就可以了,你看,全村那么多人都在那里面上班,他们都没事,怎么我就会总是有事?”   “别在那里逞能了,你知道藤上花是怎么死的,就是被他给害死的,你还不长记性?”   他老婆一语中的,厉声向他吼道。   郑依富突然恍然大悟,如雷贯耳,一语惊醒梦中人,他努力回顾了事发时的前前后后,居然觉得事情真有点儿蹊跷,于是他就沉默不语了。   第二天,郑依富就回公司去办理了离职手续。开始的时候,老棍儿还在那里处处刁难他,还是村长又在那里苦口婆心地劝导老棍儿,郑依富才能顺利的办好了离职手续,并及时拿到了这两个月来的全部辛苦血汗钱六十块钱,回家了。    ☆、贵人相助   过了一个星期后,听说,村长也被老棍儿借故炒掉了。据说,就是因为他替郑依富说了情,所以,他就被老棍儿给无情地干掉了。   全村人很气愤,都在为村长鸣不平,但也都无可奈何。由于印月村的村长,其主要责任就是要协助老棍儿管理好这家唯一的村办企业,所以,当他在企业里做不下去的时候,他在村里的任职,同时也被村委会给一并撤下了。   郑依富忽地在家里听说了这个消息后,他感到万般震惊,琢磨着,连村长这样如此德高望重和众望所归之人,他都逃脱不了老棍儿的魔爪,那就更别提他了。   他又想,他要去探访一下村长,上次借给他的那十元钱,他还没有归还,因此,他这次去探访,也是为了去表示一番感谢,把他借的那十块钱还给人家。他就把早段时间他们家自酿的一坛上等红薯酒随身带上,便去了一趟村长家。   “村长好,我过来看看你!”   郑依富手里提着一坛酒,五味杂陈,心情沉重地走了过来。一到门口时,他就看见了村长悠闲地坐在那里面,手里端着一份报纸正在阅读,就立即向他打了一声招呼。   村长名叫郑然有,他比郑依富年长整整十岁,还比他大一辈,现在已经上了知天命之年了。他在村里任村长的时间,至少已经有十年之久了。   他现在赋闲在家,郑依富叫唤他时,他正双手托着一份本地《道州日报》在翻看。此时,村长听到有人在门外叫唤他,就偏过头来一瞧,发现外面站着一个人,他手里还提着一坛酒,这个人不是别人,这个人正是他曾经帮助过的人,也是曾经因为帮助过他而使自己遭受牵连的人,那人就是郑依富。   村长先愣了一会儿,等摸清了他的来意后,就笑盈盈地先把报纸搁在一边,缓缓起身,首先搭话道:   “依富,伤好得差不多了没有?”   郑依富见村长一脸轻松,礼节性地陪着笑了笑,赶忙毕恭毕敬地回复道:   “伤口是好了,可是,这牙缺了就永远缺了!村长,非常感谢你在关键的时刻,能帮我一把!我这里有自家酿的好酒,不成敬意,提过来给村长尝尝!希望你能收下!”   村长怪不好意思的,就不停地摇手表示推却,可郑依富却表现得非常坚定,使出了像耕牛一般大的力气,拉着他的手不放,一定要他收下,他才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随即,郑依富又从口袋里立即掏出了一张十元钱来,然后诚恳地奉献到村长的手里面去。村长瞧了瞧这张纸币,眼眸里透出智慧,这回,他就宁死都不肯收下了。郑依富无奈,讪讪的,就只好把钱再次放回到了他自己的口袋里去。   接下来,他们俩就开始坐下来谈正事儿。   想起他做了十年之久的老村长还被老棍儿玩弄心术给弄掉,郑依富颇感内疚,双眼一湿,立即双手拱在胸前,歉意道:   “非常不好意思,让你也跟着我受连累了!”   村长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迅速举起右手,然后在胸前摇了摇,想起这破事,他确实是挂不住脸面,一脸淡然说道:   “无妨,不碍事!老棍儿小儿,谁都得罪不起!”   郑依富一脸茫然。   村长沉默了片刻,然后连眨了三下眼,眺向门外,目光坚毅,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被拿下后,势必村里又要重新开始选举村长了!应该不会太久了!”   “村长,依你看,谁会是下一届新任村长呢?”   郑依富顺着他的话题好奇地问。   “呃……应该有一个人最有可能,那就是郑依权!”   村长抬起头来,目光不停地在楼顶上来回移动,细思了一阵,就把村里面最可能被选上的人回顾了一遍,答道。   “怎么是他?”   郑依富感到很诧异,眼睛都瞪直了。这个人,他知根知底,也好不到哪里去,反问道。   “这个嘛,他们私下有交情,且自小就是发小。而且,郑依权这个人脑子还算灵活,他还是村里少有的几个完全上过初中的人员之一。”   村长淡淡地说道。   “哦,也许是吧!”   郑依富沉着脸,舒了一口气,反正谁当选,也没有轮到他,他也不用再到那里去上班了,还去多管些闲事干什么?叹道。   “但还不一定呢,郑依权有一股邪气,凡是跟老棍儿走得近的人,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因此,我现在正在考虑,想荐举一个人去与他竞争!”   村长意犹未尽地说道。眼底深处,既深藏着无奈,也饱含着希望。   “谁?荐举哪个人?”   郑依富立即睁大了眼睛,揣摩着,到底还有谁,才有资格去与他竞争,问道。   “你!就是依富你!”   村长眉头舒展,目光如炬,双眼紧紧地盯着他看,眼里折射出欢乐,突然自顾笑起来,笑过后,出人意料地回道。   “我?怎么可能,老棍儿会同意么?”   郑依富脸立即红了,一是感到意外,想不到,村长会提及他,二是感到快乐,毕竟,那个职位,这么诱惑人,谁不喜欢啊?但,想到自己的处境,脸立即阴沉了下去,脸上的姹紫嫣红顿时荡然无存,反问道。   村长见他五味杂陈的样子,乐起来,笑了笑,又说道:   “选村长,不管老棍儿的事儿,只要村民们大部分都举手同意了,那他就是村长,一个合法的村长!”   “可是,村长还得要到他的工厂里去任职,这不是村长还要受制于他吗?”   郑依富莞尔一笑,之后,迅速平静下来,把心中的疑虑说了出来。   “虽然受制于他,但他也不敢乱来,如果三番五次都是这样,那村民也不会同意,因为村民的股份就摆在那里,到时候,老棍儿同意是村长,不同意也是村长,他摆脱不了,他也无可奈何!再说,他老是这样换人,他的工厂也受不了。因为,工厂里负责客户业务方面的,也就是总经理一人在做,老棍儿分|身乏术,他做不了!”   村长对这方面的事情了如指掌,他立即抬起头来,向天空中长长地嘘了一口气,慷慨地回道。   “他如何分|身乏术,做不了?”   郑依富不解,于是问道。   “因为老棍儿多疑,他要时刻在公司里盯住财务,以防她在出纳方面动了手脚!再说,老棍儿天生有些懒惰,在创业初期,他尚可到外面去拉几个客户回来,可如今,公司稳定下来了,他就不想动了。你不看,他整天搂着那个女秘关着门,在那里面做一些谁都不知道的事情,他还有心思去做别的事情吗?”   村长解释道。   “这说得也是,这个工厂迟早会倒下!”   一提到这儿,郑依富就迅速想起了上一次,有些难堪,又有些气愤,说道。   “但,我们也不希望他倒下,他毕竟是我们市的一位杰出的民营企业家。改革开放以来,他开创了民营企业之先河,敢于创新,敢于奋斗,敢于人先,敢于摸着石头过河。你不看,就是因为他开了一家村办企业,所以,我们村才渐渐地与别的村拉开了距离。我们村都富裕起来了,而别的村还在原地踏步,这就是距离!”   村长眉宇一开,非常公允,兴致勃勃,实事求是的谈道。   郑依富恬静的,渐渐地听得入迷起来。他也是一个热血人士啊,热爱家乡,向往美好生活,至于村长所说得这一切,打自心底来说,他也感到非常地认同。   想起老棍儿刚开始时,跟村委会闹着要开工厂,全村人都笑了,还都把他这个老光棍当作茶余饭后的一种开心的调料,可不曾想,他却真的把这家工厂开起来了,而且,还开得风生水起,大放异彩,并且闻名遐迩!   郑依富还记得,最近几个月以来,凡是外村待字闺中的姑娘们,其家人无不希望她能嫁到他们印月村来。你不看,全村最近还有一个怪现象,就是外地的媒人,在不停地往他们村来走街串巷。她们过来,就是为了寻找适龄的男青年,然后回去跟别的村的姑娘来说媒提亲的。   郑依富没有否定老棍儿的能力,自从他进了工厂去上班后,他反而更加赞赏他的超群的管理能力。但欣赏归欣赏,一码归一码,老棍儿有能力是不假,但他邪恶,作恶多端也不假!或许,改革开放正符合了这种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的半人半鬼的发展模式罢了。   村长此时若有所思地瞧见郑依富正陷入深深地沉思之中不能自拔,忽地明白了,郑依富是一个被老棍儿极度伤害过的人。对于郑依富来说,老棍儿将是他一生记忆当中,永远都不可能磨灭的一个深刻的梦魇。   想起郑依富,村长立即伸手抹了一把脸,用半安抚的话说道:   “老棍儿作恶多端,不知道收敛悔改,他迟早是要吞下他自己种下的恶果的!”   郑依富一脸恬静,还在沉默之中。   村长好奇地瞅了他几眼,见郑依富还不曾打算开口说话,就把话题立即引到了主题上来,说道:   “如果你有幸被村民选上了,你就放心地到他的公司里去任职吧,他不能拿你怎么样,你代表的是村民的利益,而不是他老棍儿一个人的利益!”   郑依富一听,就更加莫名其妙,问道:   “村长,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继续留在那里任职?”   村长浓眉一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如实地回答道:   “我留在那里有局限性!我被老棍儿拿掉后,村里没有人组织群众来为我伸展正义。而你就不同,如果有朝一日,你做总经理了,他还敢对你向对我一样对待,我就可以组织群众来为你撑腰,为你呐喊,为你施压,这样,老棍儿就不敢任性,然后随意胡作非为了!”   ……    ☆、峰回路转   又过了一个星期,不出村长所料,村里果真又要举行一次换届补选大会了。   这次换届补选大会,其目的就是要选举产生新一任村长人选,以便弥补郑然有村长被拿掉后所产生的人事空白。   补选大会一共提请了两名备选人员好供村民们进行选择。在这两名备选人员当中,果真有一位备选人员名叫郑依权,另一位便是前村长郑然有所荐举上来的备选人员郑依富。   补选大会在村里的公堂里进行。凡是年满十八周岁的成年人,他们都可前去投票。他们当中,有的一家人,除了未满十八岁的孩子外,都全部去了。还有的一家人,却只派了一名代表过去。但即使这样,选举大会还是显得异常热闹。   选举正式开始时,两个候选人的名字被高高地悬挂在黑板上。村民们就把他们自己所喜欢和认可的候选人的名字写入卡纸里,不记名,然后一人仅投一票,一票仅投一人,把选票投入到投票箱里去。   老棍儿高高兴兴地作为村里的一名普通人员,也前去了投票。选举结果公布时,老棍儿还作为镇人大代表和道州天眷家居制品有限公司的用人方而被大会邀请去作公证。   当老棍儿毫无心理准备地看到郑依富的名字也赫然显目地作为一个备选人员的名字而位列其中参与竞争时,他就像是五雷轰顶一样,痛苦极了。   他立即开始躁动不安起来,就像猴子一样上窜下跳。他厚着脸皮到处去与每一位村委会干部再次沟通,并强烈要求他们把郑依富的名字立即从上面的提名中剔除掉。   可是,村委会的干部都不同意,他们作为道州天眷家居制品有限公司的一方股东,他们有权选择代表他们自己全体村民集体利益的代表,去参与公司的管理和建设。因此,老棍儿也无可奈何。   其实,在早几天的时候,在他得知郑依富也要参选村长时,他就于前晚还特意以书面形式,曾正式照会过每一位村委会干部,要求他们别提郑依富当村长,可是现在,他们居然还是我行我素,既然团结起来一致对抗他,把他的照会弃之于不顾!   老棍儿气得火冒三丈,没有哮喘都被气得快闹出哮喘来,咬了咬牙,只好听之任之。只寄希望于上苍不要眷顾郑依富,然后让他赶快从他的公司里销声匿迹。   经过了一个上午的折腾,终于,选举结果就在公证人老棍儿的眼皮底下公布了出来。藤上花的父亲,郑依富,他以压倒性的票数获取了本届选举大会的最终胜利。因此,郑依富,顺理成章的,他就成为了印月村的新一届当选村长。   按照道州天眷家居制品有限公司成立时的规定,郑依富理所当然得就成为了道州天眷家居制品有限公司的一名高层管理人员——道州天眷家居制品有限公司的总经理!   老棍儿眼里装着怨恨,站在主席台上,感觉自己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站得越高,就被抛得更远。   他板着面孔,着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还不服输,就趁大会还没有结束时,赶快试图去说服在场的村委会干部,让他们宣布,立即取消了这一次补选,然后再择期另行补选。   “什么?不行不行!这是人民的意愿,不可以更改!”   村党支部书记立即向他瞟了一眼,不屑一顾,连连摇了摇头。   “人民的意愿也要得到上级领导的批准才行!上级不批准,镇里的干部不认同,人民的意愿还不是无效!”   老棍儿见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反正,他们都把他当做了外人,他就不怕撕破了脸,狡辩道。显然,他的狡辩显得很弱智。   “开什么玩笑,老棍儿?人民的意愿,就是上级领导也得尊重!你还是别往这边想,你回去管好你的工厂就行!”   村党支部书记立即读懂了老棍儿的痞里脾气,内心里非常抗拒他,然后正义凛然地训斥道。   “唉,支书,你别生气嘛!只要你签一个大名,盖上村委会的公章红印,我老棍儿到上面说去!”   “放肆!你是在要挟我吗?你把我当作三岁小孩子了?我看你是个人才,我才敬你三分,否则,我一定会把你轰下台去!”   村支部书记被他搅得忍无可忍,气得满脸通红,转过头来,盯着不屑一顾的老棍儿,恶狠狠地使了一个眼色给他看。   “我没说要把你当作三岁小孩子,我只是向你提个要求而已!”   老棍儿眼帘低垂,努力避开他灼热的眼神,觉得村支书不好打发,开始收敛了起来,低声下气地说道。   “好,我就给你一次机会,现在,你只要有本事,能让这里的群众自发放弃这次选举结果,我就满足你!”   村支书觉得刚才的语气说重了一点儿,毕竟老棍儿现在在社会上是混得有头有脸的人物,过分得罪他,对于他来说,也不利,所以,他缓和了一下情绪,就给他一个台阶下,不卑不亢地说道。   老棍儿眼珠立即贼溜溜地转,想想自己在村民当中的影响,谁不怕啊?为了能把郑依富弄下台去,他真的只好自己厚着脸皮去试一试。   此时,全体村民都在翘首以盼地等待着台上的领导发话,老棍儿却出乎意料地站到了他们的前面去。   台上的领导都以异样的眼光死死地盯着他看,静悄悄的。   在大众广庭之下,老棍儿润了润喉咙,面不改色不变地向台下的村民们大声喊道:   “各位长辈们,兄弟姐妹们,大家好!我老棍儿作为此次换届选举大会的公证人,现在向大家再次郑重宣布,此次选举的结果是,郑依富以压倒性的票数,已获得了本届补选大会选举的重大胜利!   因此,经过村委会短暂的研究和讨论,现在正式决定,村委会将任命郑依富为本届印月村的新任村长,不日上任!   另外,希望他能在新的工作岗位上,兢兢业业,艰苦奋斗,继续为印月人民做出新的更大的贡献出来!   同时,我代表道州天眷家居制品有限公司懂事会向大家郑重宣布,郑依富从现在开始,他将正式出任道州天眷家居制品有限公司懂事会总经理一职……”   “啪啪啪……啪啪啪……”   老棍儿刚刚宣布完毕,台下村民们如雷鸣般经久不息的掌声顿时就响起来了。   郑依富立即感动得热泪盈眶,突然从台下人群当中站了起来,抿着嘴唇,然后不停地向台上诧异的领导鞠躬致谢。之后,又转过身来,向支持他的人们左鞠躬,右鞠躬,不停地鞠躬致谢!现场显得异常的热闹!   可是,台上坐着的村委会的一帮干部们却坐不住了,他们面面相觑,纷纷交头接耳。他们都搞不清楚,老棍儿的葫芦里到底卖得是什么药?刚才老棍儿面红脖子粗地私下里还在跟他们瞎扯那些话题,怎么突然间,在面对群众的时候,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天亮了,开始变得豁达开朗了起来了?   他们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忽然,他们又听到了侃侃而谈的老棍儿话锋一转,说道:   “但是,在正式接受任命书之前,还得请大家再三考虑!”   老棍儿突然峰回路转,语出惊人,他的异常举动,开始让人始料不及。台下人声鼎沸的群众顿时怒了!   郑依富瞬间懵了,耸立在人群中还没有落座,愤怒的眼光立即喷向台上还在耍猴子把戏的老棍儿身上去。   盘想着,原来老棍儿又在玩阴的,白白让他浪费了这么灿烂的一个表情,他还天真的以为,他已经成功了呢!   不过,很快,他又释怀了。郑依富咬着牙,一只脚奋力在原地上蹭来蹭去,这样的结局,难道他事前没有考虑过吗?   “不用考虑了!我们就选定了郑依富!”   “对,我们就选郑依富当村长!”   “郑依富当村长!”   “郑依富当村长!”   ……   台下的村民群情激愤,浪潮涌动,挥舞着双手,有的就举起了拳头,他们个个都在声嘶力竭地朝他喊道、示威,要求郑依富当村长!   面对如此强烈的反弹,老棍儿唯一存在的希望顿时破灭,他两眼一湿,立即感到无比尊贵的尊严全无,羞愧难当!   老棍儿强忍着自认为的屈辱,他心里在不停地鼓舞着自己,要求自己越挫越勇。然后为了继续打击别人而弃民意于不顾,依然镇定自若地向台下的村民们大声吼道:   “请安静,请安静!我还没有把话说完,请安静……”   老棍儿灵机一动,就找到了一套行之有效的说辞,等村民们都渐渐地安静了下来以后,欣喜若狂,便自以为是地向他们煽情,晓之以理,动之以容,说道:   “我们印月要选出一位有胆识有谋略、又能实干,并且,还能任劳任怨的好村长来,这样,我们全村才会得到更进一步的发展,我们的生活,才会得到更进一步的改善,我们的日子才会变得更加美好!   如果我们选错了村长,他目光短浅,又没有任何真才实学,那我们全村就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会得不到发展,会停滞不前,我们的生活,就会过得不尽如人意!   如果我们的经济得不到更好的发展,那我们就会落后,我们就会继续贫穷,我们就会继续被别的已经发展起来的人瞧不起!发展,就是硬道理!   还有,印月村的村长,未来,他还要肩负着村办合资企业道州天眷家居制品有限公司的发展和进步,这个使命光荣而神圣,这关乎着整个印月的前途和梦想,牵系着印月全体村民的福祉和未来,因此,请大家再次三思而后行!如果大家愿意,我们可以放弃这次选举结果,重新来过!”   “我们反对重新选举!”   “对,我们反对重新选举!”   “老棍儿,你以为你昨晚来说服我们,我们就会替你说话,你甭想!”   “你买不断我们的!我们永远都支持郑依富!”   ……   原来在选举前夕,老棍儿除了要书面照会村委会干部以外,他担忧村委会干部会有变数,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挨家挨户去拜访了每一户家庭,希望他们能配合着他,别选郑依富当村长!可是,他却大错特错,村民们并没有被他所利用,他们并没有买他的帐!   村民们都看中的是藤上花她父亲勤快、能干、诚实和守信的一面,还有他的谦虚、谨慎和友爱的为人处世风格,所以,无论他扯破嗓子怎样去说服大家,他们还是不为所动,他们还是继续要支持郑依富做村长。   “老棍儿你说,全村谁才是最有智慧,最有胆略,而又最能实干的人?”   人群中,有一位中年男子突然站起来,问道。   “郑依权便是!郑依权就是一个有胆识、有谋略而又能脚踏实地干事情的最佳人选!”   面对挑战,老棍儿不得不把他说了出来。   “哈哈哈哈……”   台下所有人都开始轰堂大笑起来。   “你胡说!我看,是你存心想与郑依富过不去才对!”   其中一个村民一针见血地说道。   ……   民意不可违,到了最后,郑依富还是众望所归的当上了新一届村长。况且,要选村长,这么大的事儿,老棍儿没有控制权,所以,无可奈何,心有不甘的他只好暂时认了。   老棍儿回到主席台上坐下,郁郁寡欢地从他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掏出了一样红色的东西出来。这样红色的东西就是一本红色的受聘书。   老棍儿把这本聘书平摊在桌面上,迅速从上衣口袋里取下别笔来,接着,就往聘书里面的空格处草草地填上郑依富的名字了事。然后嘴巴一歪,眼眸里划过一丝邪恶,心里盘算着,等他到了他公司上任以后,看他怎么收拾他,合上书,礼节性的起身,喊道:   “新晋公司总经理,郑依富,请……上台接受任命!”   有了刚才的那一惊以后,五味杂陈的郑依富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面无表情地迅速朝台上走了过去。   前村长郑然有就坐在郑依富要路过的一个旁边的位置上,在对抗老棍儿时,就他带领着大家在卖力地喊,当他看到郑依富要走过来时,就不停地向他挥手致意。郑依富留意到他了,才微微拉了拉面孔,笑了笑,表示感谢。   郑依富冷冷地走到了老棍儿的面前站定,老棍儿便动作生硬地把聘书双手奉上,等郑依富双手接过以后,眼帘一垂,他没有像要祝贺他的人一样抱以雷鸣般的掌声向他表示任何祝贺,他只是仅仅说了几个意味深长的字“蒸蒸日上”,就把手迅速缩了回来。   而郑依富在接过聘书后,也从容淡定,他也没有要向他表示任何谢意,就跟着仅仅重复了他的一句原话“蒸蒸日上”,便算了事!    ☆、寄人篱下   一大清早,郑依富气定神闲地如往常一样,就早早地起了床。他把一天下来,家里需要做的一些什么事情,都一一地向他老婆交代好后,就起身走了。   他老婆莫名地有些担忧,临走前,还不停地叮嘱他,叫他小心点儿,别在公司里跟老棍儿斗狠斗辣,好做就做一段时间,不好做,就趁早撤回来,郑依富“嗯”的一声就答应了。   郑依富穿着一身老式中山装,干净整洁,不卑不亢地就来到了老棍儿开办的工厂——道州天眷家居制品有限公司来报到上班。   在公司人事部,老棍儿不得不安排他的女秘小茜来接待他。小茜就让他填好表格,然后才带领他到他的总经理专属办公室里,去认识一下新的工作环境。   在郑依富的办公室里,小茜替他收拾好前村长郑然有所遗留下来的在办公桌上的零碎物件,然后,才把文件柜里的文件夹逐一搬了出来,并放在他的办公桌面上一一展示。   文件夹里分门别类得夹着各种各样的资料,如天眷公司与各个友商的合作合同和备忘录、各个客户的生产合同与订单、天眷公司与当地相关政府部门的政策衔接和通知要求、天眷公司和印月村委会的合作合同和天眷公司的资产明细与评估报告,以及天眷公司的内部管理资料、各部门的人力资源的使用情况、工厂的效益与生产进度报告、生产的品质与客户的反馈报告、商品的定价与社会的评估报告等等,一箩一大筐。   郑依富立即皱了皱眉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至此,郑依富才深深地折服和理解了老棍儿的才华和能力!难怪连被他拿掉的前村长郑然有都毫不吝啬、不计前嫌地赞誉他为全市优秀的企业家呢!   小茜分别把以上摆在桌面上的资料一一向他简单明了、粗略地介绍了一番以后,她就速速把他领到了老棍儿的董事长办公室里去。   此时,老棍儿还坐在他的办公桌前泡着热腾腾的牛奶喝,眼神犀利。自从他成为了富贾豪门以后,他的生活就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他现在所享受的生活,就是当时上流社会所享有的特有的富贵荣华般的美好生活了!   小茜领着郑依富轻飘飘地走了进来。   老棍儿若无其事地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头都不抬一下。   小茜完成了老棍儿交代好的任务后,就即刻回到了她的原来的位置上去,坐下。   郑依富心情复杂地独自静静地站立在那里,很不是滋味。过了一会儿,见老棍儿还在忘情地专注于那杯热牛奶而默不作声时,便主动打破沉默,向他打了一声招呼,喊道:   “老棍儿!”   老棍儿咋一听,眉头立即竖起来,心中的怒火无处发泄,便顿时朝他大发雷霆起来,还用手指去指着他的鼻子,朝他厉声吼道:   “叫我董事长!”   郑依富立即被他的雷霆之势吓得差点儿没往后坐下去,他战战兢兢地站立在那里,好一会儿才镇定了下来。   老棍儿看着惊慌失措的郑依富瞬间乐了,便背靠着老板椅望着他,稍放低了音量,继续颐指气使,说道:   “你进厂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要知道厂里的规矩是怎样的,如果你不按规矩办事,不说是我,就是连底下的技术员、小组长,他们都可以把你整得呜呼哀哉的,让你端着的饭碗没饭吃!”   见郑依富耸立在那里久久不吱声,他便神气得坐正了身体,然后低下头去,继续拿起桌上他刚泡好的新鲜牛奶呷了一口。他把牛奶往桌上一放,仍然抑扬顿挫地说道:   “你要明白,你只是天眷公司的一名员工,而且还是一个普通员工。你只是代表村民行使股权,但你没有股份,你不是真正的股东!你既是在替村民群众打工,也是在替我打工,你听懂了没有?”   郑依富一听,拧紧眉头,觉得他说的还在理,便回了一句,轻轻地说道:   “听懂了!”   “听懂了就好!那,现在我就跟你谈谈你的工资待遇问题!”   老棍儿低下头去,伸手去无意整理了一下桌上的物件,压低了声音说道。   郑依富一听说要谈他的工资待遇问题,眉头一松,就立即来了神,心情都放松了一些。心里唠叨着,前村长郑然有一到位,老棍儿就开了一千块钱整每月的月薪给他,而这次他开工资给他,它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出入了吧?他想,就是有太大的出入,算五百也不错了!因此,他就静静地听候着,很是期待。   老棍儿继续说道:   “你要知道,任何一家企业,它的发展和进步,都离不开一批有高素质人才的贡献与支持,尤其是离不开那些有战略眼光的,有真才实学的,能独挡一面的,一用,立马就会产生诸多经济效益的高科技人才、尖端人才的加盟!”   郑依富静静地倾听着,忽地,觉得老棍儿是在逢场作戏给他看,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拭目以待。   “郑依富,你说,你是不是这样一个人才?”   老棍儿突然话锋一转,让他始料不及,他束手无策,不知道怎样去回答他。他看老棍儿一直在盯着他看,他知道,老棍儿是认真的!   老棍儿看他支支吾吾的,老久没回答上来,就动起了肝火。他朝桌上奋力地一拍,口杯都被震动得跳跃了起来,然后杯里的牛奶都晃了些出来,泼到了桌面上去。   他的暴怒也迅速惊动了前面邻座的他的女秘。他的女秘被吓得身子跟着颤抖了起来,然后回头朝郑依富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又扭了回去。   老棍儿中气十足地朝郑依富大声地吼道:   “你不是人才,你干嘛来当村长?”   一提到这事儿,郑依富就瞬间被激怒了。他睁着环豹眼,抬起头来,勇猛地正视着他,久久不愿回避,大不了,他就不干了,有什么稀罕的?   老棍儿一瞅见“张飞”式的双眼,就开始不自然地战栗了起来。想起在吊唁藤上花的现场,他被郑依富强行给推倒在地上的事儿,他担忧待会儿郑依富又像上次一样猛扑了上来,然后把他按着打得个半死不活,就开始缓和语气,说得委婉点儿,道:   “我只是想知道你的一些情况,你既然作为天眷公司的一名普通员工,我只是想知道,你是怎样的一个人才?然后,我才知道,我该怎样去培养你,并把你打造成一个怎样的人才?”   听他这么一说,郑依富才放松了下来,想想他老婆临行前的叮嘱,然后把怒气消了下去,继续静静地听他说。   “你作为一家闻名遐迩的大公司总经理,未来,你要负责与各种客户打交道方面的工作,因此,我现在想用前考核一下你,你说,你怎样去揽客户,怎样去把一个客户拉回来?你又怎样拿着天眷公司去与他们做交易?不妨说说,没有关系,我只想听听!”   老棍儿像一个长辈一样,他敦敦教导般地说道。话说完后,他又把自己的身体往椅子上靠着,然后静静地抬头望着他,眼眸里充满了奸邪的期许,等待着他的回答。   郑依富心冷冷的,他知道,他肯定会回答不上来,即使回答了,也是牛头不对马嘴,因为,他从来就没有接触过一个对他来说是一个陌生的行业、一个新颖的工种。历史以来,他祖祖辈辈都在田地里打滚摸爬,因此,他所知道的,无非不是一些鸡皮蒜毛的农田杂事,他还能知道些什么?所以,他就很有自知之明地回复他,道:   “关于这方面的工作,我愿意听从董事长你的安排、教导和指示,我绝不敢有半点违抗!”   “放屁!听从我的安排、教导和指示?那你去干什么去了,你的工资要我帮你领么,你的饭要我帮你吃么?我要你来干什么?我还不如不设总经理一职,就让村委会派个人过来监督一下财务,监督一下分红就可以了,我干嘛还要花重金去设一个虚职位,去花重金请一个废人来糟蹋粮食?关于这份工作,你要自己去想办法,你要自己挖空脑子去想一想,该怎样解决,这才是对的!”   老棍儿自知自己有理,所以他就借势朝他恶狠狠地训道。   郑依富低头默不作声,一只脚趾不停地在地上蹭来蹭去,他在老棍儿面前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被臭骂了,却还是不敢去接话,去反驳,他就站在那里,任凭他怎样去奚落,去辱骂,而无动于衷。   “当然啰,你进来了,我就会好好地培训一下你,让你具备初始的业务能力和管理能力,然后好让你好好地开展工作!那么,这么一来,你说说,你工资待遇,你还要要求如何,你说说看呢?”   老棍儿此时心平气和地问道,其实,要整他的手段远远还不止一个,除了要羞辱臭骂他一顿以外,另外,就是要克扣他的工资等。   郑依富闷闷不乐,此刻哪里还敢提什么要求,就随他怎么安排就是了,已经被他说得一文不值,有口饭吃就可以了。   老棍儿见他迟迟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心里窃喜,而关于对他的工资待遇,他就主动地谈道:   “所以说,你还不熟悉,你完全还是一个生手,因此,在你熟练之前,你还是享有你原来的那个工资待遇,即普通员工的工资,三十块钱一个月。但,鉴于你也是一个总经理,所以,在待遇上,我会额外再追加一些,比如说,你可以有使用公车的权力,你可以有外出的权力,你可以在公司里单独有一个房间休息的权力,你可以有节假日、周末休息的权力等等!”   说到这时,老棍儿兴奋地还故意停留了下来,然后察看了一下他的神情和表现。只见郑依富嘟哝着嘴,摆出一千个不愿意、一万个不乐意的姿态耸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知道,郑依富肯定知道前村长郑然有的待遇是多少了。   关于郑然有的月薪,他足足开了有一千块钱之多给他啊,而这一千块钱的待遇,那可是郑然有拉开了郑依富有三十多倍的距离啊!他不高兴,那自然是在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内了!   一提及郑然有,气得发火的老棍儿就爱恨交织!想想他,他给他开一个月有那么多的工资,可在面对争吵时,他居然会胳膊往外拐!他不帮他就算了,他居然还处处维护着郑依富,然后,还当着大家的面,来处处和他唱反调,他这种人,对于他来说,他不干掉他还要干掉谁啊?    ☆、虚心受教   郑依富对老棍儿开的工资自然是不满意,但,它也没有超出他的意料之外。他早知道老棍儿会有这样一套,前面降他的工资就是前车之鉴,所以,他不忘后事之师,他的这套把戏,他早就看透了!   只不过是,有一点儿,它却在他的意料之外,那就是,他的工资实在给得太少了,这简直就是侮辱了总经理这个高贵的职位!   而且,就论打工仔来说,你看到过有哪个打工仔打工打到了公司总经理的职位上了,他还要继续领着不知猴年马月才终结的普通员工的工资呢?   郑依富阴郁着脸,眼珠儿不停地转了转。思索了一会儿,他又释怀了。为什么?因为这三十块钱,至少比他被他降了工资的时候要高出了很多了。况且,这三十块钱来得也比较容易,不像先前那样,为了那三十块钱,他的门牙都被打断了。还有,最后一点就是,他真的对业务一窍不通。所以,他就不再矜持了!他能够把目前的薪水拿到手,并且,把工作做稳做久,他就与普通村民并没有什么差距了。   老棍儿此时瞧出了他不平衡的心理,但防他发怒,防他继续惹是生非,喳了下嘴巴,就假装安抚道:   “别这样心理不平衡,我开给你的工资很公平、很公正,没有亏待于你,等你熟练了以后,你不说,我自然都会给你加上去。   那什么叫做熟练,熟练的标准是什么,我想,你一定会很想知道!那,现在我就跟你说清楚了,让你听明白了,熟练,首先,就是你必须至少要给我拉一个客户回来,第二,就是同时,你还要给我保有客户。   何为保有客户,就是不是一次性的客户,不是今天下了单,明天或以后就再也没有订单可下了的客户。这种客户,未来我订单多了,我就会毫不留情面地一脚就把他们给踢开了!这种客户,对公司的发展并没有多大的好处!所以,所谓熟练,就是当你拉的客户第二次下单的时候,就证明你熟练了。你熟练了,下个月的工资,我就马上帮你涨上去!”   说到这时,老棍儿停顿了下来。他若有所思的望着郑依富,似乎还在琢磨着什么。一会儿,他又清了一下嗓子,觉得口干舌燥,就把身子坐直,低下头去,又往杯子里呷了两口。   郑依富闷闷不乐地站在那里,他就像是在听故事一样在听,当然,他巴不得这是真的!   “还有,我特别要强调一点,就是你跟客户打交道的时候,你可千万别有事没事就向他们吐槽、倒苦水,说你的薪水是如何如何低,低到了只跟普通员工看齐的程度。如果你这样说的话,我敢保证,你一百年都会拉不到一个客户,为什么?你知道为什么吗?”   老棍儿把口杯轻轻放下,双眼径直地盯着一直在沉默寡言的郑依富身上去,眼眸里不时地闪现出一丝丝诡异笑意来,说道。   此时,见郑依富像哑巴一样,久久不回话,他就又把牛奶端起来,低头往里面陶醉地啜了几口,抬起头来,双眼迷惑,一副痞里痞气的样子,说道:   “因为,你连在天眷公司的地位都没有,你还怎么想着代表天眷公司去跟别人谈生意啊,别人谁信任你啊?   还有,你也别去劳动局投诉我,说我开给你的工资有多低,与你的职位名不副实,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只有解除劳动合同算了。即使我不想解也得解,为什么?因为,劳动局就横在那里啊!   这些东西,你自己就回去好好地考虑考虑,我不多说了。今天就谈那么多了,等下我还要抽时间去培训一下你,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需要向我提问的吗?”   郑依富猛地缓过神来,迅速转动脑子想了想,觉得工资还有些不明白,打算把它问清楚了,就问道:   “我的工资具体由哪些部分组成?我有没有加班费?有没有额外的报销和补助,以及,我有没有津贴发放?有没有奖金和分红?还有保险呢?”   “哈……”   郑依富羞辱难当地从老棍儿的董事长办公室里回到了他自己的总经理办公室里去。   他轻轻地推开门走进去,在一旁墙上小心地按亮了灯泡,一看,“嚯,好气派啊”!这个房间跟老棍儿的房间大小简直一模一样,房间里除了少了一张女秘办公桌以外,其余的,老棍儿那里有的,他这里照样都有。而且,还包括摆放在窗明几净的大窗户下的用来招待客户和来宾用的那几张桌椅和金鱼缸。   老棍儿这么舍得下血本,他也是为了公司的形象和发展着想,他并没有特意去为谁优待着什么。   但是,这间房子唯一存在不足的地方,就是,大门与老棍儿的那间房子的大门正对冲着,很不吉利。老棍儿这个半人半鬼的东西,经常与鬼打交道,难道他会不知道这其中所隐藏着的奥妙吗?   其实,这两间房子正是老棍儿在施工期间,他特意招呼别人这样布局的!因为,他相信他的财富可以镇得住其它任何人,所以,他不怕对冲。相反,他却很喜欢对冲,因为,对冲,他才会显得更加雷厉风行、他才会显得更加有威权和有地位。   前村长就是因为镇不住老棍儿,所以,他才会被老棍儿给拿掉的。   郑依富刚一出门,老棍儿就兴奋得不要不要的!想起自己有一颗够用的脑袋,就迫不及待地拿起桌上的牛奶,马上慰劳慰劳自己,然后猛地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他正啜吸着,脑海里充满了欢乐,此时,听到了他的女秘转过头来,娇滴滴地朝他谄媚道:   “老板果真厉害!”   “怎么厉害了?”   老棍儿抬起头来,色咪咪地望着她,一脸坏笑,故意问道。   ……   老棍儿兴奋地搂着她,脑袋像猪一样,不停地在她身上拱着,突然想着还有事情要办,就轻声细语地推却道:   “等下,我还要去指导一下臭八婆她老爸,回来再用!”   小茜被他惹得浑身难耐,突然停止了,疑惑不解,睁着一双被宠得娇贵的眼睛望向他,嗔着娇喉,问道:   “臭八婆,哪个臭八婆?”   老棍儿近距离与她柔软的眼睛对视了片刻,思忖了一会儿,觉得不方便告诉她,便道:   “哎,别管了,你是外地来的,说了,你也不懂!”   见老板的态度那么决绝,她也不敢多问,既然不属于她的事情,她就懒得去理。然后起身,略有些失落的,就回到了她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老棍儿立即起身,去到一侧墙边保险柜里,取出了一叠重要文件出来,然后拿着它就心情沉重地走出去了。   来到郑依富的办公室里,当他径直走进敞开的大门时,此时,郑依富正兴致盎然地背对着他在盯着一副字画看。老棍儿犹豫了片刻,然后五味杂陈地向他说道:   “这房间好看吧?”   郑依富一听老棍儿走进来了,顿时有些紧张,就马上扭过头来,瞧着他,揣摩了片刻,赶忙回道:   “好,好看!很豪华,很大气!”   老棍儿眼里纠结着,他是要高兴呢,还是不要高兴,说道:   “只要你有能力,这间房子可以让你永远坐下来!”   “好的!”   郑依富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他知道,这往往是老棍儿的一句托辞而已,不可较真。   老棍儿看似轻松地来到了招待客户和贵宾的玻璃案前,择一个位置坐下,他把几本文件夹工整的摆放在他面前的案几上,然后,眉毛一扬,顺势招呼郑依富过来坐下。郑依富随后忐忑地就走了过来,在老棍儿的旁侧坐下。   老棍儿用手指了指眼前的这几本文件夹,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就是你做总经理必须要掌握的东西!前村长走时,我已把它收进保险柜里去了。”   郑依富侧着头好奇地往那边瞄了一眼,此时,老棍儿正在翻页,看着上面那些密密麻麻的表格和数字,他着实有些惊讶,弄不清楚!然后,他又听到他在那里嘀咕,说道:   “我现在过来,就是要培训一下你,让你知道如何去拉客户,如何去签合同!”   “这是每个产品的生产周期和一个周期下来所消耗的原料、配件、人工、水电成本总和表!”   “这是全公司所有的间接人员的工资待遇情况列表!”   “这是后勤每天采购的食材所花费的成本列表!”   “这是公司购进的所有的机器设备的成本列表和厂房的施工与装修成本列表!”   ……   “记住了,每个产品我们都要有利润可赚取。当然,目前除了那些大开支如厂房的建设和装修,机器设备的购买等没有计入外——这些,都要等上好几年的时间才能够全部把它赚回,其它的都有好几倍于成本的利润可赚取。所以,你跟客户谈生意的时候,产品的报价就按我刚才跟你所说的那样去报,记住了没有?”   他问道,眼里充满了关切。其实,他不是在为他着想,而是在为公司着想!他想,相比养个废人在这里糟蹋粮食,还不如就养个能人来为他创造价值会更合算些,反正支付给他的待遇也很廉价!   见该讲解的都讲解到位了,想想小茜还等在那里面嗔怨着他,他把东西迅速整理好后,留在那里,交给他,就急匆匆地走了。    ☆、遭人奸计   七山燕语王府,庭院深深。   ……   “上次,因藤上花坟墓被挖的事儿,我们与老棍儿一伙人恶战,我们各山都有很多姐妹死伤,以前没有分山的时候,我们都是一家人,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没关系,但是,现在不同了,现在我们分家了,还各自为王,那我们以前的损失,就要找她算账!我们不能白白的便宜了她!”   莺歌扭曲着脸,愤慨地说道。   燕语有些为难地把头偏向窗外,此时,山头上红枫正燃烧一片,分外妖娆,错落其中的高大松树,也随风摇曳,还发出“唦唦”地响声,听起来非常悦耳。   眼前的景象明明与醉人的风景不相同,燕语把头转回来,一脸真诚地劝道:   “我们眼前的生活不是已经过得很好了吗,干嘛还要去为一点儿绳头小利争得你死我活?”   莺歌避开她那柔弱的眼神,眼帘低垂,想想,不能就这样算了,抬起头来,说道:   “燕语,你想想,你我她都为王,为什么我们俩就要受她节制?而她,却是不是女皇,胜似女皇,我们俩却是,本是女王,胜似丫鬟!”   燕语眉毛一挑,低下头去,“咯咯”地自顾笑起来,不以为然,说道:   “莺歌王姐,你说得太过了,我们不是丫鬟,她也不是女皇!只是我们俩表面上要受她节制而已,她自己山里头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哪还有空闲来管我们呢?不就是每年我们要纳一点儿贡品过去嘛!再说,我们纳贡品给她,而她,也要纳贡品给七谷山主神,她比我们纳得还要多呢!”   莺歌眉头一紧,立即喳了一下嘴巴,听她这么一说,急得差点儿要发火,想想历来喜欢逆来顺受的燕语,提高了嗓门,说道:   “不是为了争这点儿小利的问题,而是一年后,花王封神——如果花王封神成功,那我们俩还像女王吗?我们俩还不被她控制得牢牢的?”   “你是说花王封神后,有了控制我们俩的法力了?”   燕语睁大眼睛望着她,一脸迷惑。寻思,如果真被她用法力死死控制住了,稍不听话就往死里拽,那她做王还有何意义,有何尊严?她也怕她拥有了控制她们俩的神力以后不一样的她呀!   莺歌默默地点了点头。   燕语身子一颤,光想起来就有一点儿发慌,赶忙问道:   “怎么办?难道你来此,就是专门为了此事而来的么?”   莺歌若有所思地立即在她前面来回踱了几步,低头犹豫了片刻,突然停下来,朝她声情并茂地说道:   “正是!那我们就阻止她封神,让她完成不了今年的岁贡任务,然后,她就封不了神。封不了神,她就永远没有法力来控制我们,就像目前一样!”   “好吧,我就听你的!”   “五山王、正王,藤上花殿下驾到——”   她们俩正谈论之间,忽地,门外就响起了女官此起彼伏的娇嫩的呼喊声。呼喊声由远及近,渐渐地传了过来。   原来,凑巧,藤上花正王也赶过来了!   莺歌和燕语诧异地立即双双把头偏向门外,一瞧,只见藤上花气场十足地率领三名侍从,身后左右各一个,中间一个,正腾云驾雾,飘飘然地赶了过来。   她们俩相顾无言,然后赶忙到门外去迎接正王的到来。   “恭迎花王驾到!”   见威风凛凛,犹如武则天一样霸气的藤上花来到眼前,燕语和莺歌不敢怠慢,头一低,双手一伸,就赶忙在胸前作起揖来,不约而同地喊道。   藤上花停下脚步,略有惊讶地看向有些紧张的莺歌问道:   “六山王有空也在这里呀?”   莺歌低头立即谎称道:   “小女子闲得慌,见七王府生得热闹,所以过来看看!”   藤上花又瞧向一旁也有些紧张的七山王燕语,还没等她开口问话,她就急切地敷衍道:   “一点小事儿,山里有些争执,把她们带进来,调解了!”   ……   莺歌眼珠转了转,寻思,时机已到,是该跟她摊牌的时候到了。于是,一鼓作气,问道:   “花王,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提不该提?”   本来一脸高兴的样子,突然听她这么说,心咯噔了一下,又见她神色匆忙,料即将有不祥的事情发生,便心生疑虑地询问道:   “六王,难道有不快的事儿吗?你尽管说!”   莺歌立即转过头去,与燕语对视一番,心领神会后,便马上转回来,假装一副悲戚状,诉说道:   “山里有十多位姑娘,因伤不能够参加工作,而山外却屡屡有算命鬼请她们去为凡人算命,有观仙婆请她们去为凡人观仙,可是,她们因伤去不了,这可如何是好?她们去不了,就没有收入,而完全靠全山支助,也帮不了多少,因此,现在,她们就过得很清贫,而且还带着病,甚是可怜啊!”   藤上花拾眸想了想,问道:   “你说得就是那些为我而受的伤的姑娘们么?”   莺歌立即点了点头。   看着她们俩一脸认真的样子,藤上花脸色一变,就陷入了沉思。确实是呀,她们山也是!她在做山王之前,她就曾一一过去探望过她们了,可是,当时她也穷,她有什么办法呢?只是口头上挂着无数个感激而已!而如今,她做山王了,她能稍微拿得出一点儿余钱出来,她想,她不能够忘恩负义,她是该个个都去看望一下她们了。   缓过神来,便对莺歌慷慨说道:   “近日,我就准备备点薄礼,然后一一过去探望下她们!”   莺歌和燕语立即面面相觑,过了片刻,觉得还没有达到她们想要的目的,莺歌就装得一脸愁容,继续说道:   “怕是解得了一时,解不了一世!”   “这个……”   藤上花苦着脸,也陷入了左右为难之中。她目前也只有这个财力了,其余的,还能怎样?   沉寂了几分钟后,莺歌鼓足勇气,带着一股内心里只有她们俩人才知道的邪气,掩饰住喜怒哀乐,建议道:   “不如,你就免除了我们两山今年一年的岁贡算了吧!有了这一年的岁贡,我们可以保证她们二十年内衣食无忧,至于以后的事情嘛,以后再做打算吧!”   “这个……”   藤上花眉头一皱,开始着急起来。这怎么行呢?她也要向主神纳岁贡的!法定的岁贡,她每年纳的比她们每山都要高,而且,每山人数一样,每山财政收入也大致相同,因此,她能够多纳出来的,就完全靠她们两山的进贡了。然后,才能从她们的进贡里面抽出七成来,用于向主神纳贡。   如果连纳贡都完成不了,她还能怎么去度过这一年的考核期?度过不了这一年的考核期,她还能怎么想着要封神?不封神,哪来的法力?没有法力,七谷山这扇法门,她怎能闯得出去?闯不出去,她还怎能去报仇雪恨?   细思恐极,真是伤透了脑筋!   此时,莺歌在仔细地打量着她,看她平时是这么美貌绝伦的美人儿,现在怎么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模样了?   估计她做不到,莺歌迅速转动了眼珠想了想,心里面有一股邪气正促使她,叫她不能够让她做不到,就声情并茂地鼓吹道:   “也许你免了,或许主神或天庭看你有德,或许他们也会免了你的呢!就像我们参加卍卍比试一样,我们不就是凭着心里美,然后才从众佳丽中脱颖而出的吗?或许,天庭又是在第二次这样考核你呢?”   终于被巧舌如簧的她说动了,藤上花想想,也是!就是不是,她也不能够忘恩负义啊!既然她们俩都这样提出来了,如果她坚决地回拒了,那因她而受伤的姑娘们会怎么看待她?而所有七谷山的怨魂又是怎么看待她?   想到这里,她眉头一松,喜笑颜开,就爽快地应道:   “好吧,我就免除你们今年一年的进贡,好用于安抚那些为我而受伤的姐妹们!”   莺歌和燕语立即相视而笑,高兴得差点儿没跳跃起来。相反,藤上花却心事重重,神色凝重。之后,她就匆匆地告辞了。    ☆、山相用计   五山王府,入夜,金碧辉煌。   山相家里。刚刚用过晚餐后,侍从还在忙着收拾碗碟,山相就心事重重地躺在懒人椅上休憩,望着楼顶凝神皱眉。   她已经吩咐好下人去请财务官过来商量了。听说,最近花王把两山的岁贡都给免了,山相绞尽脑汁,实在想也想不明白,纳贡,这可是每山的法定责任和义务啊,她怎能轻易地说免就给免了呢?而且,纳贡,还是她年终封神的主要考核项目之一啊。到时候,纳不了贡,她怎么去给主神交代?又怎么去封神?   其实,她关心的不是花王能不能封神这一件事儿的本身,她关心的是,花王能不能下山去把仇家给杀了的事儿。   因为,只要花王把老棍儿他们三个凡人给杀了,因违反了天条阴律,她至少会被革了王职处理不可!到时候,只要王职一革,位置一缺,这个王位,正王,不是她坐,还有谁来坐?难道还要再进行一次选美比赛不成?因此,她很抱有希望!   “山相,财务官已经到了,现正在门口等候!”   一个女侍从一脸轻松地走了进来,靠近后,就小心翼翼地向她回报道。   “嗯,叫她进来!”   山相不慌不忙地从懒人椅上起身,然后走了过去。   山相在办公厅里坐正,财务官谨慎地在她一旁坐下。   财务官咽了咽口水,寻思,山相很少会在这个时候把她叫过来的,因此,略有些迷惑的她,询问道:   “山相,有什么急事需要我办吗?”   山相径直盯着她的眼眸看了看,停了几秒,然后移开,抬头望向天花板,眼珠转了转,回道:   “听说,花王已经免了两山的岁贡了,是不是?”   财务官半老徐娘,盯着她,眼眸凝固了起来,迟疑了片刻,回道:   “我也听说过,但至今,已经过去了有好几天了,可是花王还未曾通知过我,我就想,难道这笔账目就不需要做了么?”   山相喳了一下嘴巴,略微动了动身子,若有所思,回道:   “不是不需要做,而是花王此时应该还正处于过度焦虑之中,相信很快,她就会通知你了!”   “嗯,那如此,山相要找我有何事?”   山相避开她疑惑的眼神,往外面瞅了瞅,略思索了片刻,转回来,回道:   “没有这两山的岁贡,我们是完成不了向主神纳贡的法定义务的,因此,我们要想办法去筹款纳贡!”   “筹款纳贡?哎哟,怎么筹?皇上不急太监急,我们去多操这些心干什么?”   “唉哟,你怎么能这样说话?我们是她的部属,我们不为她办事为谁办事?我们不为她分忧为谁分忧?”   “这……那你说,我们该怎样去筹款?我听你的!”   山相刚刚生起的不满,随着她的服从而渐渐地变得烟消云散,她停留了片刻,就把她事前想好的对策说出来,道:   “还有半个月就要过七月半了……”   七月十四,中元节。   人间大地,一整天都是灰蒙蒙的。或许是因为阿飘布满了天空,或许是因为烟雾缭绕了整个日头。天气,很快就阴冷了起来。   财务官蒙面指挥着一大拨同样蒙面的超级女魂,就来到村前屋后。   此时,家家户户都有人在空旷之地点香、化烛、烧纸和送灵屋。男人们有的还光着膀子,抽着鞭子,围绕着火堆来回在驱赶着野鬼孤魂。   财务官左右扫视了一番长长的队伍,即刻命令道:   “烟雾四处飘散时,我们不可以靠近。因为甩鞭子的人知道我们来了。等烟雾直上天空时,我们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去把财物给抢回来。记住,要迅速,别等烟雾四散时,我们来不及跑,却被法鞭给打伤了!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   “抢——”   ……   那些七谷山以外的正当收纸钱的鬼魂,闻着香味,循着烛光,正兴高采烈地赶来,心里惦记着,今年家人又给他们送来了多少财物了。可是,不曾想,还在半路上时,他们就被一群颇为壮观的鬼魂大军给震慑住了。看她们一路向七谷山飘去,惊叹道,原来放假一天,七谷山法场还有游街娱乐项目啊?   然而,等他们高高兴兴地来到了他们的亲属旁边时,这哪里还有什么财物啊,连灵屋都被烧光了!看着亲人们收拾好东西,渐渐地离去,流着泪叹道,亲人哪,你们这是在送给谁呢?   财务官领着众鬼魂得意洋洋地赶了回来。在山相家里,众鬼魂把各自所抢得的财物一一罗列在大厅内展示。   财务官一脸喜悦地点了点,正好,除了够上缴贡品以外,另外还有一些余钱剩下,好供出去参与抢夺的姐妹们犒劳犒劳一番。自此,众人欢呼雀跃,喜不自胜!   山相秀眉一挑,想起她的计划如此周到,情不自禁,就抬起头来,哈哈大笑。   然而,事情远远没有她所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才过了一天,七谷山主神就立马召见了三位山王。   三大山王领命,莫名其妙地就纷纷赶了过去。   “诸位,昨日外山有人过来投诉,说我山鬼魂不守天律,刻意扮盗贼去抢劫他山七月半的财物,为证虚实,我特意开启了天眼瞧了瞧,发现,那伙儿参与盗抢的蒙面人,其正是我山的鬼魂无误!”   “藤上花,据我所查,那伙儿盗贼的领头人,正是你山的山相和财务官所为!”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真是七谷山史上前所未有!事前不是曾警告过你们了,放假时,要严守天条阴律,怎么,把我的话儿当耳边风了?还是藐视天条阴律?”   “既然违背了天条阴律,就不能不处罚!藤上花,你作为五山的山王,而且还是正王,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因此,本神要罚你纳两倍的岁贡,今年内请务必缴清!”   “另外,你山山相和财务官,已经触犯了天条阴律,我尊重你的权威,不越权处理,任凭你怎么处置,但需要拟出一份处罚的意见书来,稍后呈于严办府处,用于备案!”   “罪魂遵命!”   藤上花趴着眼,一脸悲戚状,跪在高堂上正正襟危坐,威风凛凛的主神面前俯拜。   燕语和莺歌落落地站在一块,看着藤上花无辜的受害,本来人之初性本善的她,怜悯之心就顿时油然而生。她侧过头去略略地偷瞄了一眼身旁的莺歌,只见她嘴角一抽动,眼眸里瞬间凝结起了一层寒冷的冰霜来。   ……   藤上花满面愁容地回到了五山王府,随后就火速地召见了山相和财务官。等问清了来由后,独自斟酌了半响,觉得她们俩还是在为她好,所以,就速速作出了决定,把山相罚领半年的俸禄、财务官罚领三月的俸禄和自己罚领三月的俸禄拟好,并及时呈报了上去。   是夜,五山王府藤上花私人的客厅里,灯火通明。   周围一切警备都不曾靠近,藤上花一人一桌一酒,稀里哗啦地坐在那里喝。   饮到深处时,叹道:   一杯酒来一杯酒,一杯酒来解闷愁。   酒在肠中知谁否,不在英雄在王侯。   一举一落间,藤上花似醉非醉地想,就是前次免了两山的岁贡,她都无法凑足起来去上缴,况且现在,还要加一倍的岁贡数额要她来完成,这不是明摆着,天庭要逼她自行下诏退位么?   藤上花伤心地落下了两行泪珠,想想前世的遭遇,现在的困顿,仰天长叹道,此仇何以报得?   越想越气,越想越急,忽地,头脑一热,就开始胡言乱语,狂躁起来。    ☆、挽回危局   她趁思绪还够清楚,就赶忙推门走了出去,然后站立在山头上,欲让山风来强力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然而,习习山风也无济于事,她眼珠前后左右上下不停地转了转,忽地,一声怪叫,就立马腾空翻滚了起来。   藤上花迷迷糊糊的,趁着酒力,在七谷山上空,就胡乱地撞,胡乱地手舞足蹈,胡乱地发泄。然后,就没了方向地往下坠。还好,是坠落到湖里去了。   藤上花奋力地扑腾了几下,浪花在夜空中裹着银月,瞬间溅起了一团亮晶晶的硕大的光芒来,片刻后,落下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夜冷寂了下来,忽地,又被一阵巨响打破。藤上花从湖底喷射了出来。   她漂浮在空中纳闷,此时,酒力也清醒了。自顾瞧着一身泞泥,寻思,这湖床怎么这么低?往来,不是深不可测的么?怎么一下子坠下去,就坠入到淤泥里面去了呢?   藤上花挠腮想了想,想起白日所看到的湖面偏低,太阳炙热,就瞬间明白了。   藤上花不停地张望了一下脚下平整的谷底,再想想岁贡、岁贡,令人讨厌的岁贡,于是,顷刻间,她就笑了。   她欣喜若狂地马上跑回府里去,召集山相等主要官员到议事厅议事。议事完毕后,就把命令颁布了下去。   很快,五山的十万怨魂莫名其妙的听令,就瞬间化为了十万工匠,来到了湖边,按照藤上花的谋划,开始筑起了工事。   她们挖了一条长达好几百米远的、宽两三米、深达一米的水沟用来储水。水注满以后,还搬来巨石在上面掩饰。   藤上花自信顶着烈日,独自一人耸立在山顶上耐心地等候着。一周过去了,湖床开始龟裂。整个湖面,就只剩下湖中一湾浅浅的浑水了。   地里的庄稼开始枯萎。起初,印月的村民还大老远地举家从别的地方挑来水来浇灌,可是,随着酷暑的持续、旱灾的漫延,一段时间后,就连别的地方的水源都枯竭了。   百姓万分焦急,眼见花生等作物颗粒无收。   藤上花见禾苗萎蔫了下去,不能再萎蔫了,大喜过望,就马上下令十万怨魂,于黎明前,把蓄水沟里的水,一滴不浪费地浇灌到了每一棵禾苗上。禾苗,开始抵旱。   两天后,禾苗恢复了原样。在烈日的炙烤下,开始茁壮成长。   有一天,日正午,莺歌和燕语闲着没事,就齐刷刷地来到了田间地头。放眼望去,一片枯萎。唯独瞧见了五山的地里头禾苗正长,且还长得喜势逼人。   莺歌顿时感到云里雾里,眼珠转了转,偏过头来,伸手指了指前方,不解地询问在一旁的燕语,道:   “同一片天下,为何有如此荒凉和繁荣的景象同时并存?”   燕语嘴角一扬,情不自禁,就“呵呵”地笑起来。笑过后,把头偏过来,速回道:   “莺歌王姐,你有所不知,这是花王为了筹备贡品,浇水而做得好事!”   莺歌听后一怔,心想,本以为花王此身咸鱼翻不了身的,哪晓得,她居然还可以凭此一搏,挽救颓局?急切地说道:   “那我就揠苗助长,帮她一把,怎么样?”   燕语急了,冲到她前面去,手一挥,就匆匆地劝阻道:   “别别别,王姐,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先前,我们要她免去两山的岁贡,是因为本来,她就存在因果。她不能够因为富贵了,就忘恩负义,忘记了以前曾经为她拼死拼活的好姐妹们,所以我们有必要去逼一逼她!可是现在,她不同了,她正有难,她只是在做好事而已。况且,她还是领导是正王,我们岂能以下犯上,去破坏她的好事?再说了,要是主神查出来了,那我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就连王都没得坐的了!还有,你忘记了,我们不也是从卍卍比试中,靠心里美而获封王的吗?我们岂能就忘记了我们的初衷?”   “唉!”   莺歌立即仰向太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琢磨着,燕语说得也对!还有,就是,她想,就是把藤上花给弄垮了,可是,继任者照样还是正王,她照样可以封神,然后还是可以控制住她们俩,因此,照这样说的话,她又何必去纠结在某一个人身上,去抓着藤上花一人不放呢?   释然了。   这是五山范围内的庄稼,藤上花只负责保护五山范围内的庄稼。他山的,虽然对于正王来说,也有责任保护。可是,心有余力而不足,水就那么多,她只能护住这片庄稼,就算成功了。   藤上花家的旱地,也有一块在五山范围内。大约一亩。现在,花生苗正茁壮成长。由于日照极为充足,又得到了恰当的水源补足,因此,禾苗长得比往年还要高大茂密。   看着地里到处都是一片荒凉枯萎,这可乐坏了她父亲母亲。   等甘霖迟迟地降落下来时,除五山的庄稼以为,其余的,已全部枯萎死亡。庄稼人一片叹息声。   丰收时,五山的庄稼产量,较往年相比,有一倍的提高。由于今年遇到了上百年一遇的旱灾来袭,所以,市场上,农产品价格飞扬,居高不下。五山的庄稼人,顿时赚得盆满钵盈,喜笑颜开。   有一天,郑依富闲在家中没事,突发奇思妙想,揣度,今年能相较于他人来说大赚了一笔,莫非不是靠藤上花在那里荫护着?   看着郑依富这样思考,印月村百姓顿时脑洞大开。他们开始还以为是山神在保佑了他们,可是,细加推敲,觉得还是不对,山神没理由只保他们而不保其它的人们!   所以,当他们看到郑依富提着香烛到山里去祭奠藤上花时,他们也有所表示。就提上了一大叠的香纸,准备好了祭祀用品,成群结队地跟着到了五山来祷天祭地。   当然,这笔收入,就全部归了藤上花的帐下。   藤上花高高兴兴地把财务官和山相召集了起来。然后一经过清点,发现获取的报酬丰厚,其足可以支撑起两倍的岁贡,并且,还绰绰有余。   藤上花看着这满堆的财物,欣慰地笑了。山相和财务官面面相觑,也笑了。   藤上花欣慰地终于把两倍的岁贡纳了上去。在纳贡大会上,东岳大帝特使说道:   “藤上花凭聪明才智,如期完成了超额的岁贡,因此,藤上花作为山王、正王是合格的!”   “但是,由于在管理过程中,出于疏忽,麻痹大意,造成了属下擅自行动,做出了违背天条阴律的犯罪事情来。所以,在政绩上,藤上花功过居半!”   “既然功过居半,因此,封神的考核工作暂时不能够通过!望往后继续有封神的指标时,再接再厉,争取早日功德圆满,永享天乐!”   “鉴于有个别下属不听使唤的现象出现,连累山王,因藤上花封神未完成,故,本特使特奉天庭委派,代表天庭特赐予藤上花正王三十六天罡术中的十八般法术,用于降妖伏魔,管理山中的各项事务!”   一眨眼之间,藤上花全身就开始金光闪闪起来。全身的光芒像封了神一样,令众鬼魂羡慕不已!其实,她是封了半个神。   特使上仙继续说道:   “三十六天罡术乃每位神仙所必备的法术,拥有了三十六天罡术其中的一半法术以后,就可以拥有十八般变化,因此,七谷山法门将为你打开,地府之门、天庭之南门也将为你打开,你可以随心所欲去往哪里去。但是,无事不可登天庭三宝殿,不可擅闯地府,一切来往,皆需得到批准,方可前行!”   听到这里时,莺歌燕语各有表情。燕语更多的是羡慕,但没有嫉妒恨。而莺歌却不一样,忧虑重重,仔细幻想藤上花未来就可以使用法术来随心所欲、作威作福的样子,她收紧了眉头,心紧了又紧。   藤上花站立在队伍的前面,已经高兴得不能再高兴了。她时不时地打量着自身上发出来的光芒,幸福的泪水,顿时滴落个不停。    ☆、道听途说   两个月后,郑依富正悠闲地坐在他自己的总经理办公室里,浏览着各部门领导所呈交上来的资料。正看着,突然,他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来了。郑依富一怔,就赶忙凑近一看,只见屏幕上显示的是0774的八步来电。他就赶忙伸手去拿起了话筒,凑近耳朵一听,只见电话里头有一个男声音在问道:   “喂,是湖南道州天眷家居制品有限公司吗?”   “正是!请问你是……”   郑依富好奇地答道。   “我这里是八步永久家居城业务部,上次你到我们家居城来推销你们公司所生产的家居产品,我看了图片后,觉得还可以,因此,我们公司经过考虑,决定先跟你们谈谈,看看是否有可以更进一步合作的机会!”   电话里头说道。   “嗯,好的!不知,是你们打算要到我们公司来亲自考察,还是我再过去一趟?”   郑依富欣喜若狂得问道。   那头回答说:   “呃……那就麻烦你再过来一下吧,顺便带几个实物过来瞧瞧!”   郑依富心跳加速,回答道:   “好的,嗯……最近你们有空闲的时间吧?”   那头说:   “有有有!”   郑依富高兴得立即甩手瞄了一眼手表,说道:   “好的,现在还早,那我现在就过去吧,两三个小时的车程就到了!”   “好的,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说完后,那头就首先挂断了电话。这一头,郑依富却感慨万千,久久不愿放下。此刻,他觉得,他太开心了,开心得几乎想要大声吼起来,又开心得想要放纵地跳起来。因为,他觉得,他改变命运的时刻就要到来了!   他就马上拨通电话,联络好二棍,叫二棍在公车里等着,等下就启程,然后把他送到八步去。接下来,他又到财务部去申请领取一小部分公用资金,因为老棍儿和小茜当天请假了,所以,当郑依富申请领取一小部分公用资金时,财务部很快就批准了下来。   郑依富迅速返回他的办公室里去,拿起相关资料,再到成品仓库里去提了几件样品,就急匆匆地走了。   二棍在开车。二棍坐在那驾驶座上,精神显得异常饱满。他现在脱离了那种令人生厌的法事工作后,就开始有意地为自己乔装打扮起来。你不看,他梳起的那个后背头,看上去,不是老板,却胜老板!   郑依富一脸喜悦地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心里还惦记着,等他把大单揽下来以后,老棍儿会突然怎么想?   他落座不久,二棍把车开上平坦的公路上,觉得有些单寂,就主动向他搭讪道:   “这个客户能谈得成么?”   郑依富立即从别的思绪中拉回,从后视镜中瞟了一眼一本正经的二棍,略思索了片刻,答道:   “不是很有把握!但,是他主动找上门来的,因此,这希望也应该不小了吧?”   “但愿如此!”   二棍往后视镜里迅速瞄了他一眼,说道。   “咦,怎么老棍儿会安排你来专门负责开车呢?”   郑依富感到十分疑惑,因为,在前些日子的时候,公司的专车司机还是外聘人员,怎么一下子就变了,变成了他了?问道。   “唉,老棍儿精明、狡猾啊!他是怕别人把他的车子开走,他到哪里去找啊?所以,他就安排我来替他守车子了!还有,三棍那儿也是一样,后勤那里,每天有大量的食材要采购,因此,会有很大的油水可捞,他是怕别人把他榨干了,所以,他才会安排三棍到那个部门去替他做下管理。”   二棍不由地发出了感慨。   “老棍儿昨天跟我说,他要休假几天,不知道他要到哪里去了?还有,连小茜也一块儿都见不到她的人影了!”   郑依富有意朝他问道。   二棍一直在专注地摇着方向盘,此时,他却答道:   “还能到哪儿去?不是跟她一起出去游山玩水了嘛,我们印月村最不缺的就是好山好水!”   “哦!”   郑依富应了一声。   一提到小茜,二棍就又多说了几句,眼里透出喜悦,道:   “小茜最近怀孕了,所以,老棍儿乐得去多陪陪她!”   “怀孕了?那他不是最近又要打算奉子成婚了?”   郑依富迅速一惊,心里感到五味杂陈,想想老棍儿都能够有子孙后代,他心里多少有些不平衡,酸溜溜地问道。   “不会!他不会,他看透了女人!”   “为什么?”   二棍犹豫了片刻,坦诚相待,说道:   “还是那句话,他是最怕女人冲着他的钱而来的,所以,他不会结婚。他最怕的是他的老丈家的什么穷亲戚,像七大姑、八大爷、九大沾亲带故的都伸手去向他要钱,到时候,他给还是不给?”   “哦,老棍儿这是太自私自利了!”   郑依富不无感慨,说道。   “还不止这个原因!”   “还有另外的原因?”   “嗯,上次在镇上的宾馆吃饭……”   说着说着,他们的汽车就已经驶进了江华县界了。这段路比较陡,很难走,坑坑洼洼地,汽车开上去,就像用竹箕在筛豆子一样,摇摇晃晃。   开上了这段路程后,二棍就不再说话了,他专心致志、聚精会神地操纵着方向盘,好让汽车平稳安全地度过。   郑依富被颠簸得不行,他时而被抛空,又时而被撂倒,整个人连坐都坐不稳,此时,他也没有心思去瞎扯了,他现在最要紧的是,他人务必要坐牢靠,否则,他一定会被甩到座位底下去的。   过了大约有半个小时的颠沛后,路面就开始平坦开阔起来。他们沉寂已久的话匣子就又开始絮叨起来了。首先,少了紧张的二棍开始主动谈道:   “其实,我跟三棍人并不坏,只是为生活所迫,所以在拜老棍儿为师之前,我们在别村干了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相信你也知道了,我们在山下被困起来,吊在树上遭暴打的场景!若干年以后,老棍儿从外头学了一点儿鸡毛蒜皮的本事回来,他就开始到处为别人死人做法事谋生,忙不过来的时候,他就把我们两个人收了过去做徒弟。我们过去了,然后就跟着他到处去混口饭吃。这样也好,这样做,总比去偷鸡摸狗强!”   对于他和三棍的心酸历史,他向郑依富敞开胸怀,尽情地娓娓道来。此时,路边正有一头农家花牛从山上蹿了下来,二棍注意到时,就停止了说话,然后,猛地按动喇叭,那头牛才缓缓地移到了路边去。   郑依富在侧耳倾听,听得一脸严肃,二棍动了动身子,继续含沙射影地说道:   “说句实话,老棍儿的所作所为,我们有的时候也看不过去,但是看不过去归看不过去,劝了他也白劝,所以,无可奈何,我们只能听从他的。有的时候明明知道他在犯错,但是,我们还是被他要挟着要跟他一起去做,没办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生于天地间,昧着良心出来混,我们迟早是要还给人家的!但愿上苍要还的时候,别把我们还得太惨烈了,毕竟,我和三棍尚存有一丝良心未泯灭!”   “别谈这个了,既然身不由己,我们也没有办法!我们……谈谈别的吧,比如说天眷公司的发展前景怎么样?”   二棍一谈到这个话题时,郑依富眼圈一红,内心深处的巨大伤痛和羞辱就立即被他给掀了起来,所以,他不忍心再继续听下去了,说道。   “前景?哼……”   二棍一听,便摇了摇头,然后苦笑了起来。   “怎么?对公司有什么看法啊?”   郑依富好奇的问道。   二棍再次摇了摇头,答道:   “他那副德性,天生无拘无束,懒散惯了,再加上现在又有了美女和小妾玩了,他能够把公司带到哪个光明的方向上去了?”   …… ☆、世事无常   到了,郑依富按照名片上的地址,很快,他们就把小车开到了永久家居城的楼下。   郑依富难掩内心里的激动,车一停下来时,就迅速往手腕上的机械表上瞧了瞧,发现,此时正是下午两点半钟的时候,时间还算早,他就带好资料,推开车门,便走下了车去。   他在车旁停留了片刻,屏住呼吸,伸手无意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抬头望了望眼前上了档次的高大建筑,脑海里再略略回顾了一遍该怎么应答如流,就独自一人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   二棍没他的份,所以就留在车里。悠闲的他顺便替郑依富照看下产品。他这段时间内的出车就经常是这样的。本来,跑业务之事,就并非是他要负责的范畴内,所以,他乐得清闲!   现在,郑依富刚走,二棍瞄了一眼窗外,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觉得发呆的时间有得是,所以,转过身来,就乐呵呵地从他背后的座位上,迅速掏出了一本小说出来,然后双腿架在那前台上,头仰靠在座位上,就悠哉悠哉地享受着。   半个小时过去了,书没翻几页,二棍就瞧见郑依富正有说有笑地领着客户,下楼来察看实物了。然后,才过了几分钟,他们又高高兴兴地返回到楼上去了。   再过了一个小时,二棍又看到了郑依富有说有笑地领着两个人一起走了出来。看这样子,他们一定是已经谈成了。   果不其然,等他们一到了近头时,二棍好奇一问,果真谈成了!现在他们出来,是要准备到酒店里面去大吃大喝一顿,表示庆祝!   他们上车后,二棍一启动车子,就载着他们一伙儿有说有笑地开往附近的酒店里面去了。   因为永久家居的老板此时不在公司,而永久家居的业务部经理又是一个打工仔,永久不能尽地主之谊,所以,为了表示庆祝,这桌酒钱,就由天眷公司的一方“股东”郑依富来买单了。   宴请宴就在当地的一家上档次的酒店内举行。二棍陪同一起参与。席上,两方人员喜笑颜开、开怀畅饮。其间,客户经理赞誉他道:   “郑总一表人才,又腰缠万贯,实在令我感到钦佩!来,我敬你一杯!”   说完,客户经理有些醉意地就举起了酒杯,欲与他碰杯。郑依富则立即往桌上拎起了酒杯,与他们碰了碰,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豪饮期间,郑依富却五味杂陈,有苦说不出。心里正痛骂着老棍儿缺德,整了他,还要他为他粉饰,很难为情地应付道:   “别别,其实,我也是打……打拼下来的!”   郑依富不经意间,差点儿露出了马脚。他急中生智,便马上把话语完美无缺地给弥补了上来。   老棍儿说得对,他不能说实话,如果说了,伤害的,最终还是他自己!   客户经理往郑依富的空杯里斟满了酒,笑嘻嘻的,又意犹未尽地问道:   “郑总,您的座驾花了多少钱买到的?”   郑依富凝视着他的那双如梦如幻的眼眸,自尊心一下子受到挑衅,心里正责怪他废话问那么多干什么,就语气重重地搪塞道:   “不多,就四五万块钱,这车是必配的,不配不行!”   在一旁独自斟酌的二棍就瞬间被逗乐了,他手里拿着一双筷子在饭里拨来拨去,想想不能把实情道出来,就立即替他进一步粉饰道:   “这仅仅是一部小拉货车,要不是为了拖这几样样品过来,我们总经理也绝不会坐这样的小车过来!因为,我们总经理的那部更豪华的进口小轿车还停留在公司的车棚里面呢!”   “哦,对对对,是的,真有钱!其实,这辆皮卡车就已经够彰显身份的了!”   客户经理瞧了一眼二棍,觉得他说得有理,所以就唯唯诺诺地不断点头,说道。   其实,上次,他去做私自考察的时候,他就早已看到了那辆停放在车棚里的从德国进口的豪华高档小轿车了。因此,当他一听二棍说时,他就相信了。   郑依富很不是滋味地听他们的对话,都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了。为了不让自己难堪,他就举起了酒杯,借故说道:   “来,我们喝酒,别谈其它的了!”   一看到郑依富一脸诚意地举起了酒杯,那客户经理笑呵呵的,就立即伸手去往桌上拿起酒杯,然后一碰,大家又快快乐乐地一起一饮而尽。   ……   宴会好不容易才在欢快的笑语声中结束,郑依富此时喝得有点醉,走路都有些蹒跚,还好,二棍因为要开车,所以,他就少喝了一点。此刻,他正搀扶着郑依富缓缓地向汽车走过去。然后,在趁天尚未完全黑下来之前,他们就火速地赶回去了。   郑依富此刻巴不得有机会在外面好好地醉一会儿。   两个月后的一个上午,郑依富一如既往地坐在他的办公室里平静地工作,忽然,一阵脆耳的铃声把他惊住,他好奇地迅速望向桌上的那部大红色的电话机上,丢下手中的笔,侧过身去,一看,发现又是永久家居公司打过来的!   郑依富心里揣摩着,前面的订单,他们已经完全如数按期交付给他们了,现在电话打过来,难道是他们又有了新的订单了吗?   一想到这里,郑依富嘴角一扬,乐了,就迫不及待地拿起了话筒,打听道:   “喂!”   “喂,郑总,您好!我是永久家居公司的业务部,关于上次你们公司所生产的那批货物,我们收到后感到非常满意,而且,这批货物的销路也很看好,因此,我们公司现在决定,我们将再向你们公司追加一千二的订单,希望你们能够如上次一样,能再次保质保量地如期把产品交付给我们!接下来,具体的采购清单,我们稍后将会以传真的方式传达给你们,请知悉!”   “好的,谢谢你们对我们公司的支持,我们公司一定会按期保质保量得把产品生产出来,然后交付给你们,敬请你们放心!只要你们的订单一到达,我们就会马上安排人员进行生产!”   郑依富一听,果真如此,心里乐的,差点儿把全身的血管都给撑破,然后振振有词地向他应允道。   迫不及待地挂断了电话后,喜不自胜的他伸手往空中奋力一击,回想起事前,老棍儿对他许下的承诺,寻思,这回,他总该不会食言了吧?   如果他不食言,那么,他将会成为一名真正的名副其实的道州天眷家居制品有限公司的总经理了。而且,不仅仅这个待遇有多么诱人,就光想一想这个职位,就足以让人感到无限的向往啊!   郑依富此刻对生活、对事业充满了无限地向往。   等他满面春风地走进了董事长办公室里小茜处去准备拿取传真时,此时,那几页纸就已经被感到惊讶的小茜送到了老棍儿的手里去了。   老棍儿手里拿捏着,不断地翻转,喜不自胜,两眼紧盯着字里行间,心里正臭骂着臭□□的老爸还真够有点儿本事时,此时,余光中,他却瞄见郑依富此刻正信心十足地走了进来。   老棍儿便立即强力收住笑容,然后开始装得严肃起来。   郑依富精神焕发地已经轻车熟路地来到了老棍儿的办公桌前站住。当他看到客户的传真就在老棍儿的手里时,想了想,不如就趁此报喜吧!就道:   “董事长,客户已经向我们追加订单了!”   “不错,订单是加了,但你也别高兴得过早了!你上回没经过我的同意,就擅自提取公司的公用资金,按厂纪厂规,我是要处罚你的,但是,鉴于你一直在诚诚恳恳为公司效力,所以,我就算了,因此,这回你的奖金,你也别想领了,算是将功补过吧!”   老棍儿压根儿就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发奖金给他,因此,不管他做得好,还是做得坏,他一律不发,当然,要找个恰当的借口,要师出有名,他狡辩道。   “我……董事长,你不是亲口跟我说过的嘛,谈客户时,我是可以领取一小部分公用资金来应酬应酬的嘛!”   郑依富瞬间懵了,从他的不苟言笑的脸庞上,就瞧出了不吉祥,想想,老棍儿真是冷血动物啊,向他争辩道。   此时,老棍儿又在狡辩:   “没错,我是这样说了,但是,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你必须要经过我的同意,否则,你就是违反了厂纪厂规,你就是在犯罪!”   郑依富立即苦着一把脸,站在那里,心里嘀咕着,明明是在整人嘛,一副无处申冤的样子,愤愤不平地辩解道:   “你休假了,你不在公司里,我又去找谁批?况且,你休假时,你都已经跟我说清楚了,你说你外出时,公司的一切内外事务,凡事都交由我来处理,怎么,到现在了,你就出尔反尔了?”   老棍儿立即察觉到了郑依富的异常,他迅速把几页传真按下,放在了桌面上的一角。想想郑依富的嚣张气焰如此之盛,因此,一定要把它按下去!不按下去的话,未来不好管理,就暴跳如雷地向他吼道:   “放肆,你是在跟领导说话吗?你有什么资格以这样的口气来跟老板这样说话呀?你不知道厂纪厂规是我定的?我说是,就是绝对的是,不可以含糊,我说不是,就是绝对的不是,你不可以反抗,谁都不可以反抗!你一个打工仔、你一个普工,你有什么资格对我的厂纪厂规说三道四啊?”   郑依富耷拉着耳朵耸立在那里,强忍着屈辱,静静地倾听着。他知道,他又再一次错估了他自己。他本以为,他可以通过辛勤劳动就可以获取一份回报,但是,从现在看来,他已经完全错误了。   他本应该对老棍儿不抱任何一丝丝的幻想的,哪怕是他把话儿说得多么得动听,多么得真实!但,他一次又一次被他的花言巧语和看似真诚的举动所蛊惑、所欺骗。使他自己一次又一次地迷失了方向,从而,让他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遭受到了来自他的不断的屈辱和羞耻!   他想大动肝火,他想马上上去跟他大干一场,但是,当他每每想起他去上班前他老婆对他的千嘱托万吩咐时,他便泄了气。他知道,他目前的工作和待遇已经比以往任何的时候要好多了。   工资已不再是别人三十,他一十。而且,他也不用再担忧哪一天,他的哪一颗牙齿又被别的什么东西给打掉了。因此,为了爱人、为了家庭和孩子,他必须还得忍,他必须还得在这里继续呆下去,直到有一天,他存有足够的钱时,他才能离开这里,离开这家公司和离开这个可恨又可恶的人!   老棍儿为了安抚他,打了他一巴掌又再给他一个糖吃,说道:   “虽然你的奖金没有了,但是,看你对公司所做的贡献巨大,因此,我决定,从下个月起,你薪水就参照前村长郑然有的待遇上涨,希望你能再接再厉,再为公司多拉几个大客户回来!”   郑依富立即咬了咬牙,横机动了动,决定,他再也不能去相信他了!如果往后他还再去相信他,那只能证明他自己就是一个十足的弱智!   老棍儿瞧了瞧他的那一副神态,看着他那闷闷不乐的样子,以防他闹事,就立即吩咐他,叫他马上返回到他的办公室里去。   郑依富早想走了,此时一个转身,就迅速气愤地走了出去。   郑依富气不打一处地坐回了他的办公室里去。刚坐下不久,此时,正好桌面上的电话铃又响了。他侧过去一瞧,只见电话是从衡阳方面打过来的。   衡阳方面,他记得很清楚,他曾经去做过推销,因此,他断定,肯定又是一个潜在的客户来找他谈生意来的。于是,他就接通了电话,果不其然,是潜在的客户找他谈生意来的,但是,他却断然拒绝了。他找了一个恰当的理由,就直说生产繁忙,安排不下来而把他平常巴不得来的客户给推掉了。 ☆、牢狱之灾   郑依富被气走后,老棍儿立即把背倚靠在老板椅上,抬头望向天花板,目光呆滞。他在思考,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呢?原来,他以为,他不会那么如意的,谁知,他会这么一帆风顺啊!   现在已经是月底了,他想,难道下个月真的要给他涨工资吗?   老棍儿眼珠在天花板上贼溜溜地转了转,琢磨了一阵子。最后,居然还真的被他给琢磨出了一个好办法来——   郑依富当上了村长后,竞争者郑依权自然是心不甘、情不愿。老棍儿很聪明,看到了这一点,所以,当天晚上,喜不自胜的他就差谴二棍和三棍去把郑依权给叫到了天眷公司来。   郑依权莫名其妙地赶来,老棍儿斜着目光瞧了瞧木头木脑的他,一脸坏笑,心里面正乐着,真是天助我也,就开门见山,一针见血得跟他说道:   “依权,你想不想当村长?如果想,我替你搞定!”   “唉,算了!不就一个村长嘛,别人不支持就算了!”   郑依权头一偏,拉起脸,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看他派了两个人过去请他,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儿呢,答道。   “哎,你快别这样说,在印月,当一个村长就了不起啦!你不看,一年下来,集体会分给你几十担稻谷,再加上天眷公司每月会提供给你一千块钱的月薪,你已经很富有啦!而且,一年下来,你都可以跻身道州万元户俱乐部啦!”   老棍儿望着他苦笑了一声,他知道他的苦衷,但为了他本人的目的,他尽力去向他鼓吹诱惑道。   “我知道,我也想啊,一听到万元户这个词,我就心痒痒的!可别人现在已经是水到渠成,木已成舟了,你又如何去替我去搞定呢?”   郑依权又抽出一支烟来,点上,抬起头来,目光犀利,想想上次的民选,叹道。   老棍儿久久地盯着已经暴露了本性的他,不以为然。过了一会儿,他就把老板椅往他那边挪了挪,然后侧着身子,向他靠拢过去。   他睁大一双像老鼠一样大小的三角眼,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地向他吹嘘道:   “这个你不用操心,我已经有办法了。我一定会让他知难而退、半途而废!”   “哦,什么办法?”   郑依权眼里突然透出喜悦,他当然希望自己能当一回村长,急切地问。   老棍儿便再次凑近了他的耳朵,然后叽叽咕咕地向他说了一番只有他们俩才能听得到的悄悄话道:   “……知道了没有,就按此行事,保证有效!”   “唉,算了算了!我还想过一份平静的生活呢!”   郑依权眉头迅速一皱,感到有些难度,就很难为情地回绝了。   “依权,只要你能‘舍得一身剐’敢把‘皇上拉下马’,我就一定会保你坐上村长的这个位置!只要你坐上了村长的位置,理所当然,你就自然而然得成为了天眷公司的一名总经理了!到时候,我承诺,一定会再多加上每月两百块钱的月薪给你,你看怎么样?”   老棍儿瞧了瞧他的那副知难而退的样子,瞪大眼睛,生怕他不配合,乱了他的大计,就立即向他抛出了极大的诱惑,鼓吹道。   一听说自己能够做村长,并且,薪水还要往上再加上两百块钱,郑依权嘴角一扬,便心旌荡漾起来。于是,他就同意了老棍儿的做法。   郑依富除了要管理工厂以外,有的时候,他还要负责管理国家下达的全村的征税和征粮工作。此时,正是国家秋季征税的开始,因此,郑依富也开始忙碌了起来。   他暂时撇开了工厂的事务不管,先着手处理全村的征粮和征税问题。然后,他就上门挨家挨户地去催缴政府所规定下来尚未完成的各项税款。   在催缴过程中,绝大部分的村民都能够如期按时地完成了国家所下达的各项任务,可唯独郑依权却是个例外。   在郑依权家中,郑依富可谓苦口婆心,用心良苦,可郑依权却并不领情,他搜罗出了一大堆的理由来与之对抗。尤其是在关于村里出租林子的这一件事儿上,他更是与郑依富争得面红耳赤,闹得不可开交。   郑依权故意装得一脸无辜的样子,实则内心里一片欢畅,蛮横无理地争执道:   “村里有一百亩的林子外租给了别人,每年的收入都有几万元钱,可是在这几万元的收入当中,我们村民中又有谁分到了那里面的一分钱呢?”   “把林子外租给别人,这是村民们共同的投资,出租林子所获得的收入和效益,也都全部归属于村民集体所有,因此,个人都不可以随便挪用!”   郑依富面红脖子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据理力争,严肃地向他回道。   “归集体所有?外租都有好几年了,村委会又为群众做了哪些造福村民的好事了?我看,你们村委会的干部每隔三差五地就聚集在一起大吃大喝,我倒是想问问你,你们那些开支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郑依权慷慨陈词,说道。   “依权,你不可胡言乱语!村委会正在打算为家乡人民修建一座大桥!目前只是资金筹备得还不够充足,所以村委会暂时还不会向村民们公布这一个造桥的计划。”   郑依富被他怼得立即又来了一拨面红耳赤。关于大吃大喝的问题,他不想去辩解,他个人单薄的能力无法去左右大局。而关于这造桥计划,它在前任村长的任期内的时候就已经被拟定好了的,现在,他只是负责执行和跟进而已。   其实,这造桥计划,还源于老棍儿对全国新闻媒体所作出的信口开河的承诺。虽然村委会还真把它当作一回事儿,把它作为一项便民措施给立项立起来了,可是,这个资金来源,老棍儿没注资,这钱从哪里来?就凭出租林子的那几万元收入?太渺茫了!   “谁知道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公布出来?又有谁知道你们的资金什么时候才能够准备到位?我的要求就是,希望你们能把每年所获得的几万元资金,抽出一部分来,然后全部用来替村民们上缴政府的各项税款任务!”   “村里有村里的计划,不是你单独一个人就可以影响的。再说,全村人人都上缴了,就是你不缴!你要拖延到什么时候?”   郑依富觉得他忒无聊,就大声怼回了他一句。其实,抗税的人,谁不都是这样,无理取闹!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把每年所获得的那几万元收入,抽出一部分来,用于替村民们上缴各项任务税款!”   郑依权的态度依然强硬,似乎有不撞南墙不回头之势。   “好的,依权,我们就暂时谈到这里,今晚,你好好的想一想,明天,我们还会再过来的!”   看问题已经症结在这里,他们也不便继续采取行动,所以,说完了以后,郑依富,还有全体村委会的一伙干部,就气冲冲地走了。   第二天,村委会的干部果真又来到了郑依权的家里。   “我还是那句老话,不缴!”   郑依权态度依然决绝。   “你真不缴?按村委会以往的惯例,那可是要搬走你家里的贵重东西的,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村支书终于发出了最严厉的警告。   “你们搬呀!我看你们谁敢搬?”   郑依权用威胁的口气对着村委会的一伙干部大声吼道。   “是不是你不缴还有理由了?要不要我们向上面汇报,就让派出所的民警来处理这件事情了?”   郑依富对他正色道。   当然,郑依富始终不知道,此时,这里面正有一个巨大的阴谋诡计在等待着他。而他,一个迷迷糊糊的他,却在一步一步地向它靠近,靠近……   “好啊,你就搬啊,有本事你就过来搬啊!我就冲着你一个人来,你过来搬啊,那柜子上不是正摆放着一个电视机吗?很值钱哦!”   郑依权以为机会来了,心里乐着,就抬高了声调,故意朝郑依富激将道。   郑依富瞧见他那不屑一顾的眼神和听见他那狂傲的口气,终于被他的无理取闹给激怒了。想想上面的征税和征粮任务,在规定的时间内必须要完成,时间紧迫,所以,他就真的豁出去了。他要好好地教训一下他,看他有多嚣张!   他横着一副无所畏惧的脸,迈出了急促的步伐,就真的朝他家里的那唯一最值钱的东西——14英寸黑白电视机走了过去。   郑依富正伸手去抱电视机的时候,此时,站在他侧面矮胖的郑依权就像一只猛虎一样便迅速向他猛扑了过来。   郑依权咬着腮帮,一抱住他时,就开始四处乱蹿。旁边的几位村委会干部一瞧见时,都顿时屏住了呼吸,看傻了。   郑依富毫无防备地突然被他推到了墙边去,由于动起手来了,所以,他就被迫反抗了起来。   旁边的村委会干部和郑依权的家人,都着急地在不停地喊住手,可他们哪里听得进?结果,就在你推我拉、你打我踢地较量当中,被撞击的一张桌面上的一块足有十公斤重的废铁块就滑坠了下来。此时,它正好砸中了郑依权的穿着人字托鞋的右脚脚趾上。   他的脚趾头被冰冷、强硬砸得粉身碎骨、血肉模糊。郑依权“唉呀”地一声,便失声狂叫了起来。   可是可是,这个计划却出乎他的所料。他哀嚎连天!他和老棍儿并没有计划他被重铁砸得粉碎。如果真有这样的计划,他绝对不会答应!他们只是计划,与他对打一阵,然后报警,让警察来出面处理。这样,老棍儿就找到了借口,然后以郑依富不适合做管理为理由,师出有名,就趁势解雇了他!然而,现在,为了当村长,老棍儿为了他自己的利益,却连累了他!   郑依权哭喊着用手提起了自己的脚跟,单脚站立在原地上不停地打转。悲情的泪水顿时哗啦啦的下。见此情景,村委会的干部就马上派人到外面去拦截了一辆手扶托拉机过来,然后一起用力把他扶上车,就急匆匆地往乡镇卫生院赶去了。   郑依权的伤势伤得可真不轻,经医院里的X光照片,他的大脚趾头,已经是粉碎性的骨折了。因此,这就意味着,他的大脚趾头从此就再也没有用了。后来,在经过征得郑依权他本人的同意下,骨科医生便对它进行手术切除治疗。   郑依权被紧急送往卫生院的当天,在家里打听到后,老棍儿乐不可支。想想横在心中的那根梗终于被拔除,他贼眉一扬,就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起来。然后为了表示慰问和鼓舞,就及时地赶往了卫生院去。   老棍儿也未曾料到,郑依权会伤得这么严重,真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当然,他不是在说他自己,他只是遇事在发出感叹而已!   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了不可预估的结果,老棍儿抬头想了想,不如就将计就计,顺着这局势去做,会更好办!他眼角一动,就又笑了。   他就赶快吩咐郑依权,叫他在医院里要求医生开出一张伤残鉴定证明书来,然后拿着这份证明书,到法院里去起诉他,让他坐牢!   郑依权歪瓜裂枣,此时活在悲痛中,不听也得听了,就按他的意思照着办!   没过多久,几个警察也赶过来了。警察做好笔录,拍了照片后,就走了。后来,老棍儿又来告诉他说,郑依富已经被派出所给刑事拘留了。   郑依权裹着疼痛哭笑不得!   而老棍儿独自一人守在一个小屋子里,却彻夜欢乐个不停!   一个星期后,郑依权出院。老棍儿就让他暂时代理天眷公司总经理一职,待村民补选大会举行后,他才正式出任。   而关于郑依富,由于他已经触犯了法律,老棍儿如遇到喜事一样,笑呵呵的,一张公告贴出来,就爽快地把他给解雇了。   除此之外,郑依富还惹上了官司,被判了一年的有期徒刑,坐牢了! ☆、魂归故里   藤上花自从获得了一部分天罡术以后,连日来,思来想去,虽然在山里为王,挺惬意的,可是,老棍儿所给予她和她家的耻辱和仇恨,却想挥也挥之不去!因此,这就注定了她一生必须以报仇雪恨为主,而不是以贪图享乐为荣!   想想,自己已经具备能够自由出入七谷山法界线的能力了,因此,为了得到证明,她就迫不及待地想去先试一试。   然后,她就挑了一个恰当的时日,带领几个侍从,就忐忑地过去了。   她来到法界线处,怕伤着自己,就先变幻着一阵狂风,然后让它刮过去,最后,相安无事。她又变幻着一只小鸟,然后让它飞过去,最后也相安无事。   想了想,风和鸟都是她的替身,如今,替身都平安无事了,想必,真身也应该没有问题了,因此,她就闭上眼睛,然后大胆地走了过去。   结果,真的没有问题,她就像是入无人之境一样。藤上花左右瞧了瞧,大喜,真的是天助她也,她报仇雪恨的机会终于到来了!   当天夜里,急不可耐的她就匆匆决定,今夜子时左右,就出去把老棍儿给除掉,以此泄恨!   于是,快到子夜时刻时,藤上花便一股烟得溜出了七谷山的法界线,然后就径直地朝老棍儿的家中蹿过去了。   由于郑三石的家位于村前西边,老棍儿的家住在村尾,藤上花要前往老棍儿的家中时,她必需得先经过郑三石的家,才能够到达老棍儿的家里去。所以当她在上空中鸟瞰到郑三石此时正在熟睡时,因旧情复燃,她便情不自禁地按了下去,然后就从屋顶上径直坠落到郑三石的家里去。   她喜极而泣地来到了郑三石的身旁,轻轻的,打量着他。此时,他睡得正沉。想想,他们俩已经分离了有一年半载的时间了吧,此次见到他时,她觉得他已经成熟了很多。但是,她不知道,随着岁月的过逝,他是否依然还记得她,或者,已经淡忘了她,亦或者,他已经另有所属?   但,不管怎么样,此刻,是她最幸福的时刻。她,已经看到了她在七谷山里朝思暮想的人儿了。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抚摸了一下他一边的脸庞,那种细腻的感觉,一时间内,便使整个空间都瞬间凝滞了。然后,每个角落里,到处都是飘逸着她悲情的泪水和急促地呼吸声。   她再仔细地端详着他,他仍然显得英气逼人。长长的眉毛似刀剑、如刀削般的鼻梁既饱满而又□□,且四四方方的脸庞就像大海一样浩瀚,让人瞧见了,谁不会为之心旌荡漾,然后使之心驰神往。   只是,他的面容稍显消瘦了些,还有,他眉宇之间的印堂也不像往日那样显得红润且有光泽。看着此等情形,藤上花心一紧,便开始黯然神伤起来。   就在此时,突然,她看到郑三石的眼角处,正不断地如流水般的“哗啦啦”地往下淌着眼泪。藤上花顿时感到惊讶无比。她就开始试着用手去触碰一下他的前额。然而,不碰不知道,一碰吓一跳,她的前额居然是冰冷冰冷的,仿佛,就是放着一块冬日里已岁寒三尺的冰块一样。   藤上花一脸哀愁,她知道,他已经中邪了。此刻,她也束手无策,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不得已,她只好寄希望于天命了。想起人死后,会算命,她就急不可耐地掐起手指,念叨起咒语,开始替他算起生辰八字来。   “天哪,半年内有三难,一生有四难!而且还难难致命!他的最后两难,尤其是第三难,居然还与我自己有关!”   藤上花心里自顾嘀咕着,算出来以后,惊诧不已。   惊诧之余,她就赶忙想着,她该如何去替他度过难关!   “第一、第二难关我可以帮他度过,但是第三难、第三难……第三难,我居然无能为力!而且,唯一能够救他的人,居然就是老棍儿!看样子,老棍儿这个可恶之人,我目前还不能杀!嗯,暂时不杀也罢,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现在还需要时时刻刻陪伴着郑三石,保护着他,帮他度过难关!”   “而关于最后一难……”   藤上花凝神皱眉,用手挠着脑门,来回思索着。   又该离别了,想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是,来了,也不能够白来了啊!因此,她打算再怎么也要到老棍儿的家里去跑一趟,然后探探究竟,为日后的报仇雪恨,再做准备!   想好了后,一扭头,倏地一下,她便消失在茫茫的夜空中。   老棍儿家中。阴晦暗淡。藤上花来到时,还时不时地闻到一些令人作呕的恶气。   老棍儿虽然已经发家了,但是他家里的布置,却还是像穷人家里的那样,依然寒碜和简陋。可想而知,老棍儿是多么地贪婪和吝啬啊!   现在,他除了无可奈何,把天眷公司的两个对外办公室装饰得富丽堂皇以外,他就不会把钱滥用在任何不该用的地方上去。哪怕是该用,但没十足必要的情况下,他也都不会用。而这,就是他时常挂在嘴边,对人常说的,所谓的用力要用在刀刃上的理财之道。   今天晚上,老棍儿开了历史先河的,在午夜时分的时候,家里仍然通火明亮。此时,他的家里正坐着面对面的两个人。桌子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好几个碗。桌子中央盛放的是二三碟香辣可口的菜饶。   两人面前各摆放着一碗酒。老棍儿自得其乐地不停地一边饮酒,一边往嘴里送几口小菜。一边喝酒,又一边往嘴里送几颗花生米。而那个人嬉皮笑脸的,活像一个奴才一样,也跟着一俯一仰地不停地拾起筷子往嘴里送来送去。   他们俩正吃得不亦乐乎。   “……傍晚时分,我已经去问过村委会的几个干部了,他们都说,补选太麻烦,刚刚才举行没到半年,现在又要选,感觉到没有那份精力和心情去做,所以,他们几个就都千遍一律地对我说,关于补选的事,以后再说吧!”   老棍儿朝那个人说道。声音压得很低。   那个人脸立即一沉,往桌上一丢下筷子,便忧心忡忡地问道:   “这样的话,那我这个村长的位置不是坐不了了?”   老棍儿立即把视线移回,端起碗来,独自呷了一口酒,安慰他道:   “别着急,就算你坐不了这个位置,也没有人敢坐这个位置!再说,管他什么村长不村长,我给你做总经理就行!”   “嗯!”   那人很满意地向他点了点头。   那个人就是郑依权。   老棍儿端起瓷碗来,伸过去,与他默默地碰了一下杯,低头再饮。然后把碗放下,伸手去抹了一把嘴,问道:   “郑依富那边的赔偿费催得怎么样了?”   “她那边根本就拿不出什么钱来。法院判决要求她首次还完的那五千块钱,她还是东家借西家凑,然后才勉勉强强地凑足了给我,现在,郑依富还在牢里,恐怕,剩下的那五千块钱要想还完,不是那么容易啊,我看,最快他们也得要等上两到三年的时间啊!”   郑依权一脸无奈地说道。   “不要给她那么多的时间作准备,你就逼她还就是,而且,还要逼得她越频繁越好!我就是要看到他生不如死、活着痛苦,我才会高兴!明天你去催款的时候,如果她那边还是给不出钱,或者继续拖延,你就直接把他家里的那头耕牛给牵走,然后去卖了,用来抵债!”   老棍儿扭曲着脸,恶狠狠地说道。   “这……这恐怕不妥吧!把他家的耕牛……耕牛……”   郑依权一脸茫然,吞吞吐吐地说道。   “有什么不妥?我就是要看到他生不如死!”   老棍儿迅速打断了他的话,瞪起眼睛,抢先一步说道。   ……   藤上花就站在窗外,睁大了眼睛,此时被激怒得,内心里就像有一团火要喷发一样,但是,想想还有一个重要的人需要他去救,她不能够因自私而致她所爱的人于死地,因此,她奋力地咬了咬牙,还是忍了。 ☆、勇救恋人   印月村果真是一块风水宝地。在这块土地上,既有山峰,又有河流;既有肥沃宽广平坦的田野,又有森林茂密的土坡和丘陵。尤其是村前的这条川流不息、清澈见底的濂溪河,更是源远流长,闻名遐迩。   初春的傍晚,水雾缭绕,河畔上的高大树木,也若隐若现。此时,河堤上正有一个妇女正在棒打衣服。她打了几下以后,甩进了河里去,把污垢洗掉,捞起来,扭干,就丢进了桶里面去,然后起身,提着桶就走。   刚刚离开河堤,走了没多久,她的身后神不知鬼不觉地突然蹿出了两个陌生男子来。其中一个陌生男子便快速地追了上去,然后从她后面一把就把她给紧紧地搂住,紧接着,就是一阵不停地狂吻狂摸。由于突然遇上了不测,那位妇女苍白着脸,大惊失色,被吓得便张口大叫了起来。   此时不远处,隐隐约约可见,恰好有一个放牛归家的男人,正朝这边缓缓地走了过来。他一听到前面有一个女人正在狂呼“救命”后,他着急的样子迈开步伐,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迅速朝这边飞奔了过来。   等那个男人气喘吁吁地跑上来时,那个女人扭头一看,惊喜道,原来是郑三石啊!看他手里握着一根木棍,她的心里立即就感到踏实了很多了,然后高呼着,向他求救!   郑三石大惊失色,原来现在正在被困的这个女人正是郑晓珊啊!   那两个歹徒眼见有人过来救她了,放开了她,然后凶神恶煞般地转了过来,与他对峙。   郑晓珊脱身以后,如惊弓之鸟一样瑟瑟发抖,就立即跑到郑三石的身旁去寻求保护。   此时,歹徒已经掏出了明晃晃的匕首,慢慢地朝他们俩走了过来。   面对着危险,郑三石沉着冷静,把头略略偏向身旁的郑晓珊,吩咐道:   “珊姐,地面上有很多石块,你快捡起来,记住,他们俩跟我动起手来时,你就用石头猛砸他们!要狠狠地砸,别怕,你不砸他们,我就会被他们俩给杀掉了!”   郑晓珊听得毛骨悚然的,她“嗯”的一声就答应了。然后立即蹲下去,摸了两个大石头,每手一个,站了起来,战战兢兢地举过头顶,与他们对峙。   歹徒果真是歹徒,自恃带着刀,他们俩根本就不怕他。然后,扑上来了。   郑三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动木棍,就把其中的一个歹徒给打懵了。   可是,打倒了一个,却防不了另外一个。郑三石瞬间就被他给扑倒在地上,然后与他扭打在一起,即使得到了在一旁的郑晓珊的帮助,此刻,也没能阻挡歹徒要杀郑三石的坚定决心。   就在刀尖快迫近郑三石的胸膛时,然而,一阵狂风突然莫名其妙地袭来。狂风携带着泥沙、碎石,恶狠狠地扑向了歹徒。歹徒双眼受伤以后,已经放弃了行凶,双手捂着眼睛,起身就在原地上转来转去。   由于郑三石是躺在地上的,因此,风沙并没有伤着他。他因此而捡回了一条命!   但是,郑晓珊却不幸,她也一并被风沙给伤到了。真的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躲过了这一劫,却躲不过那一劫。   郑三石惶恐不安地拉着她先跑了一阵子,待离歹徒渐行渐远时,他才停下了脚步,然后替她治疗眼睛。   在替她擦拭眼睛期间,郑晓珊忍着痛,突然问:   “这风儿是什么来历?旁边的草木都没有动,不刮东不刮西、不刮南不刮北,就专刮我这边来!”   郑三石忍俊不禁,笑了,怼道:   “难不成,老天爷还真冲着你来的?你不见,那两个歹徒已经眼瞎了,现在还在那里大喊大叫呢!”   郑晓珊开玩笑道:   “哦,难道是你请来的吗?干嘛你就没事儿!”   “哈……”   郑三石仰天大笑。   弄了一阵子后,能睁开眼睛了,他们俩就心生恐惧地速速离去。   这风儿,不是他请来的,而是她——藤上花,及时赶到了。   藤上花自从离开了老棍儿的家回到了七谷山以后,这几天来,她一直就躲在自己的闺坟里,在暗自忧伤和哭泣。等她缓过神来时,突然,她就觉得郑三石的第一大难就已经开始了。因此,她就急匆匆地跑了过去,然后以最大的风速扑向了邪恶的歹徒。最后,他终于被她救了一命!   快到村口时,四处瞧了瞧,觉得安全多了,他们俩就放慢了脚步。水牛因为没了鞭策,所以,就在前面慢腾腾地扭动着自己肥胖的身子,在向前挪动。   郑三石好意地替她提着桶,生怕她落下了,右手还一直拉着她娇嫩白皙的手不放。他们俩一直跟在牛后静静地走着。   突然觉得碰见的人越来越多,郑三石的内心里立即有一种别样的感触涌上了心头来,他潮红着脸,低下头去,有些吞吞吐吐、很难为情的说道:   “珊姐,你放开我的手吧!等一下让别人撞见了,多不好意思啊!”   说罢,手立即从她的小手上迅速离开,却不想,郑晓珊反过来就是一抓,又把他给牢牢地抓住。此时,只是换了一个角色,谁主动而已。   郑晓珊瞧向他那满脸通红的脸,得意地摇了摇手,还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羞涩中笑了笑,大胆地说道:   “撞见了怕什么,你救了我的命,我还没有感谢你呢!不过,我还真的不知道我该怎样去感谢你,说吧,你要我怎样感谢你?是以身相许呢,还是奉上酬金?”   空气中,呼吸迅速停止,郑三石被她抓住的手立即小小地抽动了一下。他睁大眼睛盯着她,久久的,头脑中,一会儿去琢磨下她的原话,一会儿又去感受一下被她握住的幸福感觉,但是,他顿了顿,马上离开了她温柔的眼睛,结结巴巴地答道:   “我,我……我还没有从藤上花的思念中走出来!”   郑晓珊憋着一口气,嘟哝着嘴,脸一红一白,就立即朝他呛道:   “你是想要银子就直说吗?还有必要找借口?”   郑三石突然抬起头来,径直盯着她,觉得被冤枉了,敞开胸怀,辩解道:   “我也不想要银子!你尽说些瞎话!”   郑晓珊依然哭笑不得,虽然她知道他们俩之间的爱情感天动地,质问道:   “藤上花都已经死了那么久了,你还没有从她的思念中走出来?你是要准备打一辈子光棍么?”   “我,我……”   郑三石立即被她质问得语无伦次。   “别我我我了,告诉你,我等!”   说罢,露出了一副自我安慰的坏笑来,说道。   藤上花就在旁边看着、听着,偷着乐着。此时,她已经被感动得泪流满面! ☆、再救恋人(1)   现在,郑晓珊自认为她已经向他表白了,因此,她没有理由不跟他粘合在一起。   第二天,当郑三石照例去放牛时,郑晓珊二话不说,果真就牵上自家的水牛,也跟随着他,走了过去。   他们放牛的地方,不是在这座山上,就是在那座山上。反正吃完了这个山头,就蹿到另外一座山头去。凡是只要有青草的地方,哪里就基本上会有他们俩的影子。因此,他们俩就无时不刻地不处于一种游离和逛荡的状态之中。   郑晓珊无心放牛,她整个人心事重重的样子,像得过一场大病一样。她本来就不是因为放牛而来放牛的。此时,正瞅见郑三石木头木脑地站在那里,只专注于一头牛,没气撒,就呛道:   “难道你的心是石头长的,是不喜欢我,还是只喜欢藤上花一人?”   “我,我……珊姐,别谈这个,你看,眼前满是青山绿水,好漂亮啊,我们谈谈别的!”   郑三石面露难色,转过来,瞧见愤怒的郑晓珊,心“咯噔”了一下,回道。   郑晓珊闷闷不乐地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眺望,一看,眼前确实很漂亮,满是青山绿水的,可是,此刻,她哪有心思去欣赏这些啊!不过,要想让她有心思来欣赏这些美景,除非他答应她,他爱她,否则,没门!   “珊姐,那里有一条山涧,不如,我们就一起过去看看吧!”   郑三石眼眸一动,觉得要主动去找一些其它的话题来聊聊,否则,总谈这些,拒绝得过分了,怕伤了她,喊道。   郑晓珊心灰意冷地听到他在喊,想想,虽然他喜欢得是藤上花,但是,她毕竟是一个死人了,她没必要去跟一个死人较劲!况且,他终究是要娶妻生子的,难道他一辈子真的要单身?   而且,她昨天不是还在对他说,她要等他的吗?既然是等他,有什么可怕的,感情不是需要逐渐培养的吗?   释怀了!   然后,心情舒畅地跟着走了过去。   来到了涧边,看着在春天里还有这么清澈见底的涧水,郑三石欣喜若狂,忍不住蹲下身去,一伸手就捧着涧水“哗啦啦”地喝。   正捧着喝之间,突然,他听到了郑晓珊在大声喝住的声音,道:   “别喝,喝了会肚子痛!”   郑三石喝了片刻,抬起头来,下巴上还在滴水,以为她在无理取闹,唇角一扬,就笑道:   “好甘甜啊,如此甘甜的涧水,喝了怎么会肚子痛?”   郑晓珊一看到他的那副灿烂的笑容,就浑身感到暖洋洋的,辩解道: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虫子也不例外,我是担忧你喝进虫子去了!”   “嗯,看似有道理,别去管它!”   郑三石随意瞄了一眼周围的青山绿水,顺着她的思路想了想,起身,大意地抛了一句道。   往回走时,想想郑晓珊长得还挺够聪明的,于是,就找到了一个话题要谈,便道:   “你只比我大一岁,而书也比我读得少,你是怎么知道那么多东西的?”   郑晓珊此时并不以此为傲,而是凝神皱眉,又忧心忡忡起来。   看她神色不对,郑三石眼珠左右动了动,苦苦思索了一阵,不解,问道:   “怎么了,夸奖你呢,还不高兴?”   郑晓珊立即瞄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答道:   “没事儿!我只是在想,我已经十九岁了!”   “怎么了?十九岁怎么了?”   郑三石久久地盯着她,一脸迷惑。   “别问了,私人的事儿!”   然后低头走到一边去,默默无语。   其实,她是在叹十九岁了,男大当娶,女大当嫁,她不知道,要等他,她有几个时间来等他?   回去后,第二天,果真,郑三石的肚子就开始疼痛起来。而且,还不停地上吐下泄。   郑晓珊偶遇他时,见他面容憔悴的样子,心痛不已。想想,自己一番随意的话,竟然真的一语成谶,让她始料不及!   看他得了这种马上令人消耗掉的重病,郑三石他父母非常着急。于是准备好足够的钱财,就急匆匆地把他送到了市级人民医院去看病。   然而,非常遗憾的是,他得的是霍乱!此病无可救药,并且,还具有相当强烈的传染性。就连医院都早早地下达了病危通知书给他家人!   按照防疫部门的意见,为了防止疫情的扩大,郑三石死后,需要立即进行火化处理!   郑三石迷迷糊糊地被送回来后,没过几天,他就虚脱病死了。   郑晓珊暗自神伤,回去时,就哭得一塌糊涂!他不仅仅是她所钟爱的人,也是她在关键时刻的救命恩人!   还有另外一个人,那就是藤上花。藤上花自从上次郑三石遇险的那时起,她就一直跟随着他左右,在保护着他。可是,这次她真的无能为力。她也不曾料想到,他所饮用的那条山涧,竟然会隐藏着一种这么可怕的疾病在里面。   而目前她所能做到的是,就是要尽量地延长郑三石的生命和阻止黑白无常前来索命。虽然他现在已经“死”了,但是,只要黑白无常不来索命,他的阳气就不会失散,最终,他还会有活下来的机会。   火化场地就设在田野之中的一块较宽敞的荒坡上。在火化的当天,村委会便按排人手,把好几担干木材全部都堆砌在一起,然后把郑三石的尸骨平摆在上面,再浇上汽油。   因为农村的丧葬是土葬,所以,在点火之前,现场所有的人员都面向郑三石的尸骨默立一分钟,以示对亡灵的歉意。悲戚戚的郑晓珊也位列其中。   在所有的人员当中,只有郑晓珊一人在独自潸然泪下。当然郑三石的家人没有到。或许是因为过份悲伤,不能接受眼前的这个现实,所以他的家人并没有到达现场。   “点火开始——”   村支书见一切都准备就绪,回头瞄了一眼群众,转回来,向等候在郑三石身旁的人员立即发令道。   “哇……”   一听到点火开始,郑晓珊嘴巴一张,双眼一闭,看着郑三石好好的一个完整的人,突然间就灰飞烟灭,觉得整个世界都已经没有意义了,便悲恸地哭嚎了起来。   那个已经点燃了火把的人,站在那里,一心一意地正准备投火时,此时,突然听到了后面有人在哭喊,顿了顿,不忍心,就停止了行动了。 ☆、再救恋人(2)   “点火开始——”   村支书立场坚定。   “忽——”   火势顺着柴油,一下子便无情地吞没了郑三石所躺的整座柴床。   “哗啦啦……”   火苗才点燃,此时,天空中不凑巧,正好莫名其妙地下起了一场暴雨。   暴雨就直盯着柴床下,过不了几秒,熊熊烈火就瞬间被扑灭。而摆在柴床上的郑三石的尸骨却毫发未伤。围观的群众顿时都个个睁大了眼睛,感到惊讶无比。   当然,由于大片的乌云到来了,雨不能专注于在一个地方下,因此,其它的地方,也零星地飘起了一些毛毛雨。   由于天空中下起了暴雨,火化不能够继续进行。因此,村委会便临时决定,把他丢弃在那里,暂缓火化时间。然后,他们心生恐惧地冒着雨,就纷纷地撤离了。   所有的人员都撤离后,整个空旷的火化场上,只剩下了郑三石一个人的尸骨停留在那里,静悄悄的。   郑晓珊依依不舍地从人群中,又折回来。想想郑三石毕竟还没有被化掉,情到深处时,她决定,她还要过去再看看他一眼。   然后,心情忐忑的她就慢慢地走近了他。   突然,她眼前晃动了一下,晕眩了。她本好意地再去探望他一眼,不曾想,却遇见鬼了,他的手伸起来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恐怖的诈尸行为吗?   郑晓珊头皮发麻,立即牙齿打着架,浑身哆嗦了起来。现在,她就站在原地上,一动不动。她真后悔折回来了,真的是见鬼了!这比她上次遇见那两个歹徒,还更感到恐怖!   怎么办,想喊吗?然后回头瞄了一眼周遭,四下里,哪里还有一个人啊?除了她自己,就只剩下一个鬼了!   她惶恐不安地迅速闭上眼睛,嘴里在不停地嘀咕着。她想,她没有做坏事,她要向上苍祷告,然后祈求平安!   她心生恐惧地再睁开眼睛,一瞧,手居然还在动,并且,头也偏过来了。还睁开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她看!她脆弱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然后伸起了双手,想捂住双耳,大喊!   然而,此时,她却听到了一种虚弱的声音在向她呼喊,道:   “珊——姐——救——我!”   郑晓珊心突突的,正犹豫不决地时候,她又听到了郑三石被烟雾呛到时咳嗽的声音。   她穷尽心思想了想,突然豁然开朗起来,原来他没有死!死了变成僵尸后,他是不会咳嗽的,对,他还活着!   郑晓珊喜出望外,立即奔跑了过去。   她停下来一看,喜极而泣。郑三石有气无力地微睁一双疲惫的眼睛,用极其衰弱的声音,向郑晓珊颤抖地说道:   “珊,珊——姐,我——好——饿!”   “好的,我马上回去拿饭菜来,你躺着别动,我很快就回来的!”   郑晓珊挤了一下眼睛,眼泪就哗啦啦地掉下来。她伸手一抹,拔开腿,就一个劲地往回跑。   再回来时,郑晓珊和他母亲也一起赶过来了。   他母亲扭动着一身肥胖的肌肉,端着一个小碗,心情复杂地走了过来。   郑三石能够起死回生,这完全归功于藤上花的保护!因为,是藤上花一直在寸步不离地保护着他。   他死后,黑白无常照例过来索魂。而悲戚戚的藤上花却坚决予以制止。为此,她还不惜与他们发生了一场恶战。   恶战持续了三天三夜,一直持续到郑三石的心脏能自动恢复搏动为止。   眼看郑三石立即被烈火化为灰烬,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藤上花勇猛地腾出手脚来,动用天罡术,从附近的河里掀起了一阵阵狂风骤雨,然后及时地向即将要被火海包围的郑三石身上泼去。   烈火瞬间被浇灭,郑三石终于得到了救赦。由于郑三石的尸体在遭受到了冰冷的雨水的暴淋后,他的体内就逐渐升起了一股热汽。这股热汽迫使他的心脏在不停地鼓动。被热起来的血液也随着心脏的鼓动,而到处流通。结果他就这样慢慢地复活过来了。   蒸汽在他体内持续运行了十多分钟后,他体内的温度也急剧上升到了四十几度。因此,因祸得福,他体内的病毒同时也被杀灭了。   郑三石涅盘重生!   郑三石颤抖着咽下了几口饭吃后,双眼逐渐有了神。略休息片刻,觉得有力气了,便左右瞧了瞧不知如何去形容的他母亲和此时正乐着的郑晓珊,对郑晓珊感激道:   “珊姐,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郑晓珊眼眸一动,顿时流下了幸福的眼泪。想想在早些时候,他为了去救她,他舍命去与凶恶的歹徒作斗争的场景,热情洋溢地回道:   “你不用谢我,是你先救了我,我应该谢你才对!其实,你不救我我都会这样做,因为……因为……”   说着说着,鼻子一酸,身子紧跟着颤动,双手立即捂上脸,就情不自禁地放声大哭起来。   他的母亲愣愣的,不明就里,只知道她在哭,此时,却也被气氛渲染,跟着哽咽了起来。   旁边还有另外一个隐形人,她,就是藤上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此时,也跟着挥起了衣袖,在两目之间,频频来回移动。   “因为,我不想你死!”   郑晓珊补充道。说罢,又把泪脸瞬间埋在两手间。   “别哭了,我不是已经活过来了吗?”   郑三石深情地打量着她,目光久久不愿离去,安慰道。   郑三石挣扎着身子,想努力坐起来。伴随着他的挪动,柴床也“咯吱咯吱”地作响。随着体力的逐渐恢复,他觉得,他现在不是跟常人一个样了吗?   自己再往身上上下全部打量了一番,眉毛一扬,大喜过望,疑惑道:   “咦,真奇怪,现在,我怎么不觉得有上吐下泻的那种感觉呢?”   “对呀,怎么没有见到你上吐下泻呢?你死之前,不是分分钟都在上吐下泻的吗?”   他母亲一脸诧异,惊喜道。   “对,肯定是因为你发高烧的缘故,所以此时,你体内的病毒就已经被高温给杀死了!”   郑晓珊揣测道。   “哦,也许是吧!真是谢天谢地,阎王爷还不愿意收留!”   说罢,还仰起头来,双手立即在胸前合十,深情地凝望着天空,一脸虔诚。   “三石,快下来,坐在那上面多不吉利啊,我们回去吧!”   他母亲一脸喜悦,劝道。想想看,她只有一个儿子,失去了他,她还有谁?   郑三石一下子就从上面蹦跳了下来,生龙活虎。如往常一样,充满了欢乐。   藤上花一脸喜悦,看到他已经安然无恙以后,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想想,他距离下一次的难关还有四五个月的样子,她就打算先回七谷山里去了。毕竟,她也受了伤,需要回去休养休养。再说,七谷山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办理,她不能够在外面呆久了。   因此,一个回头,她就立即遁形得无影无踪。 ☆、家中有难   藤上花返回到了七谷山里以后,伤势也养得差不多了。想想山里无事儿,又最近跑了几趟回印月村里,却始终没有见上她的父母和小弟弟们,因此,她又打算要出山了。她想回去一趟,去看望一下她的至亲们。   说到做到,第二天,她详细地交代好山里的事务以后,就又溜出了七谷山,朝印月径直飞奔过去了。   不同上次,这次出来时,正是朗朗乾坤。一进入印月,看到眼前如此熟悉的景象时,想到儿时欢乐的她,和随后的她与他,藤上花鼻子立即一酸,眼泪就如趵突泉一样,不听使唤地迅速喷涌而出。   在她家里,一大清早,就显得非常地热闹。老棍儿现在正陪伴着郑依权,又骄横跋扈地来到了她的家里来作客了。   藤上花静静地瞧见,当她母亲愁容满面的,一见到他们到来时,她的心里就立即纠得很紧。但是,她又不敢表现出来,所以,在他们面前,她还是想祈求可怜,希望他们俩能放她孤儿寡母一马,然后让她去再多想想办法!   然而,他们却绷着一副臭脸,并不领情。他们知道,他们是过来讨债的,而不是过来叙叙旧、聊聊家常的。所以当他们俩甫一坐定,老棍儿头一偏,眼露凶光,就马上很露骨地朝她母亲挑明道:   “大嫂,你不可能把这些赔偿费要拖延到一辈子来还呀!他这钱也不是用来做什么的,而是用来看病买药用的啊!”   “是啊,是!你还是趁早把钱早点儿还给我吧,反正这祸也不是我闯的!再说,拖久了,钱就不值钱了!”   郑依权瞄了老棍儿一眼,心里乐着,附和道。   她母亲悲戚戚的,苦着一张脸,像刚服过一抓药一样,向老棍儿哀求道:   “唉呀,棍爷呀,你就别那么急着催我们了!我们能拿的现在都已经拿出来给你们了,拿不出来的,我们实在也没有什么办法了啊!”   “不是给我们,听清楚了,是给郑依权!我是替他来催款的!我作为一名人大代表,不能够为受害者维护权益、为弱者伸张正义,那我作为人大代表又有何意义?”   老棍儿眼皮一张,睁大眼睛,想想,他是为什么而来的,声色俱厉、大声地说道。   “唉呀,棍爷啊,你就宽宏大量一下吧,我们确实已经拿不出什么钱来了!那些剩余的钱,就等依富放出来以后,我们再想办法给你们吧!行不行?”   她母亲紧张得擦了一把前额的汗珠,继续苦苦哀求道。   “拿不出钱来?等依富放出来了再给?那拿不出钱来,你小孩还干嘛读书?”   老棍儿斜着目光瞅着她,一脸不屑。   “唉呀,棍爷啊,小孩子还那么小,书肯定是要给他读的,不读的话,豆大的字他都不认得,棍爷啊,你就饶我们一回吧!”   她母亲眉头一皱,立即被气得忍不住,差点儿就要开始破口大骂了,但是灵机一动,想想,目前还是有求于人家,因此,不能惹恼了人家,就强咽了下去,继续哀求道。   “我不跟你瞎扯那么远了,等依富回来后再给,依富还得继续在牢里呆上一年的时间,难道我们还要等到一年后才能够拿到欠款?   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前些天,我已经跟郑依权说过了,说如果你们实在是拿不出钱来的话,我就叫他把你们家里的那头耕牛给牵走算了,然后把它拉到市场上去卖了,能值多少钱就抵多少钱!   可是他说,他来了几次都开不了口,所以今天呢,为了解决他上班心神不宁和受伤后无钱医治的凄凉状况,我就擅自做主,来替他解决这个问题了!   这样吧,如果实在是拿不出什么钱来的话,等一下,我就把你们家里的那头耕牛给牵走算了!”   老棍儿十分露骨地向她坦白道。   “唉呀,棍爷啊,这可是我们家赖以生存的命根呀!没有了牛,你叫我们如何去耕田种地,又如何去求生存呢?”   她母亲立即伸出两只手来,无可奈何的样子,头一偏,在他面前双手一击,“啪”地作响,就一边哀求,一边哭泣起来。   “这个问题嘛,就靠你们自己去解决了!你们不是很聪明的吗?你们可以去向别人借牛耕田种地呀!”   老棍儿透过她的哭泣声,不依不挠地说。   “可是,大农忙季节的,我们忙,别人也忙,谁家又会把牛让给我们用呢?”   她母亲擦一把泪,控诉道。   “这是你们的家……”   “嘭——嘭——嘭——嘭!”   大厅里,有东西无缘无故地从桌面上滚落了下来。吵闹的声音,瞬间把老棍儿的话语给淹没了。   大家都停止了呼吸,目光里流露出惊异。空气迅速凝滞,吵闹声就暂时安静了下来。   藤上花忍无可忍,终于发怒了。   老棍儿诧异地瞅了瞅四周,然后脖子一缩,认为,藤上花确实已经回来了。但反过来又想想,自己曾经在七谷山里力战群鬼他都不怕,现在,他就单单怕了一个藤上花不成?因此,他就自己安抚自己一番,冷静了下来。   而此时的郑依权却不一样!他抖索着身子,紧紧地盯着那个无缘无故自发摔下来的东西,眼眸里浮现出一丝丝的恐惧。   当他心有余悸地还在纠结,桌面上的东西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摔下来时,老棍儿此时瞧见了他。   看他那副瑟瑟发抖的紧张样,躬起身来,像个糟老头一样,老棍儿“噗”地一声,忍不住,嘴角一扬,就瞬间乐了,安抚他道:   “依权,没事儿,你怕什么?我在七谷山挖……”   突然发现自己快说漏嘴,老棍儿傻乎乎的,就马上把话语打住。然后跳过禁忌的词语,继续说道:   “那么多鬼魅我都不怕,我还会单单怕她一个鬼?”   然而此时,老棍儿不说也罢,说了,一听到“鬼”这个字,他的身子就发抖得更加厉害了。   吓破了胆的郑依权,转过头来,就战战兢兢地劝老棍儿说道:   “算了,我们回去吧!剩下的钱让他们多准备一段时间再还也还可以的!”   老棍儿皱了皱眉头,怒上心头,就狠狠地朝他训斥道:   “我是为你好,你怕什么,有我在这里,就是天塌下来都不用怕!再说,天眷公司里有那么多的事情等着要我去办理,我哪有那么多的时间来天天陪着你往这个鬼地方上跑啊?”   郑依权被他呵斥了一顿以后,沉默寡言,就只好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想一想,坐不住了,老棍儿又朝此时正在厨房里忙着做事的藤上花她母亲说道:   “大嫂,事情已经跟你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如果你真的拿不出钱来的话,那不好意思,我们现在就只好去牵你家牛去了!”   说罢,老棍儿装腔作势,就真的从长凳上站了起来。而此时,她母亲却依然一个劲地“唉呀唉呀”地直说“没有没有”,结果,惹恼了老棍儿,一气之下,就真的走了。   郑依权眼见老棍儿突然间走了,立即瞄了瞄屋内黑漆漆的一片,生怕恐怖的藤上花就隐藏在暗处在径直盯着他看,吓得他双眼差点儿翻了白,也紧张兮兮地跟着跑了出去了。   藤上花她母亲不无担忧得立即跟着跑了出去,一瞧,只见他们真的就去了他们家的牛栅里去牵牛去了,深受打击的她,此时,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挥舞起双手,在不断地拍打着大腿,就开始哭天喊地叫起来了。   过不了多久,老棍儿自鸣得意地牵着一头长得很壮实很剽悍的大黄牛,就从牛棚里走出来了。   他出来时,听到了哭喊声,偏头瞄了一眼,见她盘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朝着他哭,嘴角一翘,心里乐不可支,还故意刺激她道:   “大嫂,我走了,这头牛值不了多少钱的,最多五百块冲顶!其余的,记得要还哦!”   藤上花她弟弟一瞧见他天天去放牛,且那么熟悉的黄牛就被别人给这样地抢走了,心里不平衡,一怒之下,就迅速拎起地上的一块石头,趁他还没有走远,追过去,猛地往他身上一掷,结果,老棍儿没被打到,却误撞打到了黄牛的屁股上去了。   黄牛被他重重地砸了一顿后,受到了惊吓,于是发起疯来,就迅速朝前没命地飞奔了过去,结果,老棍儿在前面,就被撞翻在地上了。   顽皮的小孩,望着滚落在地上的老棍儿,张开一口缺牙,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他母亲在后面也跟着破涕而笑,瞧见老棍儿在地上四脚朝天,哀嚎连天的样子,她哭中带笑,笑中带哭,听得老棍儿一阵狂躁不已、暴跳如雷!   郑依权忍不住,瞧见了,就跟在后面偷偷地笑了笑。然后跑过去,快速把他扶起来。   老棍儿歪瓜裂枣,都伤成那样了,还推开他,却伸手指了指前面,吞吞吐吐的,叫他赶快去找牛,不然,搞丢了,帐也没有了。   老棍儿扭曲着脸,面对着他,一手摸着后脑勺,一手径直指着藤上花她弟弟,咆哮着,说,等后面他回来以后,再来收拾他这个小豆子鬼,然后说罢,他就一高一低地、缓缓地走了。   藤上花羞辱难当地站在一边,和着泪水,静静的,她只是静静地在观看着。她巴不得现在就马上出手,去把他打死,可是,她不能打,未来,郑三石命悬一线的时候,还得靠着他去解救,因此,她必须还得忍,等忍过那一难关以后,她再去报仇雪恨,也不迟! ☆、因情生灾   等老棍儿气愤地走了以后,想起她父亲还在牢里受苦,藤上花忧心忡忡地一回头,就立即消失在茫茫的夜空中。   然后,她去了一趟看守所。   在关押的仓室里,藤上花见到了她父亲。她父亲此时面容憔悴得坐在卧榻上,手里正在紧张兮兮地忙着插花。   累了,他就走到风窗口前去呷一口水,然后望着风仓内发愣,眼神呆滞。   此时,正有一只小鸟从窗外飞进来,然后停留在风仓内,满地寻寻觅觅。她父亲从呆滞的余光中迅速察觉到时,顿时生起了兴趣。马上触景生情,随口叹道:   有鸟窗来去,满地寻觅觅。   人笑牢中鸟,鸟趣笼间你。   藤上花听得辛酸不已,实在看不下去了,泪一挥,就伤心地离去了。   因心里老是惦记着郑三石,放不下他,所以,她改变了行程,就又去了一趟郑三石的家里去。   来的时候,恰恰赶上了响午时分,他们一家人正兴致盎然地围在桌子旁吃饭。突然,一阵冷飕飕的大风刮来,郑三石便立即感到头晕不适。   他无精打采地跟他家人说了几句话以后,他的头就昏昏沉沉地垂下去了。   一见状,他父母非常着急,以为旧病又复发了,就丢下了手里的碗筷,马上把他扶到了床上去,让他躺下。然后伸手习惯性地去触摸了一下他的前额。一触碰,哇噻,冰冷冰冷的!他全家立即又陷入了一阵恐慌之中。   为了救他,他父亲二话不说,一把就把他背上,然后急匆匆地往卫生院里跑去了。   “医生,我孩子是不是又患了那种病了?”   他父亲把他放下来后,让他躺在那白花花的病床上,就急切地询问此时已赶过来的医生道。   医生通过一番仔细地“望闻问切”后,停下了手中的活儿,自顾摇了摇头,说道:   “这不是霍乱,也不是感冒!如果是感冒的话,像在这样的季节里,他的身体应该是发烫才对,怎么会是冰冷冰冷的呢?不过,你们放心,等下我帮他吊一瓶葡萄糖注射液,先给他保养一下身体再说,过一段时日再看看临床表现怎么样?”   过了一段时日后,郑三石的情况并未出现有什么好转。他除了到了一日三餐的时间,他父母准时把他叫醒,他勉勉强强地醒来几分钟以外,其余的,他依然是整天耆睡,头脑昏昏沉沉的。而且,再过几天,他就连一口饭也不想吃了。因此,他的情况非常危急!   后来,听村里的一些老人家在议论纷纷,说,或许,郑三石应该是中邪了。如果真的是中了邪的话,他们建议他不妨去请一请老棍儿回来瞧一瞧,或许他能够救得了他。   郑三石一家人,一听到郑三石有救后,喜不自胜,他们也不管倒底是不是真的,有效无效,就立即备上了一些礼品,火速地赶往天眷公司去了。   道州天眷家居制品有限公司里,工厂在轰鸣,工人在有条不紊的在作业。老棍儿热情洋溢地正在与郑依权商讨一些事情。正在商讨当中,此时,他的女秘书小茜一本正经地突然敲门闯了进来。汇报道:   “董事长,外面有一个人要找你!他说他有很紧急的事情一定要找你!”   老棍儿径直盯着小茜看,眼眸里闪现出一丝疑惑,问道:   “是谁?有什么紧急事情?”   小茜甜脆地回道:   “不知道!我问他,他吞吞吐吐的,语无伦次,说也说不清楚。到最后,他只说,要我跟你说一声,他有非常要紧的事情,一定要见你!”   老棍儿侧头揣摩了一阵儿。想破了脑袋,终究还是揣测不出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就立即起身整了整衣服,然后气宇轩昂地走了出去。   老棍儿好奇地走进接待室,一瞧,板起面孔,怒了!他还以为是谁呢?一个什么重要的人物呢?谁知,映入眼帘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穿着土里土气的衣服,手里还提着一大袋子花生的农村人郑依财站在这里!   并且,要见他,也不事先向他的女秘书报个姓名给她,结果,弄得他心里面紧张兮兮的,还冒出一身冷汗来。   其实,他发火的原因还远远不止这个,而是,或多或少还因为郑三石与藤上花曾经沾亲带故的缘故!当然,至少他不会对待郑三石,就像对待藤上花一样!   老棍儿还不等他向他打招呼,眼睛一横,就抢先厉声朝他训道:   “这是工厂!不是农村!不是你随随便便想进就可以进、想出就可以出的!而且,你来,至少你也得要事先通报一下你的姓名才可以!怎么可以如此的鲁莽和藐视别人?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找我有什么急事呀?”   老棍儿摆起了臭官架子,头迅速往一边摆去,明知故问道。   “老棍儿,我……”   郑依财脸立即红了,被他羞辱了一顿,觉得异常地尴尬和难堪。   “叫我董事长!你刚才没有听到我……”   “哦,董……董事长您好!我一时糊涂,冒犯您了,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的不是!这,这个,我家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这个……您就收下吧!”   郑依财低眉顺眼地说道。一边说,还一边举起了提着袋子的那只手给他看。   老棍儿眼里透出喜悦,见有好处,也不做作,手伸过去,一把就把它给硬生生地收下了,好像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老棍……噢不,董事长,您救救我儿子,我儿子快要死了!您快去救救我儿子呀!”   郑依财一见老棍儿收下了他的礼物,本来心怀忐忑的他,顿时喜笑颜开,于是就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向他求道。   老棍儿收了他的礼物以后,情绪得到了一些安抚,起初的那股盛气凌人的态势也就慢慢地缓和了下来。他瞧见他那副可怜兮兮的哀求样,所以,他也不得不去应酬他一两句,一脸无奈的样子,问道:   “你儿子又怎么了?”   郑依财慌慌张张地就把郑三石患病的前因后果大致地跟他说了一遍,然后又是一阵苦求。老棍儿狐假虎威,就大声地朝他吼道:   “我现在是什么身份?全市首富!又是堂堂正正的道州天眷家居制品有限公司的董事长!我难道还会欠吃的、欠穿的、欠用的?我还会去干那些破事?”   郑依财抹了一把眼泪,见他还不答应,知道老棍儿很横,但为了救他儿子,他也不想去顾忌什么尊严了,于是“扑通”一下,就立即向他下跪,继续哀求。   老棍儿一怔,碍着情面,同时又想想,藤上花都已经死去了那么久了,又怕这件事情被宣扬出去,会影响到他的声誉和前途,所以,他就勉勉强强地答应了。   不过,答应归答应,这并不代表他就真的会亲自去他家里给他儿子治病。   他叫郑依财先在那里呆着,然后,他就自己走进了他的办公室里去。一会儿,老棍儿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一张纸条递给了他。   郑依财一脸茫然地盯着那张纸条不知所措,想想,终究他还是不愿意去,爱子心切的他,就伸手往眼前一抹,又哭了。   老棍儿瞧着他的那副狼狈样,撅了撅嘴巴,一脸蔑视,辩解道:   “哎呀,你怎么老是爱哭呢,老不正经的,那么大个男人了,哭,你也不怕害臊?这上面我不是已经写得一清二楚了吗,现在二棍和三棍他们俩就在家里,你回去叫他们俩照着办,不就可以了?”   郑依财惊喜万分,一听说他们能够救他的儿子了,于是,一骨碌爬起来,向他道了一声谢,笑着急匆匆地离开了。   老棍儿一脸轻松地回到办公室里去,继续与代总经理郑依权聊事,说道:   “你的那个事情啊,经过我的不断出面斡旋,现在,村委会已经小组同意,你可以名正言顺得成为一名合法的村长了。而至于政府那边的人事备案,等下届……”   “哎呀,老棍儿啊,真是太感谢你了!我们祖祖辈辈种田种地,都种了一万年了,今天终于能够仰仗您的福气,然后出人头地,真是太感谢您了!”   ……   老棍儿手指朝他一勾,郑依权立即像一条哈巴狗一样,就嬉皮笑脸地移了过来。老棍儿说道:   “郑依富现在蹲牢已经蹲了有大半年的时间了,应该很快就要放出来了。可是,我就是不想让他过得幸福快乐,我就是想让他过得生不如死,我才感到快乐!”   郑依权此时听得莫名其妙,只知道他又要下毒手了,问道:   “您下步又有何打算?”   老棍儿仰起头来,瞄向窗外一片湛蓝色的天空,思索了片刻,然后阴邪地答道:   “你不看,他还有一个儿子!上回儿,他还叫牛把我撞了一把,我现在就想要把他给废了!”   “您如何废了他?”   郑依权立即瞪大眼睛问。   ……   这一切,都被怒火中烧的藤上花跟在身旁,看得一清二楚! ☆、有惊无险   郑三石的家里。   二棍和三棍装神弄鬼得按照老棍儿纸上的吩咐,就开始为尚躺在床上的郑三石作起法来。   由于在施法的过程中,强大的法力会伤着鬼魂,所以,藤上花就遁得远远的,不情愿地回避了。   二棍和三棍认认真真地忙完了一阵子后,从未做过这样法事的他们俩心怀忐忑地就往里面郑三石身上瞧了又瞧。透过弥漫在房间里烟雾,看着他正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且面色煞白,二棍就立即伸手去拨弄了一下他的眼皮,之后,又去把了把他的脉息,还俯身侧耳去倾听了一会儿他的心跳声,突然一阵惊愕,睁大眼睛,大叫道:   “啊——不好了,心跳都听不到了!脉息也摸不着了!人——”   三棍此时被惊得心“砰砰”地乱跳,心想,救人不成,却救死成了,很好奇,侧身过去一瞧,接着,又跟着大叫起来:   “啊——不好啦!他的眼睛都翻白啦!”   一听到他们俩在那里大呼小叫,郑三石的全家人顿时心都碎了,他们面面相觑,还真以为郑三石人已经死了,没救了,于是痛不欲生,就都开始号哭了起来。   郑晓珊也陪在里面,上次他救了她,她不能不过来关照一下他。更何况,她对他还有感情呢!此时,听得二棍和三棍他们俩喊得这么惊悚,她瞬间就被吓得也跟着哭得死去活来,像个泪人一样。   后来,还是三棍有心,琢磨着,老棍儿在纸上吩咐得应该没有错啊,他们俩操作得也很恰当,怎么突然间会出现作法事故呢?   他心怀忐忑地又凑过去仔细认真地再瞧了瞧,还再去摸了摸他的手臂,发觉他的身体尚有余温,就惊喜地大声朝二棍说道:   “肯定还有救,他的身体还有些温热!二棍,你快去请老棍儿回来!老棍儿一回来,只要他替他招魂,他还是有救的!”   二棍嘴巴会说,所以,他就促使二棍去请他回来。二棍一听,什么也不推却,就急急忙忙地答应了,然后慌慌张张地推出停放在一旁墙边的一辆自行车,骑上猛踩着就跑了。   郑晓珊转动着泪眼,想想老棍儿的人品,不无忧虑地当心二棍会请不回他来,然后耽误了救他的良好时机,就主动请缨,跟着二棍的后面,气喘吁吁地跑了过去。   二棍莫名其妙地被叫住后,停下来,就载着她,一路上疾驰而去。   老棍儿最终还是被二棍和郑晓珊给及时地请了回来。   老棍儿一回来,就马上给郑三石施了内法,把他的魂魄给稳住。   然后,从随身携带而来的药箱里取出了一些钢针来,给他点住穴位,再来施法,从而驱除骨髓内所深藏的邪气,不让它有藏身之处。   经过他的一番忙碌后,郑三石静静地苏醒了过来。而且还吐出了一口如浓烟一般青色的晦气来,气色也跟着好了很多。   见郑三石活过来了,郑晓珊哽咽着,喜极而泣。   老棍儿朝一脸感激的郑依财夫妇说道:   “他是长期犯了邪气所致,不过现在已经被逼出来了,痊愈了。你们可熬些姜汤给他喝几天,就没事儿了!”   然后,一挪身子,就准备起身走。此时,立即被郑依财夫妇给诚恳地留住。   一听他这么一说,郑依财感到十分诧异,一连串地询问道:   “这邪气从何而来?为什么会缠上他?以后还会不会再缠上他?”   “关于这股邪气是从哪里而来的不重要,其实,我也不知道这股邪气是从哪里而来的!但是,这股邪气在头两回三石遇险的时候,还曾两次救过他,所以,这股阴邪之气对他来说,既有功,也有过!而关于以后会不会再缠上他,这个我不敢肯定,不好说!但是,我可以送一本书给他,然后在关键时刻,以防万一!”   说罢,老棍儿就立即吩咐站在一旁的三棍回去取书来,三棍领命,就速速回去了。   藤上花眼看郑三石已经被救活了,想想,是该跟他有个了断的时候了,手一伸出,但又立即缩了回来,仔细再想想,郑三石是因为邪气所害,因此,她不宜此时再在他面前动手,以防又害到了他。   况且,郑三石还刚刚大病初愈,病情不稳,万一再有一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他上哪儿去找人医治啊?所以,她决定了下来,先晚几日再去报仇雪恨也不迟,反正,他也跑不了。然后,一转身,就回去了。   藤上花心情难以平静地回到了五山王府,坐于窗前,凝望着在春天里到处都显得生机勃勃的青山绿水,寻思,郑三石一生中的那三大致命性难关,现在都已平安地度过了,而现在,是该到了为她自己、为她家人报仇雪恨的时候到了!   然而,想想即将要到来的报仇雪恨,藤上花凝神皱眉,又开始焦虑万分起来。   因为,报仇雪恨,就意味着要杀凡人,要杀老棍儿和二棍三棍他们。如果把他们都杀了,按照天条阴律,她是要受到处罚的,轻的革职论刑,重的要施行灵魂处决,而她目前的无上荣耀和尊贵,一下子就没有了,想想,也是感到毛骨悚然和愤愤不平啊!   但是,她能奈何,难道她就这样两辈子都生活在老棍儿的淫威下不能自拔吗?尤其是现在,她的家人还在他的淫威之下,继续屈辱地活着,她能放手不管吗?   家人罹难、蒙羞,总要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了挽回尊严和幸福,去作出牺牲的,因此,为了她家人的幸福和平安、为了她自己,她宁愿去做那个愿意牺牲的人!   藤上花请来三山所有的官员和为她在与老棍儿的战争中受到摧残的鬼魅们会聚一堂,铭记过去,展望未来,然后纵情享乐,大吃大喝,夜夜歌舞、日日笙箫,直到宴会上,藤上花大哭一场后,方才作罢!   几天后,一个清晨,藤上花面无表情地早早起来梳妆打扮。想想老棍儿的恨,她一不小心就把几根长头发给扯了下来。   她对着梳妆台咧了一下嘴。此时,已没那么多心情去打扮得花枝招展了。略略整理一番后,起身,一个回首,就遁出了七谷山去。 ☆、再与仇战   在去报仇雪恨之前,未雨绸缪,不管胜负,她还想再回家去看看她的亲人,去与家人做最后一次告别。于是,她就再一次回到了她的家里来。   当她步履匆匆地赶到了她的家门口时,忽然,映入她眼帘的是,她居然看到了她弟弟伸手抹在脸上,坐在她家门槛上,正在放声地哭泣。   正感迷惑不解的她又把目光迅速投送到厨房里面去。一瞧,只见她母亲腰间搭着一条围布,此时,正在掀起围布擦拭眼泪。   望着这副悲凉景象,藤上花的心迅速“咯噔”了一下,觉得一股寒气侵来,身子跟着缩了缩。   她正怀疑,是不是老棍儿他们那一伙儿,又跑到她家里来刁难她母亲了?   她正疑虑之间,此时,正有一个路人从她家门前路过。那个路人一见到小孩子正坐在那里大哭大闹,很好奇,就走上前去,问道:   “哎哟,怎么不去上学了,却坐在这里哭?”   郑有志见有人上来搭讪了,停止哭泣,把手迅速放下来,睁着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答道:   “老师要我转学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问为什么,她母亲此时一脸忧伤地扭过头来,也是两眼泪汪汪地向她补充道:   “学校里不让他在这里读书了!要他到十里开外的镇上中心小学去上学!你说,这不是在瞎折腾我们吧!那么远的地方,他还那么小,你叫他怎么去上学啊?”   那人一脸惊诧,疑惑不解,问道:   “你没有到学校里去问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她母亲干脆就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径直朝她说道:   “去了,学校里说,是上面有一个人的安排。他们还说,在事发前几天,我们村就有一个人跑了过去,要求学校不让我这个小孩读书,可学校里不同意。但没想到,过了几天后,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了!”   “那是谁在这样做呢?真缺德!”   那人有意无意的问。   “那还有谁?不说也有人知道!”   说罢,她母亲立即流下了委屈的眼泪,哽咽着,然后伸手抹了抹。   “唉,这样真不行!哦,我有事情去了!”   那个路人大概也知道个究竟,不愿多说,所以,摇摇头,找个借口就走了。   原来这件事情正是老棍儿安排人干的。那天,他在他的办公室里跟郑依权交头接耳,说起悄悄话时,他们说得正是此事!   但是真正去执行和实施的却是郑依权这人。郑依权本来是不愿意与下一代人结仇的,但是迫于无奈,他也不得不这样做。   起初,他是代表老棍儿到学校里去送礼的,希望能就此就可以把它摆平,可是,学校里的领导和老师却死活不同意,无奈,他只好又硬着头皮去跑了一趟上级主管部门。   在上级主管部门办公室里,郑依权非常不幸,他却被部门领导给痛骂了一顿好的。说这个时候了,还在搞解放前封建礼教的那一套。   不过,迫于对老棍儿在当时社会上的显赫地位和身份,主管部门领导又不得不作了些妥让和调整,但无论如何,孩子还是必须要上学,他必须要接受义务教育!   后来,双方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就是把郑有志转移到镇上的中心小学去上学。   郑依权想了想,虽然不能迫使藤上花她弟弟退学,但能让他换一所更遥远的地方的学校去上学,这对藤上花他们一家来说,也是一件很痛苦和为难的事儿。毕竟,郑依富还在牢里坐牢。所以,他就不再坚持了,转而,他就接受让他调一所更遥远的学校去上学的方法就可以了。   这是战前的一剂助燃剂!   隐隐约约猜到了内情后,此时,恕不可遏的藤上花,终于忍不住了。   她立即眼射寒光、十指疯长,甚至凶牙毕露,形如虎豹,样子甚是惊悚和恐怖!而且,随着发恕,她体内的巨大能量,也瞬间急剧膨胀了起来。   接着,她双手在胸前一舞,瞬间就变幻着各种各样奇门法术来。法术所兴起的一阵阵飓风,飓风里所携带着大量的飞沙和走石,还有瓦砾等等,就风驰电掣般地从她家里迅速窜向了道州天眷家居制品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办公室里去。   飓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抵达天眷公司。天眷公司的广场上,树叶和纸屑立即被旋着卷上了几丈高上的天空中去。屋顶上的瓦片也被旋得胡乱地堆在一块,工厂管理家属里所圈养的鸡鸭也被惊扰得到处乱窜乱叫,地面上的狗则对着飓风狂吠个不停。   飓风来临了,所有刚刚坐下来办公的人员,也都纷纷地感觉到阴风之冷飒,寒气之逼人。老棍儿也不例外,他缩了缩脖子、拉了拉衣领,眼里冷得脆弱。然后就顺势倚靠在老板椅上,口里在不停地哆嗦着,说今天的天气真冷。而且,还不忘望了望窗外昏天暗地的景象,一片茫然。   看到这样的鬼天气,他淡定从容,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只是把它当作千万个天象异常中一个而已!   小茜穿着一条超短牛仔裤、脚踩一双高跟凉鞋,上身穿得清凉。冷得受不了时,她则在不停地报怨说,立夏了,老天爷还在刮着立冬的风儿。   飓风还在不停地肆虐。在这个季节里,越来越多的人们都开始怀疑,这不是一股普通的龙卷风,这是一股充满怨气和杀气的阴邪之风。   然而,老棍儿的右眼,此时,却在不听使唤地不停地跳动着。按照以往的经验,凭直觉,他也认为,这样的旋风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于是,心怀忐忑的他,就想出去走走,到外面去看看,想探个究竟。   他还刚刚从他的座位上迈出一步,此时,飓风便突然破门而入,从外面冲了进来。   伴随飓风而来的飞沙、碎瓦和石块,就把老棍儿办公室里的墙上玻璃和梳妆台上的镜子全部都给炸得粉碎。文件柜也被推倒,办公桌也被掀翻。此时,老棍儿也被狂风强行灌倒在屋内的一角,还不停地在用双手遮住望眼,变得老老实实。   顷刻之间,老棍儿的办公室内便顿时变得一片狼籍和慌乱。   老棍儿正咒骂着试着挣扎着爬起来。他刚撑起来时,突然,他就感觉到了他的肩背上有一阵巨痛。这种巨痛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扎了一样,而且,这种感觉,还是那么的熟悉,就像是在七谷山里,他跟鬼魅们一决高低时所受的伤害一样。   他立即感到毛骨悚然起来,为了安抚自己,是他多虑了,想瞧一个究竟,于是就猛然一回首,一看,“哇——”   不瞧不知道,一瞧吓一跳。老棍儿失魂落魄得一下子就失声惊叫了起来。差点没把他给直接吓死!   他的一声惊叫,也令本来已经人心惶惶的众人,顿时感觉到更加惊慌和恐惧起来。   原来老棍儿回头张望时,他所看到的景象,居然就是一个獠着利牙、瞪着血眼的恶鬼站在他身后。而她的五根像匕首一样锋利的手指,却已经深深地抓入到他的肌肉里去了。   与此同时,她的另一只手也快速地即将要伸向了他的身体。老棍儿便非常敏捷地避开了它,然后,就迅速滚到了另外一处角落去了。   藤上花失控地挥舞着手爪仍然不依不挠地朝他继续进攻。老棍儿则快速地回避,到处闪躲。   有的时候,虽然扑空了,但藤上花为了报仇,她还是丝毫没有放弃,于是,她又继续补上去,而老棍儿心有余悸地却又继续闪躲。就这样,藤上花与老棍儿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惊险刺激,精彩纷呈。   在不断闪躲的过程中,老棍儿也开始在时刻准备着绝地反击。等老棍儿铆足了干劲以后,他就把金光直苗苗地射向了藤上花。藤上花也避开。   老棍儿遍体鳞伤,见弄不了她,就想逃。藤上花意志坚定,则又继续往上扑。结果,逃来逃去,扑来扑去,藤上花总是落得个空。   后来,她急中生智,想想,她学了天罡术,她应该运起法力来击打他才是。于是,她就开始默念咒语,操控起法术来。   正操作间,突然,就有十道金光对着老棍儿便凭空迅速从藤上花的指尖里迸射了出来。老棍儿来不及闪躲,就被击中。当她再次运起法力的时候,老棍儿就趁机也开始跟她拼法。于是,两方的法力就开始互相伤害,互不礼让。   起初,他们俩斗得还不分上下,不分输赢,可是,等到了一定的阶段时,藤上花便凭着她的正气和正义,以及部分老棍儿都奈何不了的天罡术,就开始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和处于有利的地位。   斗过一段时间后,老棍儿自知自己的法力有限,再加上他自己已经受了伤,斗不过她,所以,就开始想方设法,要逃跑了。然而,藤上花却窥透了他的狼狈的心思,就紧跟着不放,看他往哪里逃?   老棍儿没命地左突右闯,最终,还是被他给逃了出去。藤上花则紧追不舍。追到了村口的时候,藤上花怕惊吓到她的家人,于是,就遁去了身形,然后,仍然紧追着他不舍。   蹿进了家里,老棍儿就赶紧吩咐二棍和三棍,立即拿起武器,过来助战。然而,二棍和三棍却呆若木鸡,他们俩凭空一见到是一个活生生的藤上花时,不说要助战,他们就是连逃都来不及逃,他们哪里还敢要过去应战?   在纠缠过程中,老棍儿趁机披上一件法衣道袍,然后继续与她单打独斗。斗不过她时,他就从平常做法的道具箱里迅速取出了一块太极八卦照妖镜来救急。然后,当藤上花每次把手爪伸过来的时候,他就拿着照妖镜横挡在前面,对着她照。藤上花自然收手。   虽说藤上花学会了一半的天罡术,但毕竟那只是一半,因此,她的法力还不够全面去对抗那面镜子!   由于这块镜子汇聚着天地间所有的真气在里面,而她身上的这一点点阴气加仙气,所以到了最后,她就真的一点儿都奈何不了它。   尤其是每当这块镜子罩着她时,她就会感觉到浑身筋骨稣软、毫无斗志,甚至,她的魂魄都被它罩得四零八块,快要烟消云散了。   眼看藤上花居于劣势时,此时,二棍和三棍才壮起了胆,然后,趁着藤上花被它罩得痛苦不堪,就齐心协力,共同从后面动起了刀棒。   藤上花腹背受敌。   不过,这恰恰也有利于藤上花进行反击。因为,当藤上花绕到了他们俩的后面去的时候,照妖镜便顿时失去了法力。六十四卦也迅速停止了运转。此时,藤上花就趁机发出自己的十道金光,直击老棍儿。   老棍儿迅速转为劣势,就一下子被击中,然后被冲得老远。连他家的桌椅都被冲翻了,冲得七零八落。见此状况,在她后面蹲着的二棍和三棍就立即冲上前去,然后双双紧紧地缠着藤上花不放。   藤上花见脱不了身,念念有词,便倏地一下遁去了身形,留下了二棍和三棍抱着个空人在那里抱着。当她再次显身的时候,老棍儿就迅速举起了那面被她摔过的太极八卦照妖镜,然后又重新对准了她罩着不放。藤上花又再一次陷入了痛不欲生的境界之中。   见她脱不了身,二棍和三棍窃喜,就开始坐山观虎斗,他们就再也不用再上前去攻击她了。   藤上花立即被罩得身心俱焚,痛苦不堪。但她逃又逃不掉,破又破不了,一会儿,她便被迫化作成一股黑烟,然后,就烟消云散,不知所踪。 ☆、仇失一子   打斗结束了,眼看藤上花瞬间烟消云散,消失得无影无踪,老棍儿两眼放光,大喜,以为藤上花从此就被彻底地消灭了,然后,身子一缩,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就放松了下来。   他正感到喜不自胜时,突然,一阵巨痛向他袭来,他情不自禁地痉挛了一阵。他下意识地俯身去摸了摸身子,再仔细地瞧了瞧,觉得,打的时候,不知道痛,打完了以后,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打得伤痕累累,且五脏六腑都被打成重伤。真的,这场打斗消耗不起啊!   才过了片刻,他高兴的劲儿还未完全褪去,突然,胃里一阵恶心,很难受,控制不住,就狂吐了起来。老棍儿强力忍着难受,瞟了一眼,只见,吐出来的东西全是鲜血。他正要感叹伤不起时,他的体力不支,就已经渐渐地倒下去,慢慢地失去知觉了。   二棍和三棍他们俩此时也伤得不轻。他们俩各被藤上花给狠狠地抓了一把。现在,他们身上还在淌血。不过,不是很致命。他们并没有伤得像老棍儿那样,那么严重。   此时,他们俩听见背后老棍儿倾倒下去挤掉桌椅的声音,猛然回过头来,一瞧,只见满脸鲜血的老棍儿,已经坚持不住,倒下去了。   他们俩心“砰砰”地乱跳,二话不说,就赶忙爬起来,然后速速跑过去,对他进行施救。然而,瞎摸了一阵后,能力有限,无力回天。眼看老棍儿苍白的脸,越来越显得蜡黄,他们俩着实吓了一跳,以为快没命了,就迅速背上他,落下一切,两个人便发疯似的往前急匆匆地跑了。   他们走后,办公室里留下了残垣断壁,寂静的一切。可是,小茜却还留在了那里面,静静的,没有人去管。   小茜最不幸,打斗时,她脆弱的心理,没有被打伤,却被活活地给吓晕死了过去。现在,正躺倒在她乱七八糟摆放的桌椅旁边一动不动。   由于董事长办公室里发生了激烈地打斗,因此,全厂顿时传得沸沸扬扬的。在听说董事长办公室里出了大事以后,小茜的表姐小彤迅速睁大眼睛,表情惊愕,慌乱中整理一下披散到眼前的头发,就急匆匆地从二楼财务室里赶忙跑了下来。   她想去探个虚实,究竟她妹妹受伤了没有。然后,心怀忐忑的她一到达董事长办公室的大门口时,只见两边大门被斜拉着挂在墙边,里面一片混乱、地上一片狼藉,像遭受到了战乱的洗礼一样。心“砰砰”乱跳的她,自顾寻找她妹妹,就放眼望去,到处在搜索,此刻,却并没有发现她妹妹在哪里?   于是,她就放轻松了下来,以为,出事时,她妹妹并没有在办公室里,所以,她有幸逃过了一劫。   然后,看着屋内一片狼藉,好奇心强大的她,就慢慢地被吸引了进去。   当她缓缓地避开地上散落的杂物而低头往前走时,突然,她就瞅见前方的地上似乎正有一个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内心脆弱的她顿时心跳加速,然后前所未有地感到毛骨悚然起来,甚至,被惊吓得差点儿要失声尖叫起来。   她努力克制住恐惧,定睛一瞧,等她屏住呼吸,慢慢地辨清楚那是谁时,顿时,她双眼瞬间睁大,懵了。眼前的这个躺在地上的漂亮女孩,不就正是她的表妹小茜吗?   眼看,这一切不现实的东西,突然间就变成了现实,她瞬间被惊吓得立即开始狂呼了起来。   车间里本来就显得人心惶惶的,现在,突然听到了里面传来了女人的一阵毛骨悚然的尖叫声,不明就里的他们,大眼瞪小眼,顿时被吓得立即都退到了一旁去。   还是领导有责任、有胆量,眼看董事长办公室里发生了一些突发事件,生产经理毫不犹豫地速速召集了几个管理人员,就迅速奔赴了过去,瞧个究竟。   小彤一见有人来了,此时,愣在那里吓得魂飞魄散的她马上缓过神来,就哭哭啼啼地赶忙向他们请求,希望他们能帮一下她,立即把她表妹火速送往附近的乡镇卫生院去。   生产经理立即蹲下,二话不说,一把把她背上后背,站起来,就迅速往外跑去。到了门口时,见此情景,一个保安也很配合地快速启动摩托车,载着他们就绝尘而去。   在卫生院的病床上,经过医生的一番努力后,小茜很快就苏醒了过来。但,她一睁开眼睛,却又马上闭上。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由于受到了刺激,瞧见眼前的表姐小彤,突然产生了幻觉,觉得此时的表姐,不是表姐,而是藤上花,然后精神一阵错乱,紧接着,就歇斯底里地狂叫了起来。   小彤耐心地凑过去安抚她,劝导她。小茜经过一番躁动后,就慢慢地恢复了平静。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一看,只见有一个女孩正坐在她的床沿上,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还配上一对清秀的美眉,眼神清润慈祥,这完全不像刚才所看到过的那个女人一样。   小茜就立即放松下来,然后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眼前的这个美女果真是表姐啊!只见是亲人,她的心就马上踏实了很多,然而,又莫名其妙地开始哭起来。   随后,她就把那惊悚的一幕,慢慢地跟她表姐绘声绘色地娓娓道来。   想想在异地他乡,能得到表姐的亲切关照,小茜感到十分温暖,很动容地对她感激道:   “姐,谢谢你救了我,要不是你在这里,恐怕,我这条小命就没了!”   小彤瞬间莞尔一笑,赶忙推却道:   “快别这么说,要不是你介绍,我还进不了这家工厂呢!”   小茜热络道:   “姐,还过得习惯吗?”   小彤乐呵呵的,回道:   “习惯、习惯,怎么不习惯?工资是我在原单位上的五倍,我当然习惯,别人还羡慕着我呢!”   小茜瞧着她那副得意、幸福和满足样,也跟着乐呵呵的,体贴入微,询问道:   “得得得,看你乐成那样子,董事长也很体贴你吧?”   ……   过了大约两个小时的样子,二棍和三棍也陪着老棍儿忧心忡忡地来到了卫生院里。他们一是过来看望小茜,二呢,也是顺便过来看看医生,疗疗伤口。   毕竟,由于上次老棍儿被蛇咬后,为防意外,家中就时常准备了一些常用的药物,以备不时之需。现在,虽然已经用上了,但那仅仅是简单处理而已。所以,为了要治疗更深度的创伤,他们还需要到卫生院来跑一趟,然后做进一步的检查和治疗。   他们一伙儿径直走进了小茜的病房里,见她们俩姊妹凑在一起,红光满面的,正有说有笑,好像并没有受到什么创伤一样,老棍儿就瞬间放心了。   他们简单地寒暄交流了几句后,小茜想想刚才所发生的那恐怖的一幕,心有余悸,想不明白,就立即抢先询问道:   “你们看见鬼了没有?”   “看见了——哦不,没看见!”   看她一脸惊恐的样子,怕吓到她,所以,老棍儿就突然收住嘴巴,回道。   小茜却不依不挠,如果不是,想想那场景,真是莫名其妙,便质问道:   “你没看见鬼,那你跟谁打架了?那你的伤口又是从哪里来的?”   “这这……我确实是在打架,但是,我是在跟人打架,不是在跟鬼打架!”   老棍儿被质疑地眼珠立即左右转了转,想想,总要找个说辞来应付她吧,搪塞道。   小茜不相信她看见了莫名其妙的东西,则继续刨根问到底地问:   “谁?她叫什么名字?家住哪儿?”   老棍儿为了摆脱她的困扰,故意装作一副很生气的样子,想用威信来唬住她,毫不耐烦地说道:   “哎呀,你可不可以别问了,你只管把你的伤养好了就可以了!”   老棍儿不说也罢,他这样一说,结果,惹得小茜要死要活得装起可怜来。她向她表姐故意哭诉道:   “哎哟,姐,我要死了,就我一个人见到鬼,我活不久了!”   “哎呀,别哭了,我也见到鬼了,我是在跟鬼打架,行吗?这个鬼就叫做藤上花,是郑依富死去的女儿!”   不想隐瞒了,老棍儿于是一骨碌地捅出来说道。   “郑依富?前村长?上次我骂了他冲了他,难道他女儿……”   “谁是病人的家属?”   小茜正怀揣着恐惧的心理发问,此时,她的话儿就突然被医生打断,医生站在门口问。   “我!”   小彤和老棍儿立即异口同声地回答道。老棍儿突然间预料到不祥。   “你们都过来一下!”   医生一脸严肃地说道。说完后,他就首先走了。   老棍儿和小彤就随着他走了出去,房间里,只留下了二棍和三棍站在那里,陪着她。   在医生办公室里,医生开门见山地对他们俩说道:   “病因,你们自己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病人休克了大约有半个小时的样子,由于缺氧,她腹中的胎儿也早已保不住了,因此,你们就节哀顺变吧!”   “哎哟……我的孩子呢!我衣服都帮他买好了,怎么能说没有就没有呢?”   想起自己真的要绝后,老棍儿顿时哀嚎起来。   医生继续对他一本正经地说道:   “由于她怀孕已有七八个月,胎儿在腹中已经完全成形,因此,三天后,我们会考虑给她做一次引产手术!”   说罢,不等他们要辨别什么,医生就独自走出去了。   医生一走,老棍儿就立即瘫坐在旁边的高凳上,然后双手撑着下垂的头颅,开始大喊大叫。此时,站在他身旁的小彤却不停地摇晃着他的肩膀,一脸自豪,劝道:   “哭什么,不是还有我吗?”   老棍儿一听,便马上停止了哭喊,想想,确实小彤也怀孕了,于是心中大喜,便立即破涕而笑。 ☆、身陷囹圄(1)   藤上花被迫化作了一股黑烟后,她几乎随风而逝。   黑烟藕断丝连,断断续续地飘逸着,且,越飘越散,越飘越淡,就像撒播在空气中的一幅水墨画一样。不久,她便飘到了七谷山的近空上去。   由于藤上花的灵魂已经受挫,不能聚气,所以,纵使她有千般的法力,此时,也不能施展开来。   因为不能施展法术,所以,她就近不了法界线,也飘不进七谷山的上空去。   此时,正在七谷山上嬉戏眺望的众怨魂鬼魅们,突然发现,前方似有一人影正在浮动漂移,很好奇的她们,就围在一起静静地观看着。   静静地观看着,等她慢慢地飘过来,越来越靠近时,顿时,大家都被惊住!原来,天空中所漂移过来的那个人影儿不是谁,而正是五山王的正王藤上花!   一时间,七谷山里议论纷纷,甚嚣尘上。   大家就赶忙跑去向五山的山相汇报情况。山相咋一听,顿时惊得如晴天一声霹雳,然后出来一瞧,果真如此。就慌不择路地立即跑去向七谷山主神汇报情况去了。   山相气喘吁吁地跑进严办府时,由于正值中午时分,主神还在睡觉。迷迷糊糊之中,被侍从叫醒。虽说,现在工作已经轻松了很多了,可是他贪懒的惰性并没有随之而改变。所以,他一翻身,嘴里嘟哝几句,不知是非对错,就同意了。   山相欣喜若狂,奉命立即领着严办府的一个管事就急匆匆地走了。   在前方界线前,管事就立即安排了几个女魂出去接应,然后,藤上花就被众鬼魂给招唤了回来。   回来后,藤上花就被安排躺入了她原来的那副红漆棺材里面去。   由于藤上花的墓穴是一块宝地,曾经老棍儿的那块宝贝就是从她这里挖出,所以,受紫气祥瑞的庇护,再加上,她的尸身上还佩戴着百世先生曾经赠送给她的“三生石”,过不了多久,藤上花就来了气息,并且完整地复元了原来支离破碎的魂魄。   不过,她还不能动,此时的她,就像出了车祸的植物人一样,虽活着,但还没有思维。要想把思维唤活,管事说,她需要挚爱的一滴血,然后凭吸收鲜血的精气神,再加挚爱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动情的呼唤,她才能够恢复意识,灵魂才能够完全复活回来。   想了想,大家面面相觑。终于,她们就想到了一个人。   此时,正是放牛的时刻,春风拂面,艳阳高照,郑三石一人正悠然地在道山面前放牛。   自从上次中邪以后,过了些时日,他现在已经彻底地恢复了健康。他现在正红光满面地仰躺在草坪上,口里叼着一根细长的狗尾草,晃荡着二郎腿,望着湛蓝色的天空,眼眸里透露出祥和,享受着。   突然,他看见一只显得孤苦无助的小鸟,好像受伤了,正从树上“扑通扑通”地扑落了下来。然后停留在他旁边不停地朝他叫。   郑三石瞬间睁大了眼睛,嘴角一抿,喜不自胜。他一见到小动物就感到很好奇,此时,便悄悄地凑了过去,想一下子就把它抓捕到。可是,小鸟比他反应更灵敏。他的手还没有完全伸出去,鸟儿就已经扑腾着跳走了。   但,它只是跳走了,它并飞不高,也跑不远。这就更加激起了郑三石想立即去占有它的欲望。然后,爬起来,紧盯着它,喜不自胜,就一路跟随了过去。   然而,谁知道,郑三石一路追随,一路折腾,竟然就追到了七谷山里面去了。   鸟儿此时正停留在一座新坟的枝头上,叫了又叫。郑三石屏住呼吸,悄悄地潜了过去,然后伸手迅速一抓。真可惜,还差一点儿,就把它给抓住了。   可是,抓没抓住,他却狠狠地抓了一把带刺的枝叶。结果,一阵疼痛袭来,他落泪了。手被扎破,鲜血立即滴落了一滴下去。   且,就滴落到坟头上去,潜入泥土里,瞬间不见了。   郑三石糊里糊涂地跟到了这里来,只想着要抓鸟,不仅忘了,还有一头牛远远地被他抛在了身后,而且,还忘记了,此坟,正是藤上花的坟墓!   藤上花就静静地躺在那里面,没了知觉、没了意识。如果这种情况就发生在郑三石罹难之前的话,不言而喻,郑三石也要躺进新坟里面去,没命了。   瞧着这座似曾相识的坟墓,郑三石的眼眸里,瞬间闪烁着从不曾相识、似曾相识,到转变成如此熟悉的光芒。   然后,蹲在那里,双手捂着脸面,想想刚才的鲁莽、不知礼仪和亵渎了与日月同辉的纯真爱情,顿时哭得稀里哗啦!   恸哭道:   “藤上花啊,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啊,说话呀,告诉我,你的心里话,是不是很苦,我没用啊!”   ……   哭诉到落日的余晖洒遍整个天空,天边的片片彩云,展现出如孔雀开屏一般美丽的景象时,他才想起来,牛还留在道山那里。   然后摸着“砰砰”乱跳的心,想想,如果牛真的搞丢了的话,回去,他一定会要再经历一次生与死的较量!   站起来,揉一揉早已哭肿的红眼,害怕得瞬间就往回狂奔了起来。   郑三石离开后的七谷山寂静如初。昏昏沉沉的藤上花,在得到了郑三石的血与泪的滋润后,容光焕发。再得到郑三石一阵哭天喊地呼唤声,终于,她就静静地康复了过来!   而那只神奇的受伤的小鸟,其实就是山相在管事的配合下,变化而成的。他是来报答藤上花的!   自从上次发生了预谋劫盗外山七月半钱财之事儿,他被处理过以后,她就深深地知道,未来,如果她真的能据山为王的话,恐怕,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因此,她现在没必要活得那么累,只要能够在藤上花的领导下,好好的做一个山相,她此生就知足了。   七谷山主神懒洋洋得一觉睡醒来,听说山里出大事了,想想,自己曾经在睡梦中,朦朦胧胧地批准了一件事情,眼睛一睁,突然间就被吓得惊出了一身冷汗来。   然后草草地披上衣袍,招呼了几个随从和管事过来,心事重重地带领着他们,就急匆匆地朝五山王府藤上花处奔去了。   主神驾云而来。远远的,他就瞅见藤上花此时正忧心忡忡地端坐在五山王府的议事厅内,与众鬼魅们议事。   想一想,七谷山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他手一挥,随从立即停止了下来。主神好奇地侧耳倾听,只听到她们议论道:   “他那面破镜子那么厉害,你不妨去问一问主神,或许,他会有办法去对付他呢!”   另一位鬼魅不同意,分析道:   “主神?他不可能会帮花王的忙的!因为花王屡次私自外出,已经触犯了天条阴律,按律,花王是应该被问罪的!可现在,主神不追究花王的责任,已经是大幸了,他哪里还会去帮花王的道理呢?”   “说得也是!说不定花王过去了,反而弄巧成拙,会被他给扣押了起来呢!”   “不可能吧!我看主神对花王的私自外出,好像并没有当作一回事儿一样!你们不看,花王迄今为止,她都已经屡次外出了有好几次了,可你们谁看到了,哪天,主神兴师动众,过来抓花王呢?”   “对呀,他是不是不管我们了?或许,他的心里正是这样想的,如果你们谁有本事走出了七谷山的法界线,从此,我就不再去管你了!”   “哎呀,姐妹们啊!你们都不要妄自揣测了!虽然天庭允许花王上天入地,可自由出入法界线,可是,主神怎么会不管我们呢?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七谷山里出了什么大事,他又把责任推给谁呢?出了大事,主神可是要被问罪的!我看,主神之所以不会怪罪于花王,原因之一,那肯定就是主神也看不惯那个心邪狡诈的盗墓贼!因此,不妨我们就真的去试一试,试了,或许,我们真的会有希望的呢!花王,不如我们……”   “干什么,你们在那里聚众闹事?是不是把我当成了整天睡觉和下棋的病猫了?来人——”   “在——”   “拿着绞绳随我下去!”   “是!”   藤上花闻声突然一怔,立即瞟向那几朵白云下越发显得深邃的天空中,见到那几个像芝麻一样大小的人物凝固在那里,寻思,她正要打算过去求见他的时候,结果,他就说曹操,曹操就到,自己过来了。   她想,来了也好,免得她再亲自过去的时候,还多出了很多麻烦的手续和环节。比如说,拜见礼等。 ☆、身陷囹圄(2)   眼见主神正在那云头上,不怒自威,心怀忐忑的她就很敏捷地迅速从王位上起身,然后快速地跑了出来迎接。   主神一脸严肃,就轻飘飘地降落在五山王府的前庭内,蓄着粗狂浓眉和渣须,眼神犀利地径直盯着大家,威风八面。   见他们一伙人落定,藤上花立即率领众鬼魂们就开始向他们躬身行拜见礼。   等藤上花缓缓地直起腰板时,看着她那副因受伤而显得弱不禁风的样子,主神眼眸一悸动,瞬间化为慈悲,于是怜悯她、同情她,就立即改变来时的那种骄横跋扈的态势,轻声细语地询问道:   “你出去伤害凡人了?而且,还不止一个两个?”   藤上花羞红着脸,低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众鬼魂也一时无人敢吭声。   主神俯下身去,瞅着她,略有笑意,又问:   “然后,还打不过凡人,却差点儿被凡人给打伤打残,甚至打死了?”   藤上花无言以对,默默无语。心里正嘀咕着,是打不过他,他那个破镜子着实厉害,她被它罩着,瞬间就感觉到灵魂都快被化成灰了。因此,她也没有办法呀!   主神立即抬起头来,左右扫视了一番周遭装修得富丽堂皇的宫院墙壁,以及,蛱蝶正成群穿梭于其中的花草树木,再移回来瞟了一眼一群正低眉顺眼的众鬼魂们,感叹道,那个老棍儿老头果真是令人憎恶啊!上次半夜擅闯七谷山,挖人坟墓也就算了,可是,他偏偏还作孽,伤害杀死了那么多的怨魂鬼魅们,因此,她的仇,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整个七谷山怨魂,包括他们在内的仇恨啊!   但是想想,天条阴律明文规定了,私自擅闯七谷山法界线外出,这是犯了天规的呀,即使她已获封半个神仙,拥有了一半的天罡术,可以自由出入法界线,可是,也是出于七谷山的公务在身啊!而且遑论出去伤害凡人了!   为了严明法纪,以正视听,他有必要在大众面前虚伪地装一装,于是就提高了一倍的音量,突然间朝大家大吼道:   “把藤上花立即给我抓起来,绑起来,速速送往严办府去!私自外出伤害凡人,已违反天条阴律,本神要拿她是问!”   然后,侍从听令。两个侍从阴着一副脸,端着一圈绞绳,冷冷地走上前去,就把一副心灰意冷,束手就擒的藤上花给立即五花大绑得捆绑了起来。   众怨魂鬼魅们顿时大惊失色,睁大眼睛你望我望,面面相觑,感叹道,真是命里犯了悬针煞啊,刚刚才死里逃生,现在又要犯难了!   主神率领大家正要离开时,转身刚起步,突然,就听到了身后有一阵如山崩地裂般的山呼声爆发。   山呼声是请求他放她一马的!主神略停留了片刻,想了想,没有回头,眼角划过一丝微笑,就立即腾云驾雾,走了。   主神理解大家的请求,也十分同情藤上花的遭遇,要不,他来的时候,身边带得就是阴卒,而不是侍从了。   因为他怕阴卒使惯了大力,不能揣透他的内心的话,会伤到了已经孱弱不堪的藤上花,所以,在出发前,他就带上了侍从,而没有选择调遣阴卒的原因了。   严办府里,正式升堂。   大堂两侧,分别站满了牛高马大的执勤阴卒。藤上花面无表情地被捆押站立在下面大堂前。过了片刻,主神自信地从屏风后方大跨步地走到台前,然后坐下。   见到了哀怨的藤上花已耸立在那里,主神立即拎起惊木堂,随后就重重地往桌上拍下,宣布开堂。下面两侧则立即升起了一阵浑圆宽厚、低沉的“威武”声来。主神开始审判,质问道:   “罪魂藤上花,你既然身为五山正王,你理应知道天条阴律是什么!既然知道天条阴律是什么,你为什么还屡次私自外出,去破坏纲纪,乱了制度?因此,面对天条阴律,你可知罪?”   当主神一提到天条阴律时,他还特意用手往后去指了指屏风上所书写的那四个正楷大字“天条阴律”,以示庄严,法无可贷。   藤上花阴郁地站在那里,低头沉吟。她要怎么去回答他呢,知罪与不知罪?知罪是违心,不知罪是抗天,她该如何是好?   想想,她作为七谷山有史以来的第一代女正王,她还要管理众多的部下,如果她拒不认命、抗天,如果大家都跟着她亦步亦趋的话,接下来,她又如何打算去管制她们呢?   抬起头来,眼眸里尽显无尽的凄楚,非常诚恳地朝他低声答道:   “怨魂知罪!”   “怨魂知罪?”   主神不可理喻,跳动着胡须,诘问道,   “既然知罪,又何称‘怨魂’,不称‘罪魂’?难道本神冤枉了你不成?”   “主神没有冤枉我,我指的是老棍儿!老棍儿身前欲奸污我,又口出狂言害我,然后被他害死,还把我的坟墓挖了窃取宝物、还把我的红漆木棺随意倒搁在坑穴上。再后来,他又布施奸计,害我爸爸折断牙齿、陷害我爸爸入狱、勒令我小弟弟退学,还把……”   说着说着,哽咽的声音,不断地阻挡着她说话的进度,想想自己遭遇得那么凄凉,干脆,她就放声大哭起来算了,让它哭个够!   “好了好了,别说这么多了,这我全都知道!我不知道,难道我还叫神仙?”   对于她所罗列的那些,他都已经听得耳熟能详,耳朵都快要生茧了,立即挥手示意她停下,说道,“我很同情你,但是,私人恩怨还是私人恩怨,法纪还是法纪!现在,你已经屡次触犯了天条阴律,你知道,你要被处以怎样的刑罚吗?”   “怨魂知道,怨魂罪该万死!但是怨魂始终不忍心看到阴险邪恶的小人老棍儿除了害死羞辱我以外,还屡次迫害我的家人。因此,请主神明鉴!”   藤上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道。   “主神明鉴?”   主神立即跳着大胡子反问了她一句,眼眸里表露出些许愉快,   “主神可管不了那么多的事情!凡人做好做坏,他自有善有善报、恶有恶果!且,那是东岳大帝和阎王爷他们的事儿!本神只是负责管理七谷山里怨魂们修道净身、违不违法乱纪、害不害人这些事务而已,其它的,本神一概不管!现在本神跟你说清楚了,你也自知罪该万死,好的,即刻,本神就宣判——   此案审判的结果是,按照天条阴律第……罪魂藤上花因擅闯法界线外出伤人,于阳世无故现身,泄露了天机,即遭天谴,因此,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遂本神裁判罪魂藤上花以死刑论处,适用绞刑!于明日午时三刻大堂外广场立即正法!宣布完毕,退堂——”   “威武——”   藤上花突然间听得瑟瑟发抖,头脑瞬间一懵,觉得天道已完全沦陷,双腿一软,再眼前花花绿绿的景象一黑,还没等他在上面庄严地宣判完毕,她整个人就立即瘫软了下去。   还好,两旁的严办府侍从搀扶着她,她要倒下去的时候,她们俩就奋力地提了提,藤上花就又站直了。   等主神离开座位,扬长而去的时候,她们就听令,架起她,转身就走了。   到了第二天,在午时三刻前,藤上花万念俱灰地就被早早地押赴到了刑场,站立在阴阳绞绳旁,等候着发落。   此时,围过来观看的,除了法事工作人员以外,其余的,还有七谷山里所有的怨魂鬼魅们,这一天,作为法场杀鸡儆猴、杀一儆百的警示意味,也都被准许放风了出来,然后围在那里,提心吊胆地观看着。   藤上花紧紧地闭上眼睛,面无表情。想想受尽的屈辱,到头来换来的还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顿时,泪水关也关不住,就像泄了闸的洪水一样,汹涌而下。   “午时三刻已到,就地正法!”   主神远远地坐在司令台上,大声地发号司令。   行刑的时候,已改为阴卒了。阴卒受令后,就马上把事先已准备好的一根平常施刑时会很少见到使用过的金黄色的绞绳,就麻利地套到了藤上花的脖子上去,然后,无情地再把她往上一拉。一瞬间,藤上花又变成了一个吊颈鬼,鬼中鬼。   然而一死一生间,一生一死间,两个根本的轮回,就在一日一夜间。顿时,七谷山上,大自然为她,所有的草木,全都无风而落叶、湖面上无力而起浪,甚至树林中鸟悲而绝空,周遭一片披麻戴孝。人群中,一片哭泣哀嚎!   见藤上花死状凄惨,又没有了挣扎,主神心“咯噔”一下,身子立即往后靠了靠,浑身打了一个寒颤。马上下令道:   “放下来!把她抬到她的坟墓里去!行刑到此结束——”   说罢,主神起身,往回走。低头走了几步后,一脸煞白,还回头瞄了一眼藤上花,转回去,就瑟瑟发抖地走了。   藤上花的尸首立即就被送入了她的坟墓里去,藤上花再一次死了被送了回去。   “救——我,救——我……”   尚留在这里哭泣伤心的几个好姐妹们,突然间听到这种虚弱的熟悉的呼喊声时,就立即停止了哭泣,然后猛地抬起头来,一瞧,大喜过望,原来果真藤上花大难不死,又复活过来了。   她们在仔细地端详过程中,突然发现,她的脖子用刑处,此时正被一个金光闪闪的金黄色的钢圈给套住。   这个金黄色的钢圈正散发着诱人的光芒来。使人看到了,除了有一种令人感到赏心悦目的感觉以外,还能给人一种踏实安稳的感觉。   听说,这个钢圈就叫做“命还完”!凡是拥有了这个“命还完”的人,此人一定能够与天地同寿,永不老去。而且,这个宝贝平时还会遁形,遇到危险时,它才会现形出来,然后保护主人。因此,对于藤上花来说,老棍儿那块破镜子,从此,她再也不用害怕了。   如果某个灵魂能够得到这样一块宝贝的话,那她生前一定是一个大好人、大善人,所以在越危险的时候,她就越有这样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从而因祸得福,得到它。   其实,这是背后主神在有意保护她。他知道,藤上花是一个好人。她完全是因为被羞辱致死而去报仇雪恨的,并且,她杀的仅仅是恶人而已。因此,为了帮助她除掉老棍儿这个恶魔,他就选择了在刑场上从未使用过的金条索来帮助她。结果,终于如他所愿,他成功了。   听说,藤上花已经复活过来了以后,主神就立即马不停蹄地跑到了藤上花的坟墓前来表示祝贺!并且,还把他的用心良苦向她如实地抖了出来。藤上花知道了用意以后,自然是对他一万个表示感谢。   接下来的这些日子里,藤上花就呆在五山王府内继续修身养性。天庭并没有因此而剥夺藤上花的五山王正王的待遇和王位,因为,藤上花的死已经完全还完了所有的一切。她现在的五山王、正王,只是一个新的开始。   但是,对于藤上花来说,复仇,才是她此生活着的最大的目的!此次失利,下次再来,她不会为了荣华富贵而屈辱地活着的!她更不会因为违背天条阴律而放弃了这次复仇,复仇,在她心目中,比什么都神圣!当然,爱情不碍着复仇什么事儿!   她打算等她所有的创伤都复元以后,她就又要去找老棍儿算账去了。 ☆、三战仇敌   老棍儿这回儿真的受了很大的创伤。他现在是寝食难安,上班也不能聚精会神地上。因此,关于天眷公司的一切内外事务,他就暂时全权委托给了郑依权来负责打理和跟进,而他自己就尽量地呆在家里修身养性,疗养身体,等他恢复了元气后,再作其它打算。   此时,他像往常一样,头脑里没日没夜地想着上次的那个打斗场景,琢磨着,没事的时候,就朝二棍和三棍发牢骚,道:   “M的,藤上花,她居然是一个神仙转世的,居然法力那么高深!我以往就是连七谷山千千万万的鬼魅我都不怕,这次,我却单单怕了她一个鬼!真他M的不服气!”   二棍此刻摸了摸被藤上花抓伤的部位,不以为然,说道:   “那可不一定,或许现在,藤上花已经烟消云散、阴间阳间就再也找不到她藤上花这个鬼魅的影子了呢!”   “是啊,三界已经完全没有了她的影子了,这最好,这最好,从此,世界就太平了!”   三棍在一旁欣喜若狂道。   “别那么高兴得太早了,现在,我们还没有完全确定她到底是生是死,并且,我们也不可能,也没能力去确定她是生是死!所以,现在,只要我们一天还活着,我们就要认真做好准备,备战备荒,然后随时作好与她应战的充分准备!”   老棍儿心有余悸地瞧了瞧此时正在洋洋自得的他们俩,心里默默地埋怨道,打的主力是他,不是他们,主要受伤的人也是他,而不是他们俩,因此,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冷冷地回道。   当天晚上,云淡风轻、月明星稀。然而到了子时时,却突然,天气开始慢慢转凉。半夜三更时,更是生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寒风。这阵寒风刮来,一下子就把窗帘给拉开,一下子又把它给挂上。而且,还弄出了很大的“噼噼啪啪”地响声。   老棍儿和二棍三棍非常警觉地爬了起来,然后各自拿上事先已经准备好的武器,诸如照妖镜、桃木棍等等,就开始准备应战。   受上次打斗的阴影,由于能力有限,所以,二棍和三棍就心生胆怯起来。他们还没有看到藤上花的出现,心脏就差不多要从胸口里跳出来了。   他们俩一会儿听到老鼠在角落里蹿动,于是,一副惊恐状,就被立即吓得异口同声地说“她来了,她来了”!一会儿,他们看到窗帘被风拉开了,“噼噼啪啪”作响,他们又很担惊受怕地说“她来了,她来了”!结果,一整个晚上,他们俩都被弄得人心慌慌、疑神疑鬼的,生怕一下子,藤上花出现了,就不知不觉地把他们俩给弄死了,去见阎王爷了!   累得精疲力尽的他们,好不容易才熬到了天亮。一到天亮,他们就认为,藤上花是不会过来的了,于是,伸伸懒腰,打个哈欠,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一大清早,他们就“呼噜呼噜”地睡下去了。   可是,他们却恰恰想错了,今早,藤上花却偏偏赶了过来。   藤上花一来,就径直潜入到他们的房间里去。见他们仨人此时正横七竖八地熟睡着,她嘴角迅速一扬,便情不自禁地乐起来。想想,此刻要杀他们,简直就像是要踩死一堆蚂蚁一样容易!   于是,她就大喜过望地靠了过去。   见他胸前还挂着那块曾经置她于死地的魔镜在那里,她撇了撇嘴,心里冷笑了一声,得瑟着,知道,它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魔力了,所以就非常大胆地伸出了她的致命武器——“十把匕首”,然后恶狠狠地往他的心脏刺去。   然而就在她的手指刚刚触及到他的衣服时,突然,出人意料地是,她瞬间就被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给强行推开。同时,还伴随着一圈圈耀眼夺目的光芒顿时喷射了出来。   藤上花瞬间就被强光刺着双眼,很不舒服,然后迅速伸手去挡着双眼,接着就措手不及地迅速往后退了半步。   看他防备得如此严密,藤上花顿时感到一阵心慌意乱。凝神皱眉,寻思,难道老棍儿又搬来了什么厉害的武器来对付她了?   她正琢磨之间,此时,老棍儿和二棍三棍他们都察觉到意外后,猛地被惊醒。   藤上花瞬间睁大了眼睛,懵了,此时,慌乱占据了她的头脑。她想,此次难道又要葬送于他们手?   老棍儿和二棍三棍他们一睁开眼看到是藤上花时,就惊慌失措得一骨碌爬起来准备应战。   藤上花眼看不妙,就立即奔跑了过去,先下手为强,与他们动起手来。   老棍儿摸了摸挂在脖子上救过他一命的铜圈,就开始迎战。   藤上花十指金光雷厉风行地向他闪过去时,就被老棍儿给迅速避开。老棍儿也不甘示弱,瞬间手舞足蹈地摆弄了起来,然后运足了法力,趁机,就用金光立即向藤上花直击了过去。藤上花说时迟,那时快,很幸运,就被她给很敏捷地避开了。紧接着,老棍儿又朝她迅速发出了一道金光来,藤上花又继续闪躲。就这样,他们俩你来我往,屋内被打得一片狼藉,一场血雨腥风的战斗,从此就拉开了帷幕。   他们正斗得起劲时,二棍和三棍他们俩分别操起了一端系上了好几个铜圈的桃木棍,就趁机凑了上去,打起了混战。藤上花顿时以一敌三,腹背受敌。   他们仨人不断地逼近,藤上花处于劣势,眼看危在旦夕,她瞬间时而跳跃起来,又时而在地上不断地翻滚。时而就地取材摸来一根木板挡住,又时而直起身来施展武功。她灵活地正在与他们周旋,不断地寻找突破。   眼看,藤上花难以制服,想起上次,他是怎么把她撂倒的,于是,老棍儿就又举起了他的那块至尊之宝照妖镜来,想迅速迫害她。   但是这次,老棍儿却没有那么幸运。当他傻傻地高举着,以为还像上次一样,正在起作用,藤上花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趋近,然后重重地就是一飞腿送了过去。顿时,已经失去法力的照妖镜在受力后,随即径直飞往了墙壁上,然后掉落下来,支离破碎。老棍儿同时也被她踢倒在地上,爬地不起。   当藤上花举起利器正要奔上前去索命时。哪知,后面又有一道金光向她袭来。这次,她却猝不及防被击中,藤上花“唉哟”一声,嘴角就立即出血。   藤上花咬了咬牙,想想事不关他们俩的事儿,却老是跑过来从背后袭击她,于是迅速调过头来,出其不意,就迅速给了他一飞腿,二棍被击中。   老棍儿眼看二棍被她踢得接连推翻了两张桌椅,然后才停下来,侧倒在那里,直喘粗气,就趁机在背后向她发出了强大的金光,想速速摧毁她。藤上花来不及闪躲,又被击伤。   支在地上,正在喘粗气时,此时,三棍手里挥舞着那根桃木棍又恶狠狠地朝她奔驰而来。藤上花忍痛看准时机,随即就是一飞腿,又把他瞬间给踢到了此时正在施法之中的老棍儿怀里去。   老棍儿和三棍他们俩同时应声而倒地。   藤上花抓住时机,也开始运用法力。她从手指尖迅速发出十道极阴强光,然后射向三棍和老棍儿。老棍儿被三棍挡着,没受多大伤。老棍儿就趁机手臂一挥,他的手掌也瞬间迸射出一道强光来,然后迅速击中了藤上花的双腿。藤上花“唉哟”一声,应声双腿跪下。   此时,被她踢倒在桌边的二棍,眼看到时机了,就马上挣扎起来,然后抡起他手中的桃木棒,奔跑过去,就使劲地往她后背砍去。藤上花一闻到风动,就迅速把身子往前一俯,于是,有幸避开了。   藤上花自知自己以一敌三,胜算太渺茫,再加上自己已经受了伤,因此,她已经不再恋战,就立即在地上双脚一蹬,便纵身飞了出去。   眼看她跑了,也不及时去追,老棍儿瞧了瞧他身边受伤的三棍,忘记了自己也是伤痕累累,就先把他扶到床上,然后用内力给他简单的治疗一下,逼出体内的邪气。随后,他就叫上二棍带上兵器,跟随他一起出去,去与藤上花决一死战。   老棍儿是想,在趁藤上花的伤势尚未痊愈的情况下,就先把她给干掉,以绝后患。于是,他就使起腾云驾雾法,一直追。一直追到藤上花忍不住,就降落在一个荒坡上与他交战为止。   藤上花怒发冲冠,想想,是她来寻仇,而不是他们来寻仇,老棍儿真可恶!便使起了法力,发出十指金光,向他交叉扫去,与他激烈地交战起来。   这交叉的十指金光,就犹如一张张天罗地网一样,疏而不漏。老棍儿被这张金光网立即扑倒在地,浑身叫痛。他就试图举起桃木棒来,用它来不停地去砍掉不断来袭的金光入侵,然而,却始终难以次次抵挡住,老棍儿终究深受其害。   二棍随后气喘吁吁地赶到。此时见老棍儿正在地上被打得满地打滚,趁藤上花不留神时,就机智地绕到了她的后面去,从背后掩袭。结果,却被藤上花给察觉。藤上花立即使出十道金光,忽地一转身,就直接把他给重重地撂倒在地。   还是这样老掉牙的打法,在趁藤上花极力对付二棍的时候,顾此失彼,老棍儿就趁机同时发出两道强光,然后,直逼藤上花。藤上花侧身躲去一道,然而却被另一道击伤。老棍儿又不停地发,藤上花就不停地闪躲。   最后,在不停地闪避之中,揪住时机,藤上花就恶狠狠地一发力过去,老棍儿瞬间就被激光击倒,然后爬在地上,动弹不得。   藤上花迅速走向前去,报以十指抠心,可是,天不遂人愿,又是因为铜圈的缘故,所以,她又再一次复仇失败。看到此等情形,藤上花凝神皱眉,想得焦头烂额,她不得不另寻他法。最后,她就想到,弄不死他,就干脆把他给活埋算了!于是,她就使起法力,兴起了飓风来。她想借助飓风的威力,把附近全部的泥沙石头全部都移到老棍儿的身上去,然后把他活生生地给埋掉。   泥沙一会儿就在老棍儿的身上堆积起来,陷在里面的老棍儿则在奋力地疲备地往上挣扎。   老棍儿累得顿时眼睛发直,看着周围不断上涨的泥沙,自己爬也爬不上去,一脸悲哀,就想,自己曾经挖了别人的坟,现在,别人要过来偿还了!于是,一闭上眼睛,放弃了挣扎,就让她埋了算了吧。虽然对离开这个美妙的世界,他有一万个不舍得,尤其是他的工厂、他的两个如花似玉的娇嫩的老婆,但是,此刻,他能如何?   然而,就在此时,老棍儿快要绝命时,风儿瞬间便止住,沙也不再涨了,老棍儿顿时感到惊喜万分,一睁开眼睛,一瞧,原来是藤上花被二棍偷袭打倒了。于是,浑身是劲的他就趁机在泥沙里猛地挣扎起来。然后在等藤上花爬起来之前,他就已经精疲力尽地从泥沙里爬出了来。   藤上花爬起来,立即把偷袭她的二棍给再次击倒。想想,不如现在就把二棍给杀了算了,她举起手来,但是,还是作罢,她下不了手。因为老棍儿所欠的债,她觉得,还是应该去找老棍儿还才对,至少在老棍儿没有还清之前,她不会去害他!否则,就会有本末倒置之嫌!   世人都知道,鬼魂非常害怕桃木剑,由于二棍他们手里所持的那根桃木棒上挂了很多铜圈在上面,因此,其功能也不亚于桃木剑。而藤上花此次自与他们交战以来,她就已经屡次遭受过他们的桃木伤了。因此,伤痕累累的她已经不能够再继续与他们斗下去了,她已萌生退意。而至于以后该怎么斗,她想,等她回去以后,再做细细打算吧!于是,她一转身,便倏地一下不见了。 ☆、仇敌上门(1)   老棍儿极力忍着五脏六腑俱焚的痛楚在床上打滚,想想那场惊心动魄的恶战,现在仍感到心有余悸。   他想,他不能死!他现在是一个在社会上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他有工厂、有老婆,他享受着荣华富贵,因此,可以这么说,只要他活着,那么,这个世界就是属于他的,所以,这么美好的世界,他干嘛要去死呢?   可是,他的这个美好世界,又是那么容易受到来自藤上花的无情摧残和毁灭。他多想藤上花的灵魂从此永远不要再来找他了,他更希望,在他的能力之内,他最好能够把藤上花的魂魄给彻底毁灭,然后让她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子虚乌有。可是,幻想归幻想,现实归现实。他奈何不了她,她迟早又是要回来找他算账的!   一想到藤上花的魂魄迟早又是要回来找他算账的,老棍儿身子一缩,便浑身打了一个寒颤。想想,在这场恶战里,要不是二棍及时救了他,恐怕,他现在已经连命都没有了!   老棍儿一骨碌爬起来,为了应付藤上花在他伤愈之前,就过早地跑来向他发出挑战,老棍儿赶忙吩咐二棍和三棍他们,叫他们俩尽早地做好各项应战准备,未雨绸缪,以防不测。   二棍和三棍遵命,就按照老棍儿的意思,开始日夜不停地剪纸人。并且,纸人剪得越多越好,最好能让它们剪成一支部队,这样,老棍儿才能够更称心如意地指挥作战。   纸人剪好后,看着堆满了一屋子的纸人,其中有将帅,也有士兵,老棍儿眉间一开,顿时喜笑颜开,就开始幻想着一场胜战的到来!   第二天,想想自己已经万事俱备,不欠东风,老棍儿摸了摸下巴,一个念头袭来,决定,就先下手为强,在藤上花尚未自己找上门来之前,自己先到七谷山里去,然后把世仇藤上花给立即铲除掉,以绝后患。   又过了一天,思虑再三,自信满满的他就真的带上二棍和三棍,运了一车的纸人,然后去了七谷山寻战。   来到了七谷山,虽然此时正是艳阳高照,可是老棍儿缩了缩脖子,却怎么觉得似乎有一股寒气向他袭来。   他抬起头来,迅速警觉地朝四周瞄了瞄,只见七谷山里到处都是青山绿水,斑斑点点,这哪里像是阴气聚集的地方啊?立即琢磨着,在如此光天化日之下,藤上花作为一个鬼魂,一个阴极之魂,她能耐他一个阳人如何?   遂觉得,此时正是引战的好时刻,便立即站正了身子,清了清嗓子,来回不停地张望着前面的几座青山,大喊着,搦战,言语不堪入耳。   藤上花受的伤虽然不轻,但是却早已好了。毕竟她不是凡人,恢复功力好。虽然她没有及早地去寻仇,但是她也在时刻准备着啊!   为了打败老棍儿,虚心的她曾不耻下问,问遍了七谷山女魂区几乎所有能懂的鬼魅们。然后,综合了自己的看法,喜不自胜,终于在最近,就找到了一个良好的应对之策——引狼入室,关门打狗,来对付老棍儿。   此刻想不到,老棍儿他们一伙人,居然现在,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见藤上花迟迟不愿出来应战,老棍儿他们一伙人大喜,以为藤上花怕了,就继续加大力度,发出不堪入耳的言语,来进行辱骂。   然而,出人意料地是,老棍儿瞅见此时晴空万里的七谷山上空风云突变,黑雾暗云迅速布满了整个天空。七谷山里刹那间便由白天迅速转变成黑夜。同时,云海波涛汹涌,电闪粉亮整个山谷,雷鸣震憾大地,狂风吹折树木。   七谷山里,飞鸟尽去,走兽狂奔,万类难安。此时,远远望见七谷山的人们,顿时胆战心惊,望而却步。于是一时间内,七谷山里便立即陷入了一种战争前夕的恐怖征兆中。   老棍儿不见而已,一见,便浑身哆嗦起来。望着这一片漆黑的白天,老棍儿眼眸里顿时荡漾起一种如死鱼一般恐惧的光波来。嗔怪着,这哪里是在跟藤上花作战啊,这分明就是在跟天作对!   不过,回头瞅了瞅战车上众多的阴兵阴将,想起他们事先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应战准备,老棍儿眼眸里立即闪过一丝诡异的笑。于是他们仨人互相拍拍肩膀,面面相觑,自我鼓励一番后,表示无所畏惧,还仰头放声大笑起来。   眼见老棍儿一伙人正如此无端地羞辱她,藤上花瞬间睁大了眼睛,怒不可遏。叹道,她的灵魂真够倒霉的,生前与他纠缠不清,死后依然是如此,她和他到底在什么时候才会有个了断啊?   于是,一个纵身,就横空出世,现形了。   藤上花发疯似的穿梭在湖面上的惊涛骇浪上,纵横驰骋。她挥舞着一双金光灿灿的利爪,不停地变换着招式,似乎她的威力比以前更加强大更加厉害。   一瞧见藤上花张牙舞爪地突然出现在眼前,老棍儿双眼一睁,心“咯噔”一下,立即往后踉跄地退了一步。但想想刚才的那副英雄主义气概,便又稳住了自己,继续逆着风向朝她臭骂搦战。   过了片刻,风力趋弱,老棍儿的骂声便迅速传到了藤上花的耳朵里去。藤上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她愤怒地舞着利爪,同时伴随着发出十道金光,向他疾驰而来。   来的路上,藤上花的金光击中树木,树木就立即倒下;击中大地,大地就立即飞花;击中山体,山体就立即塌方。就连老棍儿他们所倚靠的大树也纷纷被击倒。   老棍儿他们一伙儿惊慌失措,首战便开始招架不住。看着藤上花来势汹汹,他们只有退避闪躲之份儿。   藤上花随后双脚落地,就在他们前面不远处,继续用火力不停地猛攻。   老棍儿也不示弱,终于开始奋起反抗,他也施起了法术,与她硬拼。   二棍和三棍见机行事,就趁机迅速冲往她的左右两侧,前去围困她。 ☆、仇敌上门(2)~上部完~   藤上花德昭天下,不忍心滥杀无辜,虽说二棍三棍也是帮凶,但她始终觉得,她的复仇与他们俩无关,他们受制于人,寄人篱下,也是迫于无奈而已。   为了防止误伤到他们俩,藤上花突然朝她两侧大声吼道:   “不管你们的事,别多管闲事,你们再不走,休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二棍和三棍听后,不但不听劝阻,还一脸蔑视,竟朝她“哈哈”大笑起来。三棍怼道:   “你是怕打不过我们,所以过来分化弱化我们的吧?实话告诉你,你若现在就逃跑,且以后永远别再过来找我们的麻烦的话,我们可以考虑手下留情,饶你不死!但如果你死性不改,继续来找我们的麻烦的话,后面的这车千军万马,就要等着与你较量较量。我就看你倒底有多大的能耐,能几次不死?哈哈……”   藤上花被气得顿时满脸通红起来,想想,真是自取其辱啊!她为了证明她没有说错,在敏捷地躲避老棍儿的袭击的同时,就马上火力全开,迅速朝三棍那边劈去。三棍反应及时,就被他给迅速躲避了。   当藤上花在对付三棍时,老棍儿又开始在背后对她发起偷袭了。藤上花很敏捷地跃空闪避。然后趁机在半空中闪出十道金光来,立即向他交叉扫去。   见此状况,老棍儿顿时扑倒在地上,打滚似的继续逃。逃到树后,树也被藤上花迅速给拦腰劈断。慌不择路的他又闪躲到另外一棵树后,去与她对峙。   二棍在其一侧佯攻,三棍则趁机抄其背后掩袭,攻其不备。藤上花便遭受到自开战以来的第一桃木棒,瞬间感到疼痛难忍。   此时,老棍儿借势继续施法。藤上花闪避。藤上花继续发出十道闪电,专门朝着二棍和三棍交叉扫去。由于二棍和三棍都位于一侧,来不及闪躲,便双双遭到打击,滚落在地。   老棍儿见己方已遭受重创,想想,是应该指挥千军万马,去与藤上花决一死战了。然后念叨起咒语,从身上取下一把短佩剑,再向天空一划,瞬间,天空中便突然降下了数不胜数的千军万马来。   这千军万马齐刷刷地只朝着藤上花一人而杀奔过去。他们当中,有持□□的、有舞大刀的、有配弓箭的;有骑马的、有步行的等等,他们个个都佩戴着盔甲,威武雄壮、刀枪不入。   藤上花迅速一惊,想想,天罡术中也有那么一招,叫做撒豆成兵。可惜,自己没有学到,如果学到,她今日就不会被他们仨人所困了。   但她并不怯战。她立即发出十道金光来,继续勇敢地朝老棍儿的大军横扫过去。这十道金光所到之处,前面的人马,便纷纷应声而倒。死去的,都全部化成了一个个原形——纸人,摆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大军中,又有弓箭手立即簇拥到前面来,向她纷纷射出了利箭。利箭犹如春雨般向她飞来。藤上花便迅速闪躲,开始逃避。虽然藤上花可以遁形,但是在这妖魔化成的千军万马中,她无处遁形。因此,她只能在附近的一棵大树后躲藏。可是,过了一会儿,老棍儿的大军又迅速把她给包围,一重又一重。藤上花的魂魄又要开始出现生命危机。   在这危难时刻,就在此时,天空中突然又降下一大批人马来。她们个个都张牙舞爪,心狠手辣。她们就是藤上花的部队——七谷山数不胜数的怨魂鬼魅们。   除此以外,她们后面还跟着一群官兵侍卫,他们也赶来了。他们人人都带着凶器,还睁着法眼,杀气腾腾、气场十足。这群官兵们,就是七谷山主神和他所率领的阴卒们。   主神本来是不愿意介入到藤上花与老棍儿的私人恩怨里面去的,可是,看老棍儿带了那么多的阴兵来,再加上七谷山怨魂被老棍儿上次所害,所以,这次过来,他就是要替七谷山怨魂报仇雪恨来的!   于是顷刻间,宁静的七谷山法场便瞬间化为了一个人声鼎沸、兵戈相向的大战场。   藤上花大喜过望,见来了源源不断的后援兵,就立即腾空而起,躲避了老棍儿的剿杀。此时,就趁机往下一瞧,只见,战争的场面气势恢宏,令人瞠目结舌!双方参战人员,不计其数。单单只论老棍儿的军队,就数以百万计。   而她的后援部队,七谷山里的众怨魂鬼魅们,更是像天上的繁星一样,举不胜举,无法估量。她们受伤一个,立即补上一个;退下一个,又新上一个。这在七谷山怨魂史上,真是前所未有、闻所未闻。   而这场七谷山战争,在玄幻界,更是名垂千古,空前绝后。   眼下,这场战争正在激烈地撕杀,在七谷山里的每个角落里都在火热进行。地上、山上、树上、半空中,还有水面上,死者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湖面上、地上、树上、山上,还有半空中,到处密密麻麻地散落着、叠加着和飘浮着老棍儿军队的尸体——一个个白花花的纸人躺在那里。   众怨魂鬼魅们,也重伤无数。主神则在一旁指引着一部分阴卒,正在进行救死扶伤。因此,七谷山怨魂没有一个因战而亡、也没有一个因战而残,她们个个都斗志昂扬,英勇无比。她们誓将要把老棍儿的部队和老棍儿就此彻底消灭干净为止!   老棍儿是他大军中的主帅,二棍和三棍挂副,因此,他们边战边作指挥。   藤上花不是众怨魂鬼魅的统帅,但是,众怨魂鬼魅们却个个都是主帅。她们同仇敌恺,奋勇杀敌,死而后已、无怨无悔。   不久,战争完全成为定局。老棍儿的军队所剩无几,几乎全军覆没。而藤上花的部队却高歌猛进,来势凶猛。老棍儿眼看局势不妙,大吃一惊,就马上命令二棍和三棍指挥掩护,边战边退。   藤上花坚决不让他逃掉,所以,她就绕到前面去阻击。老棍儿则被迫迎战。二棍和三棍护其左右。   战场被迫延升到了七谷山的法界线处。老棍儿则指挥大军团团围住藤上花不放,然后,他就带领二棍和三棍趁机逃离。藤上花则单枪匹马地与围困她的军队较量。刀光剑影中,藤上花只身杀敌无数。战争外的怨魂鬼魅们却不得靠近。主神见状,一个纵身,就跃进了法界线,去与藤上花并肩作战。   战争很快结束。老棍儿的军队又被藤上花给杀得落花流水、片甲不留。藤上花一方得天时地利人和,完胜。而这场战争,藤上花其实早已料到,只是她没有料到,战争的规模会如此壮观! 作者有话要说:  下部什么时候连载,请关注我的新浪微博:百世瑶仁(在微博里搜索百世瑶仁),欢迎大家喜欢推荐!此文因在他站连载过几万字,不是云起首发,云起只签约不入V,所以,签约不签约,已经无意义了,我又回到JJ这里了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